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貨,金、錢、布、帛之用,夏、殷以前其詳靡記雲。
太公爲周立九府圜法:黃金方寸而重一斤;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爲幅,長四丈爲匹。
故貨寶於金,利於刀,流於泉,佈於布,束於帛。
太公退,又行之於齊。
至管仲相桓公,通輕重之權,曰:“歲有兇穰,故谷有貴賤;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
人君不理,則畜賈遊於市,乘民之不給,百倍其本矣。
故萬乘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乘之國必有千金之賈者,利有所並也。
計本量委則足矣,然而民有飢餓者,谷有所臧也。
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
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即準平。
守準平,使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臧,臧繦千萬;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臧,臧繦百萬。
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種餉糧食,必取澹焉。
故大賈畜家不得豪奪吾民矣。
”桓公遂用區區之齊合諸侯,顯伯名。
其後百餘年,周景王時患錢輕,將更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
古者天降災戾,於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救民。
民患輕,則爲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
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
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民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將厚取於民,民不給,將有遠志,是離民也。
且絕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爲潢洿也,竭亡日矣。
王其圖之。
”弗聽,卒鑄大錢,文曰“寶貨”,肉好皆有周郭,以勸農澹不足,百姓蒙利焉。
秦兼天下,幣爲二等:黃金以溢爲名,上幣;銅錢質如周錢,文曰“半兩”,重如其文。
而珠、玉、龜、貝、銀、錫之屬爲器飾寶臧,不爲幣,然各隨時而輕重無常。
漢興,以爲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莢錢。
黃金一斤。
而不軌逐利之民蓄積餘贏以稽市,物痛騰躍,米至石萬錢,馬至匹百金。
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稅租以困辱之。
孝惠、高後時,爲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子孫亦不得爲官吏。
孝文五年,爲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爲“半兩”。
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
賈誼諫曰:
法使天下公得顧租鑄銅錫爲錢,敢雜以鉛鐵爲它巧者,其罪黥。
然鑄錢之情,非CA36雜爲巧,則不可得贏;而CA36之甚微,爲利甚厚。
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奸,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勢,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雖黥罪日報,其勢不止。
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衆。
夫縣法以誘民,使入陷井,孰積如此!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
爲法若此,上
《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河出圖,雒出書,聖人則之。
”劉歆以爲虙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雒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
