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 魏書 · 二李臧文呂許典二龐閻傳
李典字曼成,山陽鉅野人也。
典從父乾,有雄氣,合賓客數千家在乘氏。
初平中,以衆隨太祖,破黃巾於壽張,又從擊袁術,徵徐州。
呂布之亂,太祖遣乾還乘氏,慰勞諸縣。
布別駕薛蘭、治中李封招乾,欲懼叛,乾不聽,遂殺乾。
太祖使乾子整將乾兵,與諸將擊蘭、封。
蘭、封破,從平兗州諸縣有功,稍遷青州刺史。
整卒,典徙潁陰令,爲中郎將,將整軍,遷離狐太守。
時太祖與袁紹相拒官渡,典率宗族及部曲輸谷帛供軍。
紹破,以典爲裨將軍,屯安民。
太祖擊譚、尚於黎陽,使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
會尚遣魏郡太守高蕃將兵屯河上,絕水道,太祖敕典、昱:“若船不得過,下從陸道。
”典與諸將議曰:“蕃軍少甲而恃水,有懈怠之心,擊之必克。
軍不內御;苟利國家,專之可也,宜亟擊之。
”昱亦以爲然。
遂北渡河,攻蕃,破之,水道得通。
劉表使劉備北侵,至葉,太祖遣典從夏侯惇拒之。
備一旦燒屯去,惇率諸軍追擊之,典曰:“賊無故退,疑必有伏。
南道狹窄,草木深,不可追也。
”惇不聽,與于禁追之,典留守。
惇等果入賊伏裏,戰不利,典往救,備望見救至,乃散退。
從圍鄴,鄴定,與樂進圍高幹於壺關,擊管承於長廣,皆破之。
遷捕虜將軍,封都亭侯。
典宗族部曲三千餘家,居乘氏,自請願徙詣魏郡。
太祖笑曰:“卿欲慕耿純邪?”典謝曰:“典駑怯功微,而爵寵過厚,誠宜舉宗陳力;加以征伐未息,宜實郊遂之內,以制四方,非慕純也。
”遂徙部曲宗族萬三千餘口居鄴。
太祖嘉之,遷破虜將軍。
與張遼、樂進屯合肥,孫權率衆圍之,遼欲奉教出戰。
進、典、遼皆素不睦,遼恐其不從,典慨然曰:“此國家大事,顧君計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
乃率衆與遼破走權。
增邑百戶,並前三百戶。
典好學問,貴儒雅,不與諸將爭功。
敬賢士大夫,恂恂若不及,軍中稱其長者。
年三十六薨,子禎嗣。
文帝踐阼,追念合肥之功,增禎邑百戶,賜典一子爵關內侯,邑百戶;諡典曰愍侯。
李通字文達,江夏平春人也。
以俠聞於江、汝之間。
與其郡人陳恭共起兵於朗陵,衆多歸之。
時有周直者,衆二千餘家,與恭、通外和內違。
通欲圖殺直而恭難之。
通知恭無斷,乃獨定策,與直克會,酒酣殺直。
衆人大擾,通率恭誅其黨帥,盡並其營。
後恭其妻弟陳合,殺恭而據其衆。
通攻破合軍,斬合首以祭恭墓。
又生禽黃巾大帥吳霸而降其屬。
遭歲大飢,通傾家振施,與士分糟糠,皆爭爲用。
由是盜賊不敢犯。
建安初,通舉衆詣太祖於許。
拜通振威中郎將,屯汝南西界。
太祖討張繡,劉表遣兵以助繡,太祖軍不利。
通將兵夜詣太祖,太祖得以復戰。
通爲先登,大破繡軍。
拜裨將軍,封建功侯。
分汝南二縣,以通爲陽安都尉。
通妻伯父犯法,朗陵長趙儼收治,致之大辟。
是時殺生之柄,決於牧守,通妻子號泣以請其命。
通曰:“方與曹公戮力,義不以私廢公。
”嘉儼執憲不阿,與爲親交。
太祖與袁紹相拒於官渡。
紹遣使拜通徵南將軍,劉表亦陰招之,通皆拒焉。
通親戚部曲流涕曰:“今孤危獨守,以失大援,亡可立而待也,不如亟從紹。
