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延熙十六年秋,將軍姜維起兵二十萬,令廖化、張翼爲左右先鋒,夏侯霸爲參謀,張嶷爲運糧使,大兵出陽平關伐魏。
維與夏侯霸商議曰:“向取雍州,不克而還;今若再出,必又有準備。
公有何高見?”霸曰:“隴上諸郡,只有南安錢糧最廣;若先取之,足可爲本。
曏者不克而還,蓋因羌兵不至。
今可先遣人會羌人於隴右,然後進兵出石營,從董亭直取南安。
”維大喜曰:“公言甚妙!”遂遣郤正爲使,齎金珠蜀錦入羌,結好羌王。
羌王迷當,得了禮物,便起兵五萬,令羌將俄何燒戈爲大先鋒,引兵南安來。
魏左將軍郭淮聞報,飛奏洛陽。
司馬師問諸將曰:“誰敢去敵蜀兵?”輔國將軍徐質曰:“某願往。
”師素知徐質英勇過人,心中大喜,即令徐質爲先鋒,令司馬昭爲大都督,領兵望隴西進發。
軍至董亭,正遇姜維,兩軍列成陣勢。
徐質使開山大斧,出馬挑戰。
蜀陣中廖化出迎。
戰不數合,化拖刀敗回。
張翼縱馬挺槍而迎,戰不數合,又敗入陣。
徐質驅兵掩殺,蜀兵大敗,退三十餘里。
司馬昭亦收兵回,各自下寨。
姜維與夏侯霸商議曰:“徐質勇甚,當以何策擒之?”霸曰:“來日詐敗,以埋伏之計勝之。
”維曰:“司馬昭乃仲達之子,豈不知兵法?若見地勢掩映,必不肯追。
吾見魏兵累次斷吾糧道,今卻用此計誘之,可斬徐質矣。
”遂喚廖化分付如此如此,又喚張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領兵去了。
一面令軍士於路撒下鐵蒺藜,寨外多排鹿角,示以久計。
徐質連日引兵搦戰,蜀兵不出。
哨馬報司馬昭說:“蜀兵在鐵籠山後,用木牛流馬搬運糧草,以爲久計,只待羌兵策應。
”昭喚徐質曰:“昔日所以勝蜀者,因斷彼糧道也。
今蜀兵在鐵籠山後運糧,汝今夜引兵五千,斷其糧道,蜀兵自退矣。
”徐質領令,初更時分,引兵望鐵籠山來,果見蜀兵二百餘人,驅百餘頭木牛流馬,裝載糧草而行。
魏兵一聲喊起,徐質當先攔住。
蜀兵盡棄糧草而走。
質分兵一半,押送糧草回寨;自引兵一半追來。
追不到十里,前面車仗橫截去路。
質令軍士下馬拆開車仗,只見兩邊忽然火起。
質急勒馬回走,後面山僻窄狹處,亦有車仗截路,火光迸起。
質等冒煙突火,縱馬而出。
一聲炮響,兩路軍殺來:左有廖化,右有張翼,大殺一陣,魏兵大敗。
徐質奮死隻身而走,人困馬乏,正奔走間,前面一枝兵殺到,乃姜維也。
質大驚無措,被維一槍刺倒坐下馬,徐質跌下馬來,被衆軍亂刀砍死。
質所分一半押糧兵,亦被夏侯霸所擒,盡降其衆。
霸將魏兵衣甲馬匹,令蜀兵穿了,就令騎坐,打着魏軍旗號,從小路徑奔回魏寨來。
魏軍見本部
卻說孔明自駕小車,引數百騎前來探路。
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勢雖慢,並無一隻船筏。
孔明令伐木爲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
孔明遂問呂凱,凱曰:“聞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數圍。
可令人伐之,於河上搭起竹橋,以渡軍馬。
”孔明即調三萬人入山,伐竹數十萬根,順水放下,於河面狹處,搭起竹橋,闊十餘丈。
乃調大軍於河北岸一字兒下寨,便以河爲壕塹,以浮橋爲門,壘土爲城;過橋南岸,一字下三個大營,以待蠻兵。
卻說孟獲引數十萬蠻兵,恨怒而來。
將近西洱河,孟獲引前部一萬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戰。