聖人行其道而寶其真。
降及於殷,箕子在父師位而典之。
周既克殷,以箕子歸,武王親虛己而問焉。
故經曰:“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王乃言曰:‘烏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逌敘’。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F761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弗畀《洪範》九疇,彝倫逌B06A。
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C774敘。
’”此武王問《雒書》於箕子,箕子對禹得《雒書》之意也。
“初一曰五行;次二曰羞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旪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艾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鄉用五福,畏用六極。
”凡此六十五字,皆《雒書》本文,所謂天乃錫禹大法九章常事所次者也。
以爲《河圖》、《洛書》相爲經緯,八卦、九章相爲表裏。
昔殷道弛,文王演《周易》;周道敝,孔子述《春秋》。
則《乾》、《坤》之陰陽,效《洪範》之咎徵,天人之道粲然著矣。
漢興,承秦滅學之後,景、武之世,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陰陽,爲儒者宗。
宣、元之後,劉向治《穀樑春秋》,數其禍福,傳以《洪範》,與促舒錯。
至向子歆治《左氏傳》,其《春秋》意亦已乖矣;言《五行傳》,又頗不同。
是以促舒,別向、歆,傳載眭孟、夏侯勝、京房、谷永、李尋之徒,所陳行事,訖於王莽,舉十二世,以傅《春秋》,著於篇。
經曰:“初一曰五行。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EBBC稼穡。

傳曰:“田獵不宿,飲食不享,出入不節,奪民農時,及有奸謀,則木不曲直。

說曰:“木,東方也。
於《易》,地上之木爲《觀》。
其於王事,威儀容貌亦可觀者也。
故行步有佩玉之度,登車有和鸞之節,田狩有三驅之制,飲食有享獻之禮,出入有名,使民以時,務在勸農桑,謀在安百姓:如此,則木得其性矣。
若乃田獵馳騁不反宮室,飲食沉湎不顧法度,妄興繇役以奪民時,作爲奸詐以傷民財,則木失其性矣。
蓋工匠之爲輪矢者多傷敗,乃木爲變怪,是爲木不曲直。
《春秋》成公十六年“正月,雨,木冰”。
劉歆以爲上陽施不下通,下陰施不上達,故雨,而木爲之冰,雰氣寒,木不曲直也。
劉向以爲冰者陰之盛而水滯者也,木者少陽,貴臣卿大夫之
《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
食謂農殖嘉穀可食之物,貨謂布帛可衣,及金、刀、魚、貝,所以分財布利通有無者也。
二者,生民之本,興自神農之世。
“斫木爲耜煣木爲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而食足;“日中爲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貨通。
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成。
黃帝以下“通其變,使民不倦”。
堯命四子以“敬授民時”,舜命后稷以“黎民祖飢”,是爲政首。
禹平洪水,定九州,制土田,各因所生遠近,賦入貢■,茂遷有無,萬國作B376。
殷周之盛,《詩》、《書》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故《易》稱:“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
”財者,帝王所以聚人守位,養成羣生,奉順天德,治國安民之本也。
故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亡貧,和亡寡,安亡傾。
”是以聖王域民,築城郭以居之;制廬井以均之;開市肆以通之;設庠序以教之;士、農、工、商,四人有業。
學以居位曰士,闢土殖穀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
聖王量能授事,四民陳力受職,故朝亡廢官,邑亡敖民,地亡曠土。
理民之道,地著爲本。
故必建步立畝,正其經界。
六尺爲步,步百爲畝,畝百爲夫,夫三爲屋,屋三爲井,井方一里,是爲九夫。
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畝,公田十畝,是爲八百八十畝,餘二十畝以爲廬舍。
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齊同,力役生產可得而平也。
