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巴蜀太守:蠻夷自擅,不討之日久矣,時侵犯邊境,勞士大夫。
陛下即位,存撫天下,輯安中國,然後興師出兵,北征匈奴。
單于怖駭,交臂受事,屈膝請和。
康居西域,重譯請朝,稽首來享。
移師東指,閩越相誅;右吊番禺,太子入朝。
南夷之君,西僰(bó)之長,常效貢職,不敢怠墮,延頸舉踵,喁喁然皆爭歸義,欲爲臣妾;道里遼遠,山川阻深,不能自致。
夫不順者已誅,而爲善者未賞,故遣中郎將往賓之,發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幣帛,衛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戰鬥之患。
今聞其乃發軍興制,警懼子弟,憂患長老,郡又擅爲轉粟運輸,皆非陛下之意也。
當行者或亡逃自賊殺,亦非人臣之節也。
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唯恐居後;觸白刃,冒流矢,義不反顧,計不旋踵,人懷怒心,如報私仇。
彼豈樂死惡生,非編列之民,而與巴蜀異主哉?計深慮遠,急國家之難,而樂盡人臣之道也。
故有剖符之封,析珪之爵,位爲通侯,居列東第,終則遺顯號於後世,傳土地於子孫。
行事甚忠敬,居位安佚,名聲施於無窮,功烈著而不滅。
是以賢人君子,肝腦塗中原,膏液潤野草而不辭也。
今奉幣役至南夷,即自賊殺,或亡逃抵誅,身死無名,諡爲至愚,恥及父母,爲天下笑。
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遠哉!然此非獨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也,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
其被刑戮,不亦宜乎!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曉諭百姓以發卒之事,因數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讓三老孝悌以不教之過。
方今田時,重煩百姓,已親見近縣,恐遠所溪谷山澤之民不遍聞,檄到,亟下縣道,使鹹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
臣聞漢興以來,胡虜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高後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驅略畜產;其後復入隴西,殺吏卒,大寇盜。
竊聞戰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沒世不復。
自高後以來,隴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氣破傷,無有勝意。
今茲隴西之吏,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砥礪其節,起破傷之民以當乘勝之匈奴,用少擊衆,殺一王、敗其衆而大有利。
非隴西之民有勇怯,乃將吏之制巧拙異也。
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
”由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
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日卒服習,三曰器用利。
兵法曰:
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
土山丘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
平陵相遠,川穀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
兩陣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戟之地也,劍盾三不當一。
萑葦竹蕭,草木蒙蘢,支葉茂接,此矛鋌之地也,長戟二不當一。
曲道相伏,險隘相薄,此劍盾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
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懈,與金鼓之指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
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
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
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又聞小大異形,強弱異勢,險易異備。
夫卑身以事強,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
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
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疲勞,飢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
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戟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鬥,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
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
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十擊一之術也。
雖然,兵,兇器;戰,危事也。
以大爲小,以強爲弱,在俯之間耳。
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無及也。
帝王之道,出於萬
晉平公問於師曠曰:“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

師曠曰:“何不炳燭乎?"
平公曰:“安有爲人臣而戲其君乎?”
師曠曰:“盲臣安敢戲其君乎!臣聞之,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
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乎?”
平公曰:“善哉!”。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楊粵,置戍卒焉。
其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
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爲人禽,屯則卒積死。
夫胡貉之地,積陰之處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密理,鳥獸毳毛,其性能寒。
楊粵之地少陰多陽,其人疏理,鳥獸希毛,其性能暑。
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
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謫發之,名曰「謫戍」。
先發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
發之不順,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
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爲之也。
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滷以富家室,故能使其衆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
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
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爲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
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
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
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
陛下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遠縣纔至,則胡又已去。
聚而不罷,爲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
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
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
