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姜维见魏延踏灭了灯,心中忿怒,拔剑欲杀之。
孔明止之曰:“此吾命当绝,非文长之过也。
”维乃收剑。
孔明吐血数口,卧倒床上,谓魏延曰:“此是司马懿料吾有病,故令人来探视虚实。
汝可急出迎敌。
”魏延领命,出帐上马,引兵杀出寨来。
夏侯霸见了魏延,慌忙引军退走。
延追赶二十余里方回。
孔明令魏延自回本寨把守。
姜维入帐,直至孔明榻前问安。
孔明曰:“吾本欲竭忠尽力,恢复中原,重兴汉室;奈天意如此,吾旦夕将死。
吾平生所学,已著书二十四篇,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字,内有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之法。
吾遍观诸将,无人可授,独汝可传我书。
切勿轻忽!”维哭拜而受。
孔明又曰:“吾有‘连弩’之法,不曾用得。
其法矢长八寸,一弩可发十矢,皆画成图本。
汝可依法造用。
”维亦拜受。
孔明又曰:“蜀中诸道,皆不必多忧;惟阴平之地,切须仔细。
此地虽险峻,久必有失。
”又唤马岱入帐,附耳低言,授以密计;嘱曰:“我死之后,汝可依计行之。
”岱领计而出。
少顷,杨仪入。
孔明唤至榻前,授与一锦囊,密嘱曰:“我死,魏延必反;待其反时,汝与临阵,方开此囊。
那时自有斩魏延之人也。
”孔明一一调度已毕,便昏然而倒,至晚方苏,便连夜表奏后主。
后主闻奏大惊,急命尚书李福,星夜至军中问安,兼询后事。
李福领命,趱程赴五丈原,入见孔明,传后主之命,问安毕。
孔明流涕曰:“吾不幸中道丧亡,虚废国家大事,得罪于天下。
我死后,公等宜竭忠辅主。
国家旧制,不可改易;吾所用之人,亦不可轻废。
吾兵法皆授与姜维,他自能继吾之志,为国家出力。
吾命已在旦夕,当即有遗表上奏天子也。
”李福领了言语,匆匆辞去。
孔明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乃长叹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悠悠苍天,曷此其极!”叹息良久。
回到帐中,病转沉重,乃唤杨仪分付曰:“王平、廖化、张嶷、张翼、吴懿等,皆忠义之士,久经战阵,多负勤劳,堪可委用。
我死之后,凡事俱依旧法而行。
缓缓退兵,不可急骤。
汝深通谋略,不必多嘱。
姜伯约智勇足备,可以断后。
”杨仪泣拜受命。
孔明令取文房四宝,于卧榻上手书遗表,以达后主。
表略曰:“伏闻生死有常,难逃定数;死之将至,愿尽愚忠:臣亮赋性愚拙,遭时艰难,分符拥节,专掌钧衡,兴师北伐,未获成功;何期病入膏肓,命垂旦夕,不及终事陛下,饮恨无穷!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提拔幽隐,以进贤良;屏斥奸邪,以厚风俗。
臣家成都,有
却说魏主曹睿令张郃为先锋,与司马懿一同征进;一面令辛毗、孙礼二人领兵五万,往助曹真。
二人奉诏而去。
且说司马懿引二十万军,出关下寨,请先锋张郃至帐下曰:“诸葛亮平生谨慎,未敢造次行事。
若是吾用兵,先从子午谷径取长安,早得多时矣。
他非无谋,但怕有失,不肯弄险。
今必出军斜谷,来取郿城。
若取郿城,必分兵两路,一军取箕谷矣。
吾已发檄文,令子丹拒守郿城,若兵来不可出战;令孙礼、辛毗截住箕谷道口,若兵来则出奇兵击之。
”郃曰:“今将军当于何处进兵?”懿曰:“吾素知秦岭之西,有一条路,地名街亭;傍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
诸葛亮欺子丹无备,定从此进。
吾与汝径取街亭,望阳平关不远矣。