民受田:上田夫百畝,中田夫二百畝,下田夫三百畝。
歲耕種者爲不易上田;休一歲者爲一易中田;休二歲者爲再易下田,三歲更耕之,自爰其處。
農民戶人己受田,其家衆男爲餘夫,亦以口受田如比。
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
此謂平土可以爲法者也。
若山林、藪澤、原陵、淳滷之地,各以肥磽多少爲差。
有賦有稅。
稅謂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人也。
賦共車馬、兵甲、士徒之役,充實府庫、賜予之用。
稅給郊、社、宗廟、百神之祀,天子奉養、百官祿食庶事之費。
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
七十以上,上所養也;十歲以下,上所長也;十一以上,上所強也。
種穀必雜五種,以備災害。
田中不得有樹,用妨五穀。
力耕數耘,收穫如寇盜之至。
還廬樹桑,菜茹有畦,瓜瓠、果D733殖於疆易。
雞、豚、狗、彘毋失其時,女修蠶織,則五十可以衣帛,七十可以食肉。
在野曰廬,在邑曰裏。
五家爲鄰,五鄰爲裏,四里爲族,五族爲常,五常爲州,五州爲鄉。
鄉,萬二千五百戶也。
鄰長位下士,自此以
《夏書》:禹堙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
陸行載車,水行乘舟,泥行乘毳,山行則梮,以別九州;隨山浚川,任土作貢;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
然河災之羨溢,害中國也尤甚。
唯是爲務,故道河自積石,歷龍門,南到華陰,東下底柱,及盟津、雒內,至於大伾。
於是禹以爲河所從來者高,水湍悍,難以行平地,數爲敗,乃釃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高地,過洚水,至於大陸,播爲九河。
同爲迎河,入於勃海。
九川既疏,九澤既陂,諸夏乂安,功施乎三代。
自是之後,滎陽下引河東南爲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
於楚,西方則通渠漢川、雲夢之際,東方則通溝江、淮之間。
於吳,則通渠三江、五湖。
於齊,則通淄、濟之間。
於蜀,則蜀守李冰鑿離堆,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中。
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百姓饗其利。
至於它,往往引其水,用溉田,溝渠甚多,然莫足數也。
魏文侯時,西門豹爲鄴令,有令名。
至文侯曾孫襄王時,與羣臣飲酒,王爲羣臣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門豹之爲人臣也!”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
漳水在其旁,西門豹不知用,是不智也。
知而不興,是不仁也。
仁智豹未之盡,何足法也!”於是以史起爲鄴令,遂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內。
民歌之曰:“鄴有賢令兮爲史公,決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舄鹵兮生稻樑”。
其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無令東伐。
及使水工鄭國間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爲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
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
鄭國曰:“始臣爲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
臣爲韓延數歲之命,而爲秦建萬世之功。
”秦以爲然,卒使就渠。
渠成而用注填閼之水,溉舄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鍾。
於是關中爲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名曰鄭國渠。
漢興三十有九年,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堤,於是東郡大興卒塞之。
其後三十六歲,孝武元光中,河決於瓠子,東南注鉅野,通於淮、泗。
上使汲黯、鄭當時興人徒塞之,輒復壞。
是時,武安侯田蚡爲丞相,其奉邑食鄃。
鄃居河北,河決而南則鄃無水災。
邑收入多。
蚡言於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強塞之未必應天。
