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虜吐谷渾,遼東鮮卑也
父弈洛韓,有二子,長曰吐谷渾,少曰若洛廆
若洛廆別爲慕容氏,渾庶長,廆正嫡
父在時,分七百戶與渾
渾與廆二部俱牧馬,馬鬥相傷,廆怒,遣信謂渾曰“先公處分,與兄異部,牧馬何不相遠,而致鬥爭相傷”渾曰“馬是畜生,食草飲水,春氣發動,所以致鬥
鬥在於馬,而怒及人邪
乖別甚易,今當去汝萬里”於是擁馬西行,日移一頓,頓八十里
經數頓,廆悔悟,深自咎責,遣舊父老及長史乙那樓追渾,令還
渾曰“我乃祖以來,樹德遼右,又卜筮之言,先公有二子,福胙並流子孫
我是卑庶,理無並大,今以馬致別,殆天所啓
諸君試擁馬令東,馬若還東,我當相隨去”樓喜拜曰“處可寒”虜言“處可寒”,宋言爾官家也
即使所從二千騎共遮馬令回,不盈三百步,欻然悲鳴突走,聲若頹山
如是者十餘輩,一向一遠
樓力屈,又跪曰“可寒,此非復人事”渾謂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孫,並應昌盛,廆當傳子及曾孫玄孫,其間可百餘年,我乃玄孫間始當顯耳”於是遂西附陰山
遭晉亂,遂得上隴
後廆追思渾,作《阿幹之歌》
鮮卑呼兄爲“阿幹”
廆子孫竊號,以此歌爲輦後大麴
渾既上隴,出罕開、西零
西零,今之西平郡
罕開,今桴罕縣
自桴罕以東千餘里,暨甘鬆,西至河南,南界昂城、龍涸
自洮水西南,極白蘭,數千裏中,逐水草,廬帳居,以肉酪爲糧
西北諸雜種謂之爲阿柴虜
渾年七十二死,有子六十人,長吐延嗣
吐延身長七尺八寸,勇力過人,性刻暴,爲昂城羌酋姜聰所刺
劍猶在體,呼子葉延,語其大將絕拔渥曰“吾氣絕,棺斂訖,便遠去保白蘭
白蘭地既嶮遠,又土俗懦弱,易爲控御
葉延小,意乃欲授與餘人,恐倉卒終不能相制
今以葉延付汝,汝竭股肱之力以輔之,孺子得立,吾無恨矣”抽劍而死
嗣位十三年,年三十五,有子十二人
葉延少而勇果,年十歲,縛草爲人,號曰姜聰,每旦輒射之,射中則喜,不中則號叫泣涕
其母曰“仇賊諸將已屠膾之,汝年小,何煩朝朝自苦如此”葉延嗚咽不自勝
答母曰“誠知無益,然葉延罔極之心,不勝其痛耳”性至孝,母病,三日不能食,葉延亦不食
頗視書傳,自謂曾祖弈洛韓始封昌黎公,曰“吾爲公孫之子,案禮,公孫之子,得氏王父字”命姓爲吐谷渾氏
嗣立二十三年,年三十三
有子四人
長子碎奚立
碎奚性純謹,三弟專權,碎奚不能制,諸大將共誅之
碎奚憂哀不復攝事,遂立子視連爲世子,委之事,號曰“莫賀郎”
“莫賀”,宋言父也
碎奚遂以憂死
在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一
有子六人
子視連以父憂卒,不遊娛,不酣宴
在位十五年,年四十二
有子二人,長曰視羆,次烏紇提
視羆嗣立十一年,年四十二
子樹洛乾等並小,弟烏紇提立
紇提立八年,年三十五
視羆子樹洛幹立,自稱車騎將軍,義熙初也
樹洛乾死,弟阿豺自稱驃騎將軍
譙縱亂蜀,阿豺遣其從子西強公吐谷渾敕來泥拓土至龍涸、平康
少帝景平中,阿豺遣使上表獻方物
詔曰“吐谷渾阿豺介在遐表,募義可嘉,宜有寵任
今酧其來款,可督塞表諸軍事、安西將軍、沙州刺史、澆河公”未及拜受,太祖元嘉三年,又詔加除命
未至而阿犲死,弟慕璝立
六年,表曰“大宋應運,四海宅心,臣亡兄阿犲慕義天朝,款情素著
去年七月五日,謁者董湛至,宣傳明詔,顯授榮爵,而臣私門不幸,亡兄見背
臣以懦弱,負荷後任,然天恩所報,本在臣門,若更反覆,懼停信命
輒拜受寵任,奉遵上旨,伏願詳處,更授章策”七年,詔曰“吐谷渾慕璝兄弟慕義,至誠可嘉,宜授策爵,以甄忠款
可督塞表諸軍事、徵西將軍、沙州刺史、隴西公”
先是晉末,金城東允街縣胡人乞伏乾歸擁部衆據洮河、罕開,自號隴西公
乾歸死,子熾磐立,遣使詣晉朝歸順,以爲使持節、都督河西諸軍事、平西將軍,公如故
高祖即位,進號安西大將軍
熾磐死,子茂蔓立
慕璝前後屢遣軍擊,茂蔓率部落東奔隴右,慕璝據有其地
是歲,赫連定於長安爲索虜拓跋燾所攻,擁秦戶口十餘萬西次罕開,欲向涼州
慕璝距擊,大破之,生擒定
燾遣使求,慕璝以定與之
九年,慕璝遣司馬趙敘奉貢獻,並言二萬人捷
太祖加其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西秦河二州刺史、領護羌校尉,進爵隴西王
弟慕延爲平東將軍,慕璝兄樹洛乾子拾寅爲平北將軍,阿豺子煒代鎮軍將軍
詔慕璝南國將士,昔沒在佛佛者,並悉致
慕璝遣送朱昕之等五十五戶,一百五十四人
慕璝死,弟慕延立,遣使奉表
十五年,除慕延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隴西王
十六年,改封河南王
其年,以拾虔弟拾寅爲平西將軍,慕延庶長子繁暱爲撫軍將軍,慕延嫡子瑍爲左將軍、河南王世子
十九年,追贈阿豺本號安西、秦沙三州諸軍事、沙州刺史、領護羌校尉、隴西王
索虜拓跋燾遣軍擊慕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蘭,攻破於闐國
慮虜復至,二十七年,遣使上表雲“若不自固者,欲率部曲入龍涸越巂門”並求牽車,獻烏丸帽、女國金酒器、胡王金釧等物
太祖賜以牽車,若虜至不自立,聽入越巂
虜竟不至也
慕延死,拾寅自立
二十九年,以拾寅爲使持節、督西秦河沙三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護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拾寅東破索虜,加開府儀同三司
世祖大明五年,拾寅遣使獻善舞馬,四角羊
皇太子、王公以下上《舞馬歌》者二十七首
太宗泰始三年,進號徵西大將軍
五年,拾寅奉表獻方物,以弟拾皮爲平西將軍、金城公
前廢帝又進號車騎大將軍
其國西有黃沙,南北一百二十里,東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州因此爲號
屈真川有鹽池,甘谷嶺北有雀鼠同穴,或在山嶺,或在平地,雀色白,鼠色黃,地生黃紫花草,便有雀鼠穴
白蘭土出黃金、銅、鐵
其國雖隨水草,大抵治慕賀川
史臣曰:吐谷渾逐草依泉,擅強塞表,毛衣肉食,取資佃畜,而錦組繒紈,見珍殊俗,徒以商譯往來,故禮同北面
自昔哲王,雖存柔遠,要荒回隔,禮文弗被,大不過子,義著《春秋》
晉、宋垂典,不修古則,遂爵班上等,秩擬臺光
辮髮稱賀,非尚簪冕,言語不通,寧敷袞職
雖復苞篚歲臻,事惟賈道,金罽氈毦,非用斯急,送迓煩擾,獲不如亡
若令肅慎年朝,越裳歲饗,固不容以異見書,取高前策
聖人謂之荒服,此言蓋有以也
南夷、西南夷,大抵在交州之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裏,遠者二三萬裏,乘舶舉帆,道里不可詳知
外國諸夷雖言裏數,非定實也
南夷林邑國,高祖永初二年,林邑王范陽邁遣使貢獻,即加除授
太祖元嘉初,侵暴日南、九德諸郡,交州刺史杜弘文建牙聚衆欲討之,聞有代,乃止
七年,陽邁遣使自陳與交州不睦,求蒙恕宥
八年,又遣樓船百餘寇九德,入四會浦口,交州刺史阮彌之遣隊主相道生三千人赴討,攻區粟城不克,引還
林邑欲伐交州,借兵於扶南王,扶南不從
十年,陽邁遣使上表獻方物,求領交州,詔答以道遠,不許
十二、十五、十六、十八年,頻遣貢獻,而寇盜不已,所貢亦陋薄
太祖忿其違傲,二十三年,使龍驤將軍、交州刺史檀和之伐之,遣太尉府振武將軍宗愨受和之節度
和之遣府司馬蕭景憲爲前鋒,愨仍領景憲軍副
陽邁聞將見討,遣使上表,求還所略日南民戶,奉獻國珍
太祖詔和之“陽邁果有款誠,許其歸順”其年二月,軍至朱梧戍,遣府戶曹參軍日南太守姜仲基、前部賊曹參軍蟜弘民隨傳詔畢願、高精奴等宣揚恩旨,陽邁執仲基、精奴等二十八人,遣弘民反命,外言歸款,猜防愈嚴
景憲等乃進軍向區粟城,陽邁遣大帥範扶龍大戍區粟,又遣水步軍徑至
景憲破其外救,盡銳致城
五月,克之,斬扶龍大首,獲金銀雜物不可勝計
乘勝追討,即克林邑,陽邁父子並挺身奔逃,所獲珍異,皆是未名之寶
上嘉將帥之功,詔曰“林邑介恃遐險,久稽王誅
龍驤將軍、交州刺史檀和之忠果到列,思略經濟,稟命致討,萬里推鋒,法命肅齊,文武畢力,潔己奉公,以身率下,故能立勳海外,震服殊俗
宜加褒飾,參管近侍,可黃門侍郎,領越騎校尉、行建武將軍
龍驤司馬蕭景憲協贊軍首,勤捷顯著,總勒前驅,克殄巢穴,必能威服荒夷,撫懷民庶
可持節、督交州、廣州之鬱林、寧浦二郡諸軍事、建威將軍、交州刺史
龍驤司馬童林之、九真太守傅蔚祖戰死,並贈給事中”
世祖孝建二年,林邑又遣長史範龍跋奉使貢獻,除龍跋揚武將軍
大明二年,林邑王範神成又遣長史範流奉表獻金銀器及香布諸物
太宗泰豫元年,又遣使獻方物
初,檀和之被徵至豫章,值豫章民胡誕世等反,因討平之,並論林邑功,封雲杜縣子,食邑四百戶
和之,高平金鄉人,檀憑子也
太祖元嘉二十七年,自太子左衛率爲世祖鎮軍司馬、輔國將軍、彭城太守
元兇弒立,以爲西中郎將、雍州刺史
世祖入討,加輔國將軍,統豫州戍事,因出南奔
世祖即位,以爲右衛將軍
孝建二年,除輔國將軍、豫州刺史,不行,復爲右衛,加散騎常侍
三年,出爲南兗州刺史,坐酣飲黷貨,迎獄中女子入內,免官禁錮
其年卒,追贈左將軍
諡曰襄子
廣州諸山並俚、獠,種類繁熾,前後屢爲侵暴,歷世患苦之
世祖大明中,合浦大帥陳檀歸順,拜龍驤將軍
四年,檀表乞官軍征討未附,乃以檀爲高興太守,將軍如故
遣前朱提太守費沈、龍驤將軍武期率衆南伐,並通朱崖道,並無功,輒殺檀而反,沈下獄死
扶南國,太祖元嘉十一、十二、十五年,國王持黎跋摩遣使奉獻
西南夷訶羅駝國,元嘉七年,遣使奉表曰:
伏承聖主,信重三寶,興立塔寺,周滿國界
城郭莊嚴,清淨無穢,四衢交通,廣博平坦
臺殿羅列,狀若衆山,莊嚴微妙,猶如天宮
聖王出時,四兵具足,導從無數,以爲守衛
都人士女,麗服光飾,市廛豐富,珍賄無量,王法清整,無相侵奪
學徒遊集,三乘競進,敷演正法,雲布雨潤
四海流通,萬國交會,長江眇漫,清淨深廣,有生鹹資,莫能銷穢,陰陽調和,災厲不行
誰有斯美,大宋揚都,聖王無倫,臨覆上國
有大慈悲,子育萬物,平等忍辱,怨親無二,濟乏周窮,無所藏積,靡不照達,如日之明,無不受樂,猶如淨月
宰輔賢良,羣臣貞潔,盡忠奉主,心無異想
伏惟皇帝,是我真主
臣是訶羅駝國王,名曰堅鎧,今敬稽首聖王足下,惟願大王知我此心久矣,非適今也
山海阻遠,無緣自達,今故遣使,表此丹誠
所遣二人,一名毗紉,一名婆田,今到天子足下
堅鎧微蔑,誰能知者,是故今遣二人,表此微心,此情既果,雖死猶生
仰惟大國,藩守曠遠,我即邊方藩守之一
上國臣民,普蒙慈澤,願垂恩逮,等彼僕臣
臣國先時人衆殷盛,不爲諸國所見陵迫,今轉衰弱,鄰國競侵
伏願聖王,遠垂覆護,並市易往反,不爲禁閉
若見哀念,願時遣還,令此諸國,不見輕侮,亦令大王名聲普聞,扶危救弱,正是今日
今遣二人,是臣同心,有所宣啓,誠實可信
願敕廣州時遣舶還,不令所在有所陵奪
願自今以後,賜年年奉使
今奉微物,願垂哀納
呵羅單國,治闍婆洲
元嘉七年,遣使獻金剛指鈈、赤鸚鵡鳥、天竺國白壘古貝、葉波國古貝等物
十年,呵羅單國王毗沙跋摩奉表曰:
常勝天子陛下:諸佛世尊,常樂安隱,三達六通,爲世間道,是名如來,應供正覺,遺形舍利,造諸塔像,莊嚴國土,如須彌山,村邑聚落,次第羅匝,城郭館宇,如忉利天宮,宮殿高廣,樓閣莊嚴,四兵具足,能伏怨敵,國土豐樂,無諸患難
奉承先王,正法治化,人民良善,慶無不利,處雪山陰,雪水流注,百川洋溢,八味清淨,周匝屈曲,順趣大海,一切衆生,鹹得受用
於諸國土,殊勝第一,是名震旦,大宋揚都,承嗣常勝大王之業,德合天心,仁蔭四海,聖智周備,化無不順,雖人是天,護世降生,功德寶藏,大悲救世,爲我尊主常勝天子
是故至誠五體敬禮
呵羅單國王毗沙跋摩稽首問訊
其後爲子所纂奪
十三年,又上表曰:
大吉天子足下:離淫怒癡,哀愍羣生,想好具足,天龍神等,恭敬供養,世尊威德,身光明照,如水中月,如日初囗間自豪,普照十方,其白如雪,亦如月光,清淨如華,顏色照耀,威儀殊勝,諸天龍神之所恭敬,以正法寶,梵行衆僧,莊嚴國土,人民熾盛,安隱快樂
城閣高峻,如乾他山,衆多勇士,守護此城,樓閣莊嚴,道巷平正,著種種衣,猶如天服,於一切國,爲最殊勝吉
揚州城無憂天主,愍念羣生,安樂民人,律儀清淨,慈心深廣,正法治化,共養三寶,名稱遠至,一切並聞
民人樂見,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一切人天,恭敬作禮
呵羅單跋摩以頂禮足,猶如現前,以體布地,如殿陛道,供養恭敬,如奉世尊,以頂著地,曲躬問訊
忝承先業,嘉慶無量,忽爲惡子所見爭奪,遂失本國
今唯一心歸誠天子,以自存命
今遣毗紉問訊大家,意欲自往,歸誠宣訴,復畏大海,風波不達
今命得存,亦由毗紉此人忠志,其恩難報
此是大家國,今爲惡子所奪,而見驅擯,意頗忿惋,規欲雪復
伏願大家聽毗紉買諸鎧仗袍襖及馬,願爲料理毗紉使得時還
前遣闍邪仙婆羅訶,蒙大家厚賜,悉惡子奪去,啓大家使知
今奉薄獻,願垂納受
此後又遣使
二十六年,太祖詔曰“訶羅單、般女皇、般女達三國,頻越遐海,款化納貢,遠誠宜甄,可並加除授”乃遣使策命之曰“惟汝慕義款化,效誠荒遐,恩之所洽,殊遠必甄,用敷典章,顯茲策授
爾其欽奉凝命,永固厥職,可不慎歟”二十九年,又遣長史般女和沙彌獻方物
般女皇國,元嘉二十六年,國王舍利般女羅跋摩遣使獻方物四十一種,太祖策命之爲般女皇國王曰“惟爾仰政邊城,率貢來庭,皇澤凱被,無幽不洽
宜班典策,授茲嘉命
爾其祗順禮度,式保厥終,可不慎歟”二十八年,復貢獻
世祖孝建三年,又遣長史竺那般女智奉表獻方物
以那般女智爲振威將軍
大明三年,獻赤白鸚鵡
大明八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貢獻
太宗以其長史竺須羅達、前長史振威將軍竺那般女智併爲龍驤將軍
般女達國,元嘉二十六年,國王舍利不陵伽跋摩遣使獻方物
太祖策命之爲婆婆達國王曰“惟爾仰化懷誠,馳慕聲教,皇風遐暨,荒服來款,是用加茲顯策,式甄義順
爾其祗順憲典,永終休福,可不慎歟”二十六年、二十八年,復遣使獻方物
闍婆婆達國,元嘉十二年,國王師黎婆達駝阿羅跋摩遣使奉表曰:
宋國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敬禮一切種智安隱,天人師降伏四魔,成等正覺,轉尊法輪,度脫衆生,教化已周,入於涅盤,舍利流佈,起無量塔,衆寶莊嚴,如須彌山,經法流佈,如日照明,無量淨僧,猶如列宿
國界廣大,民人衆多,宮殿城郭,如忉利天宮
名大宋揚州大國大吉天子,安處其中,紹繼先聖,王有四海,閻浮提內,莫不來服
悉以茲水,普飲一切,我雖在遠,亦沾靈潤,是以雖隔巨海,常遙臣屬,願照至誠,垂哀納受
若蒙聽許,當年遣信,若有所須,惟命是獻,伏願信受,不生異想
今遣使主佛大駝婆、副使葛抵奉宣微誠,稽首敬禮大吉天子足下,駝婆所啓,願見信受,諸有所請,唯願賜聽
今奉微物,以表微心
師子國,元嘉五年,國王剎利摩訶南奉表曰:
謹白大宋明主,雖山海殊隔,而音信時通