”通按劍以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
紹雖強盛,而任使無方,終爲之虜耳。
吾以死不貳。
”即斬紹使,送印綬詣太祖。
又擊郡賊瞿恭、江宮、沈成等,皆破殘其衆,送其首。
遂定淮、汝之地。
改封都亭侯,拜汝南太守。
時賊張赤等五千餘家聚桃山,通攻破之。
劉備與周瑜圍曹仁於江陵,別遣關羽絕北道。
通率衆擊之,下馬拔鹿角入圍,且戰且前,以迎仁軍,勇冠諸將。
通道得病薨,時年四十二。
追增邑二百戶,並前四百戶,文帝踐阼,諡曰剛侯。
詔曰:“昔袁紹之難,自許、蔡以南,人懷異心。
通秉義不顧,使攜貳率服,朕甚嘉之。
不幸早薨,子基雖已襲爵,未足酬其庸勳。
基兄緒,前屯樊城,又有功。
世篤其勞,其以基爲奉義中郎將,緒平虜中郎將,以寵異焉。
臧霸宇宣高,泰山華人也。
父戒,爲縣獄掾,據法不聽欲所私殺。
太守大怒,令收戒詣府,時送者百餘人。
霸年十八,將客數十人徑於費西山中要奪之,送者莫敢動,因與父俱亡命東海,由是以勇壯聞。
黃巾起,霸從陶謙擊破之,拜騎都尉。
遂收兵于徐州,與孫觀、吳敦、尹禮等並聚衆,霸爲帥,屯於開陽。
太祖之討呂布也,霸等將兵助布。
既擒布,霸自匿。
太祖募索得霸,見而悅之,使霸招吳敦、尹禮、孫觀、觀兄康等,皆詣太祖。
太祖以霸爲琅邪相,敦利城、禮東莞、觀北海、康城陽太守,割青、徐二州,委之於霸。
太祖之在兗州,以徐翕、毛暉爲將。
兗州亂,翕,暉皆叛。
後兗州定,翕、暉亡命投霸。
太祖語劉備,令語霸送二人首。
霸謂備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爲此也。
霸受公生全之恩,不敢違命。
然王霸之君可以義告,願將軍爲之辭。
”備以霸言白太祖,太祖嘆息,謂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願也。
”乃皆以翕、暉爲郡守。
時太祖方與袁紹相拒,而霸數以精兵入青州,故太祖得專事紹,不以東方爲念。
太祖破袁譚於南皮,霸等會賀。
霸因求遣子弟及諸將父兄家屬詣鄴,太祖曰:“諸君忠孝,豈覆在是!昔蕭何遣子弟人侍,而高祖不拒,耿純焚室輿櫬以從,而光武不逆,吾將何以易之哉!”東州擾攘,霸等執義徵暴,清定海岱,功莫大焉,皆封列侯。
霸爲都亭侯,加威虜將軍。
又與于禁討昌豨,與夏侯淵討黃巾餘賊徐和等,有功,遷徐州史。
沛國公武周爲下邳令,霸敬異周,身詣令舍。
部從事謥詷不法,周得其罪,便收考竟,霸益以善周。
從討孫權,先登,再入巢湖,攻居巢,破之。
張遼之討陳蘭,霸別遣至皖,討吳將韓當,使權不得救蘭。
當遣兵逆霸,霸與戰於逢龍,當復遣兵邀霸於夾石,與戰破之,還屯舒。
權遣數萬人乘船屯舒口,分兵救蘭,聞霸軍在舒,遁還。
霸夜追之,比明,行百餘里,邀賊前後擊之。
賊窘急,不得上船,赴水者甚衆。
由是賊不得救蘭,遼遂破之。
霸從討孫權於濡須口,與張遼爲前鋒,行遇霖雨,大軍先及,水遂長,賊船稍近,將士皆不安。
遼欲去,霸止之曰:“公明於利鈍,寧肯捐吾等邪?”明日果有令。
遼至,以語太祖。
太祖善之,拜揚威武將軍,假節。
後權乞降,太祖還。
留霸與夏侯惇等屯居巢。
文帝即王位,遷鎮東將軍,近爵武安鄉侯,都督青州諸軍事。