”而望氣用數者亦以爲然,是以久不復塞也。
時鄭當時爲大司農,言:“異時關東漕粟從渭上,度六月罷,而渭水道九百餘里,時有難處。
引渭穿渠起長安,旁南山下,至河三百餘里,徑,易漕,度可令三月罷;而渠下民田萬餘頃又可得以溉。
此損漕省卒,而益肥關中之地,得
魏豹,故魏諸公子也。
其兄魏咎,故魏時封爲寧陵君,秦滅魏,爲庶人。
陳勝之王也,咎往從之。
勝使魏人周市徇魏地,魏地已下,欲立周市爲魏王。
市曰:“天下昏亂,忠臣乃見。
今天下共畔秦,其誼必立魏王后乃可。
”齊、趙使車各五十乘,立市爲王。
市不受,迎魏咎於陳,五反,陳王乃遣立咎爲魏王。
章邯已破陳王,進兵擊魏王於臨濟。
魏王使周市請救齊、楚。
齊、楚遣項它、田巴將兵,隨市救魏。
章邯遂擊破殺周市等軍,圍臨濟。
咎爲其民約降。
約降定,咎自殺。
魏豹亡走楚。
楚懷王予豹數千人,復徇魏地。
項羽已破秦兵,降章邯,豹下魏二十餘城,立爲魏王。
豹引精兵從項羽入關。
羽封諸侯,欲有樑地,乃徙豹於河東,都平陽,爲西魏王。
漢王還定三秦,渡臨晉,豹以國屬焉,遂從擊楚於彭城。
漢王敗,還至滎陽,豹請視親病,至國,則絕河津畔漢。
漢王謂酈生曰:“緩頰往說之。
”酈生往,豹謝曰:“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
今漢王嫚侮人,罵詈諸侯羣臣如奴耳,非有上下禮節,吾不忍復見也。
”漢王遣韓信擊豹,遂虜之,傳豹詣滎陽,以其地爲河東、太原、上黨郡。
漢王令豹守滎陽。
楚圍之急,周苛曰:“反國之王,難與共守。
”遂殺豹。
田儋,狄人也,故齊王田氏之族也。
儋從弟榮,榮弟橫,皆豪桀,宗強,能得人。
陳涉使周市略地,北至狄,狄城守。
儋陽爲縛其奴,從少年之廷,欲謁殺奴。
見狄令,因擊殺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諸侯皆反秦自立,齊,古之建國,儋,田氏,當王。
”遂自立爲齊王,發兵擊周市。
市軍還去,儋因率兵東略定齊地。
秦將章邯圍魏王咎於臨濟,急。
魏王請救於齊,儋將兵救魏。
章邯夜銜枚擊,大破齊、楚軍,殺儋於臨濟下。
儋從弟榮收儋餘兵東走東阿。
齊人聞儋死,乃立故齊王建之弟田假爲王,田角爲相,田閒爲將,以距諸侯。
榮之走東阿,章邯追圍之。
項梁聞榮急,乃引兵擊破章邯東阿下。
章邯走而西,項梁因追之。
而榮怒齊之立假,乃引兵歸,擊逐假。
假亡走楚。
相角亡走趙。
角弟閒前救趙。
因不敢歸。
榮乃立儋市爲王,榮相之,橫爲將,平齊地。
項梁既追章邯,章邯兵益盛,項梁使使趣齊兵共擊章邯。
榮曰:“楚殺田假,趙殺角、閒,乃出兵。
”楚懷王曰:“田假與國之王,窮而歸我,殺之不誼。
”趙亦不殺田角、田閒以市於齊。
齊王曰:“蝮蠚手則斬手,蠚足則斬足。
何者?爲害於身也。
田假、田角、田閒於楚、趙,非手足戚,何故不殺?且秦復得志於天下,則齮齕首用事者墳墓矣。
”楚、趙不聽齊,齊亦怒,終不肯出兵。
章邯果敗殺項梁,
張耳,大梁人也,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爲客。
嘗亡命遊外黃,外黃富人女甚美,庸奴其夫,亡邸父客。
父客謂曰:“必欲求賢夫,從張耳。
”女聽,爲請決,嫁之。
女家厚奉給耳,耳以故致千里客,宦爲外黃令。
陳餘,亦大梁人,好儒術。
遊趙苦陘,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
餘年少,父事耳,相與爲刎頸交。
高祖爲布衣時,嘗從耳遊。
秦滅魏,購求耳千金,餘五百金。
兩人變名姓,俱之陳,爲裏監門。
吏嘗以過笞餘,餘欲起,耳攝使受笞。
吏去,耳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餘謝罪。
陳涉起蘄至陳,耳、餘上謁涉。
涉及左右生平數聞耳、餘賢,見,大喜。
陳豪桀說涉曰:“將軍被堅執銳,帥士卒以誅暴秦,復立楚社稷,功德宜爲王。
”陳涉問兩人,兩人對曰:“將軍瞋目張膽,出萬死不顧之計,爲天下除殘。
今始至陳而王之,視天下私。
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爲樹黨。
如此,野無交兵,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則帝業成矣。
今獨王陳,恐天下解也。
”涉不聽,遂立爲王。
耳、餘復說陳王曰:“大王興樑、楚,務在入關,未及收河北也。
臣嘗遊趙,知其豪桀,願請奇兵略趙地。
”於是陳王許之,以所善陳人武臣爲將軍,耳、餘爲左右校尉,與卒三千人,從白馬渡河。
至諸縣,說其豪桀曰:“秦爲亂政虐刑,殘滅天下,北爲長城之役,南有五領之戍,外內騷動,百姓罷敝,頭會箕斂,以供軍費,財匱力盡,重以苛法,使天下父子不相聊。
今陳王奮臂赤天下倡始,莫不向應,家自爲怒,各報其怨,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
今以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秦,於此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
