子墨子言曰:“古(爲“今”字之誤)者王公大人爲政於國家者,情慾譽之審,賞罰之當,刑政之不過失
……”是故子墨子曰:“古者有語:‘謀而不得,則以往知來,以見(“見”通“現”)知隱’
謀若此可得而知矣

今師徒(行軍)唯毋興起,冬行恐寒,夏行恐暑,此不可以冬夏爲者也
春則廢民耕稼樹藝,秋則廢民獲斂
今唯毋廢一時(一季),則百姓飢寒凍餒而死者,不可勝數
今嘗計軍上(爲“出”字之誤):竹箭、羽旄(古代用犛牛尾裝飾的旗子)、幄幕、甲盾、撥劫(“撥”同“瞂”盾牌,“劫”同“鉣”組帶鐵,一種馬具),往而靡弊腑(爲“腐”之假借字)冷(當作“泠”清涼:泠風;泠泠(.形容清涼;.形容聲音清越);姓;古同“零”,凋零)不反(通“返”)者,不可勝數
又與矛、戟、戈、劍、乘車,其列住(爲“往則”之誤)碎拆靡弊而不反者,不可勝數
與其牛馬,肥而往,瘠而反,往死亡而不反者,不可勝數
與其塗道之修遠,糧食輟絕而不繼,百姓死者,不可勝數也
與其居處之不安,食飯之不時,肌飽之不節,百姓之道疾病而死者,不可勝數
喪師多不可勝數,喪師盡不可勝計,則是鬼神之喪其主後(鬼神因此喪失後代祭祀的),亦不可勝數
國家發政,奪民之用,廢民之利,若此甚衆,然而何爲爲之?曰:“我貪伐勝之名,及得之利,故爲之
”子墨子言曰:“計其所自勝,無所可用也;計其所得,反不如所喪者之多
”今攻三裏之城,七裏之郭,攻此不用銳,且無殺,而徒得此然也?殺人多必數於萬,寡必數於千,然後三裏之城,七裏之郭且可得也
今萬乘之國,虛數於千,不勝而入;廣衍數於萬,不勝而闢(開發建設)
然則土地者,所有餘也;王(爲“士”字之誤)民者,所不足也
今盡王(爲“士”字之誤)民之死,嚴下上之患,以爭虛城,則是棄所不足,而重所有餘也
爲政若此,非國之務者也
飾攻戰者言曰:“南則荊、吳之王,北則齊、晉之君,始封於天下之時,其土地之方,未至有數百里也;人徒之衆,未至有數十萬人也
以攻戰之故,土地之博,至有數千裏也;人徒之衆,至有數百萬人
故當攻戰而不可爲也
”子墨子言曰:“雖四五國則得利焉,猶謂之非行道也
譬若醫之藥人之有病者然,今有醫於此,和合其祝藥之於天下之有病者而藥之
萬人食此,若醫四五人得利焉,猶謂之非行藥也
故孝子不以食其親,忠臣不以食其君
古者封國於天下,尚者以耳之所聞,近者以目之所見,以攻戰亡者,不可勝數
”何以知其然也?東方有莒之國者,其爲國甚小,閒於大國之閒,不敬事於大,大國亦弗之從而愛利,是以東者越人夾削其壤地,西者齊人兼而有之
計莒之所以亡於齊、越之間者,以是攻戰也
雖南者陳、蔡,其所以亡於吳、越之間者,亦以攻戰
雖北者且不一著何(“且不一著何”當作“且一不著何”
“一”疑爲“以”字之誤
),其所以亡於燕代、胡貊之閒者,亦以攻戰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爲“今”字之誤)者王公大人,情慾得而惡失,欲安而惡危,故當攻戰,而不可不非

飾攻戰者之言曰:“彼不能收用彼衆,是故亡;我能收用我衆,以此攻戰於天下,誰敢不賓服哉!”子墨子言曰:“子雖能收用子之衆,子豈若古者吳闔閭哉?”古者吳闔閭教七年,奉甲執兵,奔三百里而舍焉
次注林,出於冥隘之徑,戰於柏舉,中楚國而朝宋與及魯
至夫差之身,北而攻齊,舍於汶上,戰於艾陵,大敗齊人,而葆之大山;東而攻越,濟三江五湖,而葆之會稽
九夷之國莫不賓服
於是退不能賞孤,施捨羣萌,自恃其力,伐其功,譽其志,怠於教遂
築姑蘇之臺,七年不成
及若此,則吳有離罷之心
越王句踐視吳上下不相得,收其衆以復其讎,入北郭,徙大內,圍王宮,而吳國以亡
昔者晉有六將軍,而智伯莫爲強焉
計其土地之博,人徒之衆,欲以抗諸侯,以爲英名,攻戰之速,故差論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車之衆,以攻中行氏而有之
以其謀爲既已足矣,又攻茲範氏而大敗之,並三家以爲一家而不止,又圍趙襄子於晉陽
及若此,則韓、魏亦相從而謀曰:“古者有語:脣亡則齒寒
趙氏朝亡,我夕從之,趙氏夕亡,我朝從之
詩曰:魚水不務,陸將何及乎!是以三主之君,一心戳力,闢門除道,奉甲興士,韓、魏自外,趙氏自內,擊智伯大敗之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有語曰:君子不鏡於水,而鏡於人
鏡於水,見面之容;鏡於人,則知吉與兇
今以攻戰爲利,則蓋嘗鑑之於智伯之事乎?此其爲不吉而兇,既可得而知矣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所譽善者,其說將何哉?爲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與?意亡非爲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與?雖使下愚之人,必曰:“將爲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
”今天下之同意者,聖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諸侯,將猶多皆免攻伐併兼,則是有譽義之名,而不察其實也
此譬猶盲者之與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則豈謂有別哉!是故古之知者之爲天下度也,必順慮其義而後爲之行
是以動,則不疑速通
成得其所欲,而順天、鬼、百姓之利,則知者之道也
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國之說,一天下之和,總四海之內
焉率天下之百姓,以農、臣事上帝、山川、鬼神
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賞之,鬼富之,人譽之,使貴爲天子,富有天下,名參乎天地,至今不廢,此則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
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諸侯則不然
將必皆差論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車之卒伍,於此爲堅甲利兵,以往攻伐無罪之國
入其國家邊境,芟刈其禾稼,斬其樹木,墮其城郭,以湮其溝池,攘殺其牲口,燔潰其祖廟,勁殺其萬民,覆其老弱,遷其重器,卒進而柱乎鬥,曰:“死命爲上,多殺次之,身傷者爲下;又況失列北橈乎哉?罪死無赦!”以憚其衆
夫無兼國覆軍,賊虐萬民,以亂聖人之緒
