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孔明自驾小车,引数百骑前来探路。
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势虽慢,并无一只船筏。
孔明令伐木为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
孔明遂问吕凯,凯曰:“闻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数围。
可令人伐之,于河上搭起竹桥,以渡军马。
”孔明即调三万人入山,伐竹数十万根,顺水放下,于河面狭处,搭起竹桥,阔十余丈。
乃调大军于河北岸一字儿下寨,便以河为壕堑,以浮桥为门,垒土为城;过桥南岸,一字下三个大营,以待蛮兵。
却说孟获引数十万蛮兵,恨怒而来。
将近西洱河,孟获引前部一万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战。
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乘驷马车,左右众将簇拥而出。
孔明见孟获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赤毛牛,口中辱骂;手下万余洞丁,各舞刀牌,往来冲突。
孔明急令退回本寨,四面紧闭,不许出战。
蛮兵皆裸衣赤身,直到寨门前叫骂。
诸将大怒,皆来禀孔明曰:“某等情愿出寨决一死战!”孔明不许。
诸将再三欲战,孔明止曰:“蛮方之人,不遵王化,今此一来,狂恶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坚守数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计破之。

于是蜀兵坚守数日。
孔明在高阜处探之,窥见蛮兵已多懈怠,乃聚诸将曰:“汝等敢出战否?”众将欣然要出。
孔明先唤赵云、魏延入帐,向耳畔低言,分付如此如此。
二人受了计策先进。
却唤王平、马忠入帐,受计去了。
又唤马岱分付曰:“吾今弃此三寨,退过河北;吾军一退,汝可便拆浮桥,移于下流,却渡赵云、魏延军马过河来接应。
”岱受计而去。
又唤张翼曰:“吾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
孟获知之,必来追赶,汝却断其后。
”张翼受计而退。
孔明只教关索护车。
众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
蛮兵望见,不敢冲突。
次日平明,孟获引大队蛮兵径到蜀寨之时,只见三个大寨,皆无人马,于内弃下粮草车仗数百余辆。
孟优曰:“诸葛弃寨而走,莫非有计否?”孟获曰:“吾料诸葛亮弃辎重而去,必因国中有紧急之事:若非吴侵,定是魏伐。
故虚张灯火以为疑兵,弃车仗而去也。
可速追之,不可错过。
”于是孟获自驱前部,直到西洱河边。
望见河北岸上,寨中旗帜整齐如故,灿若云锦;沿河一带,又设锦城。
蛮兵哨见,皆不敢进。
获谓优曰:“此是诸葛亮惧吾追赶,故就河北岸少住,不二日必走矣。
”遂将蛮兵屯于河岸;又使人去山上砍竹为筏,以备渡河;却将敢战之兵,皆移于寨前面。
却不知蜀兵早已入自己之境。
是日,狂风大起。
四壁厢火明鼓响,蜀兵杀到。
蛮兵獠丁,自相冲突,孟获大惊,急引宗族洞丁杀开条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众将上帐问曰:“孟获乃南蛮渠魁,今幸被擒,南方便定;丞相何故放之?”孔明笑曰:“吾擒此人,如囊中取物耳。
直须降伏其心,自然平矣。
”诸将闻言,皆未肯信。
当日孟获行至泸水,正遇手下败残的蛮兵,皆来寻探。
众兵见了孟获,且惊且喜,拜问曰:“大王如何能勾回来?”获曰:“蜀人监我在帐中,被我杀死十余人,乘夜黑而走;正行间,逢着一哨马军,亦被我杀之,夺了此马:因此得脱。
”众皆大喜,拥孟获渡了泸水,下住寨栅,会集各洞酋长,陆续招聚原放回的蛮兵,约有十余万骑。
此时董荼那、阿会喃已在洞中。
孟获使人去请,二人惧怕,只得也引洞兵来。
获传令曰:“吾已知诸葛亮之计矣,不可与战,战则中他诡计。
彼川兵远来劳苦,况即日天炎,彼兵岂能久住?吾等有此泸水之险,将船筏尽拘在南岸,一带皆筑土城,深沟高垒,看诸葛亮如何施谋!”众酋长从其计,尽拘船筏于南岸,一带筑起土城:有依山傍崖之地,高竖敌楼;楼上多设弓弩炮石,准备久处之计。