亮若知吾断其街亭要路,绝其粮道,则陇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连夜奔回汉中去也。
彼若回动,吾提兵于小路击之,可得全胜;若不归时,吾却将诸处小路,尽皆垒断,俱以兵守之。
一月无粮,蜀兵皆饿死,亮必被吾擒矣。
”张郃大悟,拜伏于地曰:“都督神算也!”懿曰:“虽然如此,诸葛亮不比孟达。
将军为先锋,不可轻进。
当传与诸将:循山西路,远远哨探。
如无伏兵,方可前进。
若是怠忽,必中诸葛亮之计。
”张郃受计引军而行。
却说孔明在祁山寨中,忽报新城探细人来到。
孔明急唤入问之,细作告曰:“司马懿倍道而行,八日已到新城,孟达措手不及;又被申耽、申仪、李辅、邓贤为内应:孟达被乱军所杀。
今司马懿撤兵到长安,见了魏主,同张郃引兵出关,来拒我师也。
”孔明大惊曰:“孟达做事不密,死固当然。
今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断吾咽喉之路。
”便问:“谁敢引兵去守街亭?”言未毕,参军马谡曰:“某愿往。
”孔明曰:“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
汝虽深通谋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
”谡曰:“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
岂一街亭不能守耶?”孔明曰:“司马懿非等闲之辈;更有先锋张郃,乃魏之名将:恐汝不能敌之。
”谡曰:“休道司马懿、张郃,便是曹睿亲来,有何惧哉!若有差失,乞斩全家。
”孔明曰:“军中无戏言。
”谡曰:“愿立军令状。
”孔明从之,谡遂写了军令状呈上。
孔明曰:“吾与汝二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上将,相助你去。
”即唤王平分付曰:“吾素知汝平生谨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
汝可小心谨守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
安营既毕,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来我看。
凡事商议停当而行,不可轻易。
如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也。
戒之!戒之!”二
却说公孙渊乃辽东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也。
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辽东,康斩尚首级献操,操封康为襄平侯;后康死,有二子:长曰晃,次曰渊,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
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
太和二年,渊长大,文武兼备,性刚好斗,夺其叔公孙恭之位,曹睿封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
后孙权遣张弥、许晏赍金珠珍玉赴辽东,封渊为燕王。
渊惧中原,乃斩张、许二人,送首与曹睿。
睿封渊为大司马、乐浪公。
渊心不足,与众商议,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
副将贾范谏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顺。
