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董承等問馬騰曰:“公欲用何人?”馬騰曰:“見有豫州牧劉玄德在此,何不求之?”承曰:“此人雖系皇叔,今正依附曹操,安肯行此事耶?”騰曰:“吾觀前日圍場之中,曹操迎受衆賀之時,雲長在玄德背後,挺刀欲殺操,玄德以目視之而止。
玄德非不欲圖操,恨操牙爪多,恐力不及耳。
公試求之,當必應允。
”吳碩曰:“此事不宜太速,當從容商議。
”衆皆散去。
次日黑夜裏,董承懷詔,徑往玄德公館中來。
門吏入報,玄德迎出,請入小閣坐定。
關、張侍立於側。
玄德曰:“國舅夤夜至此,必有事故。
”承曰:“白日乘馬相訪,恐操見疑,故黑夜相見。
”玄德命取酒相待。
承曰:“前日圍場之中,雲長欲殺曹操,將軍動目搖頭而退之,何也?”玄德失驚曰:“公何以知之?”承曰:“人皆不見,某獨見之。
”玄德不能隱諱,遂曰:“舍弟見操僭越,故不覺發怒耳。
”承掩面而哭曰:“朝廷臣子,若盡如雲長,何憂不太平哉!”玄德恐是曹操使他來試探,乃佯言曰:“曹丞相治國,爲何憂不太平?”承變色而起曰:“公乃漢朝皇叔,故剖肝瀝膽以相告,公何詐也?”玄德曰:“恐國舅有詐,故相試耳。
”於是董承取衣帶詔令觀之,玄德不勝悲憤。
又將義狀出示,上止有六位:一,車騎將軍董承;二,工部侍郎王子服;三,長水校尉種輯;四,議郎吳碩;五,昭信將軍吳子蘭;六,西涼太守馬騰。
玄德曰:“公既奉詔討賊,備敢不效犬馬之勞。
”承拜謝,便請書名。
玄德亦書“左將軍劉備”,押了字,付承收訖。
承曰:“尚容再請三人,共聚十義,以圖國賊,”玄德曰:“切宜緩緩施行,不可輕泄。
”共議到五更,相別去了。
玄德也防曹操謀害,就下處後園種菜,親自澆灌,以爲韜晦之計。
關、張二人曰:“兄不留心天下大事,而學小人之事,何也?”玄德曰:“此非二弟所知也。
”二人乃不復言。
一日,關、張不在,玄德正在後園澆菜,許褚、張遼引數十人入園中曰:“丞相有命,請使君便行。
”玄德驚問曰:“有甚緊事?”許褚曰:“不知。
只教我來相請。
”玄德只得隨二人入府見操。
操笑曰:“在家做得好大事!”諕得玄德面如土色。
操執玄德手,直至後園,曰:“玄德學圃不易!”玄德方纔放心,答曰:“無事消遣耳。
”操曰:“適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徵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皆渴;吾心生一計,以鞭虛指曰:‘前面有梅林。
’軍士聞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
今見此梅,不可不賞。
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會。
”玄德心神方定。
隨至小亭,已設樽俎:盤置青梅,一樽煮酒。
二人對坐,開
卻說程昱獻計曰:“雲長有萬人之敵,非智謀不能取之。
今可即差劉備手下投降之兵,入下邳,見關公,只說是逃回的,伏於城中爲內應;卻引關公出戰,詐敗佯輸,誘入他處,以精兵截其歸路,然後說之可也。
”操聽其謀,即令徐州降兵數十,徑投下邳來降關公。
關公以爲舊兵,留而不疑。
次日,夏侯惇爲先鋒,領兵五千來搦戰。
關公不出,惇即使人於城下辱罵。
關公大怒,引三千人馬出城,與夏侯惇交戰。
約戰十餘合,惇撥回馬走。
關公趕來,惇且戰且走。
關公約趕二十里,恐下邳有失,提兵便回。
只聽得一聲炮響,左有徐晃,右有許褚,兩隊軍截住去路,關公奪路而走,兩邊伏兵排下硬弩百張,箭如飛蝗。