伏承皇帝道德高遠,覆載同於天地,明照齊乎日月,四海之外,無往不伏,方國諸王,莫不遣信奉獻,以表歸德之誠
或泛海三年,陸行千日,畏威懷德,無遠不至
我先王以來,唯以修德爲正,不嚴而治,奉事三寶,道濟天下,欣人爲善,慶若在己,欲與天子共弘正法,以度難化
故託四道人遣二白衣送牙臺像以爲信誓,信還,願垂音告
至十二年,又復遣使奉獻
天竺迦毗黎國,元嘉五年,國王月愛遣使奉表曰:
伏聞彼國,據江傍海,山川周固,衆妙悉備,莊嚴清淨,猶如化城,宮殿莊嚴,街巷平坦,人民充滿,歡娛安樂
聖王出遊,四海隨從,聖明仁愛,不害衆生,萬邦歸仰,國富如海
國中衆生,奉順正法,大王仁聖,化之以道,慈施羣生,無所遺惜
帝修淨戒,軌道不及,無上法船,濟諸沈溺,羣僚百官,受樂無怨,諸天擁護,萬神侍衛,天魔降伏,莫不歸化
王身莊嚴,如日初出,仁澤普潤,猶如大雲,聖賢承業,如日月天,於彼真丹,最爲殊勝
臣之所住,名迦毗河,東際於海,其城四邊,悉紫紺石,首羅天護,令國安隱
國王相承,未嘗斷絕,國中人民,率皆修善,諸國來集,共遵道法,諸寺舍子,皆七寶形像,衆妙供具,如先王法
臣自修檢,不犯道禁,臣名月愛,棄世王種
惟願大王聖體和善,羣臣百官,悉自安隱
今以此國羣臣吏民,山川珍寶,一切歸屬,五體歸誠大王足下
山海遐隔,無由朝覲,宗仰之至,遣使下承
使主父名天魔悉達,使主名尼駝達,此人由來良善忠信,是故今遣奉使表誠
大王若有所須,珍奇異物,悉當奉送,此之境土,便是王國,王之法令,治國善道,悉當承用
願二國信使往來不絕,此反使還,願賜一使,具宣聖命,備敕所宜
款至之誠,望不空反,所白如是,願加哀愍
奉獻金剛指環、摩勒金環諸寶物、赤白鸚鵡各一頭
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貢獻,以其使主竺扶大、竺阿彌併爲建威將軍
元嘉十八年,蘇摩黎國王那鄰那羅跋摩遣使獻方物
世祖孝建二年,斤駝利國王釋婆羅那鄰駝遣長史竺留駝及多獻金銀寶器
後廢帝元徽元年,婆黎國遣使貢獻
凡此諸國,皆事佛道
佛道自後漢明帝,法始東流,自此以來,其教稍廣,自帝王至於民庶,莫不歸心
經誥充積,訓義深遠,別爲一家之學焉
元嘉十二年,丹陽尹蕭摩之奏曰“佛化被於中國,已歷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數,進可以擊心,退足以招勸
而自頃以來,情敬浮末,不以精誠爲至,更以奢競爲重
舊宇頹弛,曾莫之修,而各務造新,以相姱尚
甲第顯宅,於茲殆盡,材竹銅彩,糜損無極,無關神祗,有累人事
建中越制,宜加裁檢,不爲之防,流道未息
請自今以後,有欲鑄銅像者,悉詣臺自聞
興造塔寺精舍,皆先詣在所二千石通辭,郡依事列言本州
須許報,然後就功
其有輒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詔書律,銅宅林苑,悉沒入官”詔可
又沙汰沙門,罷道者數百人
世祖大明二年,有曇標道人與羌人高闍謀反,上因是下詔曰“佛法訛替,沙門混雜,未足扶濟鴻教,而專成逋藪
加奸心頻發,兇狀屢聞,敗亂風俗,人神交怨
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後有違犯,嚴加誅坐”於是設諸條禁,自非戒行精苦,並使還俗
而諸寺尼出入宮掖,交關妃後,此制竟不能行
先是,晉世庾冰始創議,欲使沙門敬王者,後桓玄複述其義,並不果行
大明六年,世祖使有司奏曰“臣聞邃宇崇居,非期宏峻,拳跪盤伏,非止敬恭,將以施張四維,締制八宇
故雖儒法枝派,名墨條分,至於崇親嚴上,厥由靡爽
唯浮圖爲教,逖自龍堆,反經提傳,訓遐事遠,練生瑩識,恆俗稱難,宗旨緬謝,微言淪隔,拘文蔽道,在末彌扇
遂乃陵越典度,偃倨尊戚,失隨方之眇跡,迷制化之淵義
夫佛法以謙儉自牧,忠虔爲道,不輕比丘,遭道人斯拜,目連桑門,過長則禮,寧有屈膝四輩,而簡禮二親,稽顙耆臘,而直體萬乘者哉
故鹹康創議,元興載述,而事屈偏黨,道挫餘分
今鴻源遙洗,羣流仰鏡,九仙盡寶,百神聳職,而畿輦之內,舍弗臣之氓,陛席之間,延抗體之客,懼非所以澄一風範,詳示景則者也
臣等參議,以爲沙門接見,比當盡虔禮敬之容,依其本俗,則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詔可
前廢帝初,復舊
世祖寵姬殷貴妃薨,爲之立寺,貴妃子子鸞封新安王,故以新安爲寺號
前廢帝殺子鸞,乃毀廢新安寺,驅斥僧徒,尋又毀中興、天寶諸寺
太宗定亂,下令曰“先帝建中興及新安諸寺,所以長世垂範,弘宣盛化
頃遇昏虐,法像殘毀,師徒奔迸,甚以矜懷
妙訓淵謨,有扶名教
可招集舊僧,普各還本,並使材官,隨宜修復”
宋世名僧有道生
道生,彭城人也
父爲廣戚令
生出家爲沙門法大弟子
幼而聰悟,年十五,便能講經
及長,有異解,立頓悟義,時人推服之
元嘉十一年,卒於廬山
沙門慧琳爲之誄
慧琳者,秦郡秦縣人,姓劉氏
少出家,住冶城寺,有才章,兼外內之學,爲廬陵王義真所知
嘗著《均善論》,其詞曰:
有白學先生,以爲中國聖人,經綸百世,其德弘矣,智周萬變,天人之理盡矣
道無隱旨,教罔遺筌,聰睿迪哲,何負於殊論哉
有黑學道士陋之,謂不照幽冥之途,弗及來生之化,雖尚虛心,未能虛事,不逮西域之深也
於是白學訪其所以不逮云爾
白曰“釋氏所論之空,與老氏所言之空,無同異乎”黑曰“異
釋氏即物爲空,空物爲一
老氏有無兩行,空有爲異,安得同乎”白曰“釋氏空物,物信空邪”黑曰“然
空又空,不翅於空矣”白曰“三儀靈長於宇宙,萬品盈生於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體也
今構羣材以成大廈,罔專寢之實,積一毫以致合抱,無檀木之體,有生莫俄頃之留,泰山蔑累息之固,興滅無常,因緣無主,所空在於性理,所難據於事用,吾以爲誤矣”白曰“所言實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變之理,交於目前,視聽者之所同了邪
解之以登道場,重之以輕異學,誠未見其淵深”黑曰“斯理若近,求之實遠
夫情之所重者虛,事之可重者實
今虛其真實,離其浮僞,愛慾之惑,不得不去
愛去而道場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曉也”白曰“今析豪空樹,無囗乘蔭之茂,離材虛室,不損輪奐之美,明無常增其悽蔭之情,陳若偏篤其競辰之慮
貝錦以繁採發輝,和羹以鹽梅致旨,齊侯追爽鳩之樂,燕王無延年之術,恐和合之辯,危脆之教,正足戀其嗜好之慾,無以傾其愛競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絕於諸華,墳素莫之及也”白曰“山高累卑之辭,川樹積小之詠,舟壑火傳之談,堅白唐肆之論,蓋盈於中國矣,非理之奧,故不舉以爲教本耳
子固以遺情遺累,虛心爲道,而據事剖析者,更由指掌之間乎”黑曰“周、孔爲教,正及一世,不見來生無窮之緣,積善不過子孫之慶,累惡不過餘殃之罰,報效止於榮祿,誅責極於窮賤,視聽之外,冥然不知,良可悲矣
釋迦關無窮之業,拔重關之險,陶方寸之慮,宇宙不足盈其明,設一慈之救,羣生不足勝其化,敘地獄則民懼其罪,敷天堂則物歡其福,指泥洹以長歸,乘法身以遐覽,神變無不周,靈澤靡不覃,先覺翻翔於上世,後悟騰翥而不紹,坎井之局,何以識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光無徑寸之明,驗靈變罔纖介之異,勤誠者不睹善救之貌,篤學者弗克陵虛之實,徒稱無量之壽,孰見期頤之叟,諮嗟金剛之固,安覿不朽之質
苟於事不符,宜尋立言之指,遺其所寄之說也
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義而蹈道,懼地獄以敕身,孰與從理以端心
禮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肅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無吝之情
美泥洹之樂,生耽逸之慮,贊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遠利又興,雖言菩薩無慾,羣生固以有欲矣
甫救交敝之氓,永開利競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黑曰“不然
若不示以來生之慾,何以權其當生之滯
物情不能頓至,故積漸以誘之
奪此俄頃,要彼無窮,若弗勤春稼,秋牆何期
端坐井底,而息意庶慮者,長淪於九泉之下矣”白曰“異哉
何所務之乖也
道在無慾,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長迷於幽都,永謬滯於昧谷
遼遼閩、楚,其可見乎
所謂積漸者,日損之謂也
當先遺其所輕,然後忘其所重,使利慾日去,淳白自生耳
豈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間,非利不動,利之所蕩,其有極哉
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誇好壯之心,興糜費之道,單九服之財,樹無用之事,割羣生之急,致營造之計,成私樹之權,務權化之業,結師黨之勢,苦節以要厲精之譽,護法以展陵競之情,悲矣
夫道其安寄乎
是以周、孔敦俗,弗關視聽之外
老、莊陶風,謹守性分而已”黑曰“三遊本於仁義,盜跖資於五善,聖蹟之敝,豈有內外
且黃、老之家,符章之僞,水祝之誣,不可勝論
子安於彼,駭於此,玩於濁水,違於清淵耳”白曰“有跡不能不敝,有術不能無僞,此乃聖人所以桎梏也
今所惜在作法於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爲高耳
至若淫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因不足論”黑曰“釋氏之教,專救夷俗,便無取於諸華邪”白曰“曷爲其然
爲則開端,宜懷屬緒,愛物去殺,尚施周人,息心遺榮華之願,大士布兼濟之念,仁義玄一者,何以尚之
惜乎幽旨不亮,末流爲累耳”黑曰“子之論善殆同矣,便事盡於生乎”白曰“幽冥之理,固不極於人事矣
周、孔疑而不辨,釋迦辨而不實,將宜廢其顯晦之跡,存其所要之旨
請嘗言之
夫道之以仁義者,服理以從化
帥之以勸戒者,循利而遷善
故甘辭興於有欲,而滅於悟理,淡說行於天解,而息於貪僞
是以示來生者,蔽虧於道、釋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於姬、孔閉其兌
由斯論之,言之者未必遠,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與五教並行,信順與慈悲齊立耳
殊塗而同歸者,不得守其發輪之轍也”
論行於世,舊僧謂其貶黜釋氏,欲加擯斥
太祖見論賞之,元嘉中,遂參權要,朝廷大事,皆與議焉
賓客輻湊,門車常有數十兩,四方贈賂相系,勢傾一時
注《孝經》及《莊子逍遙篇》、文論,傳於世
又有慧嚴、慧議道人,並住東安寺,學行精整,爲道俗所推
時鬥場寺多禪僧,京師爲之語曰“鬥場禪師窟,東安談義林”世祖大明四年,於中興寺設齋
有一異僧,衆莫之識,問其名,答言名明慧,從天安寺來,忽然不見
天下無此寺名,乃改中興曰天安寺
大明中,外國沙門摩訶衍苦節有精理,於京都多出新經,《勝鬘經》尤見重內學
東夷高句驪國,今治漢之遼東郡
高句驪王高璉,晉軍帝義熙九年,遣長史高翼奉表獻赭白馬
以璉爲使持節、都督營州諸軍事、徵東將軍、高句驪王、樂浪公
高祖踐阼,詔曰“使持節、都督營州諸軍事、徵東將軍、高句驪王、樂浪公璉,使持節、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將軍、百濟王映,並執義海外,遠修貢職
惟新告始,宜荷國休,璉可徵東大將軍,映可鎮東大將軍
持節、都督、王、公如故”三年,加璉散騎常侍,增督平州諸軍事
少帝景平二年,璉遣長史馬婁等詣闕獻方物,遣使慰勞之
曰“皇帝問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營平二州諸軍事、徵東大將軍、高句驪王、樂浪公,纂戎東服,庸績繼軌,厥惠既彰,款誠亦著,逾遼越海,納貢本朝
朕以不德,忝承鴻緒,永懷先蹤,思覃遺澤
今遣謁者朱邵伯、副謁者王邵子等,宣旨慰勞
其茂康惠政,永隆厥功,式昭往命,稱朕意焉”
先是,鮮卑慕容寶治中山,爲索虜所破,東走黃龍
義熙初,寶弟熙爲其下馮跋所殺,跋自立爲主,自號燕王,以其治黃龍城,故謂之黃龍國
跋死,子弘立,屢爲索虜所攻,不能下
太祖世,每歲遣使獻方物
元嘉十二年,賜加除授
十五年,復爲索虜所攻,弘敗走,奔高驪北豐城,表求迎接
太祖遣使王白駒、趙次興迎之,並令高驪料理資遣
璉不欲使弘南,乃遣將孫漱、高仇等襲殺之
白駒等率所領七千餘人掩討漱等,生禽漱,殺高仇等二人
璉以白駒等專殺,遣使執送之,上以遠國,不欲違其意,白駒等下獄,見原
璉每歲遣使
十六年,太祖欲北討,詔璉送馬,璉獻馬八百匹
世祖孝建二年,璉遣長史董騰奉表慰國哀再周,並獻方物
大明三年,又獻肅慎氏楛矢石砮
七年,詔曰“使持節、散騎常侍、督平營二州諸軍事、徵東大將軍、高句驪王、樂浪公璉,世事忠義,作藩海外,誠系本朝,志剪殘險,通譯沙表,克宜王猷
宜加褒進,以旌純節
可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持節、常侍、都督、王、公如故”太宗泰始、後廢帝元徽中,貢獻不絕
百濟國,本與高驪俱在遼東之東千餘里,其後高驪略有遼東,百濟略有遼西
百濟所治,謂之晉平郡晉平縣
義熙十二年,以百濟王餘映爲使持節、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將軍、百濟王
高祖踐阼,進號鎮東大將軍
少帝景平二年,映遣長史張威詣闕貢獻
元嘉二年,太祖詔之曰“皇帝問使持節、都督百濟諸軍事、鎮東大將軍、百濟王
累葉忠順,越海效誠,遠王纂戎,聿修先業,慕義既彰,厥懷赤款,浮桴驪水,獻騕執贄,故嗣位方任,以藩東服,勉勖所蒞,無墜前蹤
今遣兼謁者閭丘恩子、兼副謁者丁敬子等宣旨慰勞稱朕意”其後,每歲遣使奉表,獻方物
七年,百濟王餘毗復修貢職,以映爵號授之
二十七年,毗上書獻方物,私假臺使馮野夫西河太守,表求《易林》、《式佔》、腰弩,太祖並與之
毗死,子慶代立
世祖大明元年,遣使求除授,詔許
二年,慶遣使上表曰“臣國累葉,偏受殊恩,文武良輔,世蒙朝爵
行冠軍將軍右賢王餘紀等十一人,忠勤宜在顯進,伏願垂愍,並聽賜除”仍以行冠軍將軍右賢王餘紀爲冠軍將軍
以行徵虜將軍左賢王餘昆、行徵虜將軍餘暈併爲徵虜將軍
以行輔國將軍餘都、餘乂併爲輔國將軍
以行龍驤將軍沐衿、餘爵併爲龍驤將軍
以行寧朔將軍餘流、麋貴併爲寧朔將軍
以行建武將軍於西、餘婁併爲建武將軍
太宗泰始七年,又遣使貢獻
倭國,在高驪東南大海中,世修貢職
高祖永初二年,詔曰“倭贊萬里修貢,遠誠宜甄,可賜除授”太祖元嘉二年,贊又遣司馬曹達奉表獻方物
