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玄黓攝提格五月,盡閼逢執徐五月,凡二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中之下中和二年(壬寅,公元八八二年)
五月,以湖南觀察使閔勖權充鎮南節度使。
勖屢求於湖南建節,朝廷恐諸道觀察使效之,不許。
先是,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人鍾傳聚蠻獠,依山爲堡,衆至萬人。
仙芝陷撫州而不能守,傳入據之,詔即以爲刺史。
至是,又逐江西觀察使高茂卿,據洪州。
朝廷以勖本江西牙將,故復置鎮南軍,使勖領之。
若傳不受代,令勖因而討之。
勖知朝廷意欲鬥二盜使相斃,辭不行。
加淮南節度使高駢兼侍中,罷其鹽鐵轉運使。
駢既失兵柄,又解利權,攘袂大詬,遣其幕僚顧雲草表自訴,言辭不遜,其略曰:“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負陛下。
”又曰:“奸臣未悟,陛下猶迷,不思宗廟之焚燒,不痛園陵之開毀。
”又曰:“王鐸僨軍之將,崔安潛在蜀貪黷,豈二儒士能戢強兵!”又曰:“今之所用,上至帥臣,下及裨將,以臣所料,悉可坐擒。
”又曰:“無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恥。
臣但慮寇生東土,劉氏復興,即軹道之災,豈獨往日!”又曰:“今賢才在野,憸人滿朝,致陛下爲亡國之君,此子等計將安出!”上命鄭畋草詔切責之,其略曰:“綰利則牢盆在手,主兵則都統當權,直至京北、京西神策諸鎮,悉在指揮之下,可知董制之權。
而又貴作司徒,榮爲太尉。
以爲不用,如何爲用乎?”又曰:“朕緣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蕩元兇,自天長漏網過淮,不出一兵襲逐,奄殘京國,首尾三年。
廣陵之師,未離封部,忠臣積望,勇士興譏,所以擢用元臣,誅夷臣寇。
”又曰:“從來倚仗之意,一旦控告無門,凝睇東南,惟增悽惻!”又曰:“謝玄破苻堅於淝水,裴度平元濟於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將。
”又曰:“宗廟焚燒,園陵開毀,龜玉毀櫝,誰之過歟!”又曰:“‘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認!‘陛下猶迷’之語,朕不敢當!”又曰:“卿尚不能縛黃巢於天長,安能坐擒諸將!”又曰:“卿雲劉氏復興,不知誰爲魁首?比朕於劉玄、子嬰,何太誣罔!”又曰:“況天步未傾,皇綱尚整,三靈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禮儀,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墮陵。
朕雖沖人,安得輕侮!”駢臣節既虧,自是貢賦遂絕。
以天平留後曹存實爲節度使。
黃巢攻興平,興平諸軍退屯奉天。
加河陽節度使諸葛爽同平章事。
六月,以涇原留後張鈞爲節度使。
荊南節度使段彥謨與監軍硃敬玫相惡,敬玫別選壯士三千人,號忠勇軍,自將之。
彥謨謀殺敬玫;己亥,敬玫先帥衆攻彥謨,殺之,以少尹李燧爲留後。
蜀人羅渾
起強圉作噩,盡上章困敦十月,凡三年有奇。
僖宗聖恭定孝皇帝上之下乾符四年(丁酉,公元八七七年)
春,正月,王郢誘寔入舟中,執之,將士從寔者皆奔潰。
朝廷聞之,以右龍武大將軍宋皓爲江南諸道招討使,先徵諸道兵外,更發忠武、宣武、感化三道、宣、泗二州兵,新舊合萬五千餘人,並受皓節度。
二月,郢攻陷望海鎮,掠明州,又攻台州,陷之;刺史王葆退守唐光。
詔二浙、福建各出舟師以討之。
王仙芝陷鄂州。
黃巢陷鄆州,殺節度使薛崇。
南詔酋龍嗣立以來,爲邊患殆二十年,中國爲之虛耗,而其國中亦疲弊。
酋龍卒,諡曰景莊皇帝;子法立,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亦號大封人。