關公不得過,勒兵再回,徐晃、許褚接住交戰。
關公奮力殺退二人,引軍欲回下邳,夏侯惇又截住廝殺。
公戰至日晚,無路可歸,只得到一座土山,引兵屯于山頭,權且少歇。
曹兵團團將土山圍住。
關公于山上遙望下邳城中火光沖天,卻是那詐降兵卒偷開城門,曹操自提大軍殺入城中,只教舉火以惑關公之心。
關公見下邳火起,心中驚惶,連夜幾番衝下山來,皆被亂箭射回。
捱到天曉,再欲整頓下山衝突,忽見一人跑馬上山來,視之乃張遼也。
關公迎謂曰:“文遠欲來相敵耶?”遼曰:“非也。
想故人舊日之情,特來相見。
”遂棄刀下馬,與關公敘禮畢,坐于山頂。
公曰:“文遠莫非說關某乎?”遼曰:“不然。
昔日蒙兄救弟,今日弟安得不救兄?”公曰:“然則文遠將欲助我乎?”遼曰:“亦非也。
”公曰:“既不助我,來此何干?”遼曰:“玄德不知存亡,翼德未知生死。
昨夜曹公已破下邳,軍民盡無傷害,差人護衛玄德家眷,不許驚憂。
如此相待,弟特來報兄。
”關公怒曰:“此言特說我也。
吾今雖處絕地,視死如歸。
汝當速去,吾即下山迎戰。
”張遼大笑曰:“兄此言豈不爲天下笑乎?”公曰:“吾仗忠義而死,安得爲天下笑?”遼曰:“兄今即死,其罪有三。
”公曰:“汝且說我那三罪?”遼曰:“當初劉使君與兄結義之時,誓同生死;今使君方敗,而兄即戰死,倘使君復出,欲求兄相助,而不可復得,豈不負當年之盟誓乎?其罪一也。
劉使君以家眷付託於兄,兄今戰死,二夫人無所依賴,負卻使君依託之重。
其罪二也。
兄武藝超羣,兼通經史,不思共使君匡扶漢室,徒欲赴湯蹈火,以成匹夫之勇,安得爲義?其罪三也。
兄有此三罪,弟不得不告。

公沉吟曰:“汝說我有三罪,欲我如何?”遼曰:“今四面皆曹公之兵,兄若不降,則必死;徒死無益,不若且降曹公;卻打聽劉使君音信,如知何處
曹操正慌走間,正南上一彪軍到,乃夏侯惇引軍來救援,截住呂布大戰。
鬥到黃昏時分,大雨如注,各自引軍分散。
操回寨,重賞典韋,加爲領軍都尉。
卻說呂布到寨,與陳宮商議。
宮曰:“濮陽城中有富戶田氏,家僮千百,爲一郡之巨室;可令彼密使人往操寨中下書,言‘呂溫侯殘暴不仁,民心大怨。
今欲移兵黎陽,止有高順在城內。
可連夜進兵,我爲內應’。
操若來,誘之入城,四門放火,外設伏兵。
曹操雖有經天緯地之才,到此安能得脫也?”呂布從其計,密諭田氏使人徑到操寨。
操因新敗,正在躊躇,忽報田氏人到,呈上密書雲:“呂布已往黎陽,城中空虛。
萬望速來,當爲內應。
城上插白旗,大書‘義’字,便是暗號。
”操大喜曰:“天使吾得濮陽也!”重賞來人,一面收拾起兵。
劉曄曰:“布雖無謀,陳宮多計。
只恐其中有詐,不可不防。
明公欲去,當分三軍爲三隊:兩隊伏城外接應,一隊入城,方可。
”操從其言,分軍三隊,來至濮陽城下。
操先往觀之,見城上遍豎旗幡,西門角上,有一“義”字白旗,心中暗喜。
是日午牌,城門開處,兩員將引軍出戰:前軍侯成,後軍高順。
操即使典韋出馬,直取侯成。
侯成抵敵不過,回馬望城中走。
韋趕到吊橋邊,高順亦攔擋不住,都退入城中去了。
數內有軍人乘勢混過陣來見操,說是田氏之使,呈上密書。
約雲:“今夜初更時分,城上鳴鑼爲號,便可進兵。
某當獻門。
”操撥夏侯惇引軍在左,曹洪引軍在右,自己引夏侯淵、李典、樂進、典韋四將,率兵入城。
李典曰:“主公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
”操喝曰:“我不自往,誰肯向前!”遂當先領兵直入。
時約初更,月光未上。
只聽得西門上吹蠃殼聲,喊聲忽起,門上火把燎亂,城門大開,吊橋放落。
曹操爭先拍馬而入。