更兼司马懿善能用兵,西蜀诸葛武侯且不能取胜,何况主公乎?”渊大怒,叱左右缚贾范,将斩之。
参军伦直谏曰:“贾范之言是也。
圣人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今国中屡见怪异之事:近有犬戴巾帻,身披红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乡民造饭,饭甑之中,忽有一小儿蒸死于内;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头面眼耳口鼻都具,独无手足,刀箭不能伤,不知何物。
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无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
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
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轻举妄动。
”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伦直并贾范同斩于市。
令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杀奔中原来。
边官报知魏主曹睿。
睿大惊,乃召司马懿入朝计议。
懿奏曰:“臣部下马步官军四万,足可破贼。
”睿曰:“卿兵少路远,恐难收复。
”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设奇用智耳。
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孙渊以献陛下。
”睿曰:“卿料公孙渊作何举动?”懿曰:“渊若弃城预走,是上计也;守辽东拒大军,是中计也;坐守襄平,是为下计,必被臣所擒矣。
”睿曰:“此去往复几时?”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约一年足矣。
”睿曰:“倘吴、蜀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忧。
”睿大喜,即命司马懿兴师征讨公孙渊。
懿辞朝出城,令胡遵为先锋,引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
哨马飞报公孙渊。
渊令卑衍,杨祚分八万兵屯于辽隧,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
胡遵令人报知司马懿。
懿笑曰:“贼不与我战,欲老我兵耳。
我料贼众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虚,不若弃却此处,径奔襄平;贼必往救,却于中途击之,必获全功。
”于是勒兵从小路向襄平进发。
却说卑衍与杨祚商议曰:“若魏兵来攻,休与交战。
彼千里而来,粮草不继,难以持久,粮尽必退;待他退时,然后出奇兵击之,司马懿可
却说姜维退兵屯于钟提,魏兵屯于狄道城外。
王经迎接陈泰、邓艾入城,拜谢解围之事,设宴相待,大赏三军。
泰将邓艾之功,申奏魏主曹髦,髦封艾为安西将军,假节,领护东羌校尉,同陈泰屯兵于雍、凉等处。
邓艾上表谢恩毕,陈泰设席与邓艾作贺曰:“姜维夜遁,其力已竭,不敢再出矣。
”艾笑曰:“吾料蜀兵必出有五。
”泰问其故,艾曰:“蜀兵虽退,终有乘胜之势;吾兵终有弱败之实:其必出一也。
蜀兵皆是孔明教演,精锐之兵,容易调遣;吾将不时更换,军又训练不熟:其必出二也。
