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瑜被諸葛亮預先埋伏關公、黃忠、魏延三枝軍馬,一擊大敗。
黃蓋、韓當急救下船,折卻水軍無數。
遙觀玄德、孫夫人車馬僕從,都停住于山頂之上,瑜如何不氣?箭瘡未愈,因怒氣衝激,瘡口迸裂,昏絕於地。
衆將救醒,開船逃去。
孔明教休追趕,自和玄德歸荊州慶喜,賞賜衆將。
周瑜自回柴桑。
蔣欽等一行人馬自歸南徐報孫權。
權不勝忿怒,欲拜程普爲都督,起兵取荊州。
周瑜又上書,請興兵雪恨。
張昭諫曰:“不可。
曹操日夜思報赤壁之恨,因恐孫、劉同心,故未敢興兵。
今主公若以一時之忿,自相吞併,操必乘虛來攻,國勢危矣。
”顧雍曰:“許都豈無細作在此?若知孫、劉不睦,操必使人勾結劉備。
備懼東吳,必投曹操。
若是,則江南何日得安?爲今之計,莫若使人赴許都,表劉備爲荊州牧。
曹操知之,則懼而不敢加兵於東南。
且使劉備不恨於主公。
然後使心腹用反間之計,令曹、劉相攻,吾乘隙而圖之,斯爲得耳。
”權曰:“元嘆之言甚善。
但誰可爲使?”雍曰:“此間有一人,乃曹操敬慕者,可以爲使。
”權問何人。
雍曰:“華歆在此,何不遣之?”權大喜。
即遣歆齎表赴許都。
歆領命起程,徑到許都來見曹操。
聞操會羣臣於鄴郡,慶賞銅雀臺,歆乃赴鄴郡候見。
操自赤壁敗後,常思報仇;只疑孫、劉併力,因此不敢輕進,時建安十五年春,造銅雀臺成,操乃大會文武於鄴郡,設宴慶賀。
其臺正臨漳河,中央乃銅雀臺,左邊一座名玉龍臺,右邊一座名金鳳台,各高十丈,上橫二橋相通,千門萬戶,金碧交輝。
是日,曹操頭戴嵌寶金冠,身穿綠錦羅袍,玉帶珠履,憑高而坐。
文武侍立臺下。
操欲觀武官比試弓箭,乃使近侍將西川紅錦戰袍一領,掛於垂楊枝上,下設一箭垛,以百步爲界。
分武官爲兩隊:曹氏宗族俱穿紅,其餘將士俱穿綠:各帶雕弓長箭,跨鞍勒馬,聽候指揮。
操傳令曰:“有能射中箭垛紅心者,即以錦袍賜之;如射不中,罰水一杯。
”號令方下,紅袍隊中,一個少年將軍驟馬而出,衆視之,乃曹休也。
休飛馬往來,奔馳三次,扣上箭,拽滿弓,一箭射去,正中紅心。
金鼓齊鳴,衆皆喝采。
曹操於臺上望見大喜,曰:“此吾家千里駒也!”方欲使人取錦袍與曹休,只見綠袍隊中,一騎飛出,叫曰:“丞相錦袍,合讓俺外姓先取,宗族中不宜攙越。
”操視其人,乃文聘也。
衆官曰:“且看文仲業射法。
”文聘拈弓縱馬一箭,亦中紅心。
衆皆喝采,金鼓亂鳴。
聘大呼曰:“快取袍來!”只見紅袍隊中,又一將飛馬而出,厲聲曰:“文烈先射,汝何得爭奪?看我與你兩個解箭!”拽滿弓,
卻說孔明聞魯肅到,與玄德出城迎接,接到公廨,相見畢。
肅曰:“主公聞令侄棄世,特具薄禮,遣某前來致祭。
周都督再三致意劉皇叔、諸葛先生。
”玄德、孔明起身稱謝,收了禮物,置酒相待。
肅曰:“前者皇叔有言:‘公子不在,即還荊州。
’今公子已去世,必然見還。
不識幾時可以交割?”玄德曰:“公且飲酒,有一個商議。
”肅強飲數杯,又開言相問。
玄德未及回答,孔明變色曰:“子敬好不通理,直須待人開口!自我高皇帝斬蛇起義,開基立業,傳至於今;不幸奸雄並起,各據一方;少不得天道好還,復歸正統。
我主人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今皇上之叔,豈不可分茅裂土?況劉景升乃我主之兄也,弟承兄業,有何不順?汝主乃錢塘小吏之子,素無功德於朝廷;今倚勢力,佔據六郡八十一州,尚自貪心不足,而欲併吞漢土。