孔明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執羽扇,乘駟馬車,左右衆將簇擁而出。
孔明見孟獲身穿犀皮甲,頭頂硃紅盔,左手挽牌,右手執刀,騎赤毛牛,口中辱罵;手下萬餘洞丁,各舞刀牌,往來衝突。
孔明急令退回本寨,四面緊閉,不許出戰。
蠻兵皆裸衣赤身,直到寨門前叫罵。
諸將大怒,皆來稟孔明曰:“某等情願出寨決一死戰!”孔明不許。
諸將再三欲戰,孔明止曰:“蠻方之人,不遵王化,今此一來,狂惡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堅守數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計破之。

於是蜀兵堅守數日。
孔明在高阜處探之,窺見蠻兵已多懈怠,乃聚諸將曰:“汝等敢出戰否?”衆將欣然要出。
孔明先喚趙雲、魏延入帳,向耳畔低言,分付如此如此。
二人受了計策先進。
卻喚王平、馬忠入帳,受計去了。
又喚馬岱分付曰:“吾今棄此三寨,退過河北;吾軍一退,汝可便拆浮橋,移於下流,卻渡趙雲、魏延軍馬過河來接應。
”岱受計而去。
又喚張翼曰:“吾軍退去,寨中多設燈火。
孟獲知之,必來追趕,汝卻斷其後。
”張翼受計而退。
孔明只教關索護車。
衆軍退去,寨中多設燈火。
蠻兵望見,不敢衝突。
次日平明,孟獲引大隊蠻兵徑到蜀寨之時,只見三個大寨,皆無人馬,於內棄下糧草車仗數百餘輛。
孟優曰:“諸葛棄寨而走,莫非有計否?”孟獲曰:“吾料諸葛亮棄輜重而去,必因國中有緊急之事:若非吳侵,定是魏伐。
故虛張燈火以爲疑兵,棄車仗而去也。
可速追之,不可錯過。
”於是孟獲自驅前部,直到西洱河邊。
望見河北岸上,寨中旗幟整齊如故,燦若雲錦;沿河一帶,又設錦城。
蠻兵哨見,皆不敢進。
獲謂優曰:“此是諸葛亮懼吾追趕,故就河北岸少住,不二日必走矣。
”遂將蠻兵屯於河岸;又使人去山上砍竹爲筏,以備渡河;卻將敢戰之兵,皆移於寨前面。
卻不知蜀兵早已入自己之境。
是日,狂風大起。
四壁廂火明鼓響,蜀兵殺到。
蠻兵獠丁,自相沖突,孟獲大驚,急引宗族洞丁殺開條
卻說孔明放了孟獲,衆將上帳問曰:“孟獲乃南蠻渠魁,今幸被擒,南方便定;丞相何故放之?”孔明笑曰:“吾擒此人,如囊中取物耳。
直須降伏其心,自然平矣。
”諸將聞言,皆未肯信。
當日孟獲行至瀘水,正遇手下敗殘的蠻兵,皆來尋探。
衆兵見了孟獲,且驚且喜,拜問曰:“大王如何能勾回來?”獲曰:“蜀人監我在帳中,被我殺死十餘人,乘夜黑而走;正行間,逢着一哨馬軍,亦被我殺之,奪了此馬:因此得脫。
”衆皆大喜,擁孟獲渡了瀘水,下住寨柵,會集各洞酋長,陸續招聚原放回的蠻兵,約有十餘萬騎。
此時董荼那、阿會喃已在洞中。
孟獲使人去請,二人懼怕,只得也引洞兵來。
獲傳令曰:“吾已知諸葛亮之計矣,不可與戰,戰則中他詭計。
彼川兵遠來勞苦,況即日天炎,彼兵豈能久住?吾等有此瀘水之險,將船筏盡拘在南岸,一帶皆築土城,深溝高壘,看諸葛亮如何施謀!”衆酋長從其計,盡拘船筏於南岸,一帶築起土城:有依山傍崖之地,高豎敵樓;樓上多設弓弩炮石,準備久處之計。
糧草皆是各洞供運。
孟獲以爲萬全之策,坦然不憂。
卻說孔明提兵大進,前軍已至瀘水,哨馬飛報說:“瀘水之內,並無船筏;又兼水勢甚急,隔岸一帶築起土城,皆有蠻兵守把。
”時值五月,天氣炎熱,南方之地,分外炎酷,軍馬衣甲,皆穿不得。
孔明自至瀘水邊觀畢,回到本寨,聚諸將至帳中,傳令曰:“今孟獲兵屯瀘水之南,深溝高壘,以拒我兵;吾既提兵至此,如何空回?汝等各各引兵,依山傍樹,揀林木茂盛之處,與我將息人馬。