法好畋獵酣飲,委國事於大臣。
閏月,嶺南西首節度使辛讜奏南詔遣陁西段瑳寶等來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歲久,饋餉之費,疲弊中國,請許其和,使贏瘵息肩。
”詔許之。
讜遣大將杜弘等齎書幣,送瑳寶還南詔,但留荊南、宣歙數軍戍邕州,自餘諸道兵什減其七。
王郢橫行浙西,鎮海節度使裴璩嚴兵設備,不與之戰,密招其黨硃實降之,散其徒六七千人,輸器械二十餘萬,舟航、粟帛稱是。
敕以實爲金吾將軍。
於是郢黨離散。
郢收餘衆,東至明州,甬橋鎮遏使劉巨容以筒箭射殺之,餘黨皆平。
璩,諝之從曾孫也。
三月,黃巢陷沂州。
夏,四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賊帥柳彥璋剽掠江西。
陝州軍亂,逐觀察使崔碣;貶碣杯州司馬。
黃巢與尚讓合兵保查牙山。
五月,甲子,以給事中楊損爲陝虢觀察使。
損至官,誅首亂者。
損,嗣復之子也。
初,桂管觀察使李瓚失政,支使薛堅石屢規正之,瓚不能從。
及瓚被逐,堅石攝留務,移牒鄰道,禁遏亂兵,一方以安。
詔擢堅石爲國子博士。
六月,柳彥璋襲陷江州,執刺史陶祥,使祥上表,彥璋亦自附降狀。
敕以彥璋爲右監門將軍,令散衆赴京師。
以左武衛將軍劉秉仁爲江州刺史。
彥璋不從,以戰艦百餘固湓江爲水寨,剽掠如故。
忠武都將李可封戍邊還,至邠州,迫脅主帥,索舊欠糧鹽,留止四月,闔境震驚。
秋,七月,還至許州,節度命名崔安潛悉按誅之。
庚申,王仙芝、黃巢攻宋州,三道兵與戰,不利,賊遂圍宋威於宋州。
甲寅,右威衛上將軍張自勉將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
王鐸、盧攜欲使張自勉以所將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爲威與自勉已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爲所殺,不肯署奏。
八月,辛未,鐸、攜訴於上,求罷免;庚辰,畋請歸滻川養疾;上皆不許。
王仙芝陷安州。
鹽州軍亂,逐刺史王承顏,詔高品牛從珪往慰諭之,貶
起閼逢困敦五月,盡柔兆攝提格,凡二年有奇。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下天祐元年(甲子,公元九零四年)
五月,丙寅,加河陽節度使張漢瑜同平章事。
帝宴硃全忠及百官於崇勳殿,既罷,復召全忠宴於內殿。
全忠疑,不入。
帝曰:“全忠不欲來,可令敬翔來。
”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
”辛未,全忠東還,乙亥,至大梁。
忠義節度使趙匡凝遣水軍上峽攻王建夔州,知渝州王宗阮等擊敗之。
萬州刺史張武作鐵糹亙絕江中流,立柵於兩端,謂之“鏁峽”。
六月,李茂貞、王建、李繼徽傳檄合兵以討硃全忠。
全忠以鎮國節度使硃友裕爲行營都統,將步騎數萬擊之;命保大節度使劉鄩棄鄜州,引兵屯同州。
癸丑,全忠引兵自大梁西討茂貞等。
秋,七月,甲子,過東都入見。
壬申,至河中。
西川諸將勸王建乘李茂貞之衰,攻取鳳翔。
建以問節度判官馮涓,涓曰:“兵者兇器,殘民耗財,不可窮也。
今樑、晉虎爭,勢不兩立,若並而爲一,舉兵向蜀,雖諸葛亮復生,不能敵矣。
鳳翔,蜀之籓蔽,不若與之和親,結爲婚姻,無事則務農訓兵,保固疆場,有事則覘其機事,觀釁而動,可以萬全。
”建曰:“善!茂貞雖庸才,然有強悍之名,遠近畏之,與全忠力爭則不足,自守則有餘,使爲吾籓蔽,所利多矣。
”乃與茂貞修好。
丙子,茂貞遣判官趙鍠如西川,爲其侄天雄節度使繼崇求婚,建以女妻之。
茂貞數求貨及甲兵於建,建皆與之。
王建賦斂重,人莫敢言。
馮涓因建生日獻頌,先美功德,後言生民之苦。
建愧謝曰:“如君忠諫,功業何憂!”賜之金帛。
自是賦斂稍損。
初,硃全忠自鳳翔迎車駕還,見德王裕眉目疏秀,且年齒已壯,惡之,私謂崔胤曰:“德王嘗奸帝位,豈可復留!公何不言之!”胤言於帝。