贊死,弟珍立,遣使貢獻
自稱使持節、都督倭百濟新羅任那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安東大將軍、倭國王
表求除正,詔除安東將軍、倭國王
珍又求除正倭隋等十三人平西、徵虜、冠軍、輔國將軍號,詔並聽
二十年,倭國王濟遣使奉獻,復以爲安東將軍、倭國王
二十八年,加使持節、都督倭新羅任那加羅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安東將軍如故
併除所上二十三人軍、郡
濟死,世子興遣使貢獻
世祖大明六年,詔曰“倭王世子興,奕世載忠,作藩外海,稟化寧境,恭修貢職
新嗣邊業,宜授爵號,可安東將軍、倭國王”興死,弟武立,自稱使持節、都督倭百濟新羅任那加羅秦韓慕韓七國諸軍事、安東大將軍、倭國王
順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國偏遠,作藩於外,自昔祖禰,躬擐甲冑,跋涉山川,不遑寧處
東征毛人五十五國,西服衆夷六十六國,渡平海北九十五國,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葉朝宗,不愆於歲
臣雖下愚,忝胤先緒,驅率所統,歸崇天極,道遙百濟,裝治船舫,而句驪無道,圖欲見吞,掠抄邊隸,虔劉不已,每致稽滯,以失良風
雖曰進路,或通或不
臣亡考濟實忿寇仇,壅塞天路,控弦百萬,義聲感激,方欲大舉,奄喪父兄,使垂成之功,不獲一簣
居在諒暗,不動兵甲,是以偃息未捷
至今欲練甲治兵,申父兄之志,義士虎賁,文武效功,白刃交前,亦所不顧
若以帝德覆載,摧此強敵,克靖方難,無替前功
竊自假開府儀同三司,其餘鹹各假授,以勸忠節”詔除武使持節、都督倭新羅任那加羅秦韓慕韓六國諸軍事、安東大將軍、倭王
荊、雍州蠻,盤瓠之後也
分建種落,布在諸郡縣
荊州置南蠻,雍州置寧蠻校尉以領之
世祖初,罷南蠻並大府,而寧蠻如故
蠻民順附者,一戶輸谷數斛,其餘無雜調,而宋民賦役嚴苦,貧者不復堪命,多逃亡入蠻
蠻無徭役,強者又不供官稅,結黨連羣,動有數百千人,州郡力弱,則起爲盜賊,種類稍多,戶口不可知也
所在多深險,居武陵者有雄溪、褭溪、辰溪、酉溪、舞溪,謂之五溪蠻
而宜都、天門、巴東、建平、江北諸郡蠻,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跡罕至焉
前世以來,屢爲民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蠻帥石寧等一百一十三人詣闕上獻
太祖元嘉六年,建平蠻張雍之等五十人,七年,宜都蠻田生等一百一十三人,並詣闕獻見
其後沔中蠻大動,行旅殆絕
天門漊中令宗僑之徭賦過重,蠻不堪命
十八年,蠻田向求等爲寇,破漊中,虜略百姓
荊州刺史衡陽王義季遣行參軍曹孫念討破之,獲生口五百餘人,免僑之官
二十四年,南郡臨沮當陽蠻反,縛臨沮令傅僧驥
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遣中兵參軍王諶討破之
先是,雍州刺史劉道產善撫諸蠻,前後不附官者,莫不順服,皆引出平土,多緣沔爲居
及道產亡,蠻又反叛
及世祖出爲雍州,羣蠻斷道,擊大破之
臺遣軍主沈慶之連年討蠻,所向皆平殄,事在《慶之傳》
二十八年正月,龍山雉水蠻寇抄涅陽縣,南陽太守朱曇韶遣軍討之,失利,殺傷三百餘人
曇韶又遣二千人系之,蠻乃散走
是歲,滍水諸蠻因險爲寇,雍州刺史隨王誕遣使說之曰“頃威懷所被,覃自遐遠,順化者寵祿,逆命者無遺,此亦爾所知也
聖朝今普天肆眚,許以自新,便宜各還舊居,安堵復業,改過革心,於是乎始”
先是,蠻帥魯奴子擄龍山,屢爲邊患
魯軌在長社,奴子歸之,軌言於虜主,以爲四山王
軌子爽歸國,奴子亦求內附,隨王誕又遣軍討沔北諸蠻,襲濁山、如口、蜀鬆三柴,克之,又圍升錢、柏義諸柴,蠻悉力距戰
軍以具裝馬夾射,大破之,斬首二百級,獲生蠻千口,牛馬八十頭
世祖大明中,建平蠻向光侯寇暴峽川,巴東太守王濟、荊州刺史朱修之遣軍討之,光侯走清江
清江去巴東千餘里
時巴東、建平、宜都、天門四郡蠻爲寇,諸郡民戶流散,百不存一
太宗、順帝世尤甚,雖遣攻伐,終不能禁,荊州爲之虛敝
大明中,桂陽蠻反,殺荔令晏珍之,臨賀蠻反,殺關建令邢伯兒,振武將軍蕭衝之討之,獲少費多,抵罪
豫州蠻,廩君後也
盤瓠及廩君事,並具前史
西陽有巴水、蘄水、希水、赤亭水、西歸水,謂之五水蠻,所在並深岨,種落熾盛,歷世爲盜賊
北接淮、汝,南極江、漢,地方數千裏
元嘉二十八年,西陽蠻殺南川令劉臺,並其家口
二十九年,新蔡蠻二千餘人破大雷戍,略公私船舫,悉引入湖
有亡命司馬黑石在蠻中,共爲寇盜
太祖遣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率江、荊、雍、豫諸州軍討之
世祖大明四年,又遣慶之討西陽蠻,大克獲而反
司馬黑石徒黨三人,其一人名智,黑石號曰“太公”,以爲謀主
一人名安陽,號譙王
一人名續之,號樑王
蠻文小羅等討禽續之,爲蠻世財所篡,小羅等相率斬世財父子六人
豫州刺史王玄謨遣殿中將軍郭元封慰勞諸蠻,使縛送亡命,蠻乃執智黑石、安陽二人送詣玄謨
世祖使於壽陽斬之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及南賊敗於鵲尾,西陽蠻田益之、田義之、成邪財、田光興等起義攻郢州,克之
以益之爲輔國將軍,都統四山軍事,又以蠻戶立宋安、光城二郡,以義之爲宋安太守,光興爲龍驤將軍、光城太守
封益之邊城縣王,食邑四百一十一戶,成邪財陽城縣王,食邑三千戶
益之徵爲虎賁中郎將,將軍如故
順帝升明初,又轉射聲校尉、冠軍將軍
成邪財死,子婆思襲爵,爲輔國將軍、武騎常侍
晉熙蠻梅式生亦起義,斬晉熙太守閻湛之、晉安王子勳典籤沈光祖,封高山侯,食所統牛崗、下柴二村三十戶
史臣曰:漢世西譯遐通,兼途累萬,跨頭痛之山,越繩度之險,生行死徑,身往魂歸
晉氏南移,河、隴敻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斷
若夫大秦、天竺,迥出西溟,二漢銜役,特艱斯路,而商貨所資,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風遠至
又重峻參差,氏衆非一,殊名詭號,種別類殊,山琛水寶,由茲自出,通犀翠羽之珍,蛇珠火布之異,千名萬品,並世主之所虛心,故舟舶繼路,商使交屬
太祖以南琛不至,遠命師旅,泉浦之捷,威震滄溟,未名之寶,入充府實
夫四夷孔熾,患深自古,蠻、僰殊雜,種衆特繁,依深傍岨,充積畿甸,咫尺華氓,易興狡毒,略財據土,歲月滋深
自元嘉將半,寇慝彌廣,遂盤結數州,搖亂邦邑
於是命將出師,恣行誅討,自江漢以北,廬江以南,搜山蕩谷,窮兵罄武,繫頸囚俘,蓋以數百萬計
至於孩年耋齒,執訊所遺,將卒申好殺之憤,干戈窮酸慘之用,雖雲積怨,爲報亦甚
張奐所云“流血於野,傷和致災”斯固仁者之言矣
略陽清水氐楊氏,秦、漢以來,世居隴右,爲豪族
漢獻帝建安中,有楊騰者,爲部落大帥
騰子駒,勇健多計略,始徙仇池
仇池地方百頃,因以百頃爲號,四面斗絕,高平地方二十餘里,羊腸蟠道,三十六回
山上豐水泉,煮土成鹽
駒後有名千萬者,魏拜爲百頃氐王
千萬子孫名飛龍,漸強盛,晉武假徵西將軍,還居略陽
無子,養外甥令狐氏子爲子,名戊搜
晉惠帝元康六年,避齊萬年之亂,率部落四千家,還保百頃,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
關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戊搜延納撫接,欲去者則衛護資遣之
愍帝以爲驃騎將軍、左賢王
時南陽王保在上邽,又以戊搜子難敵爲徵南將軍
建興五年,戊搜卒,難敵襲位
與堅頭分部曲,難敵號左賢王,屯下辯,堅頭號右賢王,屯河池
元帝太興四年,劉曜伐難敵,與堅頭俱奔晉壽,臣於李雄,曜退,復還仇池
成帝咸和九年,難敵卒,子毅立,自號使持節、龍驤將軍、左賢王、下辯公
以堅頭子盤爲使持節、冠軍將軍、右賢王、河池公
鹹康元年,遣使稱蕃於晉,以毅爲徵南,盤徵東將軍
三年,毅族兄初襲殺毅,並有其衆,自立爲仇池公,臣於石虎
後遣使稱蕃於穆帝
永和三年,以初爲使持節、徵南將軍、雍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初子國爲鎮東將軍、武都太守
十年,改封初天水公
十一年,毅小弟宋奴使姑子樑式王因侍直手刃殺初,子國率左右誅式王及宋奴,復自立
徵西將軍桓溫表國爲鎮北將軍、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國子安爲振威將軍、武都太守
十二年,國從父楊俊復殺國自立,安奔苻生,俊遣使歸順
昇平三年,以俊爲平西將軍、平羌校尉、仇池公
四年,俊卒,子世立,復以爲冠軍將軍、平羌校尉、武都太守、仇池公,海西公太和三年,遷徵西將軍、秦州刺史,以世弟統爲寧東將軍、武都太守
五年,世卒,統廢世子纂自立
纂一名德,聚黨殺統,遣使詣簡文帝自陳,復以纂爲平羌校尉、秦州刺史、仇池公
鹹安元年,苻堅遣楊安、苻雅等討纂克之,徙其民於關中,空百頃之地
纂後爲楊安所殺
宋奴之死也,二子佛奴、佛狗奔逃關中,苻堅以佛奴爲右將軍,佛狗爲撫夷護軍
後以女妻佛奴子定,以定爲尚書、領軍將軍
孝武帝太元八年,苻堅敗於淮南,關中擾亂,定盡力奉堅
堅死,乃將家奔隴右,徙治歷城,城在西縣界,去仇池百二十里
置倉儲於百頃
招合夷、晉,得千餘家,自號龍驤將軍、平羌校尉、仇池公,稱蕃於晉孝武帝,孝武帝即以其自號假之
求割天水之西縣、武都之上祿爲仇池郡,見許
十五年,又以定爲輔國將軍、秦州刺史,定已自署徵西將軍
又進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輔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校尉、刺史如故
其年,進平天水略陽郡,遂有秦州之地,自號隴西王
至十九年,攻隴西虜乞佛乾歸,定軍敗見殺
無子,佛狗子盛先爲監國,守仇池,襲位,自號使持節、徵西將軍、秦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
諡定爲武王
分諸四山氐、羌爲二十部護軍,各爲鎮戍,不置郡縣
安帝隆安三年,遣使稱蕃,奉獻方物
安帝以盛爲輔國將軍、平羌校尉、仇池公
元興三年,桓玄輔晉,進盛平北將軍、涼州刺史、西戎校尉
義熙元年
姚興伐盛,盛懼,遣子難當爲質
興遣將王敏攻城,因梁州別駕呂瑩,求救於盛,盛遣軍次濜口,敏退
以盛爲都督隴右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時益州刺史毛璩討桓玄所置梁州刺史桓希,敗走,漢中空虛,盛遣兄子平南將軍撫守漢中
三年,又假盛使持節、北秦州刺史
盛又遣將苻寧行梁州刺史代撫
九年,梁州刺史索邈鎮南城,寧乃還
高祖踐阼,進盛車騎大將軍,加侍中
永初三年,改封武都王,以長子玄爲武都王世子,加號前將軍,難當爲冠軍將軍,撫爲安南將軍
盛嗣位三十年,太祖元嘉二年六月卒,時年六十二,私諡曰惠文王
玄字黃眉,自號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平羌校尉、秦州刺史、武都王
雖爲蕃臣,猶奉義熙之號
善待士,爲流、舊所懷
安南將軍撫有文武智略,玄不能容,三年,因其子殺人,並誅之
明帝即以玄爲使持節、徵西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
乃改義熙之號,奉元嘉正朔
初,盛謂玄曰“吾年已老,當爲晉臣,汝善事宋帝”故玄奉焉
追贈盛驃騎大將軍,餘如故
六年六月,玄卒,私諡曰孝昭王
弟難當廢玄子保宗,一名羌奴而自立,號使持節、都督雍涼諸軍事、秦州刺史、平羌校尉、武都王
太祖以爲冠軍將軍、秦州刺史、武都王
九年,進號徵西將軍,加持節、都督、校尉之號
難當拜保宗爲鎮南將軍,鎮宕昌
以次子順爲鎮東將軍、秦州刺史,守上邽
保宗謀襲難當,事泄,收系之
先是,四方流民有許穆之、郝恢之二人投難當,並改姓爲司馬
穆之自雲名飛龍,恢之自雲名康之
雲是晉室近戚,康之尋爲人所殺
十年,難當以益州刺史劉道濟失蜀土人情,以兵力資飛龍,使入蜀爲寇,道濟擊斬之
時梁州刺史甄法護刑法不理,太祖遣刺史蕭思話代任
難當因思話未至,法護將軍下,舉兵襲梁州,破白馬,獲晉昌太守張範
法護遣參軍魯安期、沈法慧等拒之,並各奔退
難當又遣建忠將軍趙進攻葭萌,獲晉壽太守範延郎
其年十一月,法護委鎮奔洋川,難當遂有漢中之地
以氐苻粟持爲梁州刺史,又以其兇悍,殺之,以司馬趙溫代爲梁州
十年正月,思話使司馬蕭承之先驅進討,所向克捷,遂平梁州,事在《思話傳》
四月,難當遣使奉表謝罪,曰:
臣聞生成之德,含氣同系,而榮悴殊塗,遭遇異兆,至於恩降自然,誠無答謝
夫以狂聖道隔,猶存克念之誠,況君親莫二,不期自感者哉
每思自竭,奉遵光訓,丹誠未諒,大謗已臻
梁州刺史甄法護誣臣遣司馬飛龍擾亂西蜀,諸所譖引,言非一事,長塗萬里,無路自明,風塵之聲,日有滋甚
與其逆生,寧就清滅,文武同憤,制不自由
遣參軍姚道賢齎書詣梁州刺史蕭思話,尋續又遣詣臺歸罪
道賢至西城,爲守兵所殺,行李蔽擁,日月莫照
法護恇擾,望風奔逃,臣即回軍,秋毫無犯,權留少守,以俟會通
其後數旬,官軍尋至,守兵單弱,懼不自免,續遣輕兵,共相迎接
值秦流民,懷土及本,行將既旋,不容禁制,由臣約防無素,以致斯闕
臣本歷代守蕃,世荷殊寵,王化始基,順天委命,要名期義,不在今日,豈可假託妖妄,毀敗成功,如此之形,灼然易見,仰恃聖明,必垂鑑察
但臣微心不達,跡違忠順,至乃聲聞朝廷,勞煩師旅,負辱之深,罪當誅責
遠隔遐荒,告謝無地,謹遣兼長史齊亮聽命有司,並奉送所授第十一符策,伏待天旨
太祖以其邊裔,下詔曰“楊難當表如此,悔謝前愆,可特恕宥,並特還章節”十二年,難當釋保宗,遣鎮童亭
保宗奔,索虜主拓跋燾以爲都督隴西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平羌校尉、南秦王,遣襲上邽
難當子順失守,退,以爲雍州刺史,守下辯
十三年三月,難當自立爲大秦王,號年曰建義,立妻爲王后,世子爲太子,置百官,具擬天朝
然猶奉朝廷,貢獻不絕
十七年,其國大旱,多災異,降大秦王復爲武都王
十八年十月,傾國南寇,規有蜀土,慮漢中軍出,遣建忠將軍苻衝出東洛以防之
梁州刺史劉道真擊斬衝
十一月,難當克葭萌,獲晉壽太守申坦,遂圍涪城
巴西太守劉道銀嬰城固守,難當攻之十餘日,不克,乃還
十九年正月,太祖遣龍驤將軍裴方明、太子左積弩將軍劉康祖、後軍參軍樑坦甲士三千人,又發荊、雍二州兵討難當,受劉道真節度
五月,方明等至漢中,長驅而進
道真到武興,攻僞建忠將軍苻隆,克之
安西參軍韋俊、建武將軍姜道盛別向下辯,道真又遣司馬夏侯穆季西取白水,難當子雍州刺史順、建忠將軍楊亮拒之,並望風奔走
閏月,方明至蘭皋,難當鎮北將軍苻義德、建節將軍苻弘祖萬餘人列陣拒戰,方明擊破之,斬弘祖,殺二千餘人,義德遁去
