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
然则舜怨乎?”
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
’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
’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
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
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
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
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大孝终身慕父母。
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
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

“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

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
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
子思不悦。
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
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
’盖自是台无馈也。
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
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
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
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
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
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
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桊。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告子曰:“食色,性也。
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
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
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
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
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
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
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
’惟心之谓与?”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
’”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

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
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
小弁之怨,亲亲也。
亲亲,仁也。
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曰:“凯风何以不怨?”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
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
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
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
曰:“非也。
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
’为其不成享也。

屋庐子悦。
或问之。
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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