意將以爲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殺天民,剝振神之位,傾覆社稷,攘殺其牲,則此上不中天之利矣
意將以爲利鬼乎?夫殺之人,滅鬼神之主,廢滅先王,賊虐萬民,百姓離散,則此中不中鬼之利矣
意將以爲利人乎?夫殺之人爲利人也博矣!又計其費此爲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財用,不可勝數也,則此下不中人之利矣
今夫師者之相爲不利者也,曰:“將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習,師不衆,率不利和,威不圉,害之不久,爭之不疾,孫之不強
植心不堅,與國諸侯疑
與國諸侯疑,則敵生慮而意羸矣
偏具此物,而致從事焉,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
今不嘗觀其說好攻伐之國,若使中興師,君子,庶人也,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後足以師而動矣
久者數歲,速者數月
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紝,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
然而又與其車馬之罷斃也,幔幕帷蓋,三軍之用,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爲序疏矣
然而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遠,糧食不繼,傺食飲之時,廁役以此飢寒凍餒疾病而轉死溝壑中者,不可勝計也
此其爲不利於人也,天下之害厚矣
而王公大人,樂而行之
則此樂賊滅天下之萬民也,豈不悖哉?今天下好戰之國,齊、晉、楚、越,若使此四國者得意於天下,此皆十倍其國之衆,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地有餘也
今又以爭地之故,而反相賊也,然則是虧不足,而重有餘也
今逮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以非子墨子曰:“以攻伐之爲不義,非利物與?昔者禹徵有苗,湯伐桀,武王伐紂,此皆立爲聖王,是何故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
彼非所謂“攻”,謂“誅”也
昔者三苗大亂,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龍生於廟,犬哭乎市,夏冰,地坼及泉,五穀變化,民乃大振
高陽乃命玄宮,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徵有苗
四電誘祗,有神人面鳥身,若瑾以侍,搤矢有苗之祥
苗師大亂,後乃遂幾
禹既巳克有三苗,焉磨爲山川,別物上下,卿制大極,而神民不違,天下乃靜,則此禹之所以徵有苗也
逮至乎夏王桀,天有(車告)命,日月不時,寒暑雜至,五穀焦死,鬼呼國,鶴鳴十夕餘
天乃命湯於鑣宮:“用受夏之大命
夏德大亂,予既卒其命於天矣,往而誅之,必使汝堪之
”湯焉敢奉率其衆,是以鄉有夏之境,帝乃使陰暴毀有夏之城,少少有神來告曰:“夏德大亂,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
予既受命于天,天命融隆火,於夏之城閒西北之隅
”湯奉桀衆以克有,屬諸侯於薄,薦章天命,通於四方,而天下諸侯莫敢不賓服,則此湯之所以誅桀也
逮至乎商王紂,天不序其德,祀用失時,兼夜中十日,雨土於薄,九鼎遷止,婦妖宵出,有鬼宵吟,有女爲男,天雨肉,棘生乎國道,王兄自縱也
赤鳥銜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
”泰顛來賓,河出綠圖,地出乘黃
武王踐功,夢見三神曰:“予既沈漬殷紂於酒德矣,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武王乃攻狂夫,反商之周,天賜武王黃鳥之旗
王既巳克殷,成帝之來,分主諸神,祀紂先王,通維四夷,而天下莫不賓
焉襲湯之緒,此即武王之所以誅紂也
若以此三聖王者觀之,則非所謂“攻”也,所謂“誅”也”
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以非子墨子曰:“子以攻伐爲不義,非利物與?昔者楚熊麗,始討此睢山之間,越王繄虧,出自有遽,始邦于越;唐叔與呂尚邦齊、晉
此皆地方數百里,今以並國之故,四分天下而有之,是故何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
古者天子之始封諸侯也,萬有餘;今以並國之故,萬國有餘皆滅,而四國獨立
此譬猶醫之藥萬有餘人,而四人愈也,則不可謂良醫矣

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說,曰:“我非以金玉、子女、壤地爲不足也,我欲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德求諸侯也
”子墨子曰:“今若有能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德求諸侯者,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也
夫天下處攻伐久矣,譬若傅子之爲馬然
今若有能信效先利天下諸侯者,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之,小國城郭之不全也,必使修之,布粟之絕則委之,幣帛不足則共之
以此效大國,則小國之君說
人勞我逸,則我甲兵強
寬以惠,緩易急,民必移
易攻伐以治我國,攻必倍
量我師舉之費,以爭諸侯之斃,則必可得而序利焉
督以正,義其名,必務寬吾衆,信吾師,以此授諸侯之師,則天下無敵矣,其爲下不可勝數也
此天下之利,而王公大人不知而用,則此可謂不知利天下之臣務矣
是故子墨子曰:“今且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繁爲攻伐,此實天下之巨害也
今欲爲仁義,求爲上士,尚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非攻”之爲說,而將不可不察者此也!”