帝問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間,臣安敢竊議,此崔胤賣臣耳。
”帝自離長安,日憂不測,與皇后終日沉飲,或相對涕泣。
全忠使樞密使蔣玄暉伺察帝,動靜皆知之。
帝從容謂玄暉曰:“德王,朕之愛子,全忠何故堅欲殺之?”因泣下,齧中指血流。
玄暉具以語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時李茂貞、楊崇本、李克用、劉仁恭、王建、楊行密、趙匡凝移檄往來,皆以興復爲辭。
全忠方引兵討,以帝有英氣,恐變生於中,欲立幼君,易謀禪代。
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玄暉及左龍武統軍硃友恭、右龍武統軍氏叔琮等圖之。
八月,壬寅,帝在椒殿,玄暉選龍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宮門,言軍前有急奏,欲面見帝。
夫人裴貞一開門見兵,曰:“急奏何以兵爲?”史太殺之。
玄暉問:“至尊安在?”昭儀李漸榮臨軒呼曰:
起上章敦牂,盡屠維單閼,凡十年。
宣宗元聖至明成武獻文睿智章仁神聰懿道大孝皇帝下大中四年(庚午,公元八五零年)
春,正月,庚辰朔,赦天下。
二月,以秦州隸鳳翔。
夏,四月,庚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馬植爲天平節度使。
上之立也,左軍中尉馬元贄有力焉,由是恩遇冠諸宦者,植與之敘宗姓。
上賜元贄寶帶,元贄以遺植,植服之以朝,上見而識之。
植變色,不敢隱。
明日。
罷相,收植親吏董侔,下御史臺鞫之,盡得植與元贄交通之狀,再貶常州刺史。
六月,戊申,兵部侍郎、同平章事魏扶薨。
以戶部尚書、判度支崔龜從同平章事。
秋,八月,以白敏中判延資庫。
盧龍節度使周糹林薨,軍中表請以押牙兼馬步都知兵馬使張允伸爲留後。
九月,丁酉,從之。
党項爲邊患,發諸道兵討之,連年無功,戍饋不已,右補闕孔溫裕上疏切諫。
上怒,貶柳州司馬。
溫裕,戣之兄子也。
吐蕃論恐熱遣僧莽羅藺真將兵於雞項關南造橋,以擊尚婢婢,軍於白土嶺。
婢婢遣其將尚鐸羅榻藏將兵據臨蕃軍以拒之,不利,復遣磨離羆子、燭盧鞏力將兵據氂牛峽以拒之。
鞏力請“按兵拒險,勿與戰,以奇兵絕其糧道,使進不得戰,退不得還,不過旬月,其衆必潰。
”羆子不從。
鞏力曰:“吾寧爲不用之人,不爲敗軍之將。
”稱疾,歸鄯州。
羆子逆戰,敗死。
婢婢糧乏,留拓跋懷光守鄯州,帥部落三千餘人就水草於甘州西。
恐熱聞婢婢棄鄯州,自將輕騎五千追之。
至瓜州,聞懷光守鄯州,遂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殺其丁壯,劓刖其羸老及婦人,以槊貫嬰兒爲戲,焚其室廬,五千裏間,赤地殆盡。
冬,十月,辛未,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令狐綯同平章事。
十一月,壬寅,以翰林學士劉彖爲京西招討党項行營宣慰使。
以盧龍留後張允伸爲節度使。
十二月,以鳳翔節度使李業、河東節度使李試着兼招討党項使。
吏部侍郎孔溫業白執政求外官,白敏中謂同列曰:“我輩須自點檢,孔吏部不肯居朝廷矣。
”溫業,戣之弟子也。
宣宗元聖至明成武獻文睿智章仁神聰懿道大孝皇帝下大中五年(辛未,公元八五一年)
春,二月,壬戌,天德軍奏攝沙州刺史張義潮遣使來降。
義潮,沙州人也,時吐蕃大亂,義潮陰結豪傑,謀自拔歸唐。
一旦,帥衆被甲噪於州門,唐人皆應之,吐番守將驚走,義潮遂攝州事,奉表來降。
以義潮爲沙州防禦使。
以兵部侍郎裴休爲鹽鐵轉運使。
休,肅之子也。
自太和以來,歲運江、淮米不過四十萬斛,吏卒侵盜、沉沒,舟達渭倉者什不三四,大墮劉晏之法。
休窮究其弊,立漕法十條,歲運米至
起閼逢執徐六月,盡強圉協洽三月,凡二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下之上中和四年(甲辰,公元八八四年)
六月,壬辰,東川留後高仁厚奏鄭君雄斬楊師立出降。