直到州衙,路上不見一人,操知是計,忙撥回馬,大叫:“退兵!”州衙中一聲炮響,四門烈火,轟天而起;金鼓齊鳴,喊聲如江翻海沸。
東巷內轉出張遼,西巷內轉出臧霸,夾攻掩殺。
操走北門,道傍轉出郝萌、曹性,又殺一陣。
操急走南門,高順、侯成攔住。
典韋怒目咬牙,衝殺出去。
高順、侯成倒走出城。
典韋殺到吊橋,回頭不見了曹操,翻身復殺入城來,門下撞着李典。
典韋問:“主公何在?”典曰:“吾亦尋不見。
”韋曰:“汝在城外催救軍,我入去尋主公。
”李典去了。
典韋殺入城中,尋覓不見;再殺出城壕邊,撞着樂進。
進曰:“主公何在?”韋曰:“我往復兩遭:尋覓不見。
”進曰:“同殺入去救主!”兩人到門邊,城上火炮滾下,樂進馬不能入。
典韋冒煙突火,又殺入去
卻說曹操大破呂布於定陶,布乃收集敗殘軍馬於海濱,衆將皆來會集,欲再與曹操決戰,陳宮曰:“今曹兵勢大,未可與爭。
先尋取安身之地,那時再來未遲。
”布曰:“吾欲再投袁紹,何如?”宮曰:“先使人往冀州探聽消息,然後可去。
”布從之。
且說袁紹在冀州,聞知曹操與呂布相持,謀士審配進曰:“呂布,豺虎也:若得兗州,必圖冀州。
不若助操攻之,方可無患。
”紹遂遣顏良將兵五萬,往助曹操。
細作探知這個消息,飛報呂布。
布大驚,與陳宮商議。
宮曰:“聞劉玄德新領徐州,可往投之。
”布從其言,竟投徐州來。
有人報知玄德。
玄德曰:“布乃當今英勇之士,可出迎之。
”糜竺曰:“呂布乃虎狼之徒,不可收留;收則傷人矣。
”玄德曰:“前者非布襲兗州,怎解此郡之禍。
今彼窮而投我,豈有他心!”張飛曰:“哥哥心腸忒好。
雖然如此,也要準備。

玄德領衆出城三十里,接着呂布,並馬入城。
都到州衙廳上,講禮畢,坐下。
布曰:“某自與王司徒計殺董卓之後,又遭傕、汜之變,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相容。
近因曹賊不仁,侵犯徐州,蒙使君力救陶謙,布因襲兗州以分其勢;不料反墮奸計,敗兵折將。
今投使君,共圖大事,未審尊意如何?”玄德曰:“陶使君新逝,無人管領徐州,因令備權攝州事。
今幸將軍至此,合當相讓”遂將牌印送與呂布。
呂布卻待要接,只見玄德背後關、張二公各有怒色。
布乃佯笑曰:“量呂布一勇夫,何能作州牧乎?”玄德又讓。
陳宮曰:“強賓不壓主,請使君勿疑。
”玄德方止。
遂設宴相待,收拾宅院安下。
次日,呂布回席請玄德,玄德乃與關、張同往。
飲酒至半酣,布請玄德入後堂,關、張隨入。
布令妻女出拜玄德。
玄德再三謙讓。
布曰:“賢弟不必推讓。
”張飛聽了,瞋目大叱曰:“我哥哥是金枝玉葉,你是何等人,敢稱我哥哥爲賢弟!你來!我和你鬥三百合!”玄德連忙喝住,關公勸飛出。
玄德與呂布陪話曰:“劣弟酒後狂言,兄勿見責。
”布默然無語。
須臾席散。
布送玄德出門,張飛躍馬橫槍而來,大叫:“呂布!我和你並三百合!”玄德急令關公勸止。
次日,呂布來辭玄德曰:“蒙使君不棄,但恐令弟輩不能相容。
布當別投他處。
”玄德曰:“將軍若去,某罪大矣。
劣弟冒犯,另日當令陪話。
近邑小沛,乃備昔日屯兵之處。
將軍不嫌淺狹,權且歇馬,如何?糧食軍需,謹當應付。
”呂布謝了玄德,自引軍投小沛安身去了。
玄德自去埋怨張飛不題。
卻說曹操平了山東,表奏朝廷,加操爲建德將軍費亭侯。
其時李傕自爲大司馬,郭汜自爲大將軍,橫行無忌,
卻說袁術在淮南,地廣糧多,又有孫策所質玉璽,遂思僭稱帝號;大會羣下議曰:“昔漢高祖不過泗上一亭長,而有天下;今歷年四百,氣數已盡,海內鼎沸。
吾家四世三公,百姓所歸;吾效應天順人,正位九五。
爾衆人以爲何如?”主簿閻象曰:“不可。