劉氏天下,我主姓劉倒無分,汝主姓孫反要強爭?且赤壁之戰,我主多負勤勞,衆將並皆用命,豈獨是汝東吳之力?若非我借東南風,周郎安能展半籌之功?江南一破,休說二喬置於銅雀宮,雖公等家小,亦不能保。
適來我主人不即答應者,以子敬乃高明之士,不待細說。
何公不察之甚也!”一席話,說得魯子敬緘口無言;半晌乃曰:“孔明之言,怕不有理;爭奈魯肅身上甚是不便。
”孔明曰:“有何不便處?”肅曰:“昔日皇叔當陽受難時,是肅引孔明渡江,見我主公;後來周公瑾要興兵取荊州,又是肅擋住;至說待公子去世還荊州,又是肅擔承:今卻不應前言,教魯肅如何回覆?我主與周公瑾必然見罪。
肅死不恨,只恐惹惱東吳,興動干戈,皇叔亦不能安坐荊州,空爲天下恥笑耳。
”孔明曰:“曹操統百萬之衆,動以天子爲名,吾亦不以爲意,豈懼周郎一小兒乎!若恐先生面上不好看,我勸主人立紙文書,暫借荊州爲本;待我主別圖得城池之時,便交付還東吳。
此論如何?”肅曰:“孔明待奪得何處,還我荊州?”孔明曰:“中原急未可圖;西川劉璋闇弱,我主將圖之。
若圖得西川,那時便還。
”肅無奈,只得聽從。
玄德親筆寫成文書一紙,押了字。
保人諸葛孔明也押了字。
孔明曰:“亮是皇叔這裏人,難道自家作保?煩子敬先生也押個字,回見吳侯也好看。
”肅曰:“某知皇叔乃仁義之人,必不相負。
”遂押了字,收了文書。
宴罷辭回。
玄德與孔明,送到船邊。
孔明囑曰:“子敬回見吳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
若不准我文書,我翻了麪皮,連八十一州都奪了。
今只要兩家和氣,休教曹賊笑話。

肅作別下船而回,先到柴桑郡見周瑜。
瑜問曰:“子敬討荊州如何?”肅曰:“有
卻說周瑜見孔明襲了南郡,又聞他襲了荊襄,如何不氣?氣傷箭瘡,半晌方蘇,衆將再三勸解。
瑜曰:“若不殺諸葛村夫,怎息我心中怨氣!程德謀可助我攻打南郡,定要奪還東吳。
”正議間,魯肅至。
瑜謂之曰:“吾欲起兵與劉備、諸葛亮共決雌雄,復奪城池。
子敬幸助我。
”魯肅曰:“不可。
方今與曹操相持,尚未分成敗;主公現攻合淝不下。
不爭自家互相吞併,倘曹兵乘虛而來,其勢危矣。
況劉玄德舊曾與曹操相厚,若逼得緊急,獻了城池,一同攻打東吳,如之奈何?”瑜曰:“吾等用計策,損兵馬,費錢糧,他去圖現成,豈不可恨!”肅曰:“公瑾且耐。
容某親見玄德,將理來說他。
若說不通,那時動兵未遲。
”諸將曰:“子敬之言甚善。

於是魯肅引從者徑投南郡來,到城下叫門。
趙雲出問,肅曰:“我要見劉玄德有話說。
”雲答曰:“吾主與軍師在荊州城中。
”肅遂不入南郡,徑奔荊州。
見旌旗整列,軍容甚盛,肅暗羨曰:“孔明真非常人也!”軍士報入城中,說魯子敬要見。
孔明令大開城門,接肅入衙。
講禮畢,分賓主而坐。
茶罷,肅曰:“吾主吳侯,與都督公瑾,教某再三申意皇叔,前者,操引百萬之衆,名下江南,實欲來圖皇叔;幸得東吳殺退曹兵,救了皇叔。
所有荊州九郡,合當歸於東吳。
今皇叔用詭計,奪佔荊襄,使江東空費錢糧軍馬,而皇叔安受其利,恐於理未順。
”孔明曰:“子敬乃高明之士,何故亦出此言?常言道:物必歸主。
荊襄九郡,非東吳之地,乃劉景升之基業。
吾主固景升之弟也。
景升雖亡,其子尚在;以叔輔侄,而取荊州,有何不可?”肅曰:“若果系公子劉琦佔據,尚有可解;今公子在江夏,須不在這裏!”孔明曰:“子敬欲見公子乎?”便命左右:“請公子出來。