夫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怨而成割地之業,此一時也。
”豪桀皆然其言。
乃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信君。
下趙十餘城,餘皆城守莫肯下。
乃引兵東北擊范陽。
范陽人蒯通說其令徐公降武信君,又說武信君以侯印封范陽令。
語在《通傳》。
趙地聞之,不戰下者三十餘城。
至邯鄲,耳、餘聞周章軍入關,至戲卻;又聞諸將爲陳王徇地,多以讒毀得罪誅。
怨陳王不以爲將軍而以爲校尉,乃說武臣曰:“陳王非必立六國後。
今將軍下趙數十城,獨介居河北,不王無以填之。
且陳王聽讒,還報,恐不得脫於禍。
願將軍毋失時。
”武臣乃聽,遂立爲趙王。
以餘爲大將軍,耳爲丞相。
使人報陳王,陳王大怒,欲盡族武臣等家,而發兵擊趙。
相國房君諫曰:“秦未亡,今又誅武臣等家,此生一秦也。
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西擊秦。
”陳王從其計,徙系武臣
荊王劉賈,高帝從父兄也,不知其初起時。
漢元年,還定三秦,賈爲將軍,定塞地,從東擊項籍。
漢王敗成皋,北度河,得張耳、韓信軍,軍修武,深溝高壘,使賈將二萬人,騎數百,擊楚,度白馬津入楚地,燒其積聚,以破其業,無以給項王軍食。
已而楚兵擊之,賈輒避不肯與戰,而與彭越相保。
漢王追項籍至固陵,使賈南度淮圍壽春。
還至,使人間招楚大司馬周殷。
周殷反楚,佐賈舉九江,迎英布兵,皆會垓下,誅項籍。
漢王因使賈將九江兵,與太尉盧綰西南擊臨江王共尉,尉死,以臨江爲南郡。
賈既有功,而高祖子弱,昆弟少,又不賢,欲王同姓以填天下,乃下詔曰:“將軍劉賈有功,及擇子弟可以爲王者。
”羣臣皆曰:“立劉賈爲荊王,王淮東。
”立六年,而淮南王黥布反,東擊荊。
賈與戰,弗勝,走富陵,爲布軍所殺。
燕王劉澤,高祖從祖昆弟也。
高祖三年,澤爲郎中。
十一年,以將軍擊陳豨將王黃,封爲營陵侯。
高後時,齊人田生遊乏資,以畫奸澤。
澤大說之,用金二百斤爲田生壽。
田生已得金,即歸齊。
二歲,澤使人謂田生曰:“弗與矣。
”田生如長安,不見澤,而假大宅,令其子求事呂后所幸大謁者張卿。
居數月,田生子請張卿臨,親修具。
張卿往,見田生帷帳具置如列侯。
張卿驚。
酒酣,乃屏人說張卿曰:“臣觀諸侯邸第百餘,皆高帝一切功臣。
今呂氏雅故本推轂高帝就天下,功至大,又有親戚太后之重。
太后春秋長,諸呂弱,太后欲立呂產爲呂王,王代。
太后又重發之,恐大臣不聽。
今卿最幸,大臣所敬,何不風大臣以聞太后,太后必喜。
諸呂以王,萬戶侯亦卿之有。
太后心欲之,而卿爲內臣,不急發,恐禍及身矣。
”張卿大然之,乃風大臣語太后。
太后朝,因問大臣。
大臣請立呂產爲呂王。
太后賜張卿千金,張卿以其半進田生。
田生弗受,因說之曰:“呂產王也,諸大臣未大服。
今營陵侯澤,諸劉長,爲大將軍,獨此尚觖望。
今卿言太后,裂十餘縣王之,彼得王喜,於諸呂王益固矣。
”張卿入言之。
又太后女弟呂須女亦爲營陵侯妻,故遂立營陵侯澤爲琅邪王。
琅邪王與田生之國,急行毋留。
出關,太后果使人追之。
已出,即還。
澤王琅邪二年,而太后崩,澤乃曰:“帝少,諸呂用事,諸劉孤弱。
”引兵與齊王合謀西,欲誅諸呂。
至樑,聞漢灌將軍屯滎陽,澤還兵備西界,遂跳驅至長安。
代王亦從代至。
諸將相與琅邪王共立代王,是爲孝文帝。
文帝元年,徙澤爲燕王,而復以琅邪歸齊。
澤王燕二年,薨,諡曰敬王。
子康王嘉嗣,九年薨。
子定國嗣。
定國與父康王姬奸,生子男一人
蕭何,沛人也。
以文毋害爲沛主吏掾。
高祖爲布衣時,數以吏事護高祖。
高祖爲亭長,常佑之。
高祖以吏繇咸陽,吏皆送奉錢三,何獨以五。
秦御史監郡者,與從事辯之。
何乃給泗水卒史事,第一。
秦御史欲入言徵何,何固請,得毋行。
及高祖起爲沛公,何嘗爲丞督事。
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
沛公具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得秦圖書也。
初,諸侯相與約,先入關破秦者王其地。
沛公既先定秦,項羽後至,欲攻沛公,沛公謝之得解。
羽遂屠燒咸陽,與范增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民皆居蜀。
”乃曰:“蜀漢亦關中地也。
”故立沛公爲漢王,而三分關中地,王秦降將以距漢王。
漢王怒,欲謀攻項羽。
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何諫之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爲乃死也?”何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爲?《周書》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語曰‘天漢’,其稱甚美。