仁厚圍梓州久不下,乃爲書射城中,道其將士曰:“仁厚不忍城中玉石俱焚,爲諸君緩師十日,使諸君自成其功。
若十日不送師立首,當分見兵爲五番,番分晝夜以攻之,於此甚逸,於彼必困矣。
五日不下,四面俱進,克之必矣。
諸君圖之!”數日,君雄大呼於衆曰:“天子所誅者元惡耳,他人無預也!”衆呼萬歲,大噪,突入府中,師立自殺,君雄挈其首出降。
仁厚獻其首及妻子於行在,陳敬瑄釘其子於城北,敬瑄三子出觀之,釘者呼曰:“茲事行及汝曹,汝曹於後努力領取!”三子走馬而返。
以高仁厚爲東川節度使。
甲辰,武寧將李師悅與尚讓追黃巢至瑕丘,敗之。
巢衆殆盡,走至狼虎谷,丙午,巢甥林言斬巢兄弟妻子首,將詣時溥,遇沙陀博野軍,奪之,並斬言首以獻於溥。
蔡州節度使秦宗權縱兵四出,侵噬鄰道。
天平節度使硃瑄,有衆三萬,從父弟瑾,勇冠軍中。
宣武節度使硃全忠爲宗權所攻,勢甚窘,求救於瑄,瑄遣瑾將兵救之,敗宗權於合鄉。
全忠德之,與瑄約爲兄弟。
秋,七月,壬午,時溥遣使獻黃巢及家人首並姬妾,上御大玄樓受之。
宣問姬妾:“汝曹皆勳貴子女,世受國恩,何爲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凶逆,國家以百萬之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於何地乎!”上不復問,皆戮之於市。
人爭與之酒,其餘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獨不飲不泣,至於就刑,神色肅然。
硃全忠擊秦宗權,敗示權於溵水。
李克用至晉陽,大治甲兵,遣榆次鎮將雁門李承嗣奉表詣行在,自陳:“有破黃巢大功,爲硃全忠所圖,僅能自免,將佐已下從行者三百餘人,並牌印皆沒不返。
全忠仍榜東都、陝、孟,雲臣已死,行營兵潰,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潮失,將士皆號泣冤訴,請復仇讎。
臣以朝廷至公,當俟詔命,拊循抑止,復歸本道。
乞遣使按問,發兵誅討,臣遣弟克勤將萬騎在河中俟命。
”時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務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賜優詔和解之。
克用前後凡八表,稱:“全忠妒功疾能,陰狡禍賊,異日必爲國患。
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不用度支糧餉。
”上累遣楊復恭等諭指,稱:“吾深知卿冤,方事之殷,姑存大體。
”克用終鬱鬱不平。
時籓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爲之辨曲直。
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稟畏矣。
八月,李克用奏請割麟州隸河東,又奏請以弟克修爲昭
起上章執徐,盡強圉大淵獻,凡八年。
懿宗昭聖恭惠孝皇帝上鹹通元年(庚辰,公元八六零年)
春,正月,乙卯,浙東軍與裘甫戰於桐柏觀前,範居植死,劉勍僅以身免。
乙丑,甫帥其徒千餘人陷剡縣,開府庫,募壯士,衆至數千人。
越州大恐。
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鄭祗德更募新卒以益之。
軍吏受賂,率皆得孱弱者。
祗德遣子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將李珪將新卒五百擊裘甫。
二月,辛卯,與甫戰於剡西,賊設伏於三溪之南,而陳於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
既戰,陽敗走,官軍追之,半涉,決壅,水大至,官軍大敗,三將皆死,官軍幾盡。
於是山海諸盜及它道無賴亡命之徒,四面雲集,衆至三萬,分爲三十二隊。
其小帥有謀略者推劉暀,勇力推劉慶、劉從簡。