”只見兩從者從屏風後扶出劉琦。
琦謂肅曰:“病軀不能施禮,子敬勿罪。
”魯肅吃了一驚,默然無語,良久,言曰:“公子若不在,便如何?”孔明曰:“公子在一日,守一日;若不在,別有商議。
”肅曰:“若公子不在,須將城池還我東吳。
”孔明曰:“子敬之言是也。
”遂設宴相待。
宴罷,肅辭出城,連夜歸寨,具言前事。
瑜曰:“劉琦正青春年少,如何便得他死?這荊州何日得還?”肅曰:“都督放心。
只在魯肅身上,務要討荊襄還東吳。
”瑜曰:“子敬有何高見?”肅曰:“吾觀劉琦過於酒色,病入膏肓,現今面色羸瘦,氣喘嘔血,不過半年,其人必死。
那時往取荊州,劉備須無得推故。
”周瑜猶自忿氣未消,忽孫權遣使至。
瑜令請入。
使曰:“主公圍合淝,累戰不捷。
特令都督收回大軍,且撥兵赴合淝
卻說玄德見孫夫人房中兩邊槍刀森列,侍婢皆佩劍,不覺失色。
管家婆進曰:“貴人休得驚懼:夫人自幼好觀武事,居常令侍婢擊劍爲樂,故爾如此。
”玄德曰:“非夫人所觀之事,吾甚心寒,可命暫去。
”管家婆稟覆孫夫人曰:“房中擺列兵器,嬌客不安,今且去之。
”孫夫人笑曰:“廝殺半生,尚懼兵器乎!”命盡撤去,令侍婢解劍伏侍。
當夜玄德與孫夫人成親,兩情歡洽。
玄德又將金帛散給侍婢,以買其心,先教孫乾回荊州報喜。
自此連日飲酒。
國太十分愛敬。
卻說孫權差人來柴桑郡報周瑜,說:“我母親力主,已將吾妹嫁劉備。
不想弄假成真。
此事還復如何?”瑜聞大驚,行坐不安,乃思一計,修密書付來人持回見孫權。
權拆書視之。
書略曰:“瑜所謀之事,不想反覆如此。
既已弄假成真,又當就此用計。
劉備以梟雄之姿,有關、張、趙雲之將,更兼諸葛用謀,必非久屈人下者。
愚意莫如軟困之於吳中:盛爲築宮室,以喪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娛其耳目;使分開關、張之情,隔遠諸葛之契,各置一方,然後以兵擊之,大事可定矣。
今若縱之,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
願明公熟思之。
”孫權看畢,以書示張昭。
昭曰:“公瑾之謀,正合愚意。
劉備起身微末,奔走天下,未嘗受享富貴。
今若以華堂大廈,子女金帛,令彼享用,自然疏遠孔明、關、張等,使彼各生怨望,然後荊州可圖也。
主公可依公瑾之計而速行之。
”權大喜,即日修整東府,廣栽花木,盛設器用,請玄德與妹居住;又增女樂數十餘人,並金玉錦綺玩好之物。
國太只道孫權好意,喜不自勝。
玄德果然被聲色所迷,全不想回荊州。
卻說趙雲與五百軍在東府前住,終日無事,只去城外射箭走馬。
看看年終。
雲猛省:“孔明分付三個錦囊與我,教我一到南徐,開第一個;住到年終,開第二個;臨到危急無路之時,開第三個:於內有神出鬼沒之計,可保主公回家。
此時歲已將終,主公貪戀女色,並不見面,何不拆開第二個錦囊,看計而行?”遂拆開視之。
原來如此神策。
即日徑到府堂,要見玄德。
侍婢報曰:“趙子龍有緊急事來報貴人。
”玄德喚入問之。
雲佯作失驚之狀曰:“主公深居畫堂,不想荊州耶?”玄德曰:“有甚事如此驚怪?”雲曰:“今早孔明使人來報,說曹操要報赤壁鏖兵之恨,起精兵五十萬,殺奔荊州,甚是危急,請主公便回。
”玄德曰:“必須與夫人商議。
”雲曰:“若和夫人商議,必不肯教主公回。
不如休說,今晚便好起程。
遲則誤事!”玄德曰:“你且暫退,我自有道理。