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
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
”漢王曰:“善。
”乃遂就國,以何爲丞相。
何進韓信,漢王以爲大將軍,說漢王令引兵東定三秦。
語在《信傳》。
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諭告,使給軍食。
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櫟陽。
爲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輒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
計戶轉漕給軍,漢王數失軍遁去,何常興關中卒,輒補缺。
上以此剸屬任何關中事。
漢三年,與項羽相距京、索間,上數使使勞苦丞相。
鮑生謂何曰:“今王暴衣露蓋,數勞苦君者,有疑君心。
爲君計,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上益信君。
”於是何從其計,漢王大說。
漢五年,已殺項羽,即皇帝位,論功行封,羣臣爭功,歲餘不決。
上以何功最盛,先封爲酇侯,食邑八千戶。
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堅執兵,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地,大小各有差。
今蕭何未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顧居臣等上,何也?”上曰:“諸君知獵乎?”曰:“知之。
”“知獵狗乎?”曰:“知之。
”上曰:“夫獵,追殺獸者狗也,而發縱指示獸處者人也。
今諸君徒能走得曾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縱指示,功人也。
且諸君獨以身從我,多者三兩人;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隨我,功不可忘也!”羣臣後皆莫敢言。
列侯畢已受封,奏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
高皇帝八男:呂后生孝惠帝,曹夫人生齊悼惠王肥,薄姬生孝文帝,戚夫人生趙隱王如意,趙姬生淮南厲王長,諸姬生趙幽王友、趙共王恢、燕靈王建。
淮南厲王長自有傳。
齊倬惠王肥,其母高祖微時外婦也。
高祖六年立,食七十餘城。
諸民能齊言者皆與齊。
孝惠二年,入朝。
帝與齊王燕飲太后前,置齊王上坐,如家人禮。
太后怒,乃令人酌兩卮鴆酒置前,令齊王爲壽。
齊王起,帝亦起,欲俱爲壽。
太后恐,自起反卮。
齊王怪之,因不敢飲,陽醉去。
問,知其鴆,乃憂,自以爲不得脫長安。
內史士曰:“太后獨有帝與魯元公主,今王有七十餘城,而公主乃食數城。
王誠以一郡上太后爲公主湯沐邑,太后必喜,王無患矣。
”於是齊王獻城陽郡以尊公主爲王太后。
呂太后喜而許之。
乃置酒齊邸,樂飲,遣王歸國。
後十三年薨,子襄嗣。
趙隱王如意,九年位。
四年,高祖崩,呂太后徵王到長安,鴆殺之。
無子,絕。
趙幽王友,十一年立爲淮陽王。
趙隱王如意死,孝惠元年,徙友王趙,凡立十四年。
友以諸呂女爲後,不愛,愛它姬。
諸呂女怒去,讒之於太后曰:“王曰‘呂氏安得王?太后百歲後,吾必擊之。
’”太后怒,以故召趙王。
趙王至,置邸不見,令衛國守之,不得食。
其羣臣或竊饋之,輒捕論之。
趙王餓,乃歌曰:“諸呂用事兮,劉氏微;迫脅王侯兮,強授我妃。
我妃既妒兮,誣我以惡;讒女亂國兮,上曾不寤。
我無忠臣兮,何故棄國?自快中野兮,蒼天與直!于嗟不可悔兮,寧早自賊!爲王餓死兮,誰者憐之?呂氏絕理兮,託天報仇!”遂幽死。
以民禮葬之長安。
高後崩,孝文即位,立幽王子遂爲趙王。
二年,有司請立皇子爲王。
上曰:“趙幽王幽死,朕甚憐之。
已立其長子遂爲趙王。
遂弟闢強及齊悼惠王子朱虛侯章、東牟侯興居有功,皆可王。
”於是取趙之河間立闢強,是爲河間文王。
文王立十三年薨,子哀王福嗣。
一年薨,無子,國除。
趙王遂立二十六年,孝景時晁錯以過削趙常山郡,諸侯怨,吳、楚反,遂與合謀起兵。
其想建德、內史王悍諫,不聽。
遂燒殺德,悍,兵發住其西界,欲待吳、楚俱進,北使匈奴與連和。
漢使曲周侯酈寄擊之,趙王城守邯鄲,相距七月。
吳、楚敗,匈奴聞之,亦不肯入邊。
欒布自破齊還,並兵引水灌趙城。
城壞,王遂自殺,國除。
景帝憐趙相、內史守正死,皆封其子爲列侯。
趙共王恢。
十一年,樑王彭越誅,立恢爲樑王。
十六年,趙幽王死,呂后徙恢王趙,恢心不樂。
太后以呂產女爲趙王后,王后從官皆諸呂也,內擅權,微司趙王,王不得自恣。
王有愛姬,王后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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