昔周后稷積德累功,至於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以服事殷。
明公家世雖貴,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微,未若殷紂之暴也。
此事決不可行。
”術怒曰:“吾袁姓出於陳。
陳乃大舜之後。
以土承火,正應其運。
又讖雲:代漢者,當塗高也。
吾字公路,正應其讖。
又有傳國玉璽。
若不爲君,背天道也。
吾意已決,多言者斬!”遂建號仲氏,立臺省等官,乘龍鳳輦,祀南北郊,立馮方女爲後,立子爲東宮。
因命使催取呂布之女爲東宮妃,卻聞布已將韓胤解赴許都,爲曹操所斬,乃大怒;遂拜張勳爲大將軍,統領大軍二十餘萬,分七路徵徐州:第一路大將張勳居中,第二路上將橋蕤居左,第三路上將陳紀居右,第四路副將雷薄居左,第五路副將陳蘭居右,第六路降將韓暹居左,第七路降將楊奉居右。
各領部下健將,剋日起行。
命兗州刺史金尚爲太尉,監運七路錢糧。
尚不從,術殺之。
以紀靈爲七路都救應使。
術自引軍三萬,使李豐、樑剛、樂就爲催進使,接應七路之兵。
呂布使人探聽得張勳一軍從大路徑取徐州,橋蕤一軍取小沛,陳紀一軍取沂都,雷薄一軍取琅琊,陳蘭一軍取碣石,韓暹一軍取下邳,楊奉一軍取浚山:七路軍馬,日行五十里,於路劫掠將來。
乃急召衆謀士商議,陳宮與陳珪父子俱至。
陳宮曰:“徐州之禍,乃陳珪父子所招,媚朝廷以求爵祿,今日移禍於將軍。
可斬二人之頭獻袁術,其軍自退。
”布聽其言,即命擒下陳珪、陳登。
陳登大笑曰:“何如是之懦也?吾觀七路之兵,如七堆腐草,何足介意!”布曰:“汝若有計破敵、免汝死罪。
”陳登曰:“將軍若用老夫之言,徐州可保無虞。
”布曰:“試言之。
”登曰:“術兵雖衆,皆烏合之師,素不親信;我以正兵守之,出奇兵勝之,無不成功。
更有一計,不止保安徐州,並可生擒袁術。
”布曰:“計將安出?”登曰:“韓暹、楊奉乃漢舊臣,因懼曹操而走,無家可依,暫歸袁術;術必輕之,彼亦不樂爲術用。
若憑尺書結爲內應,更連劉備爲外合,必擒袁術矣。
”布曰:“汝須親到韓暹、楊奉處下書。
”陳登允諾。
布乃發表上許都,並致書與豫州,然後令陳登引數騎,先於下邳道上候韓暹。
暹退引兵至,下寨畢,登入見。
暹問曰:“汝乃呂布之人,來此何干?”登笑曰:“某爲大漢公卿,何謂呂布之人?若將軍者,
卻說楊大將獻計欲攻劉備。
袁術曰:“計將安出?”大將曰:“劉備軍屯小沛,雖然易取,奈呂布虎踞徐州,前次許他金帛糧馬,至今未與,恐其助備;今當令人送與糧食,以結其心,使其按兵不動,則劉備可擒。
先擒劉備,後圖呂布,徐州可得也。
”術喜,便具粟二十萬斛,令韓胤齎密書往見呂布。
呂布甚喜,重待韓胤。
胤回告袁術,術遂遣紀靈爲大將,雷薄、陳蘭爲副將,統兵數萬,進攻小沛。
玄德聞知此信,聚衆商議。
張飛要出戰。
孫乾曰:“今小沛糧寡兵微,如何抵敵?可修書告急於呂布。
”張飛曰:“那廝如何肯來!”玄德曰:“乾之言善。
”遂修書與呂布。
書略曰:“伏自將軍垂念,令備於小沛容身,實拜雲天之德。
今袁術欲報私仇,遣紀靈領兵到縣,亡在旦夕,非將軍莫能救。
望驅一旅之師,以救倒懸之急,不勝幸甚!”呂布看了書,與陳宮計議曰:“前者袁術送糧致書,蓋欲使我不救玄德也。
今玄德又來求救。
吾想玄德屯軍小沛,未必遂能爲我害;若袁術並了玄德,則北連泰山諸將以圖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
”遂點兵起程。
卻說紀靈起兵長驅大進,已到沛縣東南,紥下營寨。