蜀人多以船行,吾军皆在旱地,劳逸不同;其必出三也。
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四处皆是守战之地;蜀人或声东击西,指南攻北,吾兵必须分头守把;蜀兵合为一处而来,以一分当我四分:其必出四也。
若蜀兵自南安、陇西,则可取羌人之谷为食;若出祁山,则有麦可就食:其必出五也。
”陈泰叹服曰;“公料敌如神,蜀兵何足虑哉!”于是陈泰与邓艾结为忘年之交。
艾遂将雍、凉等处之兵,每日操练;各处隘口,皆立营寨,以防不测。
却说姜维在钟提大设筵宴,会集诸将,商议伐魏之事。
令史樊建谏曰:“将军屡出,未获全功;今日洮西之捷,魏人已服威名,何故又欲出也?万一不利,前功尽弃。
”维曰:“汝等只知魏国地宽人广,急不可得;却不知攻魏者有五可胜。
”众问之,维答曰:“彼洮西一败,挫尽锐气,吾兵虽退,不曾损折:今若进兵,一可胜也。
吾兵船载而进,不致劳困,彼兵皆从旱地来迎:二可胜也。
吾兵久经训练之众,彼皆乌合之徒,不曾有法度:三可胜也。
吾兵自出祁山,掠抄秋谷为食:四可胜也。
彼兵须各守备,军力分开,吾兵一处而去,彼安能救:五可胜也。
不在此时伐魏,更待何日耶?”夏侯霸曰:“艾年虽幼,而机谋深远;近封为安西将军之职,必于各处准备,非同往日矣。
”维厉声曰:“吾何畏彼哉!公等休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吾意已决,必先取陇西。
”众不敢谏。
维自领前部,令众将随后而进,于是蜀兵尽离钟提,杀奔祁山来。
哨马报说魏兵已先在祁山立下九个寨栅。
维不信,引数骑凭高望之,果见祁山九寨势如长蛇,首尾相顾。
维回顾左右曰:“夏侯霸之言,信不诬矣。
此寨形势绝妙。
止吾师诸葛丞相能之;今观邓艾所为,不在吾师之下。
”遂回本寨。
唤诸将曰:“魏人既有准备,必知吾来矣。
吾料邓艾必在此间。
汝等可虚张吾旗号,据此谷口下寨;每日令百余骑出哨,每出哨一回,换一番衣甲、旗号、按青、黄、赤、白、黑五方旗帜相换。
吾却提大兵偷出董亭,径袭南安去也。
”遂令
却说辅国大将军董厥,闻魏兵十余路入境,乃引二万兵守住剑阁;当日望尘头大起,疑是魏兵,急引军把住关口。
董厥自临军前视之,乃姜维、廖化、张翼也。
厥大喜,接入关上,礼毕,哭诉后主黄皓之事。
维曰:“公勿忧虑。
若有维在,必不容魏来吞蜀也。
且守剑阁,徐图退敌之计。
”厥曰:“此关虽然可守,争奈成都无人;倘为敌人所袭,大势瓦解矣。
”维曰:“成都山险地峻,非可易取,不必忧也。
”正言间,忽报诸葛绪领兵杀至关下,维大怒,急引五千兵杀下关来,直撞入魏阵中,左冲右突,杀得诸葛绪大败而走,退数十里下寨,魏军死者无数。
蜀兵抢了许多马匹器械,维收兵回关。
却说钟会离剑阁二十里下寨,诸葛绪自来伏罪。
会怒曰:“吾令汝守把阴平桥头,以断姜维归路,如何失了!今又不得吾令,擅自进兵,以致此败!”绪曰:“维诡计多端,诈取雍州;绪恐雍州有失,引兵去救,维乘机走脱;绪因赶至关下,不想又为所败。
”会大怒,叱令斩之。
监军卫瓘曰:“绪虽有罪,乃邓征西所督之人;不争将军杀之,恐伤和气。
”会曰:“吾奉天子明诏、晋公钧命,特来伐蜀。
便是邓艾有罪,亦当斩之!”众皆力劝。
会乃将诸葛绪用槛车载赴洛阳,任晋公发落;随将绪所领之兵,收在部下调遣。
有人报与邓艾。
艾大怒曰:“吾与汝官品一般,吾久镇边疆,于国多劳,汝安敢妄自尊大耶!”子邓忠劝曰:“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若与他不睦,必误国家大事。
望且容忍之。
”艾从其言。
然毕竟心中怀怒,乃引十数骑来见钟会。
会闻艾至,便问左右:“艾引多少军来?”左右答曰:“只有十数骑。
”会乃令帐上帐下列武士数百人。
艾下马入见。
会接入帐礼毕。