”雲故意催逼數番而出。
玄德入見孫夫人,暗暗垂淚
卻說周瑜怒氣填胸,墜於馬下,左右急救歸船。
軍士傳說:“玄德、孔明在前山頂上飲酒取樂。
”瑜大怒,咬牙切齒曰:“你道我取不得西川,吾誓取之!”正恨間,人報吳侯遣弟孫瑜到。
周瑜接入。
具言其事。
孫瑜曰:“吾奉兄命來助都督。
”遂令催軍前行。
行至巴丘,人報上流有劉封、關平二人領軍截住水路。
周瑜愈怒。
忽又報孔明遣人送書至。
周瑜拆封視之。
書曰:“漢軍師中郎將諸葛亮,致書於東吳大都督公瑾先生麾下:亮自柴桑一別,至今戀戀不忘。
聞足下欲取西川,亮竊以爲不可。
益州民強地險,劉璋雖闇弱,足以自守。
今勞師遠征,轉運萬里,欲收全功,雖吳起不能定其規,孫武不能善其後也。
曹操失利於赤壁,志豈須臾忘報仇哉?今足下興兵遠征,倘操乘虛而至,江南齏粉矣!亮不忍坐視,特此告知。
幸垂照鑑。
”周瑜覽畢,長嘆一聲,喚左右取紙筆作書上吳侯。
乃聚衆將曰:“吾非不欲盡忠報國,奈天命已絕矣。
汝等善事吳侯,共成大業。
”言訖,昏絕。
徐徐又醒,仰天長嘆曰:“既生瑜,何生亮!”連叫數聲而亡。
壽三十六歲。
後人有詩嘆曰:“赤壁遺雄烈,青年有俊聲。
絃歌知雅意,杯酒謝良朋,曾謁三千斛,常驅十萬兵。
巴丘終命處,憑弔欲傷情。
”周瑜停喪於巴丘。
衆將將所遺書緘,遣人飛報孫權。
權聞瑜死,放聲大哭。
拆視其書,乃薦魯肅以自代也。
書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統御兵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圖報效。
奈死生不測,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軀已殞,遺恨何極!方今曹操在北,疆場未靜;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之事,尚未可知。
此正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
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倘蒙垂鑑,瑜死不朽矣。
”孫權覽畢,哭曰:“公瑾有王佐之才,今忽短命而死,孤何賴哉?既遺書特薦子敬,孤敢不從之。
”即日便命魯肅爲都督,總統兵馬;一面教發周瑜靈柩回葬。
卻說孔明在荊州,夜觀天文,見將星墜地,乃笑曰:“周瑜死矣。
”至曉,告於玄德。
玄德使人探之,果然死了。
玄德問孔明曰:“周瑜既死,還當如何?”孔明曰:“代瑜領兵者,必魯肅也。
亮觀天象,將星聚於東方。
亮當以弔喪爲由。
往江東走一遭,就尋賢士佐助主公。
”玄德曰:“只恐吳中將士加害於先生。
”孔明曰:“瑜在之日,亮猶不懼;今瑜已死,又何患乎?”乃與趙雲引五百軍,具祭禮,下船赴巴丘弔喪。
於路探聽得孫權已令魯肅爲都督,周瑜靈柩已回柴桑。
孔明徑至柴桑,魯肅以禮迎接。
周瑜部將皆欲殺孔明,因見趙雲帶劍相隨,不敢下
卻說獻策之人,乃治書侍御史陳羣,字長文。
操問曰:“陳長文有何良策?”羣曰:“今劉備、孫權結爲脣齒,若劉備欲取西川,丞相可命上將提兵,會合淝之衆,徑取江南,則孫權必求救於劉備;備意在西川,必無心救權;權無救則力乏兵衰,江東之地,必爲丞相所得。