晝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設火鼓,震明天地。
玄德縣中,止有五千餘人,也只得勉強出縣,佈陣安營。
忽報呂布引兵離縣一里、西南上紥下營寨。
紀靈知呂布領兵來救劉備,急令人致書於呂布,責其無信。
布笑曰:“我有一計,使袁、劉兩家都不怨我。
”乃發使往紀靈、劉備寨中,請二人飲宴。
玄德聞布相請,即便欲往。
關、張曰:“兄長不可去。
呂布必有異心。
”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
”遂上馬而行。
關、張隨往,到呂布寨中,入見。
布曰:“吾今特解公之危。
異日得志,不可相忘!”玄德稱謝。
布請玄德坐。
關、張按劍立於背後。
人報紀靈到,玄德大驚,欲避之。
布曰:“吾特請你二人來會議,勿得生疑。
”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
紀靈下馬入寨,卻見玄德在帳上坐,大驚,抽身便回。
左右留之不住。
呂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
靈曰:“將軍欲殺紀靈耶?”布曰:“非也。
”靈曰:“莫非殺大耳兒乎?”布曰:“亦非也。
”靈曰:“然則爲何?”布曰:“玄德與布乃兄弟也,今爲將軍所困,故來救之。
”靈曰:“若此則殺靈也?”布曰:“無有此理。
布平生不好鬥,惟好解鬥。
吾今爲兩家解之。
”靈曰:“請問解之之法?”布曰:“我有一法,從天所決。
”乃拉靈入帳與玄德相見。
二人各懷疑忌。
布乃居中坐,使靈居左,備居右,且教設宴行酒。
酒行數巡,布曰:“你兩家看我面上,俱各罷兵。
話說曹操舉劍欲殺張遼,玄德攀住臂膊,雲長跪於面前。
玄德曰,“此等赤心之人,正當留用。
”雲長曰:“關某素知文遠忠義之士,願以性命保之。
”操擲劍笑曰:“我亦知文遠忠義,故戲之耳。
”乃親釋其縛,解衣衣之,延之上坐,遼感其意,遂降。
操拜遼爲中郎將,賜爵關內侯,使招安臧霸。
霸聞呂布已死,張遼已降,遂亦引本部軍投降。
操厚賞之。
臧霸又招安孫觀、吳敦、尹禮來降;獨昌豨未肯歸順。
操封臧霸爲琅琊相。
孫觀等亦各加官,令守青、徐沿海地面。
將呂布妻女載回許都。
大犒三軍,拔寨班師。
路過徐州,百姓焚香遮道,請留劉使君爲牧。
操曰:“劉使君功大,且待面君封爵,回來未遲。
”百姓叩謝。
操喚車騎將軍車胄權領徐州。
操軍回許昌,封賞出征人員,留玄德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
次日,獻帝設朝,操表奏玄德軍功,引玄德見帝。
玄德具朝服拜于丹墀。
帝宣上殿,問曰:“卿祖何人?”玄德奏曰:“臣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劉雄之孫,劉弘之子也。
”帝教取宗族世譜檢看,令宗正卿宣讀曰:“孝景皇帝生十四子。
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劉勝。
勝生陸城亭侯劉貞。
貞生沛侯劉昂。
昂生漳侯劉祿。
祿生沂水侯劉戀。
戀生欽陽侯劉英。
英生安國侯劉建。
建生廣陵侯劉哀。
哀生膠水侯劉憲。
憲生祖邑侯劉舒。
舒生祁陽侯劉誼。
誼生原澤侯劉必。
必生潁川侯劉達。
達生豐靈侯劉不疑。
不疑生濟川侯劉惠。
惠生東郡範令劉雄。
雄生劉弘。
弘不仕。
劉備乃劉弘之子也。
”帝排世譜,則玄德乃帝之叔也。
帝大喜,請入偏殿敘叔侄之禮。
帝暗思:“曹操弄權,國事都不由朕主,今得此英雄之叔,朕有助矣!”遂拜玄德爲左將軍、宜城亭侯。