天水任愈之率部曲歸順
難當世子撫軍大將軍和據修城,方明又遣軍率愈之攻和,大破之
於是難當將妻子奔索虜,死於虜中
安西參軍魯尚期追難當出寒峽,生禽建節將軍楊保熾、安昌侯楊虎頭
初,難當遣第二子虎爲鎮南將軍、益州刺史,守陰平
聞父走,逃還,至下辯
方明使子肅之要之,生禽虎,傳送京師,斬於建康市
仇池平
以輔國司馬胡崇之爲龍驤將軍、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守仇池
索虜拓跋燾遣安西大將軍吐奚弼、平北將軍拓跋齊等二萬人邀崇之
二十年二月,崇之至濁水,去仇池八十里,遇齊等,戰敗沒,餘衆奔還漢中
三月,前鎮東司馬苻達、徵西從事中郎任朏等舉義,立保宗弟文德爲主
拓跋齊聞兵起遁走,達追擊斬齊,因據白崖,分平諸戍
文德自號使持節、都督秦河涼三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秦河涼三州牧、平羌校尉、仇池公,遣露板馳告朝廷
太祖詔曰“近者校尉仇池公表虜縱逸,寇竊仇池,將士挫傷,民萌塗炭,眷言西顧,矜慨在懷
楊文德世篤忠順,誠感家國,糾率義徒,奄殄兇醜,鋒旗所向,殲潰無遺,氛昆澄清,蕃境寧一,念功惟事,良有欣嘉
便可遣使慰勞,宣示朝旨,並敕梁州刺史申坦隨宜應援”又詔曰“顯錄勳效,蓋惟國典,施賞務速,無或逾時
楊文德志氣果到,文武兼全,乘機潛奮,殊功仍集,告捷歸誠,獻俘萬里,朝無暫土,樹難自肅,休烈昭著,朕甚嘉焉
楊氏世祖西勞,方忠累葉,宜紹先緒,膺受寵榮
可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任朏祖父岐,伯父祚,父綜,並仕楊氏,爲諮議從事中郎
朏有志幹,文德以爲左司馬
文德既受朝命,進戍茄蘆城
二十五年,爲索虜所攻,奔於漢中
時世祖鎮襄陽,執文德歸之於京師,以失守,免官,削爵土
二十七年,王師北討,起文德爲輔國將軍,率軍自漢中西入,搖動汧、隴
文德宗人楊高率陰平、平武羣氐,據唐魯橋以拒文德,文德水陸俱攻,大破之,衆並奔散
高遁走奔羌,文德追之至黎仰嶺,高單身投羌仇阿弱家,追斬之,陰平、平武悉平
又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梁州刺史劉秀之執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頭戍茄蘆
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反,文德不同見殺,世祖追贈徵虜將軍、秦州刺史
孝建二年,以保宗子元和爲徵虜將軍,以頭爲輔國將軍
元和繼楊氏正統,羣氐欲相宗推,年小才弱,不能綏御所部,頭母妻子弟併爲索虜所執,頭至誠奉順,無所顧懷
朝廷既不正元和號位,部落未有定主,雍州刺史王玄謨上表曰“被敕令臣遣使與楊元和、楊頭相聞,並致信餉
即遣中軍行參軍呂智宗齎書並信等,亦自遣使隨智宗
及頭語智宗,頃破家爲國,母妻子弟並墜沒虜中,不顧孝道,陳力邊捍,竭忠盡誠,未爲朝廷所識
若以元和承統,宜授王爵
若以其年小未堪大任,則應別有所委
頃來公私紛紜,華、戎交構,皆此之由
臣伏尋頭元嘉以來,實有忠誠於國,棄親遺愛,誠在可嘉
氐、羌負遠,又與虜咫尺,急之則反,緩之則怨
觀頭使人言語,不敢便望仇池公,所希政在西秦州假節而已
如臣愚見,蕃捍漢川,使無慮患,頭實有力,四千戶荒州,殆不足吝
元和小弱,若未可專委
複數年之後,必堪嗣業,用之不難
若才用不稱,則應歸頭
若茄蘆不守,漢川亦無立理”上不許
其後立元和爲武都王,治白水,不能自立,復走奔索虜
元和從弟僧嗣,復自立,還戍茄蘆,以爲寧朔將軍、仇池太守
太宗泰始二年,詔曰“僧嗣遠守西疆,世篤忠款,宜加旌顯,以甄義概
可冠軍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太守如故”三年,加持節、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進號徵西將軍、校尉,刺史如故
僧嗣卒,從弟文度復自立
泰豫元年,以爲龍驤將軍、略陽太守,封武都王,又改龍驤爲寧朔將軍
後廢帝元徽四年,加督北秦州諸軍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將軍如故
文度遣弟龍驤將軍文弘伐仇池,破戍兵於蘭皋
順帝升明元年,詔曰“茂賞有章,實昭國度,疇庸斯炳,載宣史冊
督北秦州諸軍事、寧朔將軍、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度門乘輝寵,世榮邊邑,忠果既亮,才勁兼彰
龍驤將軍楊文弘肅協成規,躬提桴鼓,申棱百頃,席捲蘭皋,功烈之美,並足嘉嘆,宜膺爵授,以酧勳緒
文度可使持節、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徵西將軍,刺史、校尉悉如故
文弘輔國將軍、略陽太守”其年,虜破茄蘆,文度見殺,追贈本官,加散騎常侍
以文弘督北秦州諸軍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襲封武都王,將軍如故
退治武興
大且渠蒙遜,張掖臨鬆盧水胡人也
匈奴有左且渠、右且渠之官,蒙遜之先爲此職,羌之酋豪曰大,故且渠以位爲氏,而以大冠之
世居盧水爲酋豪
蒙遜高祖暉仲歸,曾祖遮,皆雄健有勇名
祖祁復延,封狄地王
父法弘襲爵,苻氏以爲中田護軍
蒙遜代父領部曲,有勇略,多計數,爲諸胡所推服
呂光自王於涼州,使蒙遜自領營人配箱直,又以蒙遜叔父羅仇爲西平太守
安帝隆安三年春,呂光遣子鎮東將軍纂率羅仇伐桴罕虜乞佛乾歸,爲乾歸所敗,光委罪羅仇,殺之
四月,蒙遜求還葬羅仇,因聚萬餘人叛光,殺臨鬆護軍,屯金山
五月,光揮纂擊破蒙遜,蒙遜將六七人,逃山中,家戶悉亡散
時蒙遜兄男成將兵西守晉昌,聞蒙遜反,引軍還,殺酒泉太守疊滕,推建康太守段業爲主
業自號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以男成爲輔國將軍
男成及晉昌太守王德圍張掖,克之,業因據張掖
蒙遜率部曲投業,業以蒙遜爲鎮西將軍、臨池太守,王德爲酒泉太守
尋又以蒙遜領張掖太守
三年四月,業使蒙遜將萬人攻光弟子純於西郡,經旬不克,乃引水灌城,窘急乞降,執之以歸
時王德叛業,自稱河州刺史
業使蒙遜西討,德焚城,將部曲走投晉昌太守唐瑤
蒙遜追德至沙頭,大破之,虜其妻子部落而還
轉西安太守,將軍如故
四年五月,蒙遜與男成謀殺業,男成不許,蒙遜反譖男成於業,業殺男成
蒙遜乃謂其部曲曰“段公無道,枉殺輔國
吾爲輔國報仇”遂舉兵攻張掖,殺段業,自稱車騎大將軍,建號永安元年
是月,敦煌太守李皓亦起兵,自號冠軍大將軍、西胡校尉、沙州刺史,太守如故
稱庚子元年,與蒙遜相抗
其冬,皓遣唐瑤及鷹揚將軍宋繇攻酒泉,獲太守大且渠益生,蒙遜從叔也
呂光死,子纂立
元年,爲從弟隆所篡
姚興攻涼州,隆稱臣請降,蒙遜亦遣使詣興,興以爲鎮西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
二年二月,蒙遜與西平虜禿髮傉檀共攻涼州,爲隆所破
十月,傉檀復攻隆
三年三月,隆以蒙遜
傉檀交逼,遣弟超詣姚興求迎
七月,興遣將齊難迎隆,隆說難伐蒙遜,蒙遜懼,遣弟爲質,獻寶貨於難,乃止,以武衛將軍王尚行涼州刺史而還
義熙元年正月,李皓改稱大將軍、大都督、涼州牧、護羌校尉、涼公
五月,移據酒泉
姚興假傉檀涼州刺史,代王尚屯姑臧
二年九月,蒙遜襲李皓,至安彌,去城六十里,皓乃覺
引軍出戰,大敗,退還,閉城自守,蒙遜亦歸
六年,蒙遜攻破傉檀,傉檀走屯樂都
武威人焦朗入姑臧,自號驃騎大將軍,臣於李皓
八年,蒙遜攻焦朗,殺之
據姑臧,自號大都督、大將軍、河西王,改稱玄始元年,立子正德爲世子
十三年五月,李皓死,子歆立
六月,歆伐蒙遜,至建康,蒙遜拒之,歆退走,追到西支澗,蒙遜大敗,死者四千餘人,乃收餘衆,增築建康城,置兵戍而還
十四年,蒙遜遣使詣晉,奉表稱蕃,以蒙遜爲涼州刺史
高祖踐阼,以歆爲使持節、都督高昌敦煌晉昌酒泉西海玉門堪泉七郡諸軍事、護羌校尉、徵西大將軍、酒泉公
永初元年七月,蒙遜東略浩釁,李歆乘虛攻張掖
蒙遜回軍西歸,歆退走,追至臨澤,斬歆兄弟三人,進攻酒泉,克之
歆弟敦煌太守恂據郡,自稱大將軍
十月,蒙遜遣世子正德攻恂,不下
三年正月,蒙遜自往築長堤引水灌城,數十日,又不下
三月,恂武衛將軍宋丞、廣武將軍弘舉城降,恂自殺,李氏由是遂亡
於是鄯善王比龍入朝,西域三十六國皆稱臣貢獻
高祖以蒙遜爲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涼州諸軍事、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張掖公
十二月,晉昌太守唐契反,復遣正德攻契
景平元年三月,克之,契奔伊吾
八月,芮芮來抄,蒙遜遣正德距之,正德輕騎進戰,軍敗見殺
乃以次子興國爲世子
是歲,進蒙遜侍中、都督涼秦河沙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西夷校尉、涼州牧,河西王,開府、持節如故
太祖元嘉元年,桴罕虜乞佛熾盤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嶺,臨鬆郡皆沒,執蒙遜從弟成都、從子日蹄、頗羅等而去
三年,改驃騎爲車騎
世子與國遣使奉表,請《周易》及子集諸書,太祖並賜之,合四百七十五卷
蒙遜又就司徒王弘求《搜神記》,弘寫與之
六年,蒙遜徵桴罕,時乞佛熾盤死矣,子茂蔓大破蒙遜,生禽興國,殺三千殺人
蒙遜贖興國,遂谷三十萬斛,竟不遣
蒙遜乃立興國母弟菩提爲世子,朝廷未知也
七年,以興國爲冠軍將軍、河西王世子
其年夏四月,西虜赫連定爲索虜拓跋燾所破,奔上邽
十一月,茂蔓聞定敗,將家戶及興國東征,欲移居上邽
八年正月至南安,定率衆御茂蔓,大破之,殺茂蔓,執興國而還
四月,定避拓跋燾,欲渡河西擊蒙遜
五月,率部曲至治城峽口,渡河,濟未半,爲吐谷渾慕璝所邀,見獲,興國被創數日死
九年,以菩提爲冠軍將軍、河西王世子
十年四月,蒙遜卒,時年六十六
私諡曰武宣王
菩提年幼,蒙遜第三子茂虔時爲酒泉太守,衆議推茂虔爲主,襲蒙遜位號
十一年,茂虔上表曰“臣聞功以濟物爲高,非竹帛無以述德,名以當實爲美,非諡號無以休終
先臣蒙遜西復涼城,澤憺昆裔,芟夷羣暴,清灑區夏
暨運鐘有道,備大宋之宗臣,爵班九服,享惟永之丕祚,功名昭著,克固貞節
考終由正,而請名之路無階,懿跡雖弘,而述敘之美有缺
臣子痛感,鹹用不安
謹案諡法,克定禍亂曰武,善聞周達曰宣
先臣廓清河外,勳光天府,標榜稱跡,實兼斯義
輒上諡爲武宣王
若允天聽,垂之史筆,則幽顯荷榮,始終無恨”詔曰“使持節、侍中、都督秦河沙涼四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護匈奴中郎將、西夷校尉、涼州牧河西王蒙遜,才兼文武,勳濟西服,爰自萬里,款誠夙著,方仗忠果,翼宣遠略,奄至薨隕,悽悼於懷
便遣使弔祭,並加顯諡
嗣子茂虔,纂戎前軌,乃心彌彰,宜蒙寵授,紹茲蕃業
可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涼秦河沙四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西夷校尉、涼州刺史、河西王”
河西人趙匪攵善歷算
十四年,茂虔奉表獻方物,並獻《周生子》十三卷,《時務論》十二卷,《三國總略》二十卷,《俗問》十一卷,《十三州志》十卷,《文檢》六卷,《四科傳》四卷,《敦煌實錄》十卷,《涼書》十卷,《漢皇德傳》二十五卷,《亡典》七卷,《魏駁》九卷,《謝艾集》八卷,《古今字》二卷,《乘丘先生》三卷,《周髀》一卷,《皇帝王歷三合紀》一卷,《趙匪攵傳》並《甲寅元歷》一卷,《孔子贊》一卷,合一百五十四卷
茂虔又求晉、趙《起居注》諸雜書數十件,太祖賜之
十六年閏八月,拓跋燾攻涼州,茂虔兄子萬年爲虜內應,茂虔見執
茂虔弟安彌縣侯無諱先爲徵西將軍、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諸軍事、酒泉太守,第六弟武興縣侯儀德爲徵東將軍、秦州刺史、都督丹嶺以西諸軍事、張掖太守
燾既獲茂虔,遣軍擊儀德,棄城奔無諱
於是無諱、儀德擁家戶西就從弟敦煌太守唐兒
燾使將守武威、酒泉、張掖而還
十七年正月,無諱使唐兒守敦煌,自與儀德伐酒泉,三月,克之
攻張掖、臨鬆,得四萬餘戶,還據酒泉
十八年五月,唐兒反,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復與儀德討唐兒
唐兒將萬餘人出戰,大敗,執唐兒殺之,復據敦煌
七月,拓跋燾遣軍圍酒泉
十月,城中饑,萬餘口皆餓死,天周殺妻以食戰士
食盡,城乃陷,執天周至平城,殺之
於時虜兵甚盛,無諱衆饑,懼不自立,欲引衆西行
十一月,遣弟安週五千人伐鄯善,堅守不下
十九年四月,無諱自率萬餘家棄敦煌,西就安周,未至而鄯善王比龍將四千餘家走,因據鄯善
初,唐契自晉昌奔伊吾,是年攻高昌,高昌城主闕爽告急
八月,無諱留從子豐周守鄯善,自將家戶赴之
未至,而芮芮遣軍救高昌,殺唐契,部曲奔無諱
九月,無諱遣將衛崿夜襲高昌,爽奔芮芮,無諱復據高昌
遣常侍氾俊奉表使京師,獻方物
太祖詔曰“往年狡虜縱逸,侵害涼土,西河王茂虔遂至不守,淪陷寇逆,累世著誠,以爲矜悼
次弟無諱克紹遺業,保據方隅,外結鄰國,內輯民庶,繫心闕庭,踐修貢職,宜加朝命,以褒篤勳
可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徵西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西夷校尉、涼州刺史、河西王”
無諱卒,弟安周立
二十一年,詔曰“故徵西大將軍、河西王無諱弟安周,才略沈到,世篤忠疑,統承遺業,民衆歸懷
雖亡士喪師,孤立異所,而能招率殘寡,攘寇自今,宜加榮授,垂軌先烈
可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領西域戊己校尉、涼州刺史、河西王”世祖大明三年,安周奉獻方物
史臣曰:氐藉世業之資,胡因倔起之衆,結根百頃,跨有河西,雖戎夷猾夏,自擅荒服,而財力雄富,頗尚禮文
楊氏兵精地險,境接華漢,伺隙邊關,首鼠疆場,遂西入白馬,東出黃金,乘晉燾之捷,構圍涪之釁,規吞黑水,志傾井絡,紀、郢之勢方危,樊、鄧之心屢駭
天子聽朝不怡,有懷辛、李之將,而齊之宣皇,率偏旅數百,定命先驅,推鋒直指,勢逾風電,雲徹席捲,致屆南城,逐北追奔,全勝萬里,敵人皆裹骨輿尸,越至險而自竄,其餘皆膏身山野,委骸川澤
既而裴、劉二將,藉其威聲,故使濁水靡旗,蘭皋失險,氐族轉徙奔亡,遺燼不滅者若線,樑土獲乂,以迄於今
由此而言,功烈可謂盛矣
元兇劭,字休遠,文帝長子也
帝即位後生劭,時上猶在諒暗,故祕之