”乃遣呂凱離瀘水百里,揀陰涼之地,分作四個寨子;使王平、張嶷、張翼、關索各守一寨,內外皆搭草棚,遮蓋馬匹,將士乘涼,以避暑氣。
參軍蔣琬看了,入問孔明曰:“某看呂凱所造之寨甚不好,正犯昔日先帝敗於東吳時之地勢矣,倘蠻兵偷渡瀘水,前來劫寨,若用火攻,如何解救?”孔明笑曰:“公勿多疑,吾自有妙算。
”蔣琬等皆不曉其意。
忽報蜀中差馬岱解暑藥並糧米到。
孔明令入。
岱參拜畢,一面將米藥分派四寨。
孔明問曰:“汝將帶多少軍來?”馬岱曰:“有三千軍。
”孔明曰:“吾軍累戰疲睏,欲用汝軍,未知肯向前否?”岱曰:“皆是朝廷軍馬,何分彼我?丞相要用,雖死不辭。
”孔明曰:“今孟獲拒住瀘水,無路可渡。
吾欲先斷其糧道,令彼軍自亂。
”岱曰:“如何斷得?”孔明曰:“離此一百五十里,瀘水下流沙口,此處水慢,可以紥筏而渡。
汝提本部三千軍渡水,直入蠻洞,先斷其糧,然後會合董荼那、阿會喃兩個洞主,便爲內應。
不可有誤。

馬岱欣然去
卻說孔明班師回國,孟獲率引大小洞主酋長,及諸部落,羅拜相送。
前軍至瀘水,時值九月秋天,忽然陰雲布合,狂風驟起;兵不能渡,回報孔明。
孔明遂問孟獲,獲曰:“此水原有猖神作禍,往來者必須祭之。
”孔明曰:“用何物祭享?”獲曰:“舊時國中因猖神作禍,用七七四十九顆人頭並黑牛白羊祭之,自然風恬浪靜,更兼連年豐稔。
”孔明曰:“吾今事已平定,安可妄殺一人?”遂自到瀘水岸邊觀看。
果見陰風大起,波濤洶涌,人馬皆驚。
孔明甚疑,即尋土人問之。
土人告說:“自丞相經過之後,夜夜只聞得水邊鬼哭神號。
自黃昏直至天曉,哭聲不絕。
瘴煙之內,陰鬼無數。
因此作禍,無人敢渡。
”孔明曰:“此乃我之罪愆也。
前者馬岱引蜀兵千餘,皆死於水中;更兼殺死南人,盡棄此處。
狂魂怨鬼,不能解釋,以致如此。
吾今晚當親自往祭。
”土人曰:“須依舊例,殺四十九顆人頭爲祭,則怨鬼自散也。
”孔明曰:“本爲人死而成怨鬼,豈可又殺生人耶?吾自有主意。
”喚行廚宰殺牛馬;和麪爲劑,塑成人頭,內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饅頭”。
當夜於瀘水岸上,設香案,鋪祭物,列燈四十九盞,揚幡招魂;將饅頭等物,陳設於地。
三更時分,孔明金冠鶴氅,親自臨祭,令董厥讀祭文。
其文曰:“維大漢建興三年秋九月一日,武鄉侯、領益州牧、丞相諸葛亮,謹陳祭儀,享於故歿王事蜀中將校及南人亡者陰魂曰:我大漢皇帝,威勝五霸,明繼三王。
昨自遠方侵境,異俗起兵;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
我奉王命,問罪遐荒;大舉貔貅,悉除螻蟻;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
但士卒兒郎,盡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爲四海英雄:習武從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共展七擒;齊堅奉國之誠,並效忠君之志。
何期汝等偶失兵機,緣落奸計:或爲流矢所中,魂掩泉臺;或爲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凱歌欲還,獻俘將及。
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嘗,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爲異域之魂。