若得江東,則荊州一鼓可平也;荊州既平,然後徐圖西川:天下定矣。
”操曰:“長文之言,正合吾意。
”即時起大兵三十萬,徑下江南;令合淝張遼,準備糧草,以爲供給。
早有細作報知孫權。
權聚衆將商議。
張昭曰:“可差人往魯子敬處,教急發書到荊州,使玄德同力拒曹。
子敬有恩於玄德,其言必從;且玄德既爲東吳之婿,亦義不容辭。
若玄德來相助。
江南可無患矣。
”權從其言,即遣人諭魯肅,使求救於玄德。
肅領命,隨即修書使人送玄德,玄德看了書中之意,留使者於館舍,差人往南郡請孔明。
孔明到荊州,玄德將魯肅書與孔明看畢,孔明曰:“也不消動江南之兵,也不必動荊州之兵,自使曹操不敢正覷東南。
”便回書與魯肅,教高枕無憂,若但有北兵侵犯,皇叔自有退兵之策。
使者去了。
玄德問曰:“今操起三十萬大軍,會合淝之衆,一擁而來,先生有何妙計,可以退之?”孔明曰:“操平生所慮者,乃西涼之兵也。
今操殺馬騰,其子馬超,現統西涼之衆,必切齒操賊。
主公可作一書,往結馬超,使超興兵入關,則操又何暇下江南乎?”玄德大喜,即時作書,遣一心腹人,徑往西涼州投下。
卻說馬超在西涼州,夜感一夢:夢見身臥雪地,羣虎來咬。
驚懼而覺,心中疑惑,聚帳下將佐,告說夢中之事。
帳下一人應聲曰:“此夢乃不祥之兆也。
”衆視其人,乃帳前心腹校尉,姓龐,名德,字令明。
超問:“令明所見若何?”德曰:“雪地遇虎,夢兆殊惡。
莫非老將軍在許昌有事否?”言未畢,一人踉蹌而入,哭拜於地曰:“叔父與弟皆死矣!”超視之,乃馬岱也。
超驚問何爲。
岱曰:“叔父與侍郎黃奎同謀殺操,不幸事泄,皆被斬於市,二弟亦遇害。
惟岱扮作客商,星夜走脫。
超聞言,哭倒於地。
衆將救起。
超咬牙切齒,痛恨操賊。
忽報荊州劉皇叔遣人齎書至。
超拆視之。
書略曰:“伏念漢室不幸,操賊專權,欺君罔上,黎民凋殘。
備昔與令先君同受密詔,誓誅此賊。
今令先君被操所害,此將軍不共天地、不同日月之仇也。
若能率西涼之兵,以攻操之右,備當舉荊襄之衆,以遏操之前:則逆操可擒,奸黨可滅,仇辱可報,漢室可興矣。
書不盡言,立待迴音。

馬超看畢,即時揮涕回書,發使者先回,隨後便起西涼軍馬,正欲進發,忽西涼太
卻說當夜兩兵混戰,直到天明,各自收兵。
馬超屯兵渭口,日夜分兵,前後攻擊。
曹操在渭河內將船筏鎖鏈作浮橋三條,接連南岸。
曹仁引軍夾河立寨,將糧草車輛穿連,以爲屏障。
馬超聞之,教軍士各挾草一束,帶着火種,與韓遂引軍併力殺到寨前,堆積草把,放起烈火。
操兵抵敵不住,棄寨而走。
車乘、浮橋,盡被燒燬。
西涼兵大勝,截住渭河。
曹操立不起營寨,心中憂懼。
荀攸曰:“可取渭河沙土築起土城,可以堅守。
”操撥三萬軍擔土築城。
馬超又差龐德、馬岱各引五百馬軍,往來衝突;更兼沙土不實,築起便倒,操無計可施。
時當九月盡,天氣暴冷,彤雲密佈,連日不開。
曹操在寨中納悶。
忽人報曰:“有一老人來見丞相,欲陳說方略。
”操請入。
見其人鶴骨松姿,形貌蒼古。
問之,乃京兆人也,隱居終南山,姓婁,名子伯,道號“夢梅居士”。
操以客禮待之。
子伯曰:“丞相欲跨渭安營久矣,今何不乘時築之?”操曰:“沙土之地,築壘不成。
隱士有何良策賜教?”子伯曰:“丞相用兵如神,豈不知天時乎?連日陰雲布合,朔風一起,必大凍矣。
風起之後,驅兵士運土潑水,比及天明,土城已就。
”操大悟,厚賞子伯。
子伯不受而去。
是夜北風大作。
操盡驅兵士擔土潑水;爲無盛水之具,作縑囊盛水澆之,隨築隨凍。
比及天明,沙水凍緊,土城已築完。