三年閏正月,方雲劭生
自前代以來,未有人君即位后皇後生太子,唯殷帝乙既踐阼,正妃生紂,至是又有劭焉
體元居正,上甚喜說
年六歲,拜爲皇太子,中庶子二率入直永福省
更築宮,制度嚴麗
年十二,出居東宮,納黃門侍郎殷淳女爲妃
十三,加元服
好讀史傳,尤愛弓馬
及長,美鬚眉,大眼方口,長七尺四寸
親覽宮事,延接賓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
東宮置兵,與羽林等
十七年,劭拜京陵,大將軍彭城王義康、竟陵王誕、尚書桂陽侯義融並從,司空江夏王義恭自江都來會京口
二十七年,上將北伐,劭與蕭思話固諫,不從
索虜至瓜步,京邑震駭
劭出鎮石頭,總統水軍
善於撫御
上登石頭城,有憂色,劭曰“不斬江湛、徐湛之,無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不關二人也”
上時務在本業,勸課耕桑,使宮內皆蠶,欲以諷厲天下
有女巫嚴道育,本吳興人,自言通靈,能役使鬼物
夫爲劫,坐沒入奚官
劭姊東陽公主應閣婢王鸚鵡白公主雲“道育通靈有異術”主乃白上,託雲善蠶,求召入,見許
道育既入,自言服食,主及劭並信惑之
始興王濬素佞事劭,與劭並多過失,慮上知,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
道育輒雲“自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事,號曰天師
後遂爲巫蠱,以玉人爲上形像,埋於含章殿前
初,東陽主有奴陳天興,鸚鵡養以爲子,而與之淫通
鸚鵡、天興及寧州所獻黃門慶國並預巫蠱事
劭以天興補隊主
東陽主薨,鸚鵡應出嫁,劭慮言語難密,與濬謀之
時吳興沈懷遠爲濬府佐,見待異常,乃嫁鸚鵡與懷遠爲妾,不以啓上,慮後事泄,因臨賀公主微言之
上後知天興領隊,遣閹人奚承祖詰讓劭曰“臨賀公主南第先有一下人慾嫁,又聞此下人養他人奴爲兒,而汝用爲隊主,抽拔何乃速
汝間用主、副,並是奴邪
欲嫁置何處”劭答曰“南第昔屬天興,求將驅使,臣答曰:伍那可得,若能擊賊者,可入隊
當時蓋戲言耳,都不復憶
後天興道上通辭乞位,追存往爲者,不忍食言,呼視見其形容粗健,堪充驅使,脫爾使監禮兼隊副
比用人雖取勞舊,亦參用有氣幹者
謹條牒人囗名上呈
下人慾嫁者,猶未有處”時鸚鵡已嫁懷遠矣
劭懼,馳書告濬,並使報臨賀主“上若問嫁處,當言未有定所”濬答書曰“奉令,伏深惶怖,啓此事多日,今始來問,當是有感發之者,未測源由爾
計臨賀故當不應翻覆言語,自生寒熱也
此姥由來挾兩端,難可孤保,正爾自問臨賀,冀得審實也
其若見問,當作依違答之
天興先署佞人府位,不審監上當無此簿領爾
急宜犍之
殿下已見王未
宜依此具令嚴自躬上啓聞
彼人若爲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之漸”凡劭、濬相與書疏類如此,所言皆爲名號,謂上爲“彼人”,或以爲“其人”
以太尉江夏王義恭爲“佞人”
東陽主第在西掖門外,故云“南第”,王即鸚鵡姓,躬上啓聞者,令道育上天白天神也
鸚鵡既適懷遠,慮與天興私通事泄,請劭殺之
劭密使人害天興
慶國謂宣傳往來,唯有二人,天興既死,慮將見及,乃具以其事白上
上驚惋,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書數百紙,皆咒詛巫蠱之言,得所埋上形像於宮內
道育叛亡,討捕不得
上大怒,窮治其事,分遣中使入東諸郡搜討,遂不獲
上詰責劭、濬,劭、濬惶懼無辭,唯陳謝而已
道育變服爲尼,逃匿東宮,濬往京口,又載以自隨,或出止民張旿家
江夏王義恭自盱眙還朝,上以巫蠱告之,曰“常見典籍有此,謂之書傳空言,不意遂所親睹
劭雖所行失道,未必便亡社稷,南面之日,非復我及汝事
汝兒子多,將來遇此不幸爾”
先是二十八年,彗星起畢、昴,入太微,掃帝座端門,滅翼、軫
二十九年,熒惑逆行守氐,自十一月霖雨連雪,太陽罕曜
三十年正月,大風飛霰且雷
上憂有竊發,輒加劭兵衆,東宮實甲萬人
車駕出行,劭入守,使將白直隊自隨
其年二月,濬自京口入朝,當鎮江陵,覆載道育還東宮,欲將西上
有告上雲“京口民張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徵北內,似是嚴道育”上初不信,試使掩錄,得其二婢,雲“道育隨徵北還都”上謂劭、濬已當斥遣道育,而猶與往來,惆悵惋駭
乃使京口以船送道育二婢,須至檢核,廢劭,賜浚死,以語濬母潘淑妃,淑妃具以告濬
濬馳報劭,劭因是異謀,每夜輒饗將士,或親自行酒,密與腹心隊主陳叔兒、詹叔兒、齋帥張超之、任建之謀之
道育婢將至,其月二十一日夜,詐上詔雲“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率衆入”因使超之等集素所畜養兵士二千餘人,皆使被甲,召內外幢隊主副,豫加部勒,雲有所討
宿召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夜呼斌及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併入宮,告以大事,自起拜斌等,因流涕,衆並驚愕,語在淑傳
明旦未開鼓,劭以朱服加戎服上,乘畫輪車,與蕭斌同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守門開,從萬春門入
舊制,東宮隊不得入城,劭與門衛雲“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東中華門及齋閣,拔刀徑上合殿
上其夜與尚書僕射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直衛兵尚寢
超之手行弒逆,並殺湛之
劭進至合殿中閣,太祖已崩,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
呼中書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蚤啓”未及答,即於前斬之
遣人於崇禮闥殺吏部尚書江湛
太祖左細杖主卜天與攻劭於東堂,見殺
又使人從東閣入殺潘淑妃,又殺太祖親信左右數十人
急召始興王濬,率衆屯中堂
又召太尉江夏王義恭、尚書令何尚之
劭即僞位,爲書曰“徐湛之、江湛弒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恤,肝心破裂
今罪人斯得,元兇克殄,可大赦天下
改元嘉三十年爲太初元年
文武並賜位二等,諸科一依丁卯”初,使蕭斌作詔,斌辭以不文,乃使侍中王僧綽爲之
使改元爲太初,劭素與道育所定
斌曰“舊逾年改元”劭以問僧綽,繒綽曰“晉惠帝即位,便改號”劭喜而從之
百僚至者裁數十人,劭便遽即位
即位畢,稱疾還入永福省,然後遷大行皇帝升太極前殿
是日,以蕭斌爲散騎常侍、尚書僕射、領軍將軍
何尚之爲司空
前右衛率檀和之戍石頭
侍中營道侯義綦爲徵虜將軍、晉陵南下邳二郡太守,鎮京城
尚書殷仲景爲侍中、中護軍
大行皇帝大斂,劭辭疾不敢出
先給諸王及諸處兵杖,悉收還武庫
殺徐湛之、江湛親黨新除始興內史荀赤松、新除尚書左丞臧凝之、山陰令傅僧祐、吳令江徽、前徵北行參軍諸葛詡、右衛司馬江文綱
以殷仲素爲黃門侍郎,王正見爲左軍將軍,張超之及諸同逆聞人文子、徐興祖、詹叔兒、陳叔兒、任建之等,並將校以下龍驤將軍帶郡,各賜錢二十萬
遣人謂魯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爲卿除之矣”使秀與屯騎校尉龐秀之對掌軍隊
以侍中王僧綽爲吏部尚書,司徒左長史何偃爲侍中
成服日,劭登殿臨靈,號慟不自持
博訪公卿,詢求治道,薄賦輕徭,損諸遊費
田苑山澤,有可弛者,假與貧民
三月,遣大使分行四方,分浙以東五郡爲會州,省揚州立司隸校尉,以殷衝補之
以大將軍江夏王義恭爲太保,司徒南譙王義宣爲太尉,衛將軍、荊州刺史始興王濬進號驃騎將軍
王僧綽以先預廢立,見誅
長沙王瑾、瑾弟楷、臨川王燁、桂陽侯覬、新諭侯球,並以宿恨下獄死
禮官希旨,諡太祖不敢盡美稱,上諡曰中宗景皇帝
以雍州刺史臧質爲丹陽尹,進世祖號徵南將軍,加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南平王鑠中軍將軍,會稽太守隨王誕會州刺史
江夏王義恭以太保領大宗師,諮稟之科,依晉扶風王故事
世祖及南譙王義宣、隨王誕諸方鎮並舉義兵
劭聞義師大起,悉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內,移江夏王義恭住尚書下舍,義恭諸子住侍中下省
自永初元年以前,相國府入齋、傳教、給使,免軍戶,屬南彭城薛縣
劭下書,以中流起兵,當親率六師,觀變江介,悉召下番將吏
加三吳太守軍號,置佐領兵
四月,立妻殷氏爲皇后
世祖檄京邑曰:
夫運不常隆,代有莫大之釁
爰自上葉,或因多難以成福,或階昏虐以兆亂,鹹由君臣義合,理悖恩離
故堅冰之遘,每鍾澆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當梟鏡反噬,難發天屬者也
先帝聖德在位,功格區宇,明照萬國,道洽無垠,風之所被,荒隅變識
仁之所動,木石開心
而賊劭乘藉冢嫡,夙蒙寵樹,正位東朝,禮絕君後,兇慢之情,發於齠昪,猜忍之心,成於幾立
賊濬險躁無行,自幼而長,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難亟結,故含蔽容隱,不彰其釁,訓誘啓告,冀能革音
何悟狂慝不悛,同惡相濟,肇亂巫蠱,終行弒逆,聖躬離荼毒之痛,社稷有翦墜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來,未聞斯禍
奉諱驚號,肝腦塗地,煩冤腷臆,容身無所
大將軍、諸王幽間窮省,存亡未測
徐僕射、江尚書、袁左率,皆當世標秀,一時忠貞,或正色立朝,或聞逆弗順,並橫分階闥,懸首都市
宗黨夷滅,豈伊一姓,禍毒所流,未知其極
昔周道告難,齊、晉勤王,漢歷中圮,虛、牟立節,異姓末屬,猶或亡軀,況幕府職同昔人,義兼臣子
所以枕戈嘗膽,苟全視息,志梟元兇,少雪仇恥
今命冠軍將軍領諮議中直兵柳元景、寧朔將軍領中直兵馬文恭等,統勁卒三萬,風馳徑造石頭,分趨白下
輔國將軍領諮議中直兵宗愨等,勒甲楯二萬,徵虜將軍領司馬武昌內史沈慶之等,領壯勇五萬,相尋就路
支軍別統,或焚舟破釜,步自姑孰
或迅楫蕪湖,入據云陽
凡此諸帥,皆英果權奇,智略深贍,名震中土,勳暢遐疆
幕府親董精悍一十餘萬,授律枕戈,駱驛繼邁
司徒睿哲淵謨,赫然震發,徵甲八州,電起荊郢
冠軍將軍臧質忠烈協舉,雷動漢陰
冠軍將軍朱修之誠節亮款,悉力請奮
荊、雍百萬,稍次近塗,蜀、漢之卒,續已出境
又安東將軍誕、平西將軍遵考、前撫軍將軍蕭思話、徵虜將軍魯爽、前寧朔將軍王玄謨,並密信俱到,不契同期,傳檄三吳,馳軍京邑,遠近俱發,揚旍萬里
樓艦騰川,則滄江霧咽
銳甲赴野,則林薄摧根
謀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須時,懷憤待用
先聖靈澤,結在民心,逆順大數,冥發天理,無父之國,天下無之
羽檄既馳,華素響會,以此衆戰,誰能抗禦,以此義動,何往不捷
況逆醜無親,人鬼所背,計其同惡,不盈一旅,崇極羣小,是與此周,哲人君子,必加積忌
傾海注螢,頹山壓卵,商、周之勢,曾何足雲
諸君或奕世貞賢,身囗皇渥,或勳烈肺腑,休否攸同
拘逼兇勢,俯眉寇手,含憤茹戚,不可爲心
大軍近次,威聲已接,便宜因變立功,洗雪滓累
若事有不獲,能背逆歸順,亦其次也
如有守迷遂往,黨一兇類,刑茲無赦,戮及五宗
賞罰之科,信如日月
原火一燎,異物同灰,幸求多福,無貽後悔
書到宣告,鹹使聞知
劭自謂素習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陳
若有寇難,吾當自出,唯恐賊虜不敢動爾”司隸校尉殷衝掌綜文符,左衛將軍尹弘配衣軍旅,蕭斌總衆事,中外戒嚴
防守世祖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諸子於太倉空屋
劭使濬與世祖書曰“聞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縉紳憤嘆,義夫激怒
古來陵上內侮,誰不夷滅,弟洞覽墳籍,豈不斯具
今主上天縱英聖,靈武宏發,自登宸極,威澤兼宣,人懷甘死之志,物競捨生之節
弟蒙眷遇,著自少長,東宮之歡,其來如昨,而信惑奸邪,忘茲恩友,此之不義,人鬼同疾
今水步諸軍悉已備辦,上親御六師,太保又乘鉞臨統,吾與烏羊,相尋即道
所以淹霆緩電者,猶冀弟迷而知返爾
故略示懷,言不盡意,主上聖恩,每厚法師,今在殿內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烏羊者,南平王鑠
法師,世祖世子小名也
劭欲殺三鎮士庶家口,江夏王義恭、何尚之說之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口
且多是驅逼,今忽誅其餘累,正足堅彼意耳”劭謂爲然,乃下書一無所問
使褚湛之戍石頭,劉思考鎮東府
濬及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若不爾,則保據梁山
江夏王義恭慮義兵倉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戰
乃進策曰“賊駿少年未習軍旅,遠來疲弊,宜以逸待之
今遠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乘虛,容能爲患
若分力兩赴,則兵散勢離
不如養銳待期,坐而勸釁”劭善其議,蕭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業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
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柳元景、宗愨屢嘗立功
形勢如此,實非小敵
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
端坐檯城,何由得久
主相鹹無戰意,此自天也”劭不納
疑朝廷舊臣悉不爲己用,厚接王羅漢、魯秀,悉以兵事委之,多賜珍玩美色,以悅其意
羅漢先爲南平王鑠右軍參軍,劭以其有將用,故以心膂委焉
或勸劭保石頭城者,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俟諸侯勤王爾
我若守此,誰當見救
唯應力戰決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親督都水治船艦,焚南岸,驅百姓家悉渡水北