聖人爲政一國,一國可倍也;大之爲政天下,天下可倍也
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國家去其無用之費,足以倍之
聖王爲政,其發令、興事、使民、用財也,無不加用而爲者
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
其爲衣裘何以爲?冬以圉寒,夏以圉暑
凡爲衣裳之道,冬加溫、夏加凊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宮室何以爲?冬以圉風寒,夏以圉暑雨
有盜賊加固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甲盾五兵何以爲?以圉寇亂盜賊
若有寇亂盜賊,有甲盾五兵者勝,無者不勝,是故聖人作爲甲盾五兵
凡爲甲盾五兵,加輕以利、堅而難折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舟車何以爲?車以行陵陸,舟以行川穀,以通四方之利
凡爲舟車之道,加輕以利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凡其爲此物也,無不加用而爲者
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
有去大人之好聚珠玉、鳥獸、犬馬,以益衣裳、宮室、甲盾、五兵、舟車之數,於數倍乎,若則不難
故孰爲難倍?唯人爲難倍;然人有可倍也
昔者聖王爲法,曰:“丈夫年二十,毋敢不處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
”此聖王之法也
聖王既沒,於民次也,其欲蚤處家者,有所二十年處家;其欲晚處家者,有所四十年處家
以其蚤與其晚相踐,後聖王之法十年,若純三年而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
此不爲使民蚤處家,而可以倍與?且不然已!
今天下爲政者,其所以寡人之道多
其使民勞,其籍斂厚,民財不足、凍餓死者,不可勝數也
且大人惟毋興師,以攻伐鄰國,久者終年,速者數月,男女久不相見,此所以寡人之道也
與居處不安,飲食不時,作疾病死者,有與侵就橐,攻城野戰死者,不可勝數
此不令爲政者所以寡人之道、數術而起與?聖人爲政特無此
不聖人爲政,其所以衆人之道,亦數術而起與?
故子墨子曰:“去無用之費,聖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
子墨子言曰:“古者明王聖人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彼其愛民謹忠,利民謹厚,忠信相連,又示之以利,是以終身不饜,歿世而不卷
古者明王聖人其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也

是故古者聖王制爲節用之法,曰:“凡天下羣百工,輪車鞼匏,陶冶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曰:凡足以奉給民用,則止
”諸加費不加於民利者,聖王弗爲
古者聖王制爲飲食之法,曰:“足以充虛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
不極五味之調、芬香之和,不致遠國珍怪異物
”何以知其然?古者堯治天下,南撫交阯,北降幽都,東、西至日所出、入,莫不賓服
逮至其厚愛,黍稷不二,羹胾不重,飯於土塯,啜於土形,鬥以酌,俯仰周旋,威儀之禮,聖王弗爲
古者聖王制爲衣服之法,曰:“冬服紺之衣,輕且暖;夏服綌之衣,輕且凊,則止
”諸加費不加於民利者,聖王弗爲
古者聖人爲猛禽狡獸暴人害民,於是教民以兵行
日帶劍,爲刺則入,擊則斷,旁擊而不折,此劍之利也
甲爲衣,則輕且利,動則兵且從,此甲之利也
車爲服重致遠,乘之則安,引之則利,安以不傷人,利以速至,此車之利也
古者聖王爲大川廣谷之不可濟,於是利爲舟楫,足以將之,則止
雖上者三公、諸侯至,舟楫不易,津人不飾,此舟之利也
古者聖王制爲節葬之法,曰:“衣三領,足以朽肉;棺三寸,足以朽骸;堀穴,深不通於泉,流不發泄,則止
”死者既葬,生者毋久喪用哀
古者人之始生、未有宮室之時,因陵丘堀穴而處焉
聖王慮之,以爲堀穴,曰:冬可以避風寒,逮夏,下潤溼上熏烝,恐傷民之氣,於是作爲宮室而利
然則爲宮室之法,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其旁可以圉風寒,上可以圉雪霜雨露,其中蠲潔,可以祭祀,宮牆足以爲男女之別,則止
”諸加費不加民利者,聖王弗爲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爲天下度也,闢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爲親度也
”今孝子之爲親度也,將奈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親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孝子之爲親度也,既若此矣
雖仁者之爲天下度,亦猶此也
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而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天下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爲天下度也,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
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爲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爲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
曰二子者,言則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
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
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爲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
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
仁者將興之天下,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
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理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
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爲
且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令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爲中是非利害也
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以爲事乎國家
”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匹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節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爲屋幕、鼎鼓、幾梴、壺濫、戈劍、羽旄、齒革,寢而埋之,滿意
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
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寢苫枕塊;又相率強不食而爲飢,薄衣而爲寒
使面目陷陬,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闢草木,實倉廩
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
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爲器皿矣
使婦人行此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紝
細計厚葬,爲多埋賦之財者也;計久喪,爲久禁從事者也
財以成者,扶而埋之;後得生者,而久禁之
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獲也
富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富家,而既已不可矣,欲以衆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者,五皆喪之三年
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孽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則毀瘠必有制矣
使面目陷,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苟其飢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
此其爲敗男女之交多矣
以此求衆,譬猶使人負劍而求其壽也
衆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衆人民,而既以不可矣,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
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爲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爲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
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從事,衣食之財必不足
若苟不足,爲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將怨其兄矣;爲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爲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
是以僻婬邪行之民,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內續奚吾,併爲婬暴,而不可勝禁也
是故盜賊衆而治者寡
夫衆盜賊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三睘而毋負已也
治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
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併兼爲政於天下
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城郭修,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之
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耆攻之
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苟貧,是無以爲積委也;若苛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
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
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苟貧,是粢盛酒醴不淨潔也;若苟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苟亂,是祭祀不時度也
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爲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
”則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則豈不亦乃其所哉!
故古聖王制爲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
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