我當奏之天子,使汝等各家盡霑恩露,年給衣糧,月賜廩祿。
用茲酬答,以慰汝心。
至於本境土神,南方亡鬼,血食有常,憑依不遠;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想宜寧帖,毋致號啕。
聊表丹誠,敬陳祭祀。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讀畢祭文,孔明放聲大哭,極其痛切,情動三軍,無不下淚。
孟獲等衆,盡皆哭泣。
只見愁雲怨霧之中,隱隱有數千鬼魂,皆隨風而散。
於是孔明令左右將祭物盡棄於瀘水之中。
次日,
卻說郭淮謂曹真曰:“西羌之人,自太祖時連年入貢,文皇帝亦有恩惠加之;我等今可據住險阻,遣人從小路直入羌中求救,許以和親,羌人必起兵襲蜀兵之後。
吾卻以大兵擊之,首尾夾攻,豈不大勝?”真從之,即遣人星夜馳書赴羌。
卻說西羌國王徹裏吉,自曹操時年年入貢;手下有一文一武:文乃雅丹丞相,武乃越吉元帥。
時魏使齎金珠並書到國,先來見雅丹丞相,送了禮物,具言求救之意。
雅丹引見國王,呈上書禮。
徹裏吉覽了書,與衆商議。
雅丹曰:“我與魏國素相往來,今曹都督求救,且許和親,理合依允。
”徹裏吉從其言,即命雅丹與越吉元帥起羌兵一十五萬,皆慣使弓弩、槍刀、蒺藜、飛錘等器;又有戰車,用鐵葉裹釘,裝載糧食軍器什物:或用駱駝駕車,或用騾馬駕車,號爲“鐵車兵”。
二人辭了國王,領兵直扣西平關。
守關蜀將韓禎,急差人齎文報知孔明。
孔明聞報,問衆將曰:“誰敢去退羌兵?”張苞、關興應曰:“某等願往。
”孔明曰:“汝二人要去,奈路途不熟。
”遂喚馬岱曰:“汝素知羌人之性,久居彼處,可作嚮導。
”便起精兵五萬,與興、苞二人同往。
興、苞等引兵而去。
行有數日,早遇羌兵。
關興先引百餘騎登山坡看時,只見羌兵把鐵車首尾相連,隨處結寨;車上遍排兵器,就似城池一般。
興睹之良久,無破敵之策,回寨與張苞、馬岱商議。
岱曰:“且待來日見陣,觀看虛實,另作計議。
”次早,分兵三路:關興在中,張苞在左,馬岱在右,三路兵齊進。
羌兵陣裏,越吉元帥手挽鐵錘,腰懸寶雕弓,躍馬奮勇而出。
關興招三路兵徑進。
忽見羌兵分在兩邊,中央放出鐵車,如潮涌一般,弓弩一齊驟發。
蜀兵大敗,馬岱、張苞兩軍先退;關興一軍,被羌兵一裹,直圍入西北角上去了。
興在垓心,左衝右突,不能得脫;鐵車密圍,就如城池。
蜀兵你我不能相顧。
興望山谷中尋路而走。
看看天晚,但見一簇皁旗,蜂擁而來,一員羌將,手提鐵錘大叫曰:“小將休走!吾乃越吉元帥也!”關興急走到前面,盡力縱馬加鞭,正遇斷澗,只得回馬來戰越吉。
興終是膽寒,抵敵不住,望澗中而逃;被越吉趕到,一鐵錘打來,興急閃過,正中馬胯。
那馬望澗中便倒,興落於水中。
忽聽得一聲響處,背後越吉連人帶馬,平白地倒下水來。
興就水中掙起看時,只見岸上一員大將,殺退羌兵。
興提刀待砍越吉,吉躍水而走。
關興得了越吉馬,牽到岸上,整頓鞍轡,綽刀上馬。
只見那員將,尚在前面追殺羌兵。
興自思此人救我性命,當與相見,遂拍馬趕來。
看看至近,只見雲霧之中,隱隱有一大將,面如重棗,眉
卻說姜維正走,遇着司馬師引兵攔截。
原來姜維取雍州之時,郭淮飛報入朝,魏主與司馬懿商議停當,懿遣長子司馬師引兵五萬,前來雍州助戰;師聽知郭淮敵退蜀兵,師料蜀兵勢弱,就來半路擊之。
直趕到陽平關,卻被姜維用武侯所傳連弩法,於兩邊暗伏連弩百餘張,一弩發十矢,皆是藥箭,兩邊弩箭齊發,前軍連人帶馬射死不知其數。
司馬師於亂軍之中,逃命而回。
卻說麴山城中蜀將句安,見援兵不至,乃開門降魏。
姜維折兵數萬,領敗兵回漢中屯紥。
司馬師自還洛陽。