使有司奏立子偉之爲皇太子,以褚湛之爲後將軍、丹陽尹,置佐史,驃騎將軍始興王濬爲侍中、中書監、司徒、錄尚書六條事,中軍將軍南平王鑠爲使持節、都督南兗兗青徐冀五州諸軍事、徵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新除左將軍、丹陽尹建平王宏爲散騎常侍、鎮軍將軍、江州刺史
龐秀之自石頭先衆南奔,人情由是大震
以徵虜將軍營道侯義綦即本號爲湘州刺史,輔國將軍檀和之爲西中郎將、雍州刺史
十九日,義軍至新林,劭登石頭烽火樓望之
二十一日,義軍至新亭
時魯秀屯白石,劭召秀與王羅漢共屯朱雀門
蕭斌統步軍,褚湛之統水軍
二十二日,使蕭斌率魯秀、王羅漢等精兵萬人攻新亭壘,劭登朱雀門躬自督率,將士懷劭重賞,皆爲之力戰
將克,而秀斂軍遽止,爲柳元景等所乘,故大敗
劭又率腹心同惡自來攻壘,元景復破之
劭走還朱雀門,蕭斌臂爲流矢所中
褚湛之攜二子與檀和之同共歸順
劭駭懼,走還臺城
其夜,魯秀又南奔
時江夏王義恭謀據石頭,會劭已令濬及蕭斌備守
劭並焚京都軍籍,置立郡縣,悉屬司隸爲民
以前軍將軍、輔國將軍王羅漢爲左衛將軍,輔國如故,左軍王正見爲太子左衛率
二十五日,義恭單馬南奔,自東掖門出,於冶渚過淮
東掖門隊主吳道興是臧質門人,冶渚軍主原稚孫是世祖故史,義恭得免
劭遣騎追討,騎至冶渚,義恭始得渡淮
義恭佐史義故二千餘人,隨從南奔,多爲追兵所殺
遣濬殺義恭諸子
以輦迎蔣侯神像於宮內,啓顙乞恩,拜爲大司馬,封鐘山郡王,食邑萬戶,加節鉞
蘇侯爲驃騎將軍
使南平王鑠爲祝文,罪狀世祖
加濬使持節、都督南徐會二州諸軍事、領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給班劍二十人
徵北將軍、南兗州刺史南平王鑠進號驃騎將軍,與濬並錄尚書事
二十七日,臨軒拜息偉之爲太子,百官皆戎服,劭獨袞衣
下書大赦天下,唯世祖、劉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餘黨一無所問
先遣太保參軍庾道、員外散騎侍郎朱和之,又遣殿中將軍燕欽東拒誕
五月,世祖所遣參軍顧彬之及誕前軍,並至曲阿,與道相遇,與戰,大破之
劭遣人焚燒都水西裝及左尚方,決破柏崗方山埭以絕東軍
又悉以上守家之丁巷居者,緣淮豎舶船爲樓,多設大弩
又使司隸治中監琅邪郡事羊希柵斷班瀆、白石諸水口
於時男丁既盡,召婦女親役
其月三日,魯秀等募勇士五百人攻大航,鉤得一舶
王羅漢副楊恃德命使復航,羅漢昏酣作伎,聞官軍已渡,驚懼放仗歸降
緣渚幢隊,以次奔散,器仗鼓蓋,充塞街衢
是夜,劭閉守六門,於門內鑿塹立柵,以露車爲樓,城內沸亂,無復綱紀
丹陽尹尹弘、前軍將軍孟宗嗣等下及將吏,並逾城出奔
劭使詹叔兒燒輦及袞冕服
蕭斌聞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爲,宣令所統,皆使解甲,自石頭遣息約詣闕請罪,尋戴白幡來降,即於軍門伏誅
四日,太尉江夏王義恭登朱雀門,總羣帥,遣魯秀、薛安都、程天祚等直趣宣陽門
劭軍主徐興祖、羅訓、虞丘要兒等率衆來降
劭先遣龍驤將軍陳叔兒東討,事急,召還
是日,始入建陽門,遙見官軍,所領並棄仗走
劭腹心白直同諸逆先屯閶闔門外,並走還入殿
天祚與安都副譚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
安都及軍主武念、宋越等相繼進,臧質大軍從廣莫門入,同會太極殿前,即斬太子左衛率王正見
建平、東海等七王並號哭俱出
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
濬率左右數十人,與南平王鑠於西明門出,俱共南奔
於越城遇江夏王義恭,濬下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義恭曰“四海無統,百司固請,上已俯順羣心,君臨萬國”又曰“虎頭來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又曰“故當不死耶”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又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不”義恭又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歸,於道斬首
濬字休明,將產之夕,有鵩鳥鳴於屋上
元嘉十三年,年八歲,封始興王
十六年,都督湘州諸軍事、後將軍、湘州刺史
仍遷使持節、都督南豫豫司雍並五州諸軍事、南豫州刺史,將軍如故
十七年,爲揚州刺史,將軍如故,置佐領兵
十九年,罷府
二十一年,加散騎常侍,進號中軍將軍
明年,濬上言“所統吳興郡,衿帶重山,地多污澤,泉流歸集,疏決遲壅,時雨未過,已至漂沒
或方春輟耕,或開秋沈稼,田家徒苦,防遏無方
彼邦奧區,地沃民阜,一歲稱稔,則穰被京城
時或水潦,由數郡爲災
頃年以來,儉多豐寡,雖賑賚周給,傾耗國儲,公私之弊,方在未已
州民姚嶠比通便宜,以爲二吳、晉陵、義興四郡,同注太湖,而松江滬瀆壅噎不利,故處處涌溢,浸漬成災
欲從武康紵溪開漕谷湖,直出海口,一百餘里,穿渠浛必無閡滯
自去踐行量度,二十許載
去十一年大水,已詣前刺史臣義康欲陳此計,即遣主簿盛曇泰隨嶠周行,互生疑難,議遂寢息
既事關大利,宜加研盡,登遣議曹從事史虞長孫與吳興太守孔山士同共履行,準望地勢,格評高下,其川源由歷,莫不踐校,圖畫形便,詳加算考,如所較量,決謂可立
尋四郡同患,非獨吳興,若此浛獲通,列邦蒙益
不有暫勞,無由永晏
然興創事大,圖始當難
今欲且開小漕,觀試流勢,輒差烏程、武康、東遷三縣近民,即時營作
若宜更增廣,尋更列言
昔鄭國敵將,史起畢忠,一開其說,萬世爲利
嶠之所建,雖側芻蕘,如或非妄,庶幾可立”從之
功竟不立
二十三年,給鼓吹一部
二十六年,出爲使持節、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徵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徐兗二州刺史,常侍如故
二十八年,遣濬率衆城瓜步山,解南兗州
三十年,徙都督荊雍益樑寧南北秦七州諸軍事、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持節、常侍如故
濬少好文籍,姿質端妍
母潘淑妃有盛寵,時六宮無主,潘專總內政
濬人才既美,母又至愛,太祖甚留心
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綽、中書侍郎蔡興宗並以文義往復
初,元皇后性忌,以潘氏見幸,遂以恚恨致崩,故劭深疾潘氏及濬
濬慮將來受禍,乃曲意事劭,劭與之遂善
多有過失,屢爲上所詰讓,憂懼,乃與劭共爲巫蠱
及出鎮京口,聽將揚州文武二千人自隨,優遊外藩,甚爲得意
在外經年,又失南兗,於是復願還朝
廬陵王紹以疾患解揚州,時江夏王義恭外鎮,濬謂州任自然歸己,而上以授南譙王義宣,意甚不悅
乃因員外散騎侍郎徐爰求鎮江陵,又求助於尚書僕射徐湛之
而尚書令何尚之等鹹謂濬太子次弟,不宜遠出
上以上流之重,宜有至親,故以授濬
時濬入朝,遣還京,爲行留處分
至京數日而巫蠱事發,時二十九年七月也
上惋嘆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
虎頭復如北,非復思慮所及
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耶”濬小名虎頭
使左右朱法瑜密責讓濬,辭甚哀切,並賜書曰“鸚鵡事想汝已聞,汝亦何至迷惑乃爾
且沈懷遠何人,其詎能爲汝隱此耶
故使法瑜口宣,投筆惋慨”濬慚懼,不知所答
濬還京,本暫去,上怒,不聽歸
其年十二月,中書侍郎蔡興宗問建平王宏曰“歲無復幾,徵北何當至”宏嘆息良久曰“年內何必還”在京以沈懷遠爲長流參軍,每夕輒開便門爲微行
上聞,殺其嬖人楊承先
明年正月,荊州事方行,二月,濬還朝
十四日,臨軒受拜
其日,藏嚴道育事發,明旦濬入謝,上容色非常
其夕,即加詰問,濬唯謝罪而已
潘淑妃抱持濬,泣涕謂曰“汝始咒詛事發,猶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嚴道育耶
上責汝深,至我叩頭乞恩,意永不釋
今日用活何爲,可送藥來,當先自取盡,不忍見汝禍敗”濬奮衣而去,曰“天下事尋自當判,願小寬憂煎,必不上累”
劭入弒之旦,濬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濬曰“臺內叫喚,宮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濬陽驚曰“今當奈何”法瑜勸入據石頭
濬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濟不,騷擾未知所爲
將軍王慶曰“今宮內有變,未知主上安危,預在臣子
當投袂赴難
憑城自守,非臣節也”濬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
時南平王鑠守石頭,兵士亦千餘人
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屏人問狀,即戎服乘馬而去
朱法瑜固止濬,濬不從
出至中門,王慶又諫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
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兇黨自離
公情事如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既入,見劭,勸殺荀赤松等
劭謂濬曰“潘淑妃遂爲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其悖逆乃如此
及劭將敗,勸劭入海,輦珍寶繒帛下船,與劭書曰“船故未至,今晚期當於此下物令畢,願速敕謝賜出船艦
尼已入臺,願與之明日決也
臣猶謂車駕應出此,不爾無以鎮物情”人情離散,故行計不果
濬書所云尼,即嚴道育也
及劭入井,高禽於井中牽出之
劭問禽曰“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將劭至殿前,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爲見哭”質因辨其逆狀,答曰“先朝當見枉廢,不能作獄中囚,問計於蕭斌,斌見勸如此”又語質曰“可得爲啓,乞遠徙不”質答曰“主上近在航南,自當有處分”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
既至牙下,據鞍顧望,太尉江夏王義恭與諸王皆共臨視之
義恭詰劭曰“我背逆歸順,有何大罪,頓殺我家十二兒”劭答曰“殺諸弟,此事負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車罵之,龐秀之亦加誚讓,劭厲聲曰“汝輩復何煩爾”先殺其四子,謂南平王鑠曰“此何有哉”乃斬劭於牙下
臨刑嘆曰“不圖宗室一至於此”
劭、濬及劭四子偉之、迪之、彬之、其一未有名
濬三子長文、長仁、長道,並梟首大航,暴屍於市
劭妻殷氏賜死於廷尉,臨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害,何以枉殺天下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爾,當以鸚鵡爲後也”濬妻褚氏,丹陽尹湛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見離絕,故免於誅
其餘子女妾媵,並於獄賜死
投劭、濬屍首於江,其餘同逆,及王羅漢等,皆伏誅
張超之聞兵入,遂走至合殿故基,正於御牀之所,爲亂兵所殺
割腸刳心,臠剖其肉,諸將生啖之,焚其頭骨
當時不見傳國璽,問劭,雲“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
道育、鸚鵡並都街鞭殺,於石頭四望山下焚其屍,揚灰於江
毀劭東宮所住齋,污瀦其處
封高禽新陽縣男,食邑三百戶
追贈潘淑妃長寧園夫人,置守冢
僞司隸校尉殷衝,丹陽尹尹弘,並賜死
衝爲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也
弘二月二十一日平旦入直,至西掖門,聞宮中有變,率城內御兵至閣道下
及聞劭入,惶怖通啓,求受處分,又爲劭簡配兵士,盡其心力
弘,天水冀人,司州刺史衝弟也
爲太祖所委任
元嘉中,歷太子左右衛率、左右衛將軍,囗人官爵高下,皆以委之
史臣曰:甚矣哉,宋氏之家難也
自赫胥以降,立號皇王,統天南面,未聞斯禍
唯荊、莒二國,棄夏即戎,武靈胡服,亦背華典,戕賊之釁,事起肌膚,而因心之重,獨止此代
難興天屬,穢流牀笫,愛敬之道,頓滅一時,生民得無左衽,亦爲幸矣
昔少皞金天氏有裔子曰昧,爲玄冥師,生允格、臺駘
臺駘能業其官,宣汾、洮,障大澤以處太原,帝顓頊嘉之,封諸汾川
其後四國,沈、姒、蓐、黃
沈子國,今汝南平輿沈亭是也
春秋之時,列於盟會
定公四年,諸侯會召陵伐楚,沈子不會,晉使蔡伐沈,滅之,以沈子嘉歸
其後,因國爲氏
自茲以降,譜諜罔存
秦末有沈逞,徵丞相,不就
漢初逞曾孫保,封竹邑侯
保子遵,自本國遷居九江之壽春,官至齊王太傅、敷德侯
遵子達,驃騎將軍
達子乾,尚書令
乾子弘,南陽太守
弘子勖,河內守
勖子奮,御史中丞
奮子恪,將作大匠
恪子謙,尚書、關內侯
謙子靖,濟陰太守
靖子戎,字威卿,仕州爲從事,說降劇賊尹良,漢光武嘉其功,封爲海昏縣侯,辭不受
因避地徙居會稽烏程縣之餘不鄉,遂世家焉
順帝永建元年,分會稽爲吳郡,復爲吳郡人
靈帝初平五年,分烏程、餘杭爲永安縣,吳孫皓寶鼎二年,分吳郡爲吳興郡,復爲郡人,雖邦邑屢改,而築室不遷
晉武帝平吳後,太康二年,改永安爲武康縣,史臣七世祖延始居縣東鄉之博陸裏餘烏村
王父從官京師,義熙十一年,高祖賜館於建康都亭裏之運巷
戎子酆,字聖通,零陵太守,致黃龍芝草之瑞
第二子滸,字仲高,安平相
少子景,河間相,演之、慶之、曇慶、懷文其後也
滸子鸞,字建光,少有高名,州舉茂才,公府闢州別駕從事史
時廣陵太守陸稠,鸞之舅也,以義烈政績,顯名漢朝,復以女妻鸞
年二十三,早卒
子直,字伯平,州舉茂才,亦有清名,年二十八卒
子儀,字仲則,少有至行,兄瑜十歲,儀九歲而父亡,居喪過禮,毀瘠過於成人
外祖會稽盛孝章,漢末名士也,深加憂傷,每擾慰之,曰“汝並黃中衝爽,終成奇器,何爲逾制,自取殄滅邪”三年禮畢,殆至滅性,故兄弟並以孝著
瑜早卒
儀篤學有雄才,以儒素自業
時海內大亂,兵革並起,經術道弛,士少全行,而儀淳深隱默,守道不移,風操貞堅,不妄交納,唯與族子仲山、叔山及吳郡陸公紀友善
州郡禮請,二府交闢,公車徵,並不屈,以壽終