”死則既已葬矣,生者必無久哭,而疾而從事,人爲其所能,以交相利也
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之言曰:“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之道也
”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陰,衣衾三領,穀木之棺,葛以緘之,既而後哭,滿坎無封
已葬,而牛馬乘之
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己之市,衣衾三領,穀木之棺,葛以緘之
已葬,而市人乘之
禹東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衣衾三領,桐棺三寸,葛以緘之,絞之不合,通之不坎,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
既葬,收餘壤其上,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
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則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
故三王者,皆貴爲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爲如此葬埋之法

今王公大人之爲葬埋,則異於此
必大棺、中棺,革闠三操,璧玉即具,戈劍、鼎鼓、壺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曰:必捶差通,壟雖凡山陵
此爲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其爲毋用若此矣
是故子墨子曰:“鄉者,吾本言曰: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計厚葬久喪,請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若人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非仁也,非義也,非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是故求以富國家,甚得貧焉;欲以衆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亂焉;求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禍焉
上稽之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紂、幽、厲之事,猶合節也
若以此觀,則厚葬久喪,其非聖王之道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言曰:“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爲而不已、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昔者越之東,有輆沭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居處
”此上以爲政,下以爲俗,爲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楚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爲孝子
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薰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爲孝子
此上以爲政,下以爲俗,爲而不已
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以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
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埋葬之有節矣
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節於此乎?於墨子製爲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
掘地之深,下無菹漏,氣無發泄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
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親
”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請將欲爲仁義,求爲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節喪之爲政,而不可不察此者也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爲天下度也,闢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爲親度也
”今孝子之爲親度也,將奈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募,則從事乎衆之;衆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親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孝子之爲親度也,既若此矣
雖仁者之爲天下度,亦猶此也
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而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巳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天下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爲天下度也,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
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爲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爲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
曰二子者,言則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
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
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爲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
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
仁者將興之天下,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
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理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
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爲
且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令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爲中是非利害也
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以爲事乎國家
”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匹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存乎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節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爲屋幕、鼎鼓、幾梃、壺濫,戈劍、羽旄、齒革,寢而埋之
滿意
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
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寢苫枕塊,又相率強不食而爲飢,薄衣而爲寒
使面目陷陬,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闢草木,實倉稟
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
使百工行此,則必不能修舟車,爲器皿矣
使婦人行此,則必不能夙興夜寐,紡績織紝
細計厚葬,爲多埋賦之財者也;計久喪,爲久禁從事者也
財以成者,扶而埋之;後得生者,而久禁之
以此求富,此譬猶禁耕而求獲也,富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富家,而既已不可矣,欲以衆人民,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君死,喪之三年;父母死,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者,五皆喪之三年
然後伯父、叔父、兄弟、孽子其;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月數,則毀瘠必有制矣
使面目陷(耳最),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苟其飢約又若此矣;是故百姓冬不仞寒,夏不仞暑,作疾病死者,不可勝計也
此其爲敗男女之交多矣
以此求衆,譬猶使人負劍而求其壽也
衆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衆民人,而既以不可矣
欲以治刑政,意者可乎?其說又不可矣
今唯無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爲上者行此,則不能聽治;使爲下者行此,則不能從事
上不聽治,刑政必亂;下不從事,衣食之財必不足
若苟不足,爲人弟者,求其兄而不得,不弟弟必將怨其兄矣;爲人子者,求其親而不得,不孝子必是怨其親矣;爲人臣者,求之君而不得,不忠臣必且亂其上矣
是以僻淫邪行之民,出則無衣也,入則無食也,內續奚吾,併爲淫暴,而不可勝禁也
是故盜賊衆而治者寡
夫衆盜賊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猶使人三還而毋負己也
治之說無可得焉
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欲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
是故昔者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併兼爲政於天下
是故凡大國之所以不攻小國者,積委多,城郭修,上下調和,是故大國不耆攻之
無積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調和,是故大國耆攻之
今唯毋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苟貧,是無爲積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溝渠者寡也;若苟亂,是出戰不克,入守不固
此求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說又不可矣
今唯毋以厚葬久喪者爲政,國家必貧,人民必寡,刑政必亂
若苟貧,是粢盛酒醴不淨潔也;若苟寡,是事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苟亂,是祭祀不時度也
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爲政若此,上帝鬼神始得從上撫之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人也,與無是人也,無擇也
”則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厲之禍罰而棄之,則豈不亦乃其所哉?