粮草皆是各洞供运。
孟获以为万全之策,坦然不忧。
却说孔明提兵大进,前军已至泸水,哨马飞报说:“泸水之内,并无船筏;又兼水势甚急,隔岸一带筑起土城,皆有蛮兵守把。
”时值五月,天气炎热,南方之地,分外炎酷,军马衣甲,皆穿不得。
孔明自至泸水边观毕,回到本寨,聚诸将至帐中,传令曰:“今孟获兵屯泸水之南,深沟高垒,以拒我兵;吾既提兵至此,如何空回?汝等各各引兵,依山傍树,拣林木茂盛之处,与我将息人马。
”乃遣吕凯离泸水百里,拣阴凉之地,分作四个寨子;使王平、张嶷、张翼、关索各守一寨,内外皆搭草棚,遮盖马匹,将士乘凉,以避暑气。
参军蒋琬看了,入问孔明曰:“某看吕凯所造之寨甚不好,正犯昔日先帝败于东吴时之地势矣,倘蛮兵偷渡泸水,前来劫寨,若用火攻,如何解救?”孔明笑曰:“公勿多疑,吾自有妙算。
”蒋琬等皆不晓其意。
忽报蜀中差马岱解暑药并粮米到。
孔明令入。
岱参拜毕,一面将米药分派四寨。
孔明问曰:“汝将带多少军来?”马岱曰:“有三千军。
”孔明曰:“吾军累战疲困,欲用汝军,未知肯向前否?”岱曰:“皆是朝廷军马,何分彼我?丞相要用,虽死不辞。
”孔明曰:“今孟获拒住泸水,无路可渡。
吾欲先断其粮道,令彼军自乱。
”岱曰:“如何断得?”孔明曰:“离此一百五十里,泸水下流沙口,此处水慢,可以扎筏而渡。
汝提本部三千军渡水,直入蛮洞,先断其粮,然后会合董荼那、阿会喃两个洞主,便为内应。
不可有误。

马岱欣然去
却说孔明班师回国,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罗拜相送。
前军至泸水,时值九月秋天,忽然阴云布合,狂风骤起;兵不能渡,回报孔明。
孔明遂问孟获,获曰:“此水原有猖神作祸,往来者必须祭之。
”孔明曰:“用何物祭享?”获曰:“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自然风恬浪静,更兼连年丰稔。
”孔明曰:“吾今事已平定,安可妄杀一人?”遂自到泸水岸边观看。
果见阴风大起,波涛汹涌,人马皆惊。
孔明甚疑,即寻土人问之。
土人告说:“自丞相经过之后,夜夜只闻得水边鬼哭神号。
自黄昏直至天晓,哭声不绝。
瘴烟之内,阴鬼无数。
因此作祸,无人敢渡。
”孔明曰:“此乃我之罪愆也。
前者马岱引蜀兵千余,皆死于水中;更兼杀死南人,尽弃此处。
狂魂怨鬼,不能解释,以致如此。
吾今晚当亲自往祭。
”土人曰:“须依旧例,杀四十九颗人头为祭,则怨鬼自散也。
”孔明曰:“本为人死而成怨鬼,岂可又杀生人耶?吾自有主意。
”唤行厨宰杀牛马;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
当夜于泸水岸上,设香案,铺祭物,列灯四十九盏,扬幡招魂;将馒头等物,陈设于地。
三更时分,孔明金冠鹤氅,亲自临祭,令董厥读祭文。
其文曰:“维大汉建兴三年秋九月一日,武乡侯、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蜀中将校及南人亡者阴魂曰:我大汉皇帝,威胜五霸,明继三王。
昨自远方侵境,异俗起兵;纵虿尾以兴妖,盗狼心而逞乱。
我奉王命,问罪遐荒;大举貔貅,悉除蝼蚁;雄军云集,狂寇冰消;才闻破竹之声,便是失猿之势。
但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共展七擒;齐坚奉国之诚,并效忠君之志。
何期汝等偶失兵机,缘落奸计: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欲还,献俘将及。
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
我当奏之天子,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
用兹酬答,以慰汝心。
至于本境土神,南方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
聊表丹诚,敬陈祭祀。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读毕祭文,孔明放声大哭,极其痛切,情动三军,无不下泪。
孟获等众,尽皆哭泣。
只见愁云怨雾之中,隐隐有数千鬼魂,皆随风而散。
于是孔明令左右将祭物尽弃于泸水之中。