至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馬懿染病,漸漸沉重,乃喚二子至榻前囑曰:“吾事魏歷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極矣;人皆疑吾有異志,吾嘗懷恐懼。
吾死之後,汝二人善理國政。
慎之!慎之!”言訖而亡。
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二人申奏魏主曹芳。
芳厚加祭葬,優錫贈諡;封師爲大將軍,總領尚書機密大事,昭爲驃騎上將軍。
卻說吳主孫權,先有太子孫登,乃徐夫人所生,於吳赤烏四年身亡,遂立次子孫和爲太子,乃琅琊王夫人所生。
和因與全公主不睦,被公主所譖,權廢之,和憂恨而死,又立三子孫亮爲太子,乃潘夫人所生。
此時陸遜、諸葛瑾皆亡,一應大小事務,皆歸於諸葛恪。
太元元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風,江海涌濤,平地水深八尺。
吳主先陵所種松柏,盡皆拔起,直飛到建業城南門外,倒卓於道上。
權因此受驚成病。
至次年四月內,病勢沉重,乃召太傅諸葛恪、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
囑訖而薨。
在位二十四年,壽七十一歲,乃蜀漢延熙十五年也。
後人有詩曰:“紫髯碧眼號英雄,能使臣僚肯盡忠。
二十四年興大業,龍盤虎踞在江東。

孫權既亡,諸葛恪立孫亮爲帝,大赦天下,改元建興元年;諡權曰大皇帝,葬於蔣陵。
早有細作探知其事,報入洛陽。
司馬師聞孫權已死,遂議起兵伐吳。
尚書傅嘏曰:“吳有長江之險,先帝屢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邊疆,乃爲上策。
”師曰:“天道三十年一變,豈得常爲鼎峙乎?吾欲伐吳。
”昭曰:“今孫權新亡,孫亮幼懦,其隙正可乘也。
”遂令徵南大將軍王昶引兵十萬攻南郡,徵東將軍胡遵引兵十萬攻東興,鎮南都督毋丘儉引兵十萬攻武昌:三路進發。
又遣弟司馬昭爲大都督,總領三路軍馬。
是年冬十二月,司馬昭兵至東吳邊界,屯住人馬,喚王昶、胡遵、毋丘儉到帳中計議曰:“東吳最緊要處,惟東興郡也。
今他築起大堤,左右又築兩城,以防巢湖後面攻擊,諸公須要仔細。
”遂令王昶、毋丘儉各引一萬兵,列在左右:“且勿進發;待取了東興郡,那時一齊進兵。
”昶、儉二人受令而
卻說諸葛丞相在於成都,事無大小,皆親自從公決斷。
兩川之民,忻樂太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又幸連年大熟,老幼鼓腹謳歌,凡遇差徭,爭先早辦。
因此軍需器械應用之物,無不完備;米滿倉廒,財盈府庫。
建興三年,益州飛報:蠻王孟獲,大起蠻兵十萬,犯境侵掠。
建寧太守雍闓,乃漢朝什方侯雍齒之後,今結連孟獲造反。
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巂郡太守高定,二人獻了城。
止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
現今雍闓、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馬,皆與孟獲爲嚮導官,攻打永昌郡。
今王伉與功曹呂凱,會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勢甚急。
孔明乃入朝奏後主曰:“臣觀南蠻不服,實國家之大患也。