是古聖王制爲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
以及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
”死者既以葬矣,生者必無久哭,而疾而從事,人爲其所能,以交相利也
此聖王之法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之言曰:“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之道也
”子墨子曰:“不然
昔者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陰,衣衾三領,谷木之棺,葛以緘之,既犯而後哭,滿坎無封
巳葬,而牛馬乘之
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己之市,衣衾三領,谷木之棺,葛以緘之
已葬,而市人乘之
禹東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衣衾三領,桐棺三寸,葛以緘之,絞之不合,通之不坎,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
既葬,收餘壤其上,壟若參耕之畝,則止矣
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則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
故三王者,皆貴爲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爲如此葬埋之法

今王公大人之爲葬埋,則異於此
必大棺中棺,革闠三操,璧玉即具,戈劍、鼎鼓、壺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曰:必捶(土餘)差通,壟雖凡山陵
此爲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其爲毋用若此矣
是故子墨子曰:“鄉者,吾本言曰: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計厚葬久喪,請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若人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非仁也,非義也,非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是故求以富國家,甚得貧焉;欲以衆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亂焉;求以禁止大國之攻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幹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禍焉
上稽之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紂、幽、厲之事,猶合節也
若以此觀,則厚葬久喪,其非聖王之道也
今執厚葬久喪者言曰:”厚葬久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說中國之君子,爲而不巳,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昔者越之東,有輆沭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局處
”此上以爲政,下以爲俗,爲而不巳,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楚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爲孝子
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薰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爲孝子
此上以爲政,下以爲俗,爲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
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
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葬埋之有節矣
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葬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節於此乎?子墨子製爲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
掘地之深,下無沮漏,氣無發泄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
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親
”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
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請將欲爲仁義,求爲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節喪之爲政,而不可不察此者也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
”何以知之?以其處家者知之
若處家得罪於家長,猶有鄰家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共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惡有處家而得罪於家長而可爲也?”非獨處家者爲然,雖處國亦然
處國得罪於國君,猶有鄰國所避逃之;然且親戚、兄弟、所知識,共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誰亦有處國得罪於國君而可爲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儆戒猶若此其厚,況無所逃避之者,相儆戒豈不愈厚,然後可哉?且語言有之曰:“焉而晏日焉而得罪,將惡避逃之?”曰:“無所避逃之
”夫天,不可爲林谷幽門無人,明必見之;然而天下之士君子之於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
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
然則天亦何欲何惡?天欲義而惡不義
然則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義,則我乃爲天之所欲也
我爲天之所欲,天亦爲我所欲
然則我何欲何惡?我欲福祿而惡禍祟
若我不爲天之所欲,而爲天之所不欲,然則我率天下之百姓,以從事於禍祟中也