及踐阼,進封開陽侯,徙封良成侯。
與曹休討吳賊,破呂範於洞浦,徵爲執金吾,位特進。
每有軍事,帝常諮訪焉。
明帝即位,增邑五百,並前三千五百戶,薨,諡曰威候。
子艾嗣。
艾官至青州刺史、少府。
艾薨,諡曰恭侯。
子權嗣。
霸前後有功,封子三人列侯,賜一人爵關內侯。
而孫觀亦至青州刺史,假節,從太祖討孫權,戰被創,薨。
子毓嗣,亦至青州刺史。
文聘宇仲業,南陽宛人也,爲劉表大將,使御北方。
表死,其子琮立。
太祖徵荊州,琮舉州降,呼聘欲與俱,聘曰:“聘不能全州,當待罪而已。
”太祖濟漢,聘乃詣太祖,太祖問曰:“來何遲邪?”聘曰:“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荊州雖沒,常願據守川漢,保全土境,生不負於孤弱,死無愧於地下,而計不得已,以至於此。
實懷悲慚,無顏早見耳。
”遂欷歔流涕。
太祖爲之愴然,曰:“仲業,卿真忠臣也。
”厚禮待之。
授聘兵,使與曹純追討劉備於長阪。
太祖先定荊州,江夏與吳接,民心不安,乃以聘爲江下太守,使典北兵,委以邊事,賜爵關內侯。
與樂進討關羽於尋口,有功,近封延壽亭侯,加討逆將軍。
又攻羽重輜於漢津,燒其船於荊城。
文帝踐阼,進爵長安鄉侯,假節。
與夏侯尚圍江陵,使聘別屯沔口,止石梵,自當一隊,御賊有功,遷後將軍,封新野侯。
孫權以五萬衆自圍聘於石陽,甚急。
聘堅守不動,權住二十餘日乃解去。
聘追擊破之。
增邑五百戶,並前千九百戶。
聘在江夏數十年,有威恩,名震敵國,賊不敢侵。
分聘戶邑封聘子岱爲列侯,又賜聘從子厚爵關內侯。
聘薨,諡曰壯侯。
岱又先亡,聘養子休嗣。
卒,子武嗣。
嘉平中,譙郡桓禺爲江夏太守,清儉有威惠,名亞於聘。
呂虔字子恪,任城人也。
太祖在兗州,聞虔有膽策。
以爲從事,將家兵守湖陸。
襄陵校尉杜鬆部民炅母等作亂,與昌豨通。
太祖以虔代鬆,虔到,招誘炅母渠率及同惡數十人,賜酒食。
簡壯士伏其側,虔察炅母等皆醉,使伏兵盡格殺之。
撫其餘衆,羣賊乃平。
太祖以虔領泰山太守。
郡接山海,世亂,聞民人多藏竄。
袁紹所置中郎將郭祖、公孫犢等數十輩,保山爲寇,百姓苦之。
虔將家兵到郡,開恩信,祖等黨屬皆降服,諸山中亡匿者盡出安士業。
簡其強者補戰士,泰山由是遂有精兵,冠名州郡。
濟南黃巾徐和等,所在劫長吏,攻城邑。
虔引兵與夏侯淵會擊之,前後數十戰,斬首獲生數千人。
太祖使督青州諸郡兵以討東萊羣賊李條等,有功。
太祖令曰:“夫有其志,必成其事。
蓋烈士之所徇也。
卿在郡以來,禽奸討暴,百姓獲安,躬蹈矢石,所徵輒克。
昔寇恂立名於汝、潁,耿弇建策於青、兗,古今一也。
”舉茂才,加騎都尉,典郡如故。
虔在泰山十數年,甚有威惠。
文帝即王位,加裨將軍,封益壽亭侯,遷徐州刺史,加威虜將軍。
請琅邪王祥將爲別駕,民事一以委之,世多其能任賢。
討利城叛賊,斬獲有功。
明帝即位,徙封萬年亭侯,增邑二百,並前六百戶。
虔薨,子翻嗣。
翻薨,子桂嗣。
許褚字仲康,譙國譙人也。
長八尺餘,腰大十圍,容貌雄毅,勇力絕人。
漢末,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共堅壁以禦寇。
時汝南葛陂賊萬餘人攻褚壁,褚衆不少敵,力戰疲極。
兵矢盡,乃令壁中男女,聚治石如杆鬥者置四隅。