設宴款待畢,玄德謝恩出朝。
自此人皆稱爲劉皇叔。
曹操回府,荀彧等一班謀士入見曰:“天子認劉備爲叔,恐無益於明公。
”操曰:“彼既認爲皇叔,吾以天子之詔令之,彼愈不敢不服矣。
況吾留彼在許都,名雖近君,實在吾掌握之內,吾何懼哉?吾所慮者,太尉楊彪系袁術親戚,倘與二袁爲內應,爲害不淺。
當即除之。
”乃密使人誣告彪交通袁術,遂收彪下獄,命滿寵按治之。
時北海太守孔融在許都,因諫操曰:“楊公四世清德,豈可因袁氏而罪之乎?”操曰:“此朝廷意也。
”融曰:“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操不得已,乃免彪官,放歸田裏。
議郎趙彥憤操專橫,上疏劾操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
操大怒,即收趙彥殺之。
於是百官無不悚懼。
謀士程昱說操曰:“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時行王霸之事?”操曰:“朝廷股肱尚多,未可輕動。
吾當
卻說陳登獻計於玄德曰:“曹操所懼者袁紹。
紹虎踞冀、青、幽、並諸郡,帶甲百萬,文官武將極多,今何不寫書遣人到彼求救?”玄德曰:“紹向與我未通往來,今又新破其弟,安肯相助?”登曰:“此間有一人與袁紹三世通家,若得其一書致紹,紹必來相助。
”玄德問何人。
登曰:“此人乃公平日所折節敬禮者,何故忘之?”玄德猛省曰:“莫非鄭康成先生乎?”登笑曰:“然也。
”原來鄭康成名玄,好學多才,嘗受業於馬融。
融每當講學,必設絳帳,前聚生徒,後陳聲妓,侍女環列左右。
玄聽講三年,目不邪視,融甚奇之。
及學成而歸。
融嘆曰:“得我學之祕者,惟鄭玄一人耳!”玄家中侍婢俱通毛詩。
一婢嘗忤玄意,玄命長跪階前。
一婢戲謂之曰:“胡爲乎泥中?”此婢應聲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其風雅如此。
桓帝朝,玄官至尚書;後因十常侍之亂,棄官歸田,居於徐州。
玄德在涿郡時,已曾師事之;及爲徐州牧,時時造廬請教,敬禮特甚。
當下玄德想出此人,大喜,便同陳登親至鄭玄家中,求其作書。
玄慨然依允,寫書一封,付與玄德。
玄德便差孫乾星夜齎往袁紹處投遞。
紹覽畢,自忖曰:“玄德攻滅吾弟,本不當相助;但重以鄭尚書之命,不得不往救之。
”遂聚文武官,商議興兵伐曹操。
謀士田豐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廩無積,不可復興大軍。
宜先遣人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稱曹操隔我王路,然後提兵屯黎陽;更於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分遣精兵,屯紥邊鄙。
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
”謀士審配曰:“不然。
以明公之神武,撫河朔之強盛,興兵討曹賊,易如反掌,何必遷延日月?”謀士沮授曰:“制勝之策,不在強盛。
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比公孫瓚坐受困者不同。
今棄獻捷良策,而興無名之兵,竊爲明公不取。
”謀士郭圖曰:“非也。
兵加曹操,豈曰無名?公正當及時早定大業。