次日,
却说郭淮谓曹真曰:“西羌之人,自太祖时连年入贡,文皇帝亦有恩惠加之;我等今可据住险阻,遣人从小路直入羌中求救,许以和亲,羌人必起兵袭蜀兵之后。
吾却以大兵击之,首尾夹攻,岂不大胜?”真从之,即遣人星夜驰书赴羌。
却说西羌国王彻里吉,自曹操时年年入贡;手下有一文一武:文乃雅丹丞相,武乃越吉元帅。
时魏使赍金珠并书到国,先来见雅丹丞相,送了礼物,具言求救之意。
雅丹引见国王,呈上书礼。
彻里吉览了书,与众商议。
雅丹曰:“我与魏国素相往来,今曹都督求救,且许和亲,理合依允。
”彻里吉从其言,即命雅丹与越吉元帅起羌兵一十五万,皆惯使弓弩、枪刀、蒺藜、飞锤等器;又有战车,用铁叶裹钉,装载粮食军器什物:或用骆驼驾车,或用骡马驾车,号为“铁车兵”。
二人辞了国王,领兵直扣西平关。
守关蜀将韩祯,急差人赍文报知孔明。
孔明闻报,问众将曰:“谁敢去退羌兵?”张苞、关兴应曰:“某等愿往。
”孔明曰:“汝二人要去,奈路途不熟。
”遂唤马岱曰:“汝素知羌人之性,久居彼处,可作向导。
”便起精兵五万,与兴、苞二人同往。
兴、苞等引兵而去。
行有数日,早遇羌兵。
关兴先引百余骑登山坡看时,只见羌兵把铁车首尾相连,随处结寨;车上遍排兵器,就似城池一般。
兴睹之良久,无破敌之策,回寨与张苞、马岱商议。
岱曰:“且待来日见阵,观看虚实,另作计议。
”次早,分兵三路:关兴在中,张苞在左,马岱在右,三路兵齐进。
羌兵阵里,越吉元帅手挽铁锤,腰悬宝雕弓,跃马奋勇而出。
关兴招三路兵径进。
忽见羌兵分在两边,中央放出铁车,如潮涌一般,弓弩一齐骤发。
蜀兵大败,马岱、张苞两军先退;关兴一军,被羌兵一裹,直围入西北角上去了。
兴在垓心,左冲右突,不能得脱;铁车密围,就如城池。
蜀兵你我不能相顾。
兴望山谷中寻路而走。
看看天晚,但见一簇皂旗,蜂拥而来,一员羌将,手提铁锤大叫曰:“小将休走!吾乃越吉元帅也!”关兴急走到前面,尽力纵马加鞭,正遇断涧,只得回马来战越吉。
兴终是胆寒,抵敌不住,望涧中而逃;被越吉赶到,一铁锤打来,兴急闪过,正中马胯。
那马望涧中便倒,兴落于水中。
忽听得一声响处,背后越吉连人带马,平白地倒下水来。
兴就水中挣起看时,只见岸上一员大将,杀退羌兵。
兴提刀待砍越吉,吉跃水而走。
关兴得了越吉马,牵到岸上,整顿鞍辔,绰刀上马。
只见那员将,尚在前面追杀羌兵。
兴自思此人救我性命,当与相见,遂拍马赶来。
看看至近,只见云雾之中,隐隐有一大将,面如重枣,眉
却说姜维正走,遇着司马师引兵拦截。
原来姜维取雍州之时,郭淮飞报入朝,魏主与司马懿商议停当,懿遣长子司马师引兵五万,前来雍州助战;师听知郭淮敌退蜀兵,师料蜀兵势弱,就来半路击之。
直赶到阳平关,却被姜维用武侯所传连弩法,于两边暗伏连弩百余张,一弩发十矢,皆是药箭,两边弩箭齐发,前军连人带马射死不知其数。
司马师于乱军之中,逃命而回。
却说麹山城中蜀将句安,见援兵不至,乃开门降魏。
姜维折兵数万,领败兵回汉中屯扎。
司马师自还洛阳。
至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马懿染病,渐渐沉重,乃唤二子至榻前嘱曰:“吾事魏历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极矣;人皆疑吾有异志,吾尝怀恐惧。
吾死之后,汝二人善理国政。
慎之!慎之!”言讫而亡。
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二人申奏魏主曹芳。
芳厚加祭葬,优锡赠谥;封师为大将军,总领尚书机密大事,昭为骠骑上将军。
却说吴主孙权,先有太子孙登,乃徐夫人所生,于吴赤乌四年身亡,遂立次子孙和为太子,乃琅琊王夫人所生。
和因与全公主不睦,被公主所谮,权废之,和忧恨而死,又立三子孙亮为太子,乃潘夫人所生。
此时陆逊、诸葛瑾皆亡,一应大小事务,皆归于诸葛恪。
太元元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风,江海涌涛,平地水深八尺。
吴主先陵所种松柏,尽皆拔起,直飞到建业城南门外,倒卓于道上。
权因此受惊成病。
至次年四月内,病势沉重,乃召太傅诸葛恪、大司马吕岱至榻前,嘱以后事。
嘱讫而薨。
在位二十四年,寿七十一岁,乃蜀汉延熙十五年也。
后人有诗曰:“紫髯碧眼号英雄,能使臣僚肯尽忠。
二十四年兴大业,龙盘虎踞在江东。

孙权既亡,诸葛恪立孙亮为帝,大赦天下,改元建兴元年;谥权曰大皇帝,葬于蒋陵。