褚飛石擲之,所值皆摧碎。
賊不敢進。
糧乏,僞與賊和,以牛與賊易食,賊來取牛,牛輒奔還。
褚乃出陳前,一手逆曳牛尾,行百餘步。
賊衆驚,遂不敢取牛而走。
由是淮、汝、陳、樑間,聞皆畏憚之。
太祖徇淮、汝褚以衆歸太祖。
太祖見而壯之,曰:“此吾樊噲也。
”即日拜都尉,引入宿衛。
諸從褚俠客,皆以爲虎士。
從徵張繡,先登,斬首萬計,遷校尉。
從討袁紹於官渡。
時常從士徐他等謀爲逆,以褚常侍左右,憚之不敢發。
伺褚休下日,他等懷刀入。
褚至下舍心動,即還侍。
他等不知,入帳見褚,大驚愕。
他色變,褚覺之,即擊殺他等。
太祖益親信之,出入同行,不離左右。
從圍鄴,力戰有功,賜爵關內侯。
從討韓遂、馬超於潼關。
太祖將北渡,臨濟河,先渡兵,獨與褚及虎士百餘人留南岸斷後。
超將步騎萬餘人,來奔太祖軍,矢下如雨。
褚白太祖,賊來多,今兵渡已盡,宜去,乃扶太祖上船。
賊戰急,軍爭濟,船重欲沒。
褚斬攀船者,左手舉馬鞍蔽太祖。
船工爲流矢所中死,褚右手並泝船,僅乃得渡。
是日,微褚幾危。
其後太祖與遂、超等單馬會語,左右皆不得從,唯將褚。
超負其力,陰欲前突太祖,素聞褚勇,疑從騎是褚。
乃問太祖曰:“公有虎侯者安在?”太祖顧指褚,褚瞋目盼之。
超不敢動,乃各罷。
後數日會戰,大破超等,褚身斬首級,遷武衛中郎將。
武衛之號,自此始也。
軍中以褚力如虎而癡,故號曰虎癡;是以超問虎侯,至今天下稱焉,皆謂其姓名也。
褚性謹慎奉法,質重少言。
曹仁自荊州來朝謁,太祖未出,入與褚相見於殿外。
仁呼褚入便坐語,褚曰:“王將出。
”便還入殿,仁意恨之。
或以責褚曰:“徵南宗室重臣,降意呼君,君何故辭?”褚曰:“彼雖親重,外藩也。
褚備內臣,衆談足矣,入室何私乎?”太祖聞,愈愛待之,遷中堅將軍。
太祖崩,褚號泣嘔血。
文帝踐阼,進封萬歲亭侯,遷武衛將軍,都督中軍宿衛禁兵,甚親近焉。
初,褚所將爲虎士者從征伐,太祖以爲皆壯士也,同日拜爲將,其後以功爲將軍封侯者數十人,都尉、校尉百餘人,皆劍客也。
明帝即位,進牟鄉侯,邑七百戶,賜子爵一人關內侯。
褚薨,諡曰壯侯。
子儀嗣。
褚兄定,亦以軍功封爲振威將軍,都督徼道虎賁。
太和中,帝思褚忠孝,下詔褒讚,復賜褚子孫二人爵關內侯。
儀爲鍾會所殺。
泰始初,子綜嗣。
典韋,陳留己吾人也。
形貌魁梧,旅力過人,有志節任俠。
襄邑劉氏與睢陽李永爲仇,韋爲報之。
永故富春長,備衛甚謹。
韋乘車載雞酒,僞爲候者,門開,懷匕首入殺永,並殺其妻,徐出,取車上刀戟,步出。
永居近市,一市盡駭。
追者數百,莫敢近。
行四五里,遇其伴,轉戰得脫。
由是爲豪傑所識。
初平中,張邈舉義兵,韋爲士,屬司馬趙寵。
牙門旗長大,人莫能勝,韋一手建之,寵異其才力。
後屬夏侯惇,數斬首有功,拜司馬。
太祖討呂布於濮陽。
布有別屯在濮陽西四五十里,太祖夜襲,比明破之。
未及還,會布救兵至,三面掉戰。
時布身自搏戰,自旦至日昳數十合,相持急。
太祖募陷陳,韋先佔,將應募者數十人,皆重衣兩鎧,棄楯,但持長矛撩戟。
時西面又急,韋進當之,賊弓弩亂髮,矢至如雨,韋不視,謂等人曰:“虜來十步,乃白之。
”等人曰:“十步矣。
”又曰:“五步乃白。
”等人懼,疾言:“虜至矣!”韋手持十餘戟,大呼起,所抵無不應手倒者。
布衆退。
會日暮,太祖乃得引去。
拜韋都尉,引置左右,將親兵數百人,常繞大帳。