願從鄭尚書之言,與劉備共仗大義,剿滅曹賊,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實爲幸甚!”四人爭論未定,紹躇躊不決。
忽許攸、荀諶自外而入。
紹曰:“二人多有見識,且看如何主張。
”二人施禮畢,紹曰:“鄭尚書有書來,令我起兵助劉備,攻曹操。
起兵是乎?不起兵是乎?”二人齊聲應曰:“明公以衆克寡,以強攻弱,討漢賊以扶王室:起兵是也。
”紹曰:“二人所見,正合我心。
”便商議興兵。
先令孫乾回授鄭玄,並約玄德準備接應;一面令審配、逢紀爲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爲謀士,顏良、文丑爲將軍,起馬軍十五萬,步兵十五萬,共精兵三十萬,望黎陽進發。
分撥已定,郭圖進曰:“以明公大義伐操
卻說李樂引軍詐稱李傕、郭汜,來追車駕,天子大驚。
楊奉曰:“此李樂也。
”遂令徐晃出迎之。
李樂親自出戰。
兩馬相交,只一合,被徐晃一斧砍於馬下,殺散餘黨,保護車駕過箕關。
太守張楊具粟帛迎駕於軹道。
帝封張楊爲大司馬。
楊辭帝屯兵野王去了。
帝入洛陽,見宮室燒盡,街市荒蕪,滿目皆是蒿草,宮院中只有頹牆壞壁。
命楊奉且蓋小宮居住。
百官朝賀,皆立於荊棘之中。
詔改興平爲建安元年。
是歲又大荒。
洛陽居民,僅有數百家,無可爲食,盡出城去剝樹皮、掘草根食之。
尚書郎以下,皆自出城樵採,多有死於頹牆壞壁之間者。
漢末氣運之衰,無甚於此。
後人有詩嘆之曰:
“血流芒碭白蛇亡,赤幟縱橫遊四方。
秦鹿逐翻興社稷,楚騅推倒立封疆。
天子懦弱奸邪起,氣色凋零盜賊狂。
看到兩京遭難處,鐵人無淚也悽惶!”
太尉楊彪奏帝曰:“前蒙降詔,未曾發遣。
今曹操在山東,兵強將盛,可宣入朝,以輔王室。
”帝曰:“朕前既降詔。
卿何必再奏,今即差人前去便了。
”彪領旨,即差使命赴山東,宣召曹操。
卻說曹操在山東,聞知車駕已還洛陽,聚謀士商議,荀彧進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服從;漢高祖爲義帝發喪,而天下歸心。
今天子蒙塵,將軍誠因此時首倡義兵,奉天子以從衆望,不世之略也。
若不早圖,人將先我而爲之矣。
”曹操大喜。
正要收拾起兵,忽報有天使齎詔宣召。
操接詔,剋日興師。
卻說帝在洛陽,百事未備,城郭崩倒,欲修未能。
人報李傕、郭汜領兵將到。
帝大驚,問楊奉曰:“山東之使未回,李、郭之兵又至,爲之奈何?”楊奉、韓暹曰:“臣願與賊決死戰,以保陛下!”董承曰:“城郭不堅,兵甲不多,戰如不勝,當復如何?不若且奉駕往山東避之。
”帝從其言,即日起駕望山東進發。
百官無馬,皆隨駕步行。
出了洛陽,行無一箭之地,但見塵頭蔽日,金鼓喧天,無限人馬來到。
帝、後戰慄不能言。
忽見一騎飛來,乃前差往山東之使命也,至車前拜啓曰:“曹將軍盡起山東之兵,應詔前來。
聞李傕、郭汜犯洛陽,先差夏侯惇爲先鋒,引上將十員,精兵五萬,前來保駕。
”帝心方安。
少頃,夏侯惇引許褚、典韋等,至駕前面君,俱以軍禮見。
帝慰諭方畢,忽報正東又有一路軍到。
帝即命夏侯惇往探之,回奏曰:“乃曹操步軍也。
”須臾,曹洪、李典、樂進來見駕。
通名畢,洪奏曰:“臣兄知賊兵至近,恐夏侯惇孤力難爲,故又差臣等倍道而來協助。
”帝曰:“曹將軍真社稷臣也!”遂命護駕前行。
探馬來報:“李傕、郭汜領兵長驅而來。
”帝令夏侯惇分兩路迎之。
惇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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