然則何以知天之慾義而惡不義?曰: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
然則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欲其治而惡其亂
此我所以知天欲義而惡不義也
曰:且夫義者,政也
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
是故庶人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爲政,有士政之;士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爲政,有將軍、大夫政之;將軍、大夫竭力從事,未得次己而爲政,有三公、諸侯政之;三公、諸侯竭力聽治,未得次己而爲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次己而爲政,有天政之
天子爲政於三公、諸侯、士、庶人,天下之士君子固明知;天之爲政於天子,天下百姓未得之明知也
故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欲以天之爲政於天子,明說天下之百姓,故莫不犓牛羊,豢犬彘,潔爲粢盛酒醴,以祭祀上帝鬼神,而求祈福於天
我未嘗聞天下之所求祈福於天子者也,我所以知天之爲政於天子者也
故天子者,天下之窮貴也,天下之窮富也
故於富且貴者,當天意而不可不順
順天意者,兼相愛,交相利,必得賞;反天意者,別相惡,交相賊,必得罰
然則是誰順天意而得賞者?誰反天意而得罰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此順天意而得賞也;昔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此反天意而得罰者也
”然則禹、湯、文、武,其得賞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兼而愛之;我所利,兼而利之
愛人者此爲博焉,利人者此爲厚焉
’故使貴爲天子,富有天下,業萬世子孫,傳稱其善,方施天下,至今稱之,謂之聖王
”然則桀、紂、幽、厲,得其罰何以也
子墨子言曰:“其事上詬天,中詬鬼,下賊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愛,別而惡之;我所利,交而賊之
惡人者,此爲之博也;賤人者,此爲之厚也
’故使不得終其壽,不歿其世,至今毀之,謂之暴王

然則何以知天之愛天下之百姓?以其兼而明之
何以知其兼而明之?以其兼而有之
何以知其兼而有之?以其兼而食焉
何以知其兼而食焉?四海之內,粒食之民,莫不犓牛羊,豢犬彘,潔爲粢盛酒醴,以祭祀於上帝鬼神
天有邑人,何用弗愛也?且吾言殺一不辜者,必有一不祥
殺無辜者誰也?則人也
予之不祥者誰也?則天也
若以天爲不愛天下之百姓,則何故以人與人相殺,而天予之不祥?此我所以知天之愛天下之百姓也
順天意者,義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
然義政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處大國不攻小國,處大家不篡小家,強者不劫弱,貴者不傲賤,多詐者不欺愚
此必上利於天,中利於鬼,下利於人
三利無所不利,故舉天下美名加之,謂之聖王
力政者則與此異,言非此,行反此,猶倖馳也
處大國攻小國,處大家篡小家,強者劫弱,貴者傲賤,多詐欺愚
此上不利於天,中不利於鬼,下不利於人
三不利無所利,故舉天下惡名加之,謂之暴王
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
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員,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言語不可盡計,上說諸侯,下說列士,其於仁義,則大相遠也
何以知之?曰: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君子之慾爲仁義者,則不可不察義之所從出
”既曰不可以不察義之所欲出,然則義何從出?子墨子曰:“義不從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
”何以知義之不從愚且賤者出,而必自貴且知者出也?曰:義者,善政也
何以知義之爲善政也?曰: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是以知義之爲善政也
夫愚且賤者,不得爲政乎貴且知者;然後得爲政乎愚且賤者
此吾所以知義之不從愚且賤者出,而必自貴且知者出也
然則孰爲貴?孰爲知?曰:天爲貴、天爲知而已矣
然則義果自天出矣
今天下之人曰:“當若天子之貴諸侯,諸侯之貴大夫,傐明知之,然吾未知天之貴且知於天子也
”子墨子曰:“吾所以知天貴且知於天子者,有矣
曰:天子爲善,天能賞之;天子爲暴,天能罰之;天子有疾病禍祟,必齋戒沐浴,潔爲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則天能除去之
然吾未知天之祈福於天子也
此吾所以知天之貴且知於天子者
不止此而已矣,又以先王之書馴天明不解之道也知之
曰:‘明哲維天,臨君下土
’則此語天之貴且知於天子
不知亦有貴、知夫天者乎?曰:天爲貴、天爲知而已矣
然則義果自天出矣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慎也
”既以天之意以爲不可不慎已,然則天之將何欲何憎?子墨子曰:“天之意,不欲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強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傲賤,此天之所不欲也
不止此而已,欲人之有力相營,有道相教,有財相分也
又欲上之強聽治也,下之強從事也
”上強聽治,則國家治矣;下強從事,則財用足矣
若國家治,財用足,則內有以潔爲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爲環璧珠玉,以聘撓四鄰
諸侯之冤不興矣,邊境兵甲不作矣
內有以食飢息勞,持養其萬民,則君臣上下惠忠,父子兄弟慈孝
故唯毋明乎順天之意,奉而光施之天下,則刑政治,萬民和,國家富,財用足,百姓皆得暖衣飽食,便寧無憂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慎也

且夫天子之有天下也
闢之無以異乎國君、諸侯之有四境之內也
今國君、諸侯之有四境之內也,夫豈欲其臣國、萬民之相爲不利哉!今若處大國則攻小國,處大家則攻小家,欲以此求賞譽,終不可得,誅罰必至矣
夫天之有天下也,將無已異此
今若處大國則攻小國,處大都則伐小都,欲以此求福祿於天,福祿終不得,而禍祟必至矣
然有所不爲天之所欲,而爲天之所不欲,則夫天亦且不爲人之所欲,而爲人之所不欲矣
人之所不欲者,何也?曰:疾病禍祟也
若已不爲天之所欲,而爲天之所不欲,是率天下之萬民以從事乎禍祟之中也
故古者聖王,明知天鬼之所福,而闢天鬼之所憎,以求興天下之利,而除天下之害
是以天之爲寒熱也,節四時、調陰陽雨露也;時五穀孰,六畜遂,疾災、戾疫、兇飢則不至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意不可不慎也

且夫天下蓋有不仁不祥者,曰:當若子之不事父,弟之不事兄,臣之不事君也,故天下之君子,與謂之不祥者
