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衆聞則非之,上爲政者得則罰之。
此何也?以虧人自利也。
至攘人犬豕雞豚者,其不義又甚入人園圃竊桃李。
是何故也?以虧人愈多。
苟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
至入人欄廄,取人馬牛者,其不仁義又甚攘人犬豕雞豚。
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
苟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
至殺不辜人也,拖其衣裘、取戈劍者,其不義又甚入人欄廄取人馬牛。
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
苟虧人愈多,其不仁茲甚,罪益厚。
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
今至大爲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
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
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
若以此說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
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
今至大爲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
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說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
今有人於此,少見黑曰黑,多見黑曰白,則必以此人爲不知白黑之辯矣;少嘗苦曰苦,多嘗苦曰甘,則必以此人爲不知甘苦之辯矣。
今小爲非,則知而非之;大爲非攻國,則不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辯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辯義與不義之亂也。
子墨子言曰:“今王公大人之君人民、主社稷、治國家,欲修保而勿失,故不察尚賢爲政之本也!”何以知尚賢之爲政之本也?曰:自貴且智者爲政乎愚且賤者則治,自愚賤者爲政乎貴且智者則亂。
是以知尚賢之爲政本也。
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貴富,不嬖顏色。
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爲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爲徒役。
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爲賢者,以賢者衆而不肖者寡,此謂進賢。
然後聖人聽其言,跡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
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
可使長官者使長官。
可使治邑者使治邑。
凡所使治國家、官府、邑里,此皆國之賢者也。
賢者之治國也,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以國家治而刑法正。
賢者之長官也,夜寢夙興,收斂關市、山林、澤粱之利,以實官府,是以官府實而財不散。
賢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樹藝、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
故國家治則刑法正,官府實則萬民富。
上有以潔爲酒醴粢盛以祭祀天、鬼,外有以爲皮幣,與四鄰諸侯交接,內有以食飢息勞,將養其萬民,外有以懷天下之賢人。
是故上者天鬼富之,外者諸侯與之,內者萬民親之,賢人歸之。
以此謀事則得,舉事則成,入守則固,出誅則強。
故唯昔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亦其法已。
既曰若法,未知所以行之術,則事猶若未成。
是以必爲置三本。
何謂三本?曰:“爵位不高,則民不敬也;蓄祿不厚,則民不信也;政令不斷,則民不畏也。
故古聖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
夫豈爲其臣賜哉?欲其事之成也。
《詩》曰:“告女憂恤,誨女予爵,孰能執熱,鮮不用濯?”則此語古者國君諸侯之不可以不執善承嗣輔佐也。
譬之猶執熱之有濯也,將休其手焉。
古者聖王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般爵以貴之,裂地以封之,終身不厭。
賢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終身不倦。
若有美善則歸之上。
是以美善在上,而所怨謗在下;寧樂在君,憂戚在臣。
故古者聖王之爲政若此。
今王公大人亦欲效人,以尚賢使能爲政,高予之爵而祿不從也。
夫高爵而無祿,民不信也。
曰:“此非中實愛我也,假藉而用我也。
”夫假藉之,民將豈能親其上哉?故先王言曰:“貪於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於貨者,不能分人以祿。
”事則不與,祿則不分,請問天下之賢人將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哉?若苟賢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則此不肖者在左右也。
不肖者在左右,則其所譽不當賢,而所罰不當暴。
王公大人尊此,以爲政乎國家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國家之富也,人民之衆也,刑法之治也。
然而不識以尚賢爲政其國家百姓,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爲政之本也。
若苟王公大人本失尚賢爲政之本也,則不能毋舉物示之乎?