然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
以便爲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爲一城其內,城間百五十歲。
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爲中周虎落。
先爲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慾往者。
皆賜高爵,復其家。
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
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增至卿。
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與之。
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
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
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爲贖其民。
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
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
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
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遠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
秦嘉妻徐淑答書曰:
知屈珪璋,應奉歲使,策名王府,觀國之光,雖失髙素皓然之業,亦是仲尼執鞭之操也,自初承問,心原東還,迫疾惟宜抱歎而已,日月已盡,行有伴例,想嚴莊已辦,發邁在近,誰謂宋遠,企予望之,室邇人遐,我勞如何,深谷逶迤,而君是涉,高山岩岩,而君是越,斯亦難矣,長路悠悠,而君是踐,冰霜慘烈,而君是履,身非形影,何得動而輒俱,體非比目,何得同而不離,於是詠萱草之喩,以消兩家之恩,割今者之恨,以待將來之歡,今適樂土,優遊京邑,觀王都之壯麗,察天下之珍妙,得無目玩意移,往而不能出耶。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
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
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則易治也。
民貧則危鄉輕家,危鄉輕家則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則難治也。
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
是以善爲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國富而粟多也。
夫富國多粟生於農,故先王貴之。
凡爲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遊食,民無所遊食則必農。
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
國富者兵強,兵強者戰勝,戰勝者地廣。
是以先王知衆民、強兵、廣地、富國之必生於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農事。
今爲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
農夫終歲之作,不足以自食也。
然則民捨本事而事末作。
捨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矣。
凡農者月不足而歲有餘者也,而上徵暴急無時,則民倍貸以給上之徵矣。
耕耨者有時,而澤不必足,則民倍貸以取庸矣。
秋糴以五,春糶以束,是又倍貸也。
故以上之證而倍取於民者四,關市之租,府庫之徵粟十一,廝輿之事,此四時亦當一倍貸矣。
夫以一民養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無積也。
嵩山之東,河汝之間,蚤生而晚殺,五穀之所蕃孰也,四種而五獲。
中年畝二石,一夫爲粟二百石。
今也倉廩虛而民無積,農夫以粥子者,上無術以均之也。
故先王使農、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終歲之利無道相過也。
是以民作一而得均。
民作一則田墾,奸巧不生。
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
奸巧不生則民治。
富而治,此王之道也。
不生粟之國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
粟也者,民之所歸也;粟也者,財之所歸也;粟也者,地之所歸也。
粟多則天下之物盡至矣。
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參徙成國。
舜非嚴刑罰重禁令,而民歸之矣,去者必害,從者必利也。
先王者善爲民除害興利,故天下之民歸之。
所謂興利者,利農事也;所謂除害者,禁害農事也。
農事勝則入粟多,入粟多則國富,國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雖變俗易習、驅衆移民,至於殺之,而民不惡也。
此務粟之功也。
上不利農則粟少,粟少則人貧,人貧則輕家,輕家則易去、易去則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則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則戰不必勝、守不必固矣。
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戰不必勝,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
此由不利農少粟之害也。
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有人之塗,治國之道也。
自天子達於庶人,好惡哀樂,其修一也,豐約勞佚,各有其制。
上足以備禮,下足以備樂,夫是謂大道。
天下國家一體也,君爲元首,臣爲股肱,民爲手足。
下有憂民,則上不盡樂;下有饑民,則上不備膳;下有寒民,則上不具服。
徒跣而垂旒,非禮也。
故足寒傷心,民寒傷國。
政有三品: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強者之政脅之,夫此三者各有所施,而化之爲貴矣。
夫化之不變而後威之,威之不變而後脅之,脅之不變而後刑之;夫至於刑者,則非王者之所得已也。
是以聖王先德教而後刑罰,立榮恥而明防禁;崇禮義之節以示之,賤貨利之弊以變之;修近理內政橛機之禮,壹妃匹之際;則莫不慕義禮之榮,而惡貪亂之恥。
其所由致之者,化使然也。
季孫問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
子爲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
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言明其化而已矣,治國有二機,刑德是也;王者尚其德而布其刑,霸者刑德並湊,強國先其刑而後德。
夫刑德者,化之所由興也。
德者,養善而進闕者也;刑者,懲惡而禁後者也;故德化之崇者至於賞,刑罰之甚者至於誅;夫誅賞者,所以別賢不肖,而列有功與無功也。
故誅賞不可以繆,誅賞繆則善惡亂矣。
夫有功而不賞,則善不勸,有過而不誅,則惡不懼,善不勸而能以行化乎天下者,未嘗聞也。
書曰:『畢協賞罰』,此之謂也。
水濁則魚困,令苛則民亂,城峭則必崩,岸竦則必陁。
故夫治國,譬若張琴,大弦急則小弦絕矣,故曰急轡御者非千里御也。
有聲之聲,不過百里,無聲之聲,延及四海;故祿過其功者損,名過其實者削,情行合而民副之,禍福不虛至矣。
詩云:「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此之謂也。
公叔文子爲楚令尹三年,民無敢入朝,公叔子見曰:「嚴矣。」文子曰:「朝廷之嚴也,寧雲妨國家之治哉?」公叔子曰:「嚴則下喑,下喑則上聾,聾喑不能相通,何國之治也?順針縷者成帷幕,合升斗者實倉廩,並小流而成江海;明主者有所受命而不行,未嘗有所不受也。」
衛靈公謂孔子曰:「有語寡人爲國家者,謹之於廟堂之上而國家治矣,其可乎?」孔子曰:「可。
愛人者,則人愛之;惡人者,則人惡之;知得之己者,亦知得之人;所謂不出於環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己者也。」
子貢問治民於孔子,孔子曰:「懍懍焉如以腐索御奔馬。」子貢曰:「何其畏也!」孔子曰:「夫通達之國皆人也,以道導之,則吾畜也;不以道導之,則吾讎也,若何而毋畏?」
齊桓公謂管仲曰:「吾欲舉事於國,昭然如日月,無愚夫愚婦皆曰善,可乎?」仲曰:「可。
然非聖人之道。」桓公曰:「何也?」對曰:「夫短綆不可以汲深井,知鮮不可以與聖人言,慧士可與辨物,智士可與辨無方,聖人可與辨神明;夫聖人之所爲,非衆人之所及也。
民知十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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