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謙問孟子之不動心與告子異。
先生曰:“告子是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動;孟子卻是集義到自然不動。

又曰:“心之本體原自不動。
心之本體即是性,性即是理。
性元不動,理元不動。
集義是復其心之本體。
“工夫難處,全在‘格物’‘致知’上。
此即‘誠意’之事。
意既誠,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
但‘正心’‘修身’工夫亦各有用力處,‘修身’是已發邊,‘正心’是未發邊。
心正則中,身修則和。
德洪曰:昔南元善刻《傳習錄》于越,凡二冊。
下冊摘錄先師手書,凡八篇。
其答徐成之二書,吾師自謂“天下是朱非陸,論定既久,一旦反之爲難”。
二書姑爲調停兩可之說,使人自思得之。
故元善錄爲下冊之首者,意亦以是歟!今朱、陸之辯明於天下久矣。
洪刻先師《文錄》,置二書於外集者,示未全也,故今不復錄。
其餘指知行之本體,莫詳於答人論學與答周道通、陸清伯、歐陽崇一四書。
而謂格物爲學者用力日可見之地,莫詳於答羅整庵一書。
平生冒天下之非詆推陷,萬死一生,遑遑然不忘講學。
惟恐吾人不聞斯道,流於功利機智,以日墮於夷狄禽獸而不覺。
其一體同物之心,譊譊終身,至於斃而後已。
此孔孟以來賢聖苦心,雖門人子弟未足以慰其情也。
是情也,莫見於答聶文蔚之第一書。
此皆仍元善所錄之舊。
而揭“必有事焉”即“致良知”功夫,明白簡切,使人言下即得入手,此又莫詳於答文蔚之第二書,故增錄之。
元善當時洶洶,乃能以身明斯道,卒至遭奸被斥,油油然惟以此生得聞斯學爲慶,而絕無有纖芥憤鬱不平之氣。
斯錄之刻,人見其有功於同志甚大,而不知其處時之甚艱也。
今所去取,裁之時義則然,非忍有所加損於其間也。
曰仁雲:“心猶鏡也,聖人心如明鏡,常人心如昏鏡。
近世‘格物’之說,如以鏡照物,照上用功,不知鏡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鏡而使之明,磨上用功,明瞭後亦未嘗廢照。
問:“伊川謂‘不當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延平卻教學者看未發之前氣象,何如?”
先生曰:“皆是也。
伊川恐人於未發前討個中,把中做一物看,如吾向所謂認氣定時做中,故令只於涵養省察上用功。
延平恐人未便有下手處,故令人時時刻刻求未發前氣象,使人正目而視惟此,傾耳而聽惟此,即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的工夫。
皆古人不得已誘人之言也。
澄問:“喜怒哀樂之中、和,其全體常人固不能有。
如一件小事當喜怒者,平時無有喜怒之心,至其臨時,亦能中節,亦可謂之中、和乎?”
先生曰:“在一時之事,固亦可謂之中、和,然未可謂之大本、達道。
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豈可謂無?但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則其本體雖亦時時發見,終是暫明暫滅,非其全體大用矣。
無所不中,然後謂之大本;無所不和,然後謂之達道。
惟天下之至誠,然後能立天下之大本。

曰:“澄於中字之義尚未明。

曰:“此須自心體認出來,非言語所能喻。
中只是天理。

曰:“何者爲天理?”
曰:“去得人慾,便識天理。

曰:“天理何以謂之中?”
曰:“無所偏倚。

曰:“無所偏倚是何等氣象?”
曰:“如明鏡然,全體瑩徹,略無纖塵染着。

曰:“偏倚是有所染着,如着在好色、好利、好名等項上,方見得偏倚;若未發時,美色、名、利皆未相着,何以便知其有所偏倚?”
曰:“雖未相着,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嘗無。
既未嘗無,即謂之有。
既謂之有,則亦不可謂無偏倚。
譬之病瘧之人,雖有時不發,而病根原不曾除,則亦不得謂之無病之人矣。
須是平日好色、好利、好名等項,一應私心掃除盪滌,無復纖毫留滯,而此心全體廓然,純是天理,方可謂之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方是天下之大本。
“只存得此心常見在,便是學。
過去與未來事,思之何益?徒放心耳。
問格物。
先生曰:“格者,正也。
正其不正以歸於正也。
問:“‘知止’者,知至善只在吾心,元不在外也,而後志定。

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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