今若有一諸侯於此,爲政其國家也,曰:“凡我國能射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能射御之士,我將罪賤之。
”問於若國之士,孰喜孰懼?我以爲必能射御之士喜,不能射御之士懼。
我賞因而誘之矣,曰:“凡我國之忠信之士,我將賞貴之;不忠信之士,我將罪賤之。
”問於若國之士,孰喜孰懼?我以爲必忠信之士喜,不忠信之士懼。
今惟毋以尚賢爲政其國家百姓,使國爲善者勸,爲暴者沮,大以爲政於天下,使天下之爲善者勸,爲暴者沮,然昔吾所以貴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臨衆發政而治民,使天下之爲善者可而勸也,爲暴者可而沮也。
然則此尚賢者也,與堯舜禹湯文武之道同矣。
而今天下之士君子,居處言語皆尚賢;逮至其臨衆發政而治民,莫知尚賢而使能。
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
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
是何故?恐其敗財也。
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
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
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必不使。
是何故?恐其敗財也。
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
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親其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
此譬猶喑者而使爲行人,聾者而使爲樂師。
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
是故昔者舜耕於歷山,陶於河瀕,漁於雷澤,灰於常陽。
堯得之服澤之陽,立爲天子。
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
昔伊尹爲莘氏女師僕,使爲庖人。
湯得而舉之,立爲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昔者傅說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帶索,庸築於傅巖之城。
武丁得而舉之,立爲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
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說也,豈以爲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爲天下度也,闢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爲親度也。
”今孝子之爲親度也,將奈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親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孝子之爲親度也,既若此矣。
雖仁者之爲天下度,亦猶此也。
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而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天下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爲天下度也,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
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爲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爲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
曰二子者,言則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
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世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
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爲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
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
仁者將興之天下,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
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理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
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爲。
且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令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爲中是非利害也。
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以爲事乎國家。
”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匹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乎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節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爲屋幕、鼎鼓、幾梴、壺濫、戈劍、羽旄、齒革,寢而埋之,滿意。
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
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寢苫枕塊;又相率強不食而爲飢,薄衣而爲寒。
使面目陷陬,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闢草木,實倉廩。
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樹藝
子墨子言曰:“仁者之爲天下度也,闢之無以異乎孝子之爲親度也。
”今孝子之爲親度也,將奈何哉?曰:親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募,則從事乎衆之;衆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也,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已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親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孝子之爲親度也,既若此矣。
雖仁者之爲天下度,亦猶此也。
曰:天下貧,則從事乎富之;人民寡,則從事乎衆之;衆而亂,則從事乎治之。
當其於此,亦有力不足,財不贍,智不智,然後巳矣。
無敢舍餘力,隱謀遺利,而不爲天下爲之者矣。
若三務者,此仁者之爲天下度也,既若此矣。
今逮至昔者,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
後世之君子,或以厚葬久喪,以爲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或以厚葬久喪,以爲非仁義,非孝子之事也。
曰二子者,言則相非,行即相反,皆曰吾上祖述堯、舜、禹、湯、文、武、之道者也。
而言即相非,行即相反,於此乎後之君子,皆疑惑乎二子者言也。
若苟疑惑乎之二子者言,然則姑嘗傳而爲政乎國家萬民而觀之。
計厚葬久喪,奚當此三利者?我意若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此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爲人謀者,不可不勸也。
仁者將興之天下,誰賈而使民譽之,終勿廢也。
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厚葬久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理亂乎!此非仁非義,非孝子之事也。
爲人謀者,不可不沮也。
仁者將求除之天下,相廢而使人非之,終身勿爲。
且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令國家百姓之不治也,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天下之士君子,將猶多皆疑惑厚葬久喪之爲中是非利害也。
故子墨子言曰:“然則姑嘗稽之,今雖毋法執厚葬久喪者言,以爲事乎國家。
”此存乎王公大人有喪者,曰棺槨必重,葬埋必厚,衣衾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存乎匹夫賤人死者,殆竭家室;存乎諸侯死者,虛車府,然後金玉珠璣比乎身,綸組節約,車馬藏乎壙,又必多爲屋幕、鼎鼓、幾梃、壺濫,戈劍、羽旄、齒革,寢而埋之。
滿意。
若送從,曰天子殺殉,衆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衆者數十,寡者數人。
處喪之法,將奈何哉?曰:哭泣不秩,聲翁,縗絰垂涕,處倚廬,寢苫枕塊,又相率強不食而爲飢,薄衣而爲寒。
使面目陷陬,顏色黧黑,耳目不聰明,手足不勁強,不可用也。
又曰:上士之操喪也,必扶而能起,杖而能行,以此共三年。
若法若言,行若道,使王公大人行此,則必不能蚤朝五官六府,闢草木,實倉稟。
使農夫行此,則必不能蚤出夜入,耕稼
子墨子言曰: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將以爲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爲,不利人乎即止。
且夫仁者之爲天下度也,非爲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爲也。
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爲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爲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爲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邃野之居以爲不安也。
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
是故子墨子曰:爲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爲樂器,以爲事乎國家,非直掊潦水、拆壤垣而爲之也,將必厚措斂乎萬民,以爲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
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爲舟車。
既以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
”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爲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
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
然則當用樂器,譬之若聖王之爲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
民有三患,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
然即當爲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
即我以爲未必然也。
意舍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強劫弱,衆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寇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