臣當自領大軍,前去征討。
”後主曰“東有孫權,北有曹丕,今相父棄朕而去,倘吳、魏來攻,如之奈何?”孔明曰:“東吳方與我國講和,料無異心;若有異心,李嚴在白帝城,此人可當陸遜也。
曹丕新敗,銳氣已喪,未能遠圖;且有馬超守把漢中諸處關口,不必憂也。
臣又留關興、張苞等分兩軍爲救應,保陛下萬無一失。
今臣先去掃蕩蠻方,然後北伐,以圖中原,報先帝三顧之恩,託孤之重。
”後主曰:“朕年幼無知,惟相父斟酌行之。
”言未畢,班部內一人出曰:“不可!不可!”衆視之,乃南陽人也,姓王,名連,字文儀,現爲諫議大夫。
連諫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鄉;丞相秉鈞衡之重任,而自遠征,非所宜也。
且雍闓等乃疥癬之疾,丞相只須遣一大將討之,必然成功。
”孔明曰:“南蠻之地,離國甚遠,人多不習王化,收伏甚難,吾當親去徵之。
可剛可柔,別有斟酌,非可容易託人。

王連再三苦勸,孔明不從。
是日,孔明辭了後主,令蔣琬爲參軍,費禕爲長史,董厥、樊建二人爲掾史;趙雲、魏延爲大將,總督軍馬;王平、張翼爲副將;並川將數十員:共起川兵五十萬,前望益州進發。
忽有關公第三子關索,入軍來見孔明曰:“自荊州失陷,逃難在鮑家莊養病。
每要赴川見先帝報仇,瘡痕未合,不能起行。
近已安痊,打探得系吳仇人已皆誅戮,徑來西川見帝,恰在途中遇見徵南之兵,特來投見。
”孔明聞之,嗟訝不已;一面遣人申報朝廷,就令關索爲前部先鋒,一同徵南。
大隊人馬,各依隊伍而行。
飢餐渴飲,夜住曉行;所經之處,秋毫無犯。
卻說雍闓聽知孔明自統大軍而來,即與高定、朱褒商議,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雍闓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五六萬迎敵。
於是高定令鄂煥爲前部先鋒。
煥身長九尺,面貌醜惡,使一枝方天戟,有萬夫不當之勇:領本部兵,離了大寨,來迎蜀兵。
卻說孔明統大軍已到
蜀漢建興七年夏四月,孔明兵在祁山,分作三寨,專候魏兵。
卻說司馬懿引兵到長安,張郃接見,備言前事。
懿令郃爲先鋒,戴陵爲副將,引十萬兵到祁山,於渭水之南下寨。
郭淮、孫禮入寨參見。
懿問曰:“汝等曾與蜀兵對陣否?”二人答曰:“未也。
”懿曰:“蜀兵千里而來,利在速戰;今來此不戰,必有謀也。
隴西諸路,曾有信息否?”淮曰:“已有細作探得各郡十分用心,日夜提防,並無他事。
只有武都、陰平二處,未曾回報。
”懿曰:“吾自差人與孔明交戰。
汝二人急從小路去救二郡,卻掩在蜀兵之後,彼必自亂矣。

二人受計,引兵五千,從隴西小路來救武都、陰平,就襲蜀兵之後。
郭淮於路謂孫禮曰:“仲達比孔明如何?”禮曰:“孔明勝仲達多矣。
”淮曰:“孔明雖勝,此一計足顯仲達有過人之智。
蜀兵如正攻兩郡,我等從後抄到,彼豈不自亂乎?”正言間,忽哨馬來報:“陰平已被王平打破了,武都已被姜維打破了。
前離蜀兵不遠。
”禮曰:“蜀兵既已打破了城池,如何陳兵於外?必有詐也。
不如速退。
”郭淮從之。
方傳令教軍退時,忽然一聲炮響,山背後閃出一枝軍馬來,旗上大書:“漢丞相諸葛亮”,中央一輛四輪車,孔明端坐於上;左有關興,右有張苞。
孫、郭二人見之,大驚。
孔明大笑曰:“郭淮、孫禮休走!司馬懿之計,安能瞞得過吾?他每日令人在前交戰,卻教汝等襲吾軍後。
武都、陰平吾已取了。
汝二人不早來降,欲驅兵與吾決戰耶?”郭淮、孫禮聽畢,大慌。
忽然背後喊殺連天,王平、姜維引兵從後殺來。
興、苞二將又引軍從前面殺來。