今夫天,兼天下而愛之,撽遂萬物以利之,若豪之末,非天之所爲也,而民得而利之,則可謂否矣
然獨無報夫天,而不知其爲不仁不祥也
此吾所謂君子明細而不明大也
且吾所以知天之愛民之厚者,有矣
曰:以磨爲日月星辰,以昭道之;製爲四時春秋冬夏,以紀綱之;雷降雪霜雨露,以長遂五穀絲麻,使民得而財利之;列爲山川溪谷,播賦百事,以臨司民之善否;爲王公侯伯,使之賞賢而罰暴,賊金木鳥獸,從事乎五穀絲麻,以爲民衣食之財,自古及今,未嘗不有此也
今有人於此,歡若愛其子,竭力單務以利之,其子長,而無報子求父,故天下之君子,與謂之不仁不祥
今夫天,兼天下而愛之,撽遂萬物以利之,若豪之末,非天之所爲,而民得而利之,則可謂否矣
然獨無報夫天,而不知其爲不仁不祥也,此吾所謂君子明細而不明大也
且吾所以知天愛民之厚者,不止此而足矣
曰殺不辜者,天予不祥
不辜者誰也?曰人也
予之不祥者誰也?曰天也
若天不愛民之厚,夫胡說人殺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此吾之所以知天之愛民之厚也
且吾所以知天之愛民之厚者,不止此而已矣
曰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有之;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亦有矣
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誰也?曰:若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是也
堯、舜、禹、湯、文、武,焉所從事?曰:從事“兼”,不從事“別”
兼者,處大國不攻小國,處大家不亂小家,強不劫弱,衆不暴寡,詐不謀愚,貴不傲賤;觀其事,上利乎天,中利乎鬼,下利乎人,三利無所不利,是謂天德
聚斂天下之美名而加之焉,曰:“此仁也,義也
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也
”不止此而已,書於竹帛,鏤之金石,琢之盤盂,傳遺後世子孫,曰:“將何以爲?將以識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也
”《皇矣》道之曰:“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
”帝善其順法則也,故舉殷以賞之,使貴爲天子,富有天下,名譽至今不息
故夫愛人、利人,順天之意,得天之賞者,既可得留而已
夫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誰也?曰:若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是也
桀、紂、幽、厲,焉所從事?曰:從事別,不從事兼
別者,處大國則攻小國,處大家則亂小家,強劫弱,衆暴寡,詐謀愚,貴傲賤;觀其事,上不利乎天,中不利乎鬼,下不利乎人,三不利無所利,是謂天賊
聚斂天下之醜名而加之焉,曰:“此非仁也、非義也
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也
”不止此而已,又書其事於竹帛,鏤之金石,琢之盤盂,傳遺後世子孫,曰將何以爲?將以識夫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也
《太誓》之道之曰:“紂越厥夷居,不肯事上帝,棄厥先神祗不祀,乃曰:‘吾有命
’無廖其務天下,天亦縱棄紂而不葆
”察天以縱棄紂而不葆者,反天之意也
故夫憎人、賊人,反天之意,得天之罰者,既可得而知也
是故子墨子之有天之,闢人無以異乎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
今夫輪人操其規,將以量度天下之圜與不圜也,曰:“中吾規者,謂之圜;不中吾規者,謂之不圜
”是以圜與不圜,皆可得而知也
此其故何?則圜法明也
匠人亦操其矩,將以量度天下之方與不方也,曰:“中吾矩者,謂之方,不中吾矩者,謂之不方
”是以方與不方,皆可得而知之
此其故何?則方法明也
故子墨子之有天之意也,上將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爲刑政也,下將以量天下之萬民爲文學、出言談也
觀其行,順天之意,謂之善意行;反天之意,謂之不善意行
觀其言談,順天之意,謂之善言談;反天之意,謂之不善言談
觀其刑政,順天之意,謂之善刑政;反天之意,謂之不善刑政
故置此以爲法,立此以爲儀,將以量度天下之王公大人、卿、大夫之仁與不仁,譬之猶分墨白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遵道利民,本察仁義之本,天之意不可不順也
順天之意者,義之法也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所以亂者,其說將何哉?則是天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
”何以知其明於小不明於大也?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
何以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以處人之家者知之
今人處若家得罪,將猶有異家所以避逃之者;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家,不戒不慎之,而有處人之國者乎?”今人處若國得罪,將猶有異國所以避逃之者矣;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國者,不可不戒慎也
”今人皆處天下而事天,得罪於天,將無所以避逃之者矣;然而莫知以相極戒也
吾以此知大物則不知者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戒之慎之,必爲天之所欲,而去天之所惡
”曰天之所欲者,何也?所惡者,何也?天欲義而惡其不義者也
何以知其然也?曰:義者,正也
何以知義之爲正也?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我以此知義之爲正也
然而正者,無自下正上者,必自上正下
是故庶人不得次己而爲正,有士正之;士不得次己而爲正,有大夫正之;大夫不得次己而爲正,有諸侯正之;諸侯不得次己而爲正,有三公正之;三公不得次己而爲正,有天子正之;天子不得次己而爲政,有天正之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天子之正天下也,而不明於天之正天子也
是故古者聖人明以此說人,曰:“天子有善,天能賞之;天子有過,天能罰之
”天子賞罰不當,聽獄不中,天下疾病禍福,霜露不時,天子必且豢其牛羊犬彘,潔爲粢盛酒醴,以禱祠祈福於天,我未嘗聞天之禱祈福於天子也
吾以此知天之重且貴於天子也
是故義者,不自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
曰:誰爲知?天爲知
然則義果自天出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慾爲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何若?曰:兼愛天下之人
何以知兼愛天下之人也?以兼而食之也