艾见军容甚肃,心中不安,乃以言挑之曰:“将军得了汉中,乃朝廷之大幸也,可定策早取剑阁。
”会曰:“将军明见若何?”艾再三推称无能。
会固问之。
艾答曰:“以愚意度之,可引一军从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用奇兵径取成都,姜维必撤兵来救,将军乘虚就取剑阁,可获全功。
”会大喜曰:“将军此计甚妙!可即引兵去。
吾在此专候捷音!”二人饮酒相别。
会回本帐与诸将曰:“人皆谓邓艾有能。
今日观之,乃庸才耳!”众问其故。
会曰:“阴平小路,皆高山峻岭,若蜀以百余人守其险要,断其归路,则邓艾之兵皆饿死矣。
吾只以正道而行,何愁蜀地不破乎!”遂置云梯炮架,只打剑阁关。
却说邓艾出辕门上马,回顾从者曰:“钟会待吾若何?”从者曰:“观其辞色,甚不以将军之言为然,但以口强应而已。
”艾笑曰:“彼料我不能取成都,我
却说司马昭闻诸葛诞会合吴兵前来决战,乃召散骑长史裴秀、黄门侍郎钟会,商议破敌之策。
钟会曰:“吴兵之助诸葛诞,实为利也;以利诱之,则必胜矣。
”昭从其言,遂令石苞、州泰先引两军于石头城埋伏,王基、陈骞领精兵在后,却令偏将成倅引兵数万先去诱敌;又令陈俊引车仗牛马驴骡,装载赏军之物,四面聚集于阵中,如敌来则弃之。
是日,诸葛诞令吴将朱异在左,文钦在右,见魏阵中人马不整,诞乃大驱士马径进。
成倅退走,诞驱兵掩杀,见牛马驴骡,遍满郊野;南兵争取,无心恋战。
忽然一声炮响,两路兵杀来:左有石苞,右有州泰,诞大惊,急欲退时,王基、陈骞精兵杀到。
诞兵大败。
司马昭又引兵接应。
诞引败兵奔入寿春,闭门坚守。
昭令兵四面围困,并力攻城。
时吴兵退屯安丰,魏主车驾驻于项城。
钟会曰:“今诸葛诞虽败,寿春城中粮草尚多,更有吴兵屯安丰以为掎角之势;今吾兵四面攻围,彼缓则坚守,急则死战;吴兵或乘势夹攻:吾军无益。
不如三面攻之,留南门大路,容贼自走;走而击之,可全胜也。
吴兵远来,粮必不继;我引轻骑抄在其后,可不战而自破矣。
”昭抚会背曰:“君真吾之子房也!”遂令王基撤退南门之兵。
却说吴兵屯于安丰,孙綝唤朱异责之曰:“量一寿春城不能救,安可并吞中原?如再不胜必斩!”朱异乃回本寨商议。
于诠曰:“今寿春南门不围,某愿领一军从南门入去,助诸葛诞守城。
将军与魏兵挑战,我却从城中杀出:两路夹攻,魏兵可破矣。
”异然其言。
于是全怿、全端、文钦等,皆愿入城。
遂同于诠引兵一万,从南门而入城。
魏兵不得将令,未敢轻敌,任吴兵入城,乃报知司马昭。
昭曰:“此欲与朱异内外夹攻,以破我军也。
”乃召王基、陈骞分付曰:“汝可引五千兵截断朱异来路,从背后击之。
”二人领命而去。
朱异正引兵来,忽背后喊声大震:左有王基,右有陈骞,两路军杀来。
吴兵大败。
朱异回见孙綝,綝大怒曰:“累败之将,要汝何用!”叱武士推出斩之。
又责全端子全祎曰:“若退不得魏兵,汝父子休来见我!”于是孙綝自回建业去了。
钟会与昭曰:“今孙綝退去,外无救兵,城可围矣。
”昭从之,遂催军攻围。
全祎引兵欲入寿春,见魏兵势大,寻思进退无路,遂降司马昭。
昭加祎为偏将军。
祎感昭恩德,乃修家书与父全端,叔全怿,言孙綝不仁,不若降魏,将书射入城中。
怿得祎书,遂与端引数千人开门出降。
诸葛诞在城中忧闷,谋士蒋班、焦彝进言曰:“城中粮少兵多,不能久守,可率吴、楚之众,与魏兵决一死战。
”诞大怒曰:“吾欲守
却说蜀汉景耀五年,冬十月,大将军姜维,差人连夜修了栈道,整顿军粮兵器,又于汉中水路调拨船只。
俱已完备,上表奏后主曰:“臣累出战,虽未成大功,已挫动魏人心胆。
今养兵日久,不战则懒,懒则致病。
况今军思效死,将思用命。
臣如不胜,当受死罪。
”后主览表,犹豫未决。
谯周出班奏曰:“臣夜观天文,见西蜀分野,将星暗而不明。
今大将军又欲出师,此行甚是不利。
陛下可降诏止之。
”后主曰:“且看此行若何。
果然有失,却当阻之。