羣盜皆遙通書幣,求屬麾下。
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曰羅平,鑄印曰天平。
大聚資糧,購良工,治器械,聲震中原。
丙申,葬聖武獻文孝皇帝於貞陵,廟號宣宗。
丙午,白敏中入朝,墜陛,傷腰,肩輿以歸。
鄭祗德累表告急,且求救於鄰道。
浙西遣牙將凌茂貞將四百人、宣歙遣牙將白琮將三百人赴之。
祗德始令屯郭門及東小江,尋復召還府中以自衛。
祗德饋之,比度支常饋多十三倍,而宣、潤將士猶以爲不足。
宣、潤將士請土軍爲導,以與賊戰。
諸將或稱病,或陽墜馬,其肯行者必先邀職級,竟不果遣。
賊遊騎至平水東小江,城中士民儲舟裹糧,夜坐待旦,各謀逃潰。
朝廷知祗德懦怯,議選武將代之。
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
西班中無可語者。
前安南都護王式,雖儒家子,在安南威服華夷,名聞遠近,可任也。
”諸相皆以爲然。
遂以式爲浙東觀察使,徵祗德爲賓客。
三月,辛亥朔,式入對,上問以討賊方略。
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
”有宦官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
”式曰:“臣爲國家惜費則不然。
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
若兵少不能勝賊,延引歲月,賊勢益張,則江、淮羣盜將蜂起應之。
國家用度盡仰江、淮,若阻絕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
”乃詔發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兵授之。
裘甫分兵掠衢、婺州。
婺州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方景深將兵拒險,賊不得入。
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與謀曰:“賊若入城,妻子皆爲菹醢,況貨財,能保之乎!”乃自相帥出財募勇士,治器械,樹柵,浚溝,斷橋,爲固守之備。
賊又遣兵掠台州,破唐興。
己巳,甫自將萬餘人掠上虞,焚之。
癸酉,入餘姚,殺丞、尉
起強圉協洽四月,盡著雍涒灘,凡一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下之下光啓三年(丁未,公元八八七年)
夏,四月,甲辰朔,約逐蘇州刺史張雄,帥其衆逃入海。
高駢聞秦宗權將寇淮南,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鐸將百騎屯高郵。
時呂用之用事,宿將多爲所誅,師鐸自以黃巢降將,常自危。
師鐸有美妾,用之慾見之,師鐸不許。
用之因師鐸出,竊往見之。
師鐸慚怒,出其妾,由是有隙。
師鐸將如高郵,用之待之加厚,師鐸益疑懼,謂禍在旦夕。
師鐸子娶高郵鎮遏使張神劍女,師鐸密與之謀,神劍以爲無是事。
神劍名雄,人以其善用劍,故謂之“神劍”。
時府中藉藉,亦以爲師鐸且受誅,其母使人語之曰:“設有是事,汝自努力前去,勿以老母、弱子爲累!”師鐸疑未決。
會駢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欲使師鐸帥外鎮將吏疏用之罪惡,聞於其父,密使人紿之曰:“用之比來頻啓令公,欲因此相圖,已有委曲在張尚書所,宜備之!”師鐸問神劍曰:“昨夜使司有文書,翁胡不言?”神劍不寤,曰:“無之。
”師鐸不自安,歸營,謀於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
師鐸曰:“用之數年以來,人怨鬼怒,安知天不假手於我誅之邪!淮寧軍使鄭漢章,我鄉人,昔歸順時副將也,素切齒於用之,聞吾謀,必喜。
”乃夜與百騎潛詣漢章,漢章大喜,悉發鎮兵及驅居民合千餘人從師鐸至高郵。