何以知其兼而食之也?自古及今,無有遠靈孤夷之國,皆豢其牛羊犬彘,潔爲粢盛酒醴,以敬祭祀上帝、山川、鬼神,以此知兼而食之也
苟兼而食焉,必兼而愛之
譬之若楚、越之君:今是楚王食於楚之四境之內,故愛楚之人;越王食于越,故愛越之人
今天兼天下而食焉,我以此知其兼愛天下之人也
且天之愛百姓也,不盡物而止矣
今天下之國,粒食之民,殺一不辜者,必有一不詳
曰:“誰殺不辜?”曰:“人也
”“孰予之不辜?”曰:“天也
”若天之中實不愛此民也,何故而人有殺不辜、而天予之不祥哉?且天之愛百姓厚矣,天之愛百姓別矣,既可得而知也
何以知天之愛百姓也?吾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
何以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吾以昔者三代之聖王知之
故昔也三代之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兼愛之天下也
從而利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敬上帝、山川、鬼神
天以爲從其所愛而愛之,從其所利而利之,於是加其賞焉,使之處上位,立爲天子以法也,名之曰聖人
以此知其賞善之證
是故昔也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之兼惡天下也,從而賊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詬侮上帝、山川、鬼神
天以爲不從其所愛而惡之,不從其所利而賊之,於是加其罰焉
使之父子離散,國家滅亡,抎失社稷,憂以及其身
是以天下之庶民,屬而毀之
業萬世子孫繼嗣,毀之賁,不之廢也,名之曰失王
以此知其罰暴之證
今天下之士君子欲爲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
曰:順天之意者,兼也;反天之意者,別也
兼之爲道也,義正;別之爲道也,力正
曰:“義正者,何若?”曰:大不攻小也,強不侮弱也,衆不賊寡也,詐不欺愚也,貴不傲賤也,富不驕貧也,壯不奪老也
是以天下之庶國,莫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害也
若事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三利而無所不利,是謂天德
故凡從事此者,聖知也,仁義也,忠惠也,慈孝也,是故聚斂天下之善名而加之
是其故何也?則順天之意也
曰:“力正者,何若?”曰:大則攻小也,強則侮弱也,衆則賊寡也,詐則欺愚也,貴則傲賤也,富則驕貧也,壯則奪老也
是以天下之庶國,方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賊害也
若事上不利天,中不利鬼,下不利人,三不利而無所利,是謂之賊
故凡從事此者,寇亂也,盜賊也,不仁不義,不忠不惠,不慈不孝,是故聚斂天下之惡名而加之
是其故何也?則反天之意也
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爲儀法,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
今輪人以規,匠人以矩,以此知方圜之別矣
是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爲儀法,吾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遠也!何以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遠也?今知氏大國之君寬者然曰:“吾處大國而不攻小國,吾何以爲大哉?”是以差論蚤牙之士,比列其舟車之卒,以攻罰無罪之國,入其溝境,刈其禾稼,斬其樹木,殘其城郭,以御其溝池,焚燒其祖廟,攘殺其犧牷
民之格者,則剄拔之,不格者,則系操而歸,丈夫以爲僕圉、胥靡,婦人以爲舂酋
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爲不仁義,以告四鄰諸侯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
”其鄰國之君,亦不知此爲不仁義也,有具其皮幣,發其綛處,使人饗賀焉
則夫好攻伐之君,有重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有書之竹帛,藏之府庫,爲人後子者,必且欲順其先君之行,曰:“何不當發吾府庫,視吾先君之法美?”必不曰“文、武之爲正者,若此矣”,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
”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
其鄰國之君,不知此爲不仁不義也
是以攻伐世世而不已者
此吾所謂大物則不知也
所謂小物則知之者,何若?今有人於此,入人之場園,取人之桃李瓜姜者,上得且罰之,衆聞則非之
是何也?曰:不與其勞,獲其實,已非其有所取之故
而況有逾於人之牆垣,抯格人之子女者乎!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累者乎!與逾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乎!而況有殺一不辜人乎!今王公大人之爲政也,自殺一不辜人者,逾人之牆垣,抯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累者,與逾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與入人之場園,竊人之桃李瓜姜者,今王公大人之加罰此也;雖古之堯、舜、禹、湯、文、武之爲政,亦無以異此矣
今天下之諸侯,將猶皆侵凌攻伐兼併,此爲殺一不辜人者,數千萬矣!此爲逾人之牆垣,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府庫,竊人金玉蚤累者,數千萬矣!逾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與入人之場園,竊人之桃李瓜姜者,數千萬矣!而自曰:“義也!”
故子墨子言曰:“是蕡我者,則豈有以異是蕡黑白、甘苦之辯者哉!今有人於此,少而示之黑,謂之黑;多示之黑,謂白
必曰:‘吾目亂,不知黑白之別
’今有人於此,能少嘗之甘,謂甘;多嘗,謂苦
必曰:‘吾口亂,不知其甘苦之味
’今王公大人之政也,或殺人,其國家禁之
此蚤越有能多殺其鄰國之人,因以爲文義
此豈有異蕡黑白、甘苦之別者哉!”
故子墨子置天之以爲儀法
非獨子墨子以天之志爲法也,於先王之書《大夏》之道之然:“帝謂文王,予懷明德,毋大聲以色,毋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
”此誥文王之以天志爲法也,而順帝之則也
且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爲仁義,求爲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者,當天之志而不可不察也
天之志者,義之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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