”谯周再三苦谏不从,乃归家叹息不已,遂推病不出。
却说姜维临兴兵,乃问廖化曰:“吾今出师,誓欲恢复中原,当先取何处?”化曰:“连年征伐,军民不宁;兼魏有邓艾,足智多谋,非等闲之辈:将军强欲行难为之事,此化所以未敢专也。
”维勃然大怒曰:“昔丞相六出祁山,亦为国也。
吾今八次伐魏,岂为一己之私哉?今当先取洮阳。
如有逆吾者必斩!”遂留廖化守汉中,自同诸将提兵三十万,径取洮阳而来。
早有川口人报入祁山寨中。
时邓艾正与司马望谈兵,闻知此信,遂令人哨探。
回报蜀兵尽从洮阳而出。
司马望曰:“姜维多计,莫非虚取洮阳而实来取祁山乎?”邓艾曰:“今姜维实出洮阳也。
”望曰:“公何以知之?”艾曰:“向者姜维累出吾有粮之地,今洮阳无粮,维必料吾只守祁山,不守洮阳,故径取洮阳;如得此城,屯粮积草,结连羌人,以图久计耳。
”望曰:“若此,如之奈何?”艾曰:“可尽撤此处之兵,分为两路去救洮阳。
离洮阳二十五里,有侯河小城,乃洮阳咽喉之地。
公引一军伏于洮阳,偃旗息鼓,大开四门,如此如此而行;我却引一军伏侯河,必获大胜也。
”筹画已定,各各依计而行。
只留偏将师纂守祁山寨。
却说姜维令夏侯霸为前部,先引一军径取洮阳。
霸提兵前进,将近洮阳,望见城上并无一杆旌旗,四门大开。
霸心下疑惑,未敢入城,回顾诸将曰:“莫非诈乎?”诸将曰:“眼见得是空城,只有些小百姓,听知大将军兵到,尽弃城而走了。
”霸未信,自纵马于城南视之,只见城后老小无数,皆望西北而逃。
霸大喜曰:“果空城也。
”遂当先杀入,余众随后而进。
方到瓮城边,忽然一声炮响,城上鼓角齐鸣,旌旗遍竖,拽起吊桥。
霸大惊曰:“误中计矣!”慌欲退时,城上矢石如雨。
可怜夏侯霸同五百军,皆死于城下。
后人有诗叹曰:“大胆姜维妙算长,谁知邓艾暗提防。
可怜投汉夏侯霸,顷刻城边箭下亡。
”司马望从城内杀出,蜀兵大败而逃。
随后姜维引接应兵到,杀退司马望,就傍城下寨。
维闻夏侯霸射死,嗟伤不已。
是夜二更
却说司马昭谓西曹掾邵悌曰:“朝臣皆言蜀未可伐,是其心怯;若使强战,必败之道也。
今钟会独建伐蜀之策,是其心不怯;心不怯,则破蜀必矣。
蜀既破,则蜀人心胆已裂;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
会即有异志,蜀人安能助之乎?至若魏人得胜思归,必不从会而反,更不足虑耳。
此言乃吾与汝知之,切不可泄漏。
”邵悌拜服。
却说钟会下寨已毕,升帐大集诸将听令。
时有监军卫瓘,护军胡烈,大将田续、庞会、田章、爰青彡、丘建、夏侯咸、王买、皇甫闿、句安等八十余员。
会曰:“必须一大将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谁敢当之?”一人应声曰:“某愿往。
”会视之,乃虎将许褚之子许仪也。
众皆曰:“非此人不可为先锋。
”会唤许仪曰:“汝乃虎体猿班之将。
父子有名;今众将亦皆保汝。
汝可挂先锋印,领五千马军、一千步军,径取汉中。
兵分三路:汝领中路,出斜谷;左军出骆谷;右军出子午谷。
此皆崎岖山险之地,当令军填平道路,修理桥梁,凿山破石,勿使阻碍。
如违必按军法。
”许仪受命,领兵而进。
钟会随后提十万余众,星夜起程。
却说邓艾在陇西,既受伐蜀之诏,一面令司马望往遏羌人,又遣雍州刺史诸葛绪,天水太守王颀,陇西太守牵弘,金城太守杨欣,各调本部兵前来听令。
比及军马云集,邓艾夜作一梦:梦见登高山,望汉中,忽于脚下迸出一泉,水势上涌。
须臾惊觉,浑身汗流;遂坐而待旦,乃召护卫爰邵问之。
邵素明《周易》,艾备言其梦,邵答曰:“《易》云:山上有水曰《蹇》。
《蹇卦》者:‘利西南,不利东北。
’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
’将军此行,必然克蜀;但可惜蹇滞不能还。
”艾闻言,愀然不乐。