師鐸詰張神劍以所得委曲,神劍驚曰:“無有。
”師鐸聲色浸厲,神劍奮曰:“公何見事之暗!用之奸惡,天地所不容。
況近者重賂權貴得嶺南節度,復不行,或雲謀竊據此土,使其得志。
吾輩豈能握刀頭,事此妖物邪!要C061此數賊以謝淮海,何必多言!”漢章喜,遂命取酒,割臂血瀝酒,共飲之。
乙巳,衆推師鐸爲行營使,爲文告天地,移書淮南境內,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之意。
以漢章爲行營副使,神劍爲都指揮使。
神劍以師鐸成敗未可知,請以所部留高郵,曰:“一則爲公聲援,二則供給糧餉。
”師鐸不悅,漢章曰:“張尚書謀亦善,苟終始同心,事捷之日,子女玉帛相與共之,今日豈可復相違!”師鐸乃許之。
戊申,師鐸、漢章發高郵。
庚戌,詗騎以白高駢,呂用之匿之。
硃珍至淄青旬日,應募者萬餘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
辛亥,還,至大梁,硃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人方寇汴州,其將張晊屯北郊,秦賢屯板橋,各有衆數萬,列三十寨,連延二十餘裏。
全忠謂諸將曰:“彼蓄銳休兵,方來擊我,未知硃珍之至,謂吾兵少,畏怯自守而已。
宜出其不意,先擊之。
”乃自行兵攻秦賢寨,士卒踊躍爭先。
賢不爲
起屠維作噩,盡重光大淵獻,凡三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上龍紀元年(己酉,公元八八九年)
春,正月,癸巳朔,赦天下,改元。
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劉崇望同平章事。
汴將龐師古拔宿遷,軍於呂梁。
時溥逆戰,大敗,還保彭城。
壬子,蔡將郭璠殺申叢,送秦宗權於汴,告硃全忠雲:“叢謀復立宗權。
”全忠以璠爲淮西留後。
戊申,王建大破山行章於新繁,殺獲近萬人,行章僅以身免。
楊晟懼,徙屯三交,行章屯濛陽,與建相持。
二月,硃全忠送秦宗權至京師,斬於獨柳。
京兆尹孫揆監刑,宗權於檻車中引首謂揆曰:“尚書察宗權豈反者邪?但輸忠不效耳。
”觀者皆笑。
揆,逖之族孫也。
三月,加硃全忠兼中書令,進爵東平郡王。
全忠既克蔡州,軍勢益盛。
加奉國節度使趙德諲中書令,加蔡州節度使趙犨同平章事,充忠武節度使,以陳州爲治所。
會犨有疾,悉以軍府事授其弟昶,表乞骸骨,詔以昶代爲忠武節度使。
未幾,犨薨。
丙申,錢銶拔蘇州,徐約亡入海而死。
錢鏐以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
夏,四月,賜陝虢軍號保義。
五月,甲辰,潤州制置使阮結卒,錢鏐以靜江都將成及代之。
李克用大發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六月,拔磁、洺二州。
方立遣大將馬溉、袁奉韜將兵數萬拒之,戰於琉璃陂,方立兵大敗,二將皆爲所擒,克用乘勝進攻邢州。
方立性猜忌,諸將多怨,至是皆不爲方立用,方立慚懼,飲藥死。
弟攝洺州刺史遷,素得士心,衆奉之爲留後,求援於硃全忠。
全忠假道於魏博,羅弘信不許。
全忠乃遣大將王虔裕將精兵數百,間道入邢州共守。
楊行密圍宣州,城中食盡,人相啖,指揮使周進思據城困逐趙鍠。
鍠將奔廣陵。
田頵追擒之。
未幾,城中執進思以降。
行密入宣州,諸將爭取金帛,徐溫獨據米囷,爲粥以食餓者。
溫,朐山人也。
鍠將宿松周本,勇冠軍中,行密獲而釋之,以爲裨將。
鍠既敗,左右皆散,惟李德誠從鍠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
德誠,西華人也。
行密表言於朝,詔以行密爲宣歙觀察使。
硃全忠與趙鍠有舊,遣使求之。
行密謀於袁襲,襲曰:“不若斬首以遺之。
”行密從之。
未幾,襲卒,行密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爲折吾股肱也!吾好寬,而襲每勸我以殺,此其所以不壽與!”