細作報知馬超。
超領兵觀之,大驚,疑有神助。
次日,集大軍鳴鼓而進。
操自乘馬出營,止有許褚一人隨後。
操揚鞭大呼曰:“孟德單騎至此,請馬超出來答話。
”超乘馬挺槍而出。
操曰:“汝欺我營寨不成,今一夜天已築就,汝何不早降!”馬超大怒,意欲突前擒之,見操背後一人,睜圓怪眼,手提鋼刀,勒馬而立。
超疑是許褚,乃揚鞭問曰:“聞汝軍中有虎侯,安在哉?”許褚提刀大叫曰:“吾即譙郡許褚也!”目射神光,威風抖擻。
超不敢動,乃勒馬回。
操亦引許褚回寨。
兩軍觀之,無不駭然。
操謂諸將曰:“賊亦知仲康乃虎侯也!”自此軍中皆稱褚爲虎侯,許褚曰:“某來日必擒馬超。
”操曰:“馬超英勇,不可輕敵。
”褚曰:“某誓與死戰!”即使人下戰書,說虎侯單搦馬超來日決戰。
超接書大怒曰:“何敢如此相欺耶!”即批次日誓殺“虎癡”。
次日,兩軍出營布成陣勢。
超分龐德爲左翼,馬岱爲右翼,韓遂押中軍。
超挺槍縱馬,立於陣前,高叫:“虎癡快出!”曹操在門旗下回顧衆將曰:“馬超不減呂布之勇!”言未絕,許褚拍馬舞刀而出。
馬超挺槍接戰。
鬥了一百餘合,勝負不分。
馬匹睏乏,各回軍中,換了馬匹,又出陣前。
又鬥一百餘合,
卻說孫權要索荊州。
張昭獻計曰:“劉備所倚仗者,諸葛亮耳。
其兄諸葛瑾今仕於吳,何不將瑾老小執下,使瑾入川告其弟,令勸劉備交割荊州:‘如其不還,必累及我老小。
’亮念同胞之情,必然應允。
”權曰:“諸葛瑾乃誠實君子,安忍拘其老小?”昭曰:“明教知是計策,自然放心。
”權從之,召諸葛瑾老小,虛監在府;一面修書,打發諸葛瑾往西川去。
不數日,早到成都,先使人報知玄德。
玄德問孔明曰:“令兄此來爲何?”孔明曰:“來索荊州耳。
”玄德曰:“何以答之?”孔明曰:“只須如此如此。
”計會已定,孔明出郭接瑾。
不到私宅,徑入賓館。
參拜畢,瑾放聲大哭。
亮曰:“兄長有事但說。
何故發哀?”瑾曰:“吾一家老小休矣!”亮曰:“莫非爲不還荊州乎?因弟之故,執下兄長老小,弟心何安?兄休憂慮,弟自有計還荊州便了。

瑾大喜,即同孔明入見玄德,呈上孫權書。
玄德看了,怒曰:“孫權既以妹嫁我,卻乘我不在荊州,竟將妹子潛地取去,情理難容!我正要大起川兵,殺下江南,報我之恨,卻還想來索荊州乎!”孔明哭拜於地,曰:“吳侯執下亮兄長老小,倘若不還,吾兄將全家被戮。
兄死,亮豈能獨生?望主公看亮之面,將荊州還了東吳,全亮兄弟之情!”玄德再三不肯,孔明只是哭求。
玄德徐徐曰:“既如此,看軍師面,分荊州一半還之:將長沙、零陵、桂陽三郡與他。
”亮曰:“既蒙見允,便可寫書與雲長令交割三郡。
”玄德曰:“子瑜到彼,須用善言求吾弟。
吾弟性如烈火,吾尚懼之。
切宜仔細。

瑾求了書,辭了玄德,別了孔明,登途徑到荊州。
雲長請入中堂,賓主相敘。
瑾出玄德書曰:“皇叔許先以三郡還東吳,望將軍即日交割,令瑾好回見吾主。
”雲長變色曰:“吾與吾兄桃園結義,誓共匡扶漢室。
荊州本大漢疆土,豈得妄以尺寸與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雖吾兄有書來,我卻只不還。
”瑾曰:“今吳侯執下瑾老小,若不得荊州,必將被誅。
望將軍憐之!”雲長曰:“此是吳侯譎計,如何瞞得我過!”瑾曰:“將軍何太無面目?”雲長執劍在手曰:“休再言!此劍上並無面目!”關平告曰:“軍師面上不好看,望父親息怒。
”雲長曰:“不看軍師面上,教你回不得東吳!”