然即當爲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
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斂乎萬民,以爲大鐘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
是故子墨子曰:爲樂非也。
今王公大人唯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撞擊之。
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
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強,聲不和調,明不轉樸。
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聰明,股肱之畢強,聲之和調,眉之轉樸。
使丈夫爲之,廢丈夫耕稼樹蓺之時;使婦人爲之,廢婦人紡績織紝之事。
今王公大人,唯毋爲樂,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爲樂非也。
今大鐘鳴鼓、琴瑟竿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肅然奏而獨聽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說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與君子聽之,廢君子聽治;與賤人聽之,廢賤人之從事。
今王公大人惟毋爲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
是故子墨子曰:爲樂非也。
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
子墨子言曰:“今者王公大人爲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衆,刑政之治。
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衆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
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爲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爲政也。
是故國有賢良之士衆,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
故大人之務,將在於衆賢而巳。

曰:“然則衆賢之術將奈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衆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衆也。
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衆也。
”是故古者聖王之爲政也,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
”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闢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爲義。
”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闢疏,然則我不可不爲義。
”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舉義不闢遠,然則我不可不爲義。
”遠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遠爲無恃,今上舉義不闢遠,然則我不可不爲義。
”逮至遠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國中之衆、四鄙之萌人聞之,皆競爲義。
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術也。
譬之富者,有高牆深宮,牆立既,謹上爲鑿一門。
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
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
故古者聖王之爲政,列德而尚賢。
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
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
曰:“爵位不高,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
”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爲賢賜也,欲其事之成。
故當是時,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量功而分祿。
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
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
舉公義,闢私怨,此若言之謂也。
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
禹舉益於陰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
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
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
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
故士者,所以爲輔相承嗣也。
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惡不生,則由得士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
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將不可以不尚賢。
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聖人爲政一國,一國可倍也;大之爲政天下,天下可倍也。
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國家去其無用之費,足以倍之。
聖王爲政,其發令、興事、使民、用財也,無不加用而爲者。
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
其爲衣裘何以爲?冬以圉寒,夏以圉暑。
凡爲衣裳之道,冬加溫、夏加凊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宮室何以爲?冬以圉風寒,夏以圉暑雨。
有盜賊加固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甲盾五兵何以爲?以圉寇亂盜賊。
若有寇亂盜賊,有甲盾五兵者勝,無者不勝,是故聖人作爲甲盾五兵。
凡爲甲盾五兵,加輕以利、堅而難折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其爲舟車何以爲?車以行陵陸,舟以行川穀,以通四方之利。
凡爲舟車之道,加輕以利者,芊芊;不加者,去之。
凡其爲此物也,無不加用而爲者。
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其興利多矣。
有去大人之好聚珠玉、鳥獸、犬馬,以益衣裳、宮室、甲盾、五兵、舟車之數,於數倍乎,若則不難。
故孰爲難倍?唯人爲難倍;然人有可倍也。
昔者聖王爲法,曰:“丈夫年二十,毋敢不處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
”此聖王之法也。
聖王既沒,於民次也,其欲蚤處家者,有所二十年處家;其欲晚處家者,有所四十年處家。
以其蚤與其晚相踐,後聖王之法十年,若純三年而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
此不爲使民蚤處家,而可以倍與?且不然已!
今天下爲政者,其所以寡人之道多。
其使民勞,其籍斂厚,民財不足、凍餓死者,不可勝數也。
且大人惟毋興師,以攻伐鄰國,久者終年,速者數月,男女久不相見,此所以寡人之道也。
與居處不安,飲食不時,作疾病死者,有與侵就橐,攻城野戰死者,不可勝數。
此不令爲政者所以寡人之道、數術而起與?聖人爲政特無此。
不聖人爲政,其所以衆人之道,亦數術而起與?
故子墨子曰:“去無用之費,聖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
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
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
其人茲衆,其所謂義者亦茲衆。
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也。
是以內者父子兄弟作怨惡離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
至有餘力,不能以相勞;腐朽餘財,不以相分;隱匿良道,不以相教。
天下之亂。
若禽獸然。
夫明虖天下之所以亂者,生於無政長,是故選天下之賢可者,立以爲天子。
天子立,以其力爲未足,又選擇天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爲三公。
天子、三公既以立,以天下爲博大,遠國異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辯,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畫分萬國,立諸侯國君。
諸侯國君既已立,以其力爲未足,又選擇其國之賢可者,置立之以爲正長。
正長既已具,天子發政於天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
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
上有過則規諫之,下有善則傍薦之。
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賞而下之所譽也。
意若聞善而不善,不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弗能是,上之所非弗能非;上有過弗規諫,下有善弗傍薦;下比不能上同者,此上之所罰而百姓所毀也。
”上以此爲賞罰,明察以審信。
是故里長者,裏之仁人也。
里長發政裏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其鄉長。
鄉長之所是,必皆是之;鄉長之所非,必皆非之。
去若不善言,學鄉長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鄉長之善行。
”則鄉何說以亂哉?察鄉之所治者何也?鄉長唯能壹同鄉之義,是以鄉治也。
鄉長者,鄉之仁人也。
鄉長髮政鄉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者,必以告國君。
國君之所是,必皆是之;國君之所非,必皆非之。
去若不善言,學國君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國君之善行。
”則國何說以亂哉?察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國君唯能壹同國之義,是以國治也。
國君者,國之仁人也。
國君發政國之百姓,言曰:“聞善而不善,必以告天子。
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
去若不善言,學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學天子之善行。
”則天下何說以亂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唯能壹同天下之義,是以天下治也。
天下之百姓皆上同於天子,而不上同於天,則災猶未去也。
今若天飄風苦雨,溱溱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罰百姓之不上同於天者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古者聖王爲五刑,請以治其民。
譬若絲縷之有紀,網罟之有綱,所連收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

首頁 - 個人中心
Process Time: 0.36s
Copyright ©2025 中華詩詞網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