孫儒遣兵攻廬州,蔡儔以州降之。
硃珍拔蕭縣,據之,與時浦相拒,硃全忠欲自往臨之。
珍命諸軍皆葺馬廄,李唐賓部將嚴郊獨惰慢,軍吏責之,唐賓怒,見珍訴之。
珍亦怒,以唐賓爲無禮,拔劍斬之,遣騎白全忠,雲唐賓謀叛。
淮南左司馬敬翔,恐全忠乘怒,倉猝處
起上章攝提格,盡柔兆涒灘,凡七年。
懿宗昭聖恭惠孝皇帝下鹹通十一年(庚寅,公元八七零年)
春,正月,甲寅朔,羣臣上尊號曰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
赦天下。
西川之民聞蠻寇將至,爭走入成都。
時成都但有子城,亦無壕,人所佔地各不過一席許,雨則戴箕盎以自庇。
又乏水,取摩訶池泥汁,澄而飲之。
將士不習武備,節度使盧耽召彭州刺史吳行魯使攝參謀,與前瀘州刺史楊慶復共修守備,選將校,分職事,立戰棚,具砲檑,造器備,嚴警邏。
先是,西川將士多虛職名,亦無稟給。
至是,揭榜募驍勇之士,補以實職,厚給糧賜,應募者雲集。
慶復乃諭之曰:“汝曹皆軍中子弟,年少材勇,平居無由自進,今蠻寇憑陵,乃汝曹取富貴之秋也,可不勉乎!”皆歡呼踊躍。
於是列兵械於庭,使之各試所能,兩兩角勝,察其勇怯而進退之,得選兵三千人,號曰“突將”。
行魯,彭州人也。
戊午,蠻至眉州,耽遣同節度副使王偃等齎書見其用事之臣杜元忠,與之約和。
蠻報曰:“我輩行止,只系雅懷。

路巖、韋保衡上言:“康承訓討龐勳時,逗橈不進,又不能盡其餘黨,又貪虜獲,不時上功。
”辛酉,貶蜀王傅、分司,尋再貶恩州司馬。
南詔進軍新津,定邊之北境也。
盧耽遣同節度副使譚奉祀致書於杜元忠,問其所以來之意。
蠻留之不還。
耽遣使告急於朝,且請遣使與和,以紓一時之患。
朝廷命知四方館事、太僕卿支詳爲宣諭通和使。
蠻以耽待之恭,亦爲之盤桓,而成都守備由是粗完。
甲子,蠻長驅而北,陷雙流。
庚午,耽遣節度副使柳槃往見之,杜元忠授槃書一通,曰:“此通和之後,驃信與軍府相見之儀也。
”其儀以王者自處,語極驕慢。
又遣人負彩幕至城南,雲欲張陳蜀王廳以居驃信。
癸酉,廢定邊軍,復以七州歸西川。
是日,蠻軍抵成都城下。
前一日,盧耽遣先鋒遊弈使王晝至漢州詗援軍,且趣之。
時興元六千人、鳳翔四千人已至漢州,會竇滂以忠武、義成、徐宿四千人自導江奔漢州,就援軍以自存。
丁丑,王晝以興元、資、簡兵三千餘人軍於毘橋,遇蠻前鋒,與戰不利,退保漢州。
時成都日望援軍之至,而竇滂自以失地,欲西川相繼陷沒以分其責。
每援軍自北至,輒說之曰:“蠻衆多於官軍數十倍,官軍遠來疲弊,未易遽前。
”諸將信之,皆狐疑不進。
成都十將李自孝陰與蠻通,欲焚城東倉爲內應,城中執而殺之。
後數日,蠻果攻城,久之,城中無應而止。
二月,癸未朔,蠻合梯衝四面攻成都,城上以鉤繯挽之使近,投火沃油焚之,攻者皆死。
盧耽以楊慶復、攝左都押牙李驤各帥突將出戰,殺

首頁 - 個人中心
Process Time: 0.20s
Copyright ©2025 中華詩詞網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