瑾滿面羞慚,急辭下船,再往西川見孔明。
孔明已自出巡去了。
瑾只得再見玄德,哭告雲長欲殺之事。
玄德曰:“吾弟性急,極難與言。
子瑜可暫回,容吾取了東川、漢中諸郡,調雲長往守之,那時方得交付荊州。

瑾不得已,只得回東吳見孫權,具言前事。
孫權大怒曰:“子瑜此
卻說張飛問計於嚴顏,顏曰:“從此取雒城,凡守禦關隘,都是老夫所管,官軍皆出於掌握之中。
今感將軍之恩,無可以報,老夫當爲前部,所到之處,盡皆喚出拜降。
”張飛稱謝不已。
於是嚴顏爲前部,張飛領軍隨後。
凡到之處,盡是嚴顏所管,都喚出投降。
有遲疑未決者,顏曰:“我尚且投降,何況汝乎?”自是望風歸順,並不曾廝殺一場。
卻說孔明已將起程日期申報玄德,教都會聚雒城。
玄德與衆官商議:“今孔明、翼德分兩路取川,會於雒城,同入成都。
水陸舟車,已於七月二十日起程,此時將及待到。
今我等便可進兵。
”黃忠曰:“張任每日來搦戰,見城中不出,彼軍懈怠,不做準備,今日夜間分兵劫寨,勝如白晝廝殺。
”玄德從之,教黃忠引兵取左,魏延引兵取右,玄德取中路。
當夜二更,三路軍馬齊發。
張任果然不做準備。
漢軍擁入大寨,放起火來,烈焰騰空。
蜀兵奔走,連夜直趕到雒城,城中兵接應入去。
玄德還中路下寨;次日,引兵直到雒城,圍住攻打。
張任按兵不出。
攻到第四日,玄德自提一軍攻打西門,令黃忠、魏延在東門攻打,留南門北門放軍行走。
原來南門一帶都是山路,北門有涪水:因此不圍。
張任望見玄德在西門,騎馬往來,指揮打城,從辰至未,人馬漸漸力乏。
張任教吳蘭、雷銅二將引兵出北門,轉東門,敵黃忠、魏延;自己卻引軍出南門,轉西門,單迎玄德。
城內盡撥民兵上城,擂鼓助喊。
卻說玄德見紅日平西,教後軍先退。
軍士方回身,城上一片聲喊起,南門內軍馬突出。
張任徑來軍中捉玄德,玄德軍中大亂。
黃忠、魏延又被吳蘭、雷銅敵住。
兩下不能相顧。
玄德敵不住張任,撥馬往山僻小路而走。
張任從背後追來,看看趕上。
玄德獨自一人一馬。
張任引數騎趕來。
玄德正望前盡力加鞭而行,忽山路一軍衝來。
玄德馬上叫苦曰:“前有伏兵,後有追兵,天亡我也!”只見來軍當頭一員大將,乃是張飛。
原來張飛與嚴顏正從那條路上來,望見塵埃起,知與川兵交戰。
張飛當先而來,正撞着張任,便就交馬。
戰到十餘合,背後嚴顏引兵大進。
張任火速回身。
張飛直趕到城下。
張任退入城,拽起吊橋。
張飛回見玄德曰:“軍師溯江而來,尚且未到,反被我奪了頭功。
”玄德曰:“山路險阻,如何無軍阻當,長驅大進,先到於此?”張飛曰:“於路關隘四十五處,皆出老將嚴顏之功,因此於路並不曾費分毫之力。
”遂把義釋嚴顏之事,從頭說了一遍,引嚴顏見玄德。
玄德謝曰:“若非老將軍,吾弟安能到此?”即脫身上黃金鎖子甲以賜之。
嚴顏拜謝。
正待安排宴飲,忽聞哨馬回報:“黃忠、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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