早有细作探知其事,报入洛阳。
司马师闻孙权已死,遂议起兵伐吴。
尚书傅嘏曰:“吴有长江之险,先帝屡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边疆,乃为上策。
”师曰:“天道三十年一变,岂得常为鼎峙乎?吾欲伐吴。
”昭曰:“今孙权新亡,孙亮幼懦,其隙正可乘也。
”遂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引兵十万攻南郡,征东将军胡遵引兵十万攻东兴,镇南都督毋丘俭引兵十万攻武昌:三路进发。
又遣弟司马昭为大都督,总领三路军马。
是年冬十二月,司马昭兵至东吴边界,屯住人马,唤王昶、胡遵、毋丘俭到帐中计议曰:“东吴最紧要处,惟东兴郡也。
今他筑起大堤,左右又筑两城,以防巢湖后面攻击,诸公须要仔细。
”遂令王昶、毋丘俭各引一万兵,列在左右:“且勿进发;待取了东兴郡,那时一齐进兵。
”昶、俭二人受令而
却说诸葛丞相在于成都,事无大小,皆亲自从公决断。
两川之民,欣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
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建兴三年,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
建宁太守雍闿,乃汉朝什方侯雍齿之后,今结连孟获造反。
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巂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
止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
现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向导官,攻打永昌郡。
今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
孔明乃入朝奏后主曰:“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
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
”后主曰“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相父弃朕而去,倘吴、魏来攻,如之奈何?”孔明曰:“东吴方与我国讲和,料无异心;若有异心,李严在白帝城,此人可当陆逊也。
曹丕新败,锐气已丧,未能远图;且有马超守把汉中诸处关口,不必忧也。
臣又留关兴、张苞等分两军为救应,保陛下万无一失。
今臣先去扫荡蛮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
”后主曰:“朕年幼无知,惟相父斟酌行之。
”言未毕,班部内一人出曰:“不可!不可!”众视之,乃南阳人也,姓王,名连,字文仪,现为谏议大夫。
连谏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
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丞相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
”孔明曰:“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
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容易托人。

王连再三苦劝,孔明不从。
是日,孔明辞了后主,令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十万,前望益州进发。
忽有关公第三子关索,入军来见孔明曰:“自荆州失陷,逃难在鲍家庄养病。
每要赴川见先帝报仇,疮痕未合,不能起行。
近已安痊,打探得系吴仇人已皆诛戮,径来西川见帝,恰在途中遇见征南之兵,特来投见。
”孔明闻之,嗟讶不已;一面遣人申报朝廷,就令关索为前部先锋,一同征南。
大队人马,各依队伍而行。