兩下夾攻,魏兵大敗。
郭、孫二人棄馬爬山而走。
張苞望見,驟馬趕來;不期連人帶馬,跌入澗內,後軍急忙救起,頭已跌破。
孔明令人送回成都養病。
卻說郭、孫二人走脫,回見司馬懿曰:“武都、陰平二郡已失。
孔明伏於要路,前後攻殺,因此大敗,棄馬步行,方得逃回。
”懿曰:“非汝等之罪,孔明智在吾先。
可再引兵守把雍、郿二城,切勿出戰。
吾自有破敵之策。
”二人拜辭而去。
懿又喚張郃、戴陵分付曰:“今孔明得了武都、陰平,必然撫百姓以安民心,不在營中矣。
汝二人各引一萬精兵,今夜起身,抄在蜀兵營後,一齊奮勇殺將過來;吾卻引軍在前佈陣,只待蜀兵勢亂,吾大驅士馬,攻殺進去:兩軍併力,可奪蜀寨也。
若得此地山勢,破敵何難?”二人受計引兵而去。
戴陵在左,張郃在右,各取小路進發,深入蜀兵之後。
三更時分,來到大路,兩軍相遇,合兵一處,卻從蜀兵背後殺來。
行不到三十里,前軍不行。
張、戴二人自縱馬視
卻說衆將聞孔明不追魏兵,俱入帳告曰:“魏兵苦雨,不能屯紥,因此回去,正好乘勢追之。
丞相如何不追?”孔明曰:“司馬懿善能用兵,今軍退必有埋伏。
吾若追之,正中其計。
不如縱他遠去,吾卻分兵徑出斜谷而取祁山,使魏人不提防也。
”衆將曰:“取長安之地,別有路途;丞相只取祁山,何也?”孔明曰:“祁山乃長安之首也:隴西諸郡,倘有兵來,必經由此地;更兼前臨渭濱,後靠斜谷,左出右入。
可以伏兵,乃用武之地。
吾故欲先取此,得地利也。
”衆將皆拜服。
孔明令魏延、張嶷、杜瓊、陳式出箕谷;馬岱、王平、張翼、馬忠出斜谷:俱會於祁山。
調撥已定,孔明自提大軍,令關興、廖化爲先鋒,隨後進發。
卻說曹真、司馬懿二人,在後監督人馬,令一軍入陳倉古道探視,回報說蜀兵不來。
又行旬日,後面埋伏衆將皆回,說蜀兵全無音耗。
真曰:“連綿秋雨,棧道斷絕,蜀人豈知吾等退軍耶?”懿曰:“蜀兵隨後出矣。
”真曰:“何以知之?”懿曰:“連日晴明,蜀兵不趕,料吾有伏兵也,故縱我兵遠去;待我兵過盡,他卻奪祁山矣。
”曹真不信。
懿曰:“子丹如何不信?吾料孔明必從兩谷而來。
吾與子丹各守一谷口,十日爲期。
若無蜀兵來,我面塗紅粉,身穿女衣,來營中伏罪。
”真曰:“若有蜀兵來,我願將天子所賜玉帶一條、御馬一匹與你。
”即分兵兩路:真引兵屯於祁山之西,斜谷口;懿引軍屯於祁山之東,箕谷口。
各下寨已畢。
懿先引一枝兵伏于山谷中;其餘軍馬,各於要路安營。
懿更換衣裝,雜在全軍之內,遍觀各營。
忽到一營,有一偏將仰天而怨曰:“大雨淋了許多時,不肯回去;今又在這裏頓住,強要賭賽,卻不苦了官軍!”懿聞言,歸寨升帳,聚衆將皆到帳下,挨出那將來。
懿叱之曰:“朝廷養軍千日,用在一時。
汝安敢出怨言,以慢軍心!”其人不招。
懿叫出同伴之人對證,那將不能抵賴。
懿曰:“吾非賭賽;欲勝蜀兵,令汝各人有功回朝,汝乃妄出怨言,自取罪戾!”喝令武士推出斬之。
須臾,獻首帳下。
衆將悚然。
懿曰:“汝等諸將皆要盡心以防蜀兵。
聽吾中軍炮響,四面皆進。
”衆將受令而退。
卻說魏延、張嶷、陳式、杜瓊四將,引二萬兵,取箕谷而進。
正行之間,忽報參謀鄧芝到來。
四將問其故,芝曰:“丞相有令:如出箕谷,提防魏兵埋伏,不可輕進。
”陳式曰:“丞相用兵何多疑耶?吾料魏兵連遭大雨,衣甲皆毀,必然急歸;安得又有埋伏?今吾兵倍道而進,可獲大勝,如何又教休進?”芝曰:“丞相計無不中,謀無不成,汝安敢違令?”式笑曰:“丞相若果多謀,不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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