韋既壯武,其所將皆選率,每戰鬥,常先登陷陳。
遷爲校尉。
性忠至謹重,常晝立侍終日,夜宿帳左右,稀歸私寢。
好酒食,飲啖兼人,每賜食於前,大飲長歠,左右相屬,數人益乃供,太祖壯之。
韋好持大雙戟與長刀等,軍中爲之語曰:“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太祖徵荊州,至宛,張繡迎降。
太祖甚悅,延繡及其將帥,置酒高會。
太祖行酒,韋持大斧立後,刃徑尺,太祖所至之前,韋輒舉釜目之。
竟酒,繡及其將帥莫敢仰視。
後十餘日,繡反,襲太祖營,太祖出戰不利,輕騎引去。
韋戰於門中,賊不得入。
兵遂散從他門併入。
時韋校尚有十餘人,皆殊死戰,無不一當十。
賊前後至稍多,韋以長戟左右擊之,一叉入,輒十餘矛摧。
左右死傷者略盡。
韋被數十創,短兵接戰,賊前搏之。
韋雙挾兩賊擊殺之,餘賊不敢前。
韋復前突賊,殺數人,創重發,瞋目大罵而死。
賊乃敢前,取其頭,傳觀之,覆軍就視其軀。
太祖退住舞陰,聞韋死,爲流涕,募間取其喪,親自臨哭之,遣歸葬襄邑,拜子滿爲郎中。
車駕每過,常祠以中牢。
太祖思韋,拜滿爲司馬,引自近。
文帝即王位,以滿爲都尉,賜爵關內侯。
龐德字令明,南安狟道人也。
少爲郡吏、州從事。
初平中,從馬騰擊反羌叛氐,數有功,稍遷至校尉。
建安中,太祖討袁譚、尚於黎陽,譚遣郭援、高幹等略取河東,太祖使鍾繇率關中諸將討之。
德隨騰子超拒援、幹於平陽,德爲軍鋒,進攻援、幹,大破之,親斬援首。
拜中郎將,封都亭侯。
後張白騎叛於弘農,德復隨騰徵之,破自騎於兩殽間。
每戰,常陷陳卻敵,勇冠騰軍。
後騰徵爲衛尉,德留屬超。
太祖破超於渭南,德隨超亡入漢陽,保冀城。
後復隨超奔漢中,從張魯。
太祖定漢中,德隨衆降。
太祖素聞其驍勇,拜立義將軍,封關門亭侯,邑三戶。
侯音、衛開等以宛叛,德將所領與曹仁共攻拔宛,斬音、開,遂南屯樊,討關羽。
樊下諸將以德兄在漢中,頗疑之。
德常曰:“我受國恩,義在效死。
我欲身自擊羽。
今年我不殺羽。
羽當殺我。
”後親與羽交戰,射羽中額。
時德常乘白馬,羽軍謂之白馬將軍,皆憚之。
仁使德屯樊北十里,會天霖雨十餘日,漢水暴溢,樊下平地五六丈,德與諸將避水上堤。
羽乘船攻之,以大船四面射堤上。
德被甲持弓,箭不虛發。
將軍董衡、部典將董超等欲降,德皆收斬之。
自平旦力戰至日過中,羽攻益急,矢盡,短兵接戰。
德謂督將成何曰:“吾聞良將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毀節以求生。
今日,我死日也。

戰益怒,氣愈壯,而水浸盛,吏士皆降。
德與麾下將一人,五伯二人,彎弓傅矢,乘小船欲還仁營。
水盛船覆,失弓矢,獨抱船覆水中,爲羽所得,立而不跪。
羽謂曰:“卿兄在漢中,我欲以卿爲將,不早降何爲焉?”德罵羽曰:“堅子,何謂降也!魏王帶甲百萬,威振天下。
汝劉備庸才耳,豈能敵邪?我寧爲國家鬼,不爲賊將也。
”遂爲羽所殺。
太祖聞而悲之,爲之流涕,封其二子爲列侯。
文帝即王位,乃遣使就德墓賜諡,策曰:“昔先軫喪元,王蠋絕脰,隕身徇節,前代美之。
惟侯戎昭果毅,蹈難成名,聲溢當時,義高在昔,寡人愍焉,諡曰壯侯。
”又賜子會等四人爵關內侯,邑各百戶。
會勇烈有父風,官至中衛將軍,封列侯。