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所经之处,秋毫无犯。
却说雍闿听知孔明自统大军而来,即与高定、朱褒商议,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雍闿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五六万迎敌。
于是高定令鄂焕为前部先锋。
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领本部兵,离了大寨,来迎蜀兵。
却说孔明统大军已到
蜀汉建兴七年夏四月,孔明兵在祁山,分作三寨,专候魏兵。
却说司马懿引兵到长安,张郃接见,备言前事。
懿令郃为先锋,戴陵为副将,引十万兵到祁山,于渭水之南下寨。
郭淮、孙礼入寨参见。
懿问曰:“汝等曾与蜀兵对阵否?”二人答曰:“未也。
”懿曰:“蜀兵千里而来,利在速战;今来此不战,必有谋也。
陇西诸路,曾有信息否?”淮曰:“已有细作探得各郡十分用心,日夜提防,并无他事。
只有武都、阴平二处,未曾回报。
”懿曰:“吾自差人与孔明交战。
汝二人急从小路去救二郡,却掩在蜀兵之后,彼必自乱矣。

二人受计,引兵五千,从陇西小路来救武都、阴平,就袭蜀兵之后。
郭淮于路谓孙礼曰:“仲达比孔明如何?”礼曰:“孔明胜仲达多矣。
”淮曰:“孔明虽胜,此一计足显仲达有过人之智。
蜀兵如正攻两郡,我等从后抄到,彼岂不自乱乎?”正言间,忽哨马来报:“阴平已被王平打破了,武都已被姜维打破了。
前离蜀兵不远。
”礼曰:“蜀兵既已打破了城池,如何陈兵于外?必有诈也。
不如速退。
”郭淮从之。
方传令教军退时,忽然一声炮响,山背后闪出一枝军马来,旗上大书:“汉丞相诸葛亮”,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左有关兴,右有张苞。
孙、郭二人见之,大惊。
孔明大笑曰:“郭淮、孙礼休走!司马懿之计,安能瞒得过吾?他每日令人在前交战,却教汝等袭吾军后。
武都、阴平吾已取了。
汝二人不早来降,欲驱兵与吾决战耶?”郭淮、孙礼听毕,大慌。
忽然背后喊杀连天,王平、姜维引兵从后杀来。
兴、苞二将又引军从前面杀来。
两下夹攻,魏兵大败。
郭、孙二人弃马爬山而走。
张苞望见,骤马赶来;不期连人带马,跌入涧内,后军急忙救起,头已跌破。
孔明令人送回成都养病。
却说郭、孙二人走脱,回见司马懿曰:“武都、阴平二郡已失。
孔明伏于要路,前后攻杀,因此大败,弃马步行,方得逃回。
”懿曰:“非汝等之罪,孔明智在吾先。
可再引兵守把雍、郿二城,切勿出战。
吾自有破敌之策。
”二人拜辞而去。
懿又唤张郃、戴陵分付曰:“今孔明得了武都、阴平,必然抚百姓以安民心,不在营中矣。
汝二人各引一万精兵,今夜起身,抄在蜀兵营后,一齐奋勇杀将过来;吾却引军在前布阵,只待蜀兵势乱,吾大驱士马,攻杀进去:两军并力,可夺蜀寨也。
若得此地山势,破敌何难?”二人受计引兵而去。
戴陵在左,张郃在右,各取小路进发,深入蜀兵之后。
三更时分,来到大路,两军相遇,合兵一处,却从蜀兵背后杀来。
行不到三十里,前军不行。
张、戴二人自纵马视
却说众将闻孔明不追魏兵,俱入帐告曰:“魏兵苦雨,不能屯扎,因此回去,正好乘势追之。
丞相如何不追?”孔明曰:“司马懿善能用兵,今军退必有埋伏。
吾若追之,正中其计。
不如纵他远去,吾却分兵径出斜谷而取祁山,使魏人不提防也。
”众将曰:“取长安之地,别有路途;丞相只取祁山,何也?”孔明曰:“祁山乃长安之首也:陇西诸郡,倘有兵来,必经由此地;更兼前临渭滨,后靠斜谷,左出右入。
可以伏兵,乃用武之地。
吾故欲先取此,得地利也。
”众将皆拜服。
孔明令魏延、张嶷、杜琼、陈式出箕谷;马岱、王平、张翼、马忠出斜谷:俱会于祁山。
调拨已定,孔明自提大军,令关兴、廖化为先锋,随后进发。
却说曹真、司马懿二人,在后监督人马,令一军入陈仓古道探视,回报说蜀兵不来。
又行旬日,后面埋伏众将皆回,说蜀兵全无音耗。
真曰:“连绵秋雨,栈道断绝,蜀人岂知吾等退军耶?”懿曰:“蜀兵随后出矣。
”真曰:“何以知之?”懿曰:“连日晴明,蜀兵不赶,料吾有伏兵也,故纵我兵远去;待我兵过尽,他却夺祁山矣。
”曹真不信。
懿曰:“子丹如何不信?吾料孔明必从两谷而来。
吾与子丹各守一谷口,十日为期。
若无蜀兵来,我面涂红粉,身穿女衣,来营中伏罪。
”真曰:“若有蜀兵来,我愿将天子所赐玉带一条、御马一匹与你。