忽钟会檄文至,约艾起兵,于汉中取齐。
艾遂遣雍州刺史诸葛绪,引兵一万五千,先断姜维归路;次遣天水太守王颀,引兵一万五千,从左攻沓中;陇西太守牵弘,引一万五千人,从右攻沓中;又遣金城太守杨欣,引一万五千人,于甘松邀姜维之后。
艾自引兵三万,往来接应。
却说钟会出师之时,有百官送出城外,旌旗蔽日,铠甲凝霜,人强马壮,威风凛然。
人皆称羡,惟有相国参军刘寔,微笑不语。
太尉王祥见寔冷笑,就马上握其手而问曰:“钟、邓二人,此去可平蜀乎?”寔曰:“破蜀必矣。
但恐皆不得还都耳。
”王祥问其故,刘寔但笑而不答。
祥遂不复问。
却说魏兵既发,早有细作入沓中报知姜维。
维即具表申奏后主:“请降诏遣左车骑将军张翼领兵守护阳安关,右车骑将军廖化领兵守阴平桥:这二处最为
却说后主在成都,闻邓艾取了绵竹,诸葛瞻父子已亡,大惊,急召文武商议。
近臣奏曰:“城外百姓,扶老携幼,哭声大震,各逃生命。
”后主惊惶无措。
忽哨马报到,说魏兵将近城下。
多官议曰:“兵微将寡,难以迎敌;不如早弃成都,奔南中七郡。
其地险峻,可以自守,就借蛮兵,再来克复未迟。
”光禄大夫谯周曰:“不可。
南蛮久反之人,平昔无惠;今若投之,必遭大祸。
”多官又奏曰:“蜀、吴既同盟,今事急矣,可以投之。
”周又谏曰:“自古以来,无寄他国为天子者。
臣料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
若称臣于吴,是一辱也;若吴被魏所吞,陛下再称臣于魏,是两番之辱矣。
不如不投吴而降魏。
魏必裂土以封陛下,则上能自守宗庙,下可以保安黎民。
愿陛下思之。
”后主未决,退入宫中。
次日,众议纷然。
谯周见事急,复上疏诤之。
后主从谯周之言,正欲出降;忽屏风后转出一人,厉声而骂周曰:“偷生腐儒,岂可妄议社稷大事!自古安有降天子哉!”后主视之,乃第五子北地王刘谌也。
后主生七子:长子刘璿,次子刘瑶,三子刘琮,四子刘瓚,五子即北地王刘谌,六子刘恂,七子刘璩。
七子中惟谌自幼聪明,英敏过人,余皆懦善。
后主谓谌曰:“今大臣皆议当降,汝独仗血气之勇,欲令满城流血耶?”谌曰:“昔先帝在日,谯周未尝干预国政;今妄议大事,辄起乱言,甚非理也。
臣切料成都之兵,尚有数万;姜维全师,皆在剑阁,若知魏兵犯阙,必来救应:内外攻击,可获大功。
岂可听腐儒之言,轻废先帝之基业乎?”后主叱之曰:“汝小儿岂识天时!”谌叩头哭曰:“若势穷力极,祸败将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
奈何降乎!”后主不听。
谌放声大哭曰:“先帝非容易创立基业,今一旦弃之,吾宁死不辱也!”后主令近臣推出宫门,遂令谯周作降书,遣私署侍中张绍、驸马都尉邓良同谯周赍玉玺来雒城请降。
时邓艾每日令数百铁骑来成都哨探。
当日见立了降旗,艾大喜。
不一时,张绍等至,艾令人迎入。
三人拜伏于阶下,呈上降款玉玺。
艾拆降书视之,大喜,受下玉玺,重待张绍、谯周、邓良等。
艾作回书,付三人赍回成都,以安人心。
三人拜辞邓艾,径还成都,入见后主,呈上回书,细言邓艾相待之善。
后主拆封视之,大喜,即遣太仆蒋显赍敕令姜维早降;遣尚书郎李虎,送文簿与艾:共户二十八万,男女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官吏四万,仓粮四十余万,金银各二千斤,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
余物在库,不及具数。
择十二月初一日,君臣出降。
北地王刘谌闻知,怒气冲天,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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