子憲,字元禮,左中郎、新都都尉、定陽侯,才志顯於吳朝
子矯,字仲桓,以節氣立名,仕爲立武校尉、偏將軍,封列侯,建威將軍、新都太守
孫皓時,有將帥之稱
吳平後,爲鬱林、長沙太守,並不就
太康末卒
子陵,字景高,太傅東海王越闢爲從事
元帝之爲鎮東將軍,命參軍事
徐馥作亂,殺吳興太守袁琇,陵討平之
子延,字思長,桓溫安西參軍、潁川太守
子賀,字子寧,桓衝南中郎參軍,圍袁真於壽陽,遇疾卒
子警,字世明,惇篤有行業,學通《左氏春秋》
家世富殖,財產累千金,仕郡主簿,後將軍謝安命爲參軍,甚相敬重
警內足於財,爲東南豪士,無仕進意,謝病歸
安固留不止,乃謂警曰“沈參軍,卿有獨善之志,不亦高乎”警曰“使君以道御物,前所以懷德而至,既無用佐時,故遂飲啄之願爾”還家積載,以素業自娛
前將軍、青兗二州刺史王恭鎮京口,與警有舊好,復引爲參軍,手書殷勤,苦相招致,不得已而應之,尋復謝職
子穆,夫字彥和,少好學,亦通《左氏春秋》
王恭命爲前軍主簿,與警書曰“足下既執不拔之志,高臥東南,故屈賢子共事,非以吏職嬰之也”初,錢唐人杜子恭通靈有道術,東土豪家及京邑貴望,並事之爲弟子,執在三之敬
警累世事道,亦敬事子恭
子恭死,門徒孫泰、泰弟子恩傳其業,警復事之
隆安三年,恩於會稽作亂,自稱徵東將軍,三吳皆響應
穆夫時在會稽,恩以爲前部參軍、振武將軍、餘姚令
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恩爲劉牢之所破,輔國將軍高素於山陰回踵埭執穆夫及僞吳郡太守陸瑰之、吳興太守丘尫,並見害,函首送京邑,事見《隆安故事》
先是,宗人沈預素無士行,爲警所疾,至是警聞穆夫預亂,逃藏將免矣,預以告官,警及穆夫、弟仲夫、任夫、預夫、佩夫並遇害
唯穆夫子淵子、雲子、田子、林子、虔子獲全
淵子,字敬深,少有志節,隨高祖克京城,封繁畤縣五等侯
參鎮軍、車騎中軍事,又爲道規輔國、徵西參軍,領寧蜀太守
與劉基共斬蔡猛於大簿,還爲太尉參軍,從徵司馬休之,與徐逵之同沒
時年三十五
子正,字元直,淹詳有器度,美風姿,善容止,好老、莊之學
弱冠,州闢從事
宗人光祿大夫演之稱之曰“此宗中千里駒也”出爲始寧、烏傷、婁令,母憂去職
服闋,爲隨王誕後軍安南行參軍
誕鎮會稽,復參安東軍事
元嘉三十年,元兇弒立,分江東爲會州,以誕爲刺史
誕將受命,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未聞,今以江東義銳之衆,爲天下倡始,若馳一介,四方詎不響應
以此雪朝廷冤恥,大明臣子之節,豈可北面凶逆,使殿下受其僞寵”琛曰“江東忘戰日久,士不習兵
雖雲逆順不同,然強弱又異,當須四方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爲晚也”正曰“天下若有無父之國,則可矣
苟其不爾,寧可自安仇恥,而責義於餘方
今正以弒逆冤醜,義不同戴,舉兵之日,豈求必全耶
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荊、齊之賤士乎
況殿下義兼臣子,事實家國者哉”琛乃與正俱入說誕,誕猶預未決
會尋陽義兵起,世祖使至,誕乃加正寧朔將軍,領軍繼劉季之
誕入爲驃騎大將軍,正爲中兵參軍,遷長水校尉
孝建元年,移青州鎮歷城,臨淄地空,除寧朔將軍、齊北海二郡太守,委以全齊之任
未拜,二年卒,時年四十三
正生好樂,厚自奉養,既終之後,家無餘財
淵子弟雲子,元嘉中,爲晉安太守
雲子子煥,字士蔚,少爲駙馬都尉、奉朝請
元兇之入弒也,煥時兼中庶子,直坊,逼從入臺
劭既自立,以爲羽林監,辭不拜,拜員外散騎侍郎,使防南譙王義宣諸子,事在《義宣傳》
仍除丞相行參軍,員外散騎侍郎,南昌令,有能名
晉平王休祐驃騎中兵記室參軍,同僚皆以諂進,煥獨不
頃之,記室參軍周敬祖等爲太宗所責得罪,轉煥諮議參軍
後廢帝元徽中,以爲寧遠將軍、交州刺史,未至鎮,病卒,時年四十五
田子,字敬光,雲子弟也
從高祖克京城,進平京邑,參鎮軍軍事,封營道縣五等侯
義熙五年,高祖北伐鮮卑
田子領偏師,與龍驤將軍孟龍符爲前鋒
慕容超屯臨朐以距大軍,龍符戰沒,田子力戰破之
及盧循逼京邑,高祖遣田子與建威將軍孫季高由海道襲廣州,加振武將軍
循黨徐道覆還保始興,田子復與右將軍劉藩同共攻討
循尋還廣州圍季高,田子慮季高孤危,謂藩曰“廣州城雖險固,本是賊之巢穴
今循還圍之,或有內變
且季高衆力寡弱,不能持久
若使賊還據此,兇勢復振
下官與季高同履艱難,泛滄海,於萬死之中,克平廣州,豈可坐視危逼,不相拯救”於是率軍南還,比至,賊已收其散卒,還圍廣州
季高單守危迫,聞田子忽至,大喜
田子乃背水結陳,身率先士卒,一戰破之
於是推鋒追討,又破循於蒼梧、鬱林、寧浦
還至廣州,而季高病死
既兵荒之後,山賊競出,攻沒城郭,殺害長吏
田子隨宜討伐,旬日平殄
刺史褚升度至,乃還京師
除太尉參軍、振武將軍、淮陵內史,賜爵都鄉侯
復參世子徵虜軍事,將軍、內史如故
八年,從討劉毅
十一年,復從討司馬休之,領別軍,與徵虜將軍趙倫之,參徵虜軍事、振武將軍、扶風太守
十二年,高祖北伐,田子與順陽太守傅弘之各領別軍,從武關入,屯據青泥
姚泓欲自御大軍,慮田子襲其後,欲先平田子,然後傾國東出
乃率步軍數萬,奄至清泥
田子本爲疑兵,所領裁數百,欲擊之
傅弘之曰“彼衆我寡,難可與敵”田子曰“師貴用奇,不必在衆”弘之猶固執,田子曰“衆寡相傾,勢不兩立
若使賊圍既固,人情喪沮,事便去矣
及其未整,薄之必克,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志也”便獨率所領鼓而進
合圍數重,田子撫慰士卒曰“諸君捐親戚,棄墳墓,出矢石之間,正希今日耳
封侯之業,其在此乎”乃棄糧毀舍,躬勒士卒,前後奮擊,所向摧陷
所領江東勇士,便習短兵,鼓譟奔之,賊衆一時潰散,所殺萬餘人,得泓僞乘輿服御
高祖表言曰“參徵虜軍事、振武將軍、扶風太守沈田子,率領勁銳,背城電激,身先士卒,勇冠戎陳,奮寡對衆,所向必摧,自辰及未,斬馘千數
泓喪旗棄衆,奔還霸西,咸陽空盡,義徒四合,清蕩餘燼,勢在跂踵”天子慰勞高祖曰“逋寇阻隘,晏安假日,舉斧函谷,規延王誅,羣師勤王,將離寒暑
公躬秉鈇鉞,棱威首塗,戎略載脂,則郊壘疊卷,崤陝甫踐,則潼塞開扃
姚泓窘逼,棄城送死,藍田偏師,覆之霸川,甲首成林,俘獲蔽野,僞首奔迸,華、戎雲集,積紀逋寇,旦夕夷殄”長安既平,高祖燕於文昌殿,舉酒賜田子曰“咸陽之平,卿之功也”即以咸陽相賞
田子謝曰“咸陽之平,此實聖略所振,武臣效節,田子何力之有”即授咸陽、始平二郡太守
大軍既還,桂陽公義真留鎮長安,以田子爲安西中兵參軍、龍驤將軍、始平太守
時佛佛來寇,田子與安西司馬王鎮惡俱出北地御之
初,高祖將還,田子及傅弘之等並以鎮惡家在關中,不可保信,屢言之高祖
高祖曰“今留卿文武將士精兵萬人
彼若欲爲不善,正足自滅耳
勿復多言”及俱出北地,論者謂鎮惡欲盡殺諸南人,以數千人送義真南還,因據關中反叛
田子與弘之謀,矯高祖令誅之,併力破佛佛,安關中,然後南還謝罪
田子宗人沈敬仁驍果有勇力,田子於弘之營內請鎮惡計事,使敬仁於坐殺之,率左右數十人自歸義真
長史王修收殺田子於長安稿倉門外,是歲,義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也
時年三十六
田子初以功應封,因此事寢
高祖表天子,以田子卒發狂易,不深罪也
無子,弟林子以第二子亮爲後
亮,字道明,清操好學,善屬文
未弱冠,州闢從事
會稽太守孟顗在郡不法,亮糾劾免官,又言災異,轉西曹主簿
時三吳水淹,谷貴民饑,刺史彭城王義康使立議以救民急,亮議以“東土災荒,民凋谷踊,富民蓄米,日成其價
宜班下所在,隱其虛實,令積蓄之家,聽留一年儲,餘皆勒使糶貨,爲制平價,此所謂常道行於百世,權宜用於一時也
又緣淮歲豐,邑富地穰,麥既已登,黍粟行就,可析其估賦,仍就交市,三吳饑民,即以貸給,使強壯轉運,以贍老弱
且酒有喉脣之利,而非餐餌所資,尤宜禁斷,以息遊費”即並施行
世祖出鎮歷陽,行參徵虜軍事
民有盜發冢者,罪所近村民,與符伍遭劫不赴救同坐
亮議曰:
尋發冢之情,事止竊盜,徒以侵亡犯死,故同之嚴科
夫穿掘之侶,必銜枚以晦其跡
劫掠之黨,必歡呼以威其事
故赴兇赫者易,應潛密者難
且山原爲無人之鄉,丘壟非恆途所踐,至於防救,不得比之村郭
督實效名,理與劫異,則符伍之坐,居宜降矣
又結罰之科,雖有同符伍之限,而無遠近之斷
夫冢無村界,當以比近坐之
若不域之以界,則數步之內,與十里之外,便應同罹其責
防民之禁,不可頓去,止非之憲,宜當其律
愚謂相去百步同赴告不時者,一歲刑,自此以外,差不及罰
又啓太祖陳府事曰“伏見西府兵士,或年幾八十,而猶伏隸
或年始七歲,而已從役
衰耗之體,氣用湮微,兒弱之軀,肌膚未實,而使伏勤昏稚,騖苦傾晚,於理既薄,爲益實輕
書制休老以六十爲限,役少以十五爲制,若力不周務,故當粗存優減”詔曰“前已令卿兄改革,尋值遷回,竟是不施行耶,今更敕西府也”時營創城府,功課嚴促,亮又陳之曰“經始城宇,莫非造創,基築既廣,夫課又嚴,不計其勞,苟務其速,以歲月之事,求不日之成
比見役人未明上作,閉鼓乃休,呈課既多,理有不逮
至於息日,拘備關限,方涉暑雨,多有死病,頃日所承,亦頗有逃逸
竊惟此既內藩,事殊外鎮,撫蒞之宜,無系早晚
若得少寬其工課,稍均其優劇,徒隸既苦,易以悅加,考其卒功,廢闕無幾
臣聞不居其職,不謀其事,庖割有主,屍不越樽,豈臣疏小,所當預議
但臣泳恩歲厚,服義累世,苟是所懷,忘其常體”詔答曰“啓之甚佳
此亦由來常患,比屢敕之,猶復如此,甚爲無理
近復令孟休宣旨,想當不同,卿比可密觀其優劇也”始興王濬臨揚州,復爲主簿、秣陵令,善擿姦伏,有非必禽
太祖稱其能,入爲尚書都官郎
襄陽地接邊關,江左來未有皇子重鎮
元嘉二十二年,世祖出爲撫軍將軍、雍州刺史
天子甚留心,以舊宛比接二關,咫尺崤、陝,蓋襄陽之北捍,且表裏強蠻,盤帶疆場,以亮爲南陽太守,加揚武將軍
邊蠻畏服,皆納賦調,有數村狡猾,亮悉誅之
遣吏巡行諸縣,孤寡老疾不能自存者,皆就蠲養,耆年老齒,歲時有餼
時儒學崇建,亮開置庠序,訓授生徒
民多發冢,並婚嫁違法,皆嚴爲條禁
郡界有古時石堨,蕪廢歲久,亮籤世祖修治之,曰“施生興業,首教農畝,立民崇政,訓本播穡,故能殷邦康俗,禮節用成
頃北洛侵蕪,南宛雕毀,獫狁肆兇
犬夷充疆,遠肅烽驛,近虞郊閈,遂使沃衍弗井,巨防莫修,窘力輟耕,闕於分地,凶荒無待,流冗及今
禮化孚內,威禁清外,斯實去盜修畎,昭農緒稼之時,弘圖廣務,拓土祈年之日
殿下降心育物,振民復古,且方提封榛棘,綏入殊荒
竊見郡境有舊石堨,區野腴潤,實爲神皋,而蕪決稍積,久廢其利,凡管所見,謂宜創立
昔文翁守官,起沃成產,偉連撫民,開奧增業,惠昭二邦,庸列兩漢
雖效政圖功,不見所絕,聯事惟忝,憂同職同”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又修治馬人陂,民獲其利
在任四年,遷南譙王義宣司空中兵參軍
詔曰“陝西心膂須才,故授卿此職”隨王誕鎮襄陽,復爲後軍中兵,領義成太守
亮蒞官清約,爲太祖所嘉,賜以車馬服玩,前後累積
每遠方貢獻絕國勳器,輒班賚焉
又賜書二千卷
二十七年,卒官,時年四十七
所著詩、賦、頌、贊、三言、誄、哀辭、祭告請雨文、樂府、輓歌、連珠、教記、白事、箋、表、籤、議一百八十九首
林子,字敬士,田子弟也
少有大度,年數歲,隨王父在京口
王恭見而奇之,曰“此兒王子師之流也”與衆人共見遺寶,鹹爭趨之,林子直去不顧
年十三,遇家禍,時雖逃竄,而哀號晝夜不絕聲
王母謂之曰“汝當忍死強視,何爲空自殄絕”林子曰“家門酷橫,無復假日之心,直以至仇未復,故且苟存爾”一門既陷妖黨,兄弟並應從誅,逃伏草澤,常慮及禍,而沈預家甚強富,志相陷滅
林子與諸兄晝藏夜出,即貨所居宅,營墓葬父祖諸叔,凡六喪,儉而有禮
時生業已盡,老弱甚多,東土饑荒,易子而食,外迫國網,內畏強仇,沈伏山草,無所投厝
時孫恩屢出會稽,諸將東討者相續,劉牢之、高素之放縱其下,虜暴縱橫,獨高祖軍政嚴明,無所侵犯
林子乃自歸曰“妖賊擾亂,僕一門悉被驅逼,父祖諸叔,同罹禍難,猶復偷生天壤者,正以仇讎未復,親老漂寄爾
今日見將軍伐惡旌善,是有道之師,謹率老弱,歸罪請命”因流涕哽咽,三軍爲之感動
高祖甚奇之,謂曰“君既是國家罪人,強讎又在鄉里,唯當見隨還京,可得無恙”乃載以別船,遂盡室移京口,高祖分宅給焉
博覽衆書,留心文義,從高祖克京城,進平都邑
時年十八,身長七尺五寸
沈預慮林子爲害,常被甲持戈
至是林子與兄田子還東報讎
五月夏節日至,預正大集會,子弟盈堂,林子兄弟挺身直入,斬預首,男女無長幼悉屠之,以預首祭父、祖墓
仍爲本郡所命,毅又板爲冠軍參軍,並不就
林子以家門荼蓼,無復仕心,高祖敦逼,至彌年不起
及高祖爲揚州,闢爲從事,謂曰“卿何由遂得不仕
頃年相申,欲令萬物見卿此心爾”固辭不得已,然後就職,領建熙令,封資中縣五等侯,時年二十一
義熙五年,從伐鮮卑,行參鎮軍軍事
大軍於臨朐交戰,賊遣虎班突騎馳軍後,林子率精勇東西奮擊,皆大破之
慕容超退守廣固,復與劉敬宣攻其西隅
廣固既平,而盧循奄至
初,循之下也,廣固未拔,循潛遣使結林子及宗人叔長
林子即密白高祖,叔長不以聞,反以循旨動林子
叔長素驍果,高祖以超未平,隱之,還至廣固,乃誅叔長
謂林子曰“昔魏武在官渡,汝、兗之士,多懷貳心,唯李通獨斷大義,古今一也”循至蔡洲,貴遊之徒,皆議還徙,唯林子請移家京邑,高祖怪而問之,對曰“耿純盡室從戎,李典舉宗居魏
林子雖才非古人,實受恩深重”高祖稱善久之
林子時領別軍於石頭,屢戰摧寇
循每戰無功,乃僞揚聲當悉衆於白石步上,而設伏於南岸,故大軍初起白石,留林子與徐赤將斷拒查浦
林子乃進計曰“此言妖詐,未必有實,宜深爲之防”高祖曰“石頭城險,且淮柵甚固,留卿在後,足以守之”大軍既去,賊果上,赤特將擊之
林子曰“賊聲往白石,而屢來挑戰,其情狀可知矣
賊養銳待期,而吾衆不盈二旅,難以有功
今距守此險,足以自固
若賊僞計不立,大軍尋反,君何患焉”赤特曰“今賊悉衆向白石,留者必皆羸老,以銳卒擊之,無不破也”便鼓譟而出,賊伏兵齊發,赤特軍果敗,棄軍奔北岸
林子率軍收赤特散兵,進戰,摧破之
徐道覆乃更上銳卒,沿塘數裏
林子策之曰“賊沿塘結陣,戰者不過一隊
今我據其津而厄其要,彼雖銳師數裏,不敢過而東必也”於是乃斷塘而鬥
久之,會朱齡石救至,與林子並勢,賊乃散走
大軍至自白石,殺赤特以殉,以林子參中軍軍事
從徵劉毅,轉參太尉軍事
十一年,復從討司馬休之
高祖每征討,林子輒摧鋒居前,雖有營部,至於宵夕,輒敕還內侍
賊黨郭亮之招集蠻衆,屯據武陵,武陵太守王鎮惡出奔,林子率軍討之,斬亮之於七裏澗,納鎮惡
武陵既平,復討魯軌於石城,軌棄衆奔襄陽,復追躡之
襄陽既定,權留守江陵
十二年,高祖領平北將軍,林子以太尉參軍,復參平北軍事
其冬,高祖伐羌,復參徵西軍事,悉署三府中兵,加建武將軍,統軍爲前鋒,從汴入河
時襄邑降人董神虎有義兵千餘人,高祖欲綏懷初附,即板爲太尉參軍,加揚武將軍,領兵從戎
林子率神虎攻倉垣,克之,神虎伐其功,徑還襄邑
林子軍次襄邑,即殺神虎而撫其衆
時僞建威將軍、河北太守薛帛先據解縣,林子至,馳往襲之,帛棄軍奔關中,林子收其兵糧