龐淯字子異,酒泉表氏人也。
初以涼州從事守破羌長,會武威太守張猛反,殺刺史邯鄲商,猛令曰:“敢有臨商喪,死不赦。
”淯聞之,棄官,晝夜奔走,號哭喪所訖,詣猛門,衷匕首,欲因見以殺猛。
猛知其義士,敕遣不殺,由是以忠烈聞。
太守徐捐請爲主簿。
後郡人黃昂反,圍城。
淯棄妻子,夜逾城出圍,告急於張掖、敦煌二郡。
初疑未肯發兵,淯欲伏劍,二郡感其義,遂爲興兵。
軍未至而郡城邑已陷,捐揖死。
淯乃收斂揖喪,送還本郡,行服三年乃還。
太祖聞之,闢爲掾屬,文帝踐阼。
拜附馬都尉,遷西海太守,賜爵關內侯。
後徵拜中散大夫,薨。
子曾嗣。
初,淯外祖父安趙安爲縣李壽所殺,淯舅兄弟三人同時病死,壽家喜。
淯母娥自傷父仇不報,乃幃車袖劍,白日刺壽於都亭前,訖,徐詣縣,顏色不變。
曰:“父仇已報,請受戮。
”祿福長尹嘉解印綬縱娥,娥不肯去,遂強載還家。
會赦得免,州郡嘆貴,刊石表閭。
閻溫字伯儉,天水西城人也。
以涼州別駕守上邽令。
馬超走奔上邽,郡人任養等舉衆迎之。
溫止之,不能禁,乃馳還州。
超復圍州所治冀城甚急,州乃遣溫密出,告急於夏侯淵。
賊圍數重,溫夜從水中潛出。
明日,賊見其跡,遣人追遮之,於顯親界得溫,執還詣超。
超解其縛,謂曰:“今成敗可見,足下爲孤城請救而執於人手,義何所施,若從吾言,反謂城中‘東方無救’,此轉禍爲福之計也。
不然,今爲戮矣。
”溫僞許之,超乃載溫詣城下。
溫向城大呼曰:“大軍不過三日至,勉之!”城中皆泣,稱萬歲。
超怒數之曰:“足下不爲命計邪?”溫不應。
時超攻城久不下,故徐誘溫,冀其改意。
復謂溫曰:“城中故人,有欲與吾同者不?”溫又不應。
遂切責之,溫曰:“夫事君有死貳,而卿乃欲令長者出不義之言,吾豈苟生者乎?”超遂殺之。
先是,河右擾亂,隔絕不通,敦煌太守馬艾卒官,府又無丞。
功曹張恭素有學行,郡人推行長史事,恩信甚着,乃遣子就東詣太祖,請太守。
時酒泉黃華、張掖張進各據其郡,欲與恭艾並勢。
就至酒泉,爲華所拘執,劫以白刃。
就終不回,私與恭疏曰:“大人率厲敦煌,忠義顯然,豈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昔樂羊食子,李通覆家,經國之臣,寧懷妻孥邪?今大軍垂至,但當促兵以掎之耳;願不以下流之愛,使就有恨於黃壤也。
”恭即遣從弟華攻酒泉沙頭、乾齊二縣。
恭又連兵尋繼華後,以爲首尾之援。
別遣鐵騎二百,迎史官屬,東緣酒泉北塞,徑出張掖北河,逢迎太守尹奉。
於是張進須黃華之助;華欲救進,西顧恭兵,恐急擊其後,遂詣金城太守蘇則降。
就竟平安。
奉得之官。
黃初二年,下詔褒揚,賜恭爵關內侯,拜西域戊己校尉。
數歲徵還,將授以侍臣之位,而以子就代焉。
恭至敦煌,固辭疾篤。
太和中卒,贈執金吾。
就後爲金城太守,父子着稱於西州。
評曰:“李典貴尚儒雅,義忘私隙,美矣。
李通、臧霸、文聘、呂虔鎮衛州郡,並着威惠。
許褚、典韋折衝左右,抑亦漢之樊噲也。
龐德授命叱敵,有周苛之節。
龐淯不憚伏劍,而誠感鄰國。
閻溫向城大呼,齊解、路之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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