”即分兵两路:真引兵屯于祁山之西,斜谷口;懿引军屯于祁山之东,箕谷口。
各下寨已毕。
懿先引一枝兵伏于山谷中;其余军马,各于要路安营。
懿更换衣装,杂在全军之内,遍观各营。
忽到一营,有一偏将仰天而怨曰:“大雨淋了许多时,不肯回去;今又在这里顿住,强要赌赛,却不苦了官军!”懿闻言,归寨升帐,聚众将皆到帐下,挨出那将来。
懿叱之曰:“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时。
汝安敢出怨言,以慢军心!”其人不招。
懿叫出同伴之人对证,那将不能抵赖。
懿曰:“吾非赌赛;欲胜蜀兵,令汝各人有功回朝,汝乃妄出怨言,自取罪戾!”喝令武士推出斩之。
须臾,献首帐下。
众将悚然。
懿曰:“汝等诸将皆要尽心以防蜀兵。
听吾中军炮响,四面皆进。
”众将受令而退。
却说魏延、张嶷、陈式、杜琼四将,引二万兵,取箕谷而进。
正行之间,忽报参谋邓芝到来。
四将问其故,芝曰:“丞相有令:如出箕谷,提防魏兵埋伏,不可轻进。
”陈式曰:“丞相用兵何多疑耶?吾料魏兵连遭大雨,衣甲皆毁,必然急归;安得又有埋伏?今吾兵倍道而进,可获大胜,如何又教休进?”芝曰:“丞相计无不中,谋无不成,汝安敢违令?”式笑曰:“丞相若果多谋,不致
却说孔明率兵前至沔阳,经过马超坟墓,乃令其弟马岱挂孝,孔明亲自祭之。
祭毕,回到寨中,商议进兵。
忽哨马报道:“魏主曹睿遣驸马夏侯楙,调关中诸路军马,前来拒敌。
”魏延上帐献策曰:“夏侯楙乃膏粱子弟,懦弱无谋。
延愿得精兵五千,取路出褒中,循秦岭以东,当子午谷而投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
夏侯楙若闻某骤至,必然弃城望横门邸阁而走。
某却从东方而来,丞相可大驱士马,自斜谷而进。
如此行之,则咸阳以西,一举可定也。
”孔明笑曰:“此非万全之计也。
汝欺中原无好人物,倘有人进言,于山僻中以兵截杀,非惟五千人受害,亦大伤锐气。
决不可用。
”魏延又曰:“丞相兵从大路进发,彼必尽起关中之兵,于路迎敌,则旷日持久,何时而得中原?”孔明曰:“吾从陇右取平坦大路,依法进兵,何忧不胜!”遂不用魏延之计。
魏延怏怏不悦。
孔明差人令赵云进兵。
却说夏侯楙在长安聚集诸路军马。
时有西凉大将韩德,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引西羌诸路兵八万到来;见了夏侯楙,楙重赏之,就遣为先锋。
德有四子,皆精通武艺,弓马过人: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
韩德带四子并西羌兵八万,取路至凤鸣山,正遇蜀兵。
两阵对圆。
韩德出马,四子列于两边。
德厉声大骂曰:“反国之贼,安敢犯吾境界!”赵云大怒,挺枪纵马,单搦韩德交战。
长子韩瑛,跃马来迎;战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死于马下。
次子韩瑶见之,纵马挥刀来战。
赵云施逞旧日虎威,抖擞精神迎战。
瑶抵敌不住。
三子韩琼,急挺方天戟骤马前来夹攻。
云全然不惧,枪法不乱。
四子韩琪,见二兄战云不下,也纵马抡两口日月刀而来,围住赵云。
云在中央独战三将。
少时,韩琪中枪落马,韩阵中偏将急出救去。
云拖枪便走。
韩琼按戟,急取弓箭射之,连放三箭,皆被云用枪拨落。
琼大怒,仍绰方天戟纵马赶来;却被云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韩瑶纵马举宝刀便砍赵云。
云弃枪于地,闪过宝刀,生擒韩瑶归阵,复纵马取枪杀过阵来。
韩德见四子皆丧于赵云之手,肝胆皆裂,先走入阵去。
西凉兵素知赵云之名,今见其英勇如昔,谁敢交锋?赵云马到处,阵阵倒退。
赵云匹马单枪,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后人有诗赞曰:“忆昔常山赵子龙,年登七十建奇功。
独诛四将来冲阵,犹似当阳救主雄。

邓芝见赵云大胜,率蜀兵掩杀,西凉兵大败而走。
韩德险被赵云擒住,弃甲步行而逃。
云与邓芝收军回寨。
芝贺曰:“将军寿已七旬,英勇如昨。
今日阵前力斩四将,世所罕有!”云曰:“丞相以吾年迈,不肯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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