僞幷州刺史、河東太守尹昭據蒲阪,林子於陝城與冠軍檀道濟同攻蒲阪,龍驤王鎮惡攻潼關
姚泓聞大軍至,遣僞東平公姚紹爭據潼關
林子謂道濟曰“今蒲阪城堅池深,不可旬日而克,攻之則士卒傷,守之則引日久,不如棄之,還援潼關
且潼關天阻,所謂形勝之地,鎮惡孤軍,勢危力屈
若使姚紹據之,則難圖也
及其未至,當併力爭之
若潼關事捷,尹昭可不戰而服”道濟從之
既至,紹舉關右之衆,設重圍圍林子及道濟、鎮惡等
時懸師深入,糧輸艱遠,三軍疑阻,莫有固志
道濟議欲渡河避其鋒,或欲棄捐輜重,還赴高祖
林子按劍曰“相公勤王,志清六合,許、洛已平,關右將定,事之濟否,所繫前鋒
今舍已捷之形,棄垂成之業,大軍尚遠,賊衆方盛,雖欲求還,豈可復得
下官受命前驅,誓在盡命,今日之事,自爲將軍辦之
然二三君子,或同業艱難,或荷恩罔極,以此退撓,亦何以見相公旗鼓耶”塞井焚舍,示無全志,率麾下數百人犯其西北
紹衆小靡,乘其亂而薄之,紹乃大潰,俘虜以千數,悉獲紹器械資實
時諸將破賊,皆多其首級,而林子獻捷書至,每以實聞,高祖問其故,林子曰“夫王者之師,本有征無戰,豈可復增張虛獲,以自誇誕
國淵以事實見賞,魏尚以盈級受罰,此亦前事之師表,後乘之良轍也”高祖曰“乃所望於卿也”
初,紹退走,還保定城,留僞武衛將軍姚鸞精兵守險
林子銜枚夜襲,即屠其城,劓鸞而坑其衆
高祖賜書曰“頻再破賊,慶快無譬
既屢摧破,想不復久爾”紹復遣撫軍將軍姚贊將兵屯河上,絕水道
贊壘塹未立,林子邀擊,連破之,贊輕騎得脫,衆皆奔敗
紹又遣長史領軍將軍姚伯子、寧朔將軍安鸞、護軍姚默騾、平遠將軍河東太守唐小方率衆三萬,屯據九泉,憑河固險,以絕糧援
高祖以通津阻要,兵糧所急,復遣林子爭據河源
林子率太尉行參軍嚴綱、竺靈秀卷甲進討,累戰,大破之,即斬伯子、默騾、小方三級,所俘馘及驢馬器械甚多
所虜獲三千餘人,悉以還紹,使知王師之弘
兵糧兼儲,三軍鼓行而西矣
或曰“彼去國遠鬥,其鋒不可當”林子白高祖曰“姚紹氣蓋關右,而力以勢屈,外兵屢敗,衰亡協兆,但恐兇命先盡,不得以釁齊斧爾”尋紹忽死,可謂天誅
於是贊統後事,鳩集餘衆,復襲林子
林子率師御之,旗鼓未交,一時披潰,贊輕騎遁走
既連戰皆捷,士馬旌旗甚盛,高祖賜書勸勉,並致縑帛餚漿
高祖至閿鄉,姚泓掃境內之民,屯兵堯柳
時田子自武關北入,屯軍藍田,泓自率大衆攻之
高祖慮衆寡不敵,遣林子步自秦嶺,以相接援
比至,泓已摧破,兄弟復共追討,泓乃舉衆奔霸西
田子欲窮追,進取長安,林子止之,曰“往取長安,如指掌爾
復克賊城,便爲獨平一國,不賞之功也”田子乃止
復參相國事,總任如前
林子威聲遠聞,三輔震動,關中豪右,望風請附
西州人李焉等並求立功,孫妲羌雜夷及姚泓親屬,盡相率歸林子
高祖以林子綏略有方,頻賜書褒美,並令深慰納之
長安既平,殘羌十餘萬口,西奔隴上,林子追討至寡婦水,轉鬥達於槐裏,克之,俘獲萬計
大軍東歸,林子領水軍於石門,以爲聲援
還至郡,高祖器其才智,不使出也
故出仕以來,便管軍要,自非戎軍所指,未嘗外典焉
後太祖出鎮荊州,議以林子及謝晦爲蕃佐,高祖曰“吾不可頓無二人,林子行則晦不宜出”乃以林子爲西郎中兵參軍,領新興太守
林子思議弘深,有所陳畫,高祖未嘗不稱善
大軍還至彭城,林子以行役既久,士有歸心,深陳事宜,並言“聖王所以戒慎祗肅,非以崇威立武,實乃經國長民,宜廣建蕃屏,崇嚴宿衛”高祖深相訓納
俄而謝翼謀反,高祖嘆曰“林子之見,何其明也”太祖進號鎮西,隨府轉,加建威將軍、河東太守
時高祖以二虜侵擾,復欲親戎,林子固諫,高祖答曰“吾輒當不復自行”
高祖踐阼,以佐命功,封漢壽縣伯,食邑六百戶,固讓,不許
傅亮與林子書曰“班爵疇勳,歷代常典,封賞之發,簡自帝心
主上委寄之懷,實參休否,誠心所期,同國榮戚,政復是卿諸人共弘建內外爾
足下雖存挹退,豈得獨爲君子邪”除府諮議參軍,將軍、太守如故
尋召暫下,以中兵局事副錄事參軍王華
上以林子清公勤儉,賞賜重疊,皆散於親故
家無餘財,未嘗問生產之事,中表孤貧悉歸焉
遭母憂,還東葬,乘輿躬幸,信使相望
葬畢,詔曰“軍國多務,內外須才,前鎮西諮議、建威將軍、河東太守沈林子,不得遂其情事,可起輔國將軍”林子固辭,不許,賜墨詔,朔望不復還朝,每軍國大事,輒詢問焉
時領軍將軍謝晦任當國政,晦每疾寧,輒攝林子代之
林子居喪至孝,高祖深相憂愍
頃之有疾,上以林子孝性,不欲使哭泣減損,逼與入省,日夕撫慰
敕諸公曰“其至性過人,卿等數慰視之”小差乃出
上尋不豫,被敕入侍醫藥,會疾動還外
永初三年,薨,時年四十六
羣公知上深相矜重,恐以實啓,必有損慟,每見呼問,輒答疾病還家,或有中旨,亦假爲其答
高祖尋崩,竟不知也
賜東園祕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二十萬,布二百匹
詔曰“故輔國將軍沈林子,器懷真審,忠績允著,才志未遂,傷悼在懷
可追贈徵虜將軍”有司率常典也
元嘉二十五年,諡曰懷伯
林子簡泰廉靖,不交接世務,義讓之美,著於閨門,雖在戎旅,語不及軍事
所著詩、賦、贊、三言、箴、祭文、樂府、表、箋、書記、白事、啓事、論、老子一百二十一首
太祖後讀林子集,嘆息曰“此人作公,應繼王太保”子邵嗣
劭,字道輝,美風姿,涉獵文史
襲爵,駙馬都尉、奉朝請
太祖以舊恩召見,入拜,便流涕,太祖亦悲不自勝
會強弩將軍缺,上詔錄尚書彭城王義康曰“沈邵人身不惡,吾與林子周旋異常,可以補選”〔事見宋文帝中詔〕於是拜強弩將軍
出爲鍾離太守,在郡有惠政,夾淮人民慕其化,遠近莫不投集
郡先無市,時江夏王義恭爲南兗州,啓太祖置立焉〔事見宋文帝中詔〕
義恭又啓太祖曰“盱眙太守劉顯真求自解說,邵往蒞任有績,彰於民聽,若重授盱眙,足爲良二千石”上不許,曰“其願還經年,方復作此流遷,必當大罔罔也”〔事見宋文帝中詔〕
上敕州闢邵弟亮,邵以從弟正蚤孤,乞移恩於正,上嘉而許之
在任六年,入爲衡陽王義季右軍中兵參軍
始興王濬初開後軍府,又爲中兵
義季在江陵,安西府中兵久缺,啓太祖求人,上答曰“稱意才難得
沈邵雖未經軍事,既是腹心,作鍾離郡,及在後軍府,房中甚修理,或欲遣之”其事不果〔事見宋文帝中詔〕
入爲通直郎
時上多行幸,還或侵夜,邵啓事陳論,即爲簡出
前後密陳政要,上皆納用之,深相寵待,晨夕兼侍,每出遊,或敕同輦
時車駕祀南郊,特詔邵兼侍中負璽,代真官陪乘
大將軍彭城王義康出鎮豫章,申謨爲中兵參軍,掌城防之任,廬陵王紹爲江州,以邵爲南中郎府錄事參軍,行府州事,事未行,會謨丁艱,邵代謨爲大將軍中兵,加寧朔將軍〔事見宋文帝中詔〕
邵南行,上遂相任委,不復選代,仍兼錄事,領城局
後義康被廢,邵改爲廬陵王紹南中郎參軍,將軍如故
義康徙安成,邵復以本號爲安成相
在郡以寬和恩信,爲南土所懷
郡民王孚有學業,志行見稱州里,邵蒞任未幾,而孚卒,邵贈以孝廉,板教曰“前文學主簿王孚,行潔業淳,棄華息競,志學修道,老而彌篤
方授右職,不幸暴亡,可假孝廉檄,薦以特牲
緬想延陵,以遂本懷”邵慰恤孤老,勸課農桑,前後累蒙賞賜
邵疾病,使命累續,遣御醫上藥,異味遠珍,金帛衣裘,相望不絕
元嘉二十六年,卒,時年四十三
上甚相痛悼
子侃嗣,官至山陽王休祐驃騎中兵參軍、南沛郡太守
侃卒,子整應襲爵,齊受禪,國除
璞,字道真,林子少子也
童孺時,神意閒審,有異於衆
太祖問林子“聞君小兒器質不凡,甚欲相識”林子令璞進見,太祖奇璞應對,謂林子曰“此非常兒”年十許歲,智度便有大成之姿,好學不倦,善屬文,時有憶識之功
尤練究萬事,經耳過目,人莫能欺之
居家精理,姻族資賴
弱冠,吳興太守王韶之再命,不就
張邵臨郡,又命爲主簿,除南平王左常侍
太祖引見,謂曰“吾昔以弱年出蕃,卿家以親要見輔,今日之授,意在不薄
王家之事,一以相委,勿以國官乖清塗爲罔罔也”
元嘉十七年,始興王濬爲揚州刺史,寵愛殊異,以爲主簿
時順陽范曄爲長史,行州事
曄性頗疏,太祖召璞謂曰“神畿之政,既不易理
濬以弱年臨州,萬物皆屬耳目,賞罰得失,特宜詳慎
范曄性疏,必多不同
卿腹心所寄,當密以在意
彼雖行事,其實委卿也”璞以任遇既深,乃夙夜匪懈,其有所懷,輒以密啓,每至施行,必從中出
曄正謂聖明留察,故深更恭慎,而莫見其際也
在職八年,神州大治,民無謗黷,璞有力焉
二十二年,范曄坐事誅,於時濬雖曰親覽,州事一以付璞
太祖從容謂始興王曰“沈璞奉時無纖介之失,在家有孝友之稱,學優才贍,文義可觀,而沈深守靜,不求名譽,甚佳
汝但應委之以事,乃宜引與晤對”濬既素加賞遇,又敬奉此旨
璞嘗作《舊宮賦》,久而未畢,濬與璞疏曰“卿常有速藻,《舊宮》何其淹耶
想行就爾”璞因事陳答,辭義可觀
濬重教曰“卿沈思淹日,向聊相敦問,還白斐然,遂兼紙翰
昔曹植有言,下筆成章,良謂逸才贍藻,誇其辭說,以今況之,方知其信
執省躊躇,三複不已
吾遠慚楚元,門盈申、白之賓,近愧樑孝,庭列枚、馬之客,欣恧交至,諒唯深矣
薄因末牘,以代一面”又與主簿顧邁、孔道存書曰“沈璞淹思逾歲,卿研慮數旬,瑰麗之美,信同在昔
向聊問之,而遠答累翰,辭藻豔逸,致慰良多
既欣股肱備此髦楚,還慚予躬無德而稱
復裁少字,宣志於璞,聊因尺紙,使卿等具知厥心”〔此書真本猶存〕
濬年既長,璞固求辭事,上雖聽許,而意甚不悅
以璞爲濬始興國大農,尋除秣陵令
時天下殷實,四方輻輳,京邑二縣,號爲難治
璞以清嚴制下,端平待物,奸吏斂手,猾民知懼
其閭里少年,博徒酒客,或財利爭鬥,妄相誣引,前後不能判者,璞皆知其名姓,及巧詐緣由,探擿是非,各標證據,或辨甲有以知乙,或驗東而西事自顯,莫不厭伏,有如神明
以疾去職
太祖厚加存問,賞賜甚厚
濬出爲南徐州,謂璞曰“濬既出蕃,卿故當臥而護之”與濬詔曰“沈璞累年主簿,又經國卿,雖未嘗爲行佐,今故當正參軍耶
若爾,正當署餘曹,兼房任,不爾便宜行佐正署中兵,恐於選體如不多耳”〔事見宋文帝中詔〕乃爲正佐
俄遷宣威將軍、盱眙太守
時王師北伐,彭、汴無虞
璞以強寇對陣,事未可測,郡首淮隅,道當衝要,乃修城壘,濬重隍,聚材石,積鹽米,爲不可勝之算
衆鹹不同,朝旨亦謂爲過
俄而賊大越逸,索虜大帥託跋燾自率步騎數十萬,陵踐六州,京邑爲之騷懼,百守千城,莫不奔駭
腹心勸璞還京師,璞曰“若賊大衆,不盼小城,故無所懼
若肉薄來攻,則成禽也
諸軍何嘗見數十萬人聚在一處,而不敗者
昆陽、合淝,前事之明驗
此是吾報國之秋,諸軍封侯之日”衆既見璞神色不異,老幼在焉,人情乃定
收集得二千精手,謂諸將曰“足矣
但恐賊不過爾”賊既濟淮,諸軍將帥毛遐祚、胡崇之、臧澄之等,爲虜所覆,無不殄盡,唯輔國將軍臧質挺身走,收散卒千餘人來向城
衆謂璞曰“若不攻則無所事衆,若其來也,城中止可容見力爾,地狹人多,鮮不爲患
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雖雲攻守不同,故當粗量強弱,知難而退,亦用兵之要
若以今衆法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宜避賊歸都,會資舟楫,則更相蹂踐,正足爲患
今閉門勿受,不亦可乎”璞嘆曰“不然
賊不能登城,爲諸君保之
舟楫之計,固已久息
賊之殘害,古今之未有,屠剝之刑,衆所共見,其中有福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爾
彼雖烏合,寧不憚此耶
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不患異心也
今人多則退速,人少則退遲,吾寧欲專功緩賊乎”乃命開門納質
質見城隍阻固,人情輯和,鮭米豐盛,器械山積,大喜,衆皆稱萬歲
及賊至,四面蟻集攻城,璞與質隨宜應拒,攻守三旬,殄其太半,燾乃遁走
有議欲追之者,璞曰“今兵士不多,又非素附,雖固守有餘未可以言戰也
但可整舟艫,示若欲渡岸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鹹以爲然
臧質以璞城主,使自上露板
璞性謙虛,推功於質
既不自上,質露板亦不及焉
太祖嘉璞功效,遣中使深相褒美
太祖又別詔曰“近者險急,老弱殊當憂迫耶
念卿爾時,難爲心想
百姓流轉已還,此遣部運尋至,委卿量所贍濟也”始興王濬亦與璞書曰“狡虜狂兇,自送近服,僞將即斃,酋長傷殘,實天威所喪,卿諸人忠勇之效也
吾式遏無素,致境蕪民瘠,負乘之愧,允當其責
近乞退謝愆,不蒙垂許,故以報卿”宣城太守王僧達書與璞曰“足下何如,想館舍正安,士馬無恙
離析有時,音旨無日,憂詠沈吟,增其勞望
間者獯獫扈橫,掠剝邊鄙,郵販絕塵,坰介靡達,瞻江盼淮,眇然千里
吾聞涇陽梗棘,伊滑薦遁,鳥集弦絕,患深自古
承知乃昔寇苦城境,勝胄朝餐,伍甲宵舍,烽鼓交警,羽鏑驟合
而足下砥兵礪伍,總厲豪彥,師請一奮,氓無貳情
遂能固孤城,覆嚴對,陷死地,覿生光,古之田、孫,何以尚茲
商驛始通,粗知梗概,崇贊膽智,嘉賀文猛,甚善甚善
吾近以戎暴橫斥,規效情命,收龜落簪,星舍京裏,既獲遄至,胡馬卷跡,支離沾德,復繼前緒,《行葦》之歡,實協初慮
但乖塗重隔,顧增慨涕,比恆疾臥,憂委兼疊,裁書送想,無斁久懷”
徵還,淮南太守,賞賜豐厚,日夕宴見
朝士有言璞功者,上曰“臧質姻戚,又年位在前,盱眙元功,當以歸之
沈璞每以謙自牧,唯恐賞之居前,此士燮之意也”時中書郎缺,尚書令何尚之領吏部,舉璞及謝莊、陸展,事不行
〔事見文帝中詔
凡中詔今悉在臺,猶法書典書也

三十年,元兇弒立,璞乃號泣曰“一門蒙殊常之恩,而逢若斯之運,悠悠上天,此何人哉”日夜憂嘆,以至動疾
會二兇逼令送老弱還都,璞性篤孝,尋聞尊老應幽執,輒哽咽不自勝,疾遂增篤,不堪遠迎,世祖義軍至界首,方得致身
先是,琅邪顏竣欲與璞交,不酧其意,竣以致恨
及世祖將至都,方有讒說以璞奉迎之晚,橫罹世難,時年三十八
所著賦、頌、贊、祭文、誄、七、吊、四五言詩、箋、表,皆遇亂零失,今所餘詩筆雜文凡二十首
璞有子曰囗
伯玉,字德潤,虔子子也
溫恭有行業,能爲文章
少除世祖武陵國侍郎,轉右常侍,南中郎行參軍,自國入府,以文義見知,文章多見世祖集
世祖踐阼,除員外散騎郎,不拜
左衛顏竣請爲司馬
出補句容令,在縣有能名
復爲江夏王義恭太宰行參軍,與奉朝請謝超宗、何法盛校書東宮,復爲餘姚令,還爲衛尉丞
世祖舊臣故佐,普皆升顯,伯玉自守私門,朔望未嘗問訊
顏師伯、戴法興等並有蕃邸之舊,一不造問,由是官次不進
上以伯玉容狀似畫圖仲尼像,常呼爲孔丘
舊制,車駕出行,衛尉丞直門,常戎服
張永謂伯玉曰“此職乖卿志”王景文亦與伯玉有舊,常陪輦出,指伯玉白上“孔丘奇形容”上於是特聽伯玉直門服玄衣
出爲晉安王子勳前軍行參軍,侍子勳讀書
隨府轉鎮軍行佐
前廢帝時,王景文領選,謂子勳典籤沈光祖曰“鄧琬一旦爲長史行事,沈伯玉先帝在蕃囗佐,今猶不改,民生定不應佳”戴法興聞景文此言,乃轉伯玉爲參軍事
子勳初起兵,轉府功曹
及即僞位,以爲中書侍郎
初,伯玉爲衛尉丞,太宗爲衛尉,共事甚美
及子勳敗,伯玉下獄,見原,猶以在南無誠,被責,除南臺御史,尋轉武陵國詹事,又轉大農,母老解職
貧薄理盡,閒臥一室,自非吊省親舊,不嚐出門
司徒袁粲、司空褚淵深相知賞,選爲永世令,轉在永興,皆有能名
後廢帝元徽三年,卒,時年五十七
伯玉性至孝,奉親有聞,未嘗妄取於人,有物輒散之知故
溫雅有風味,和而能辨,與人共事,皆爲深交
弟仲玉,泰始末,爲寧朔長史、蜀郡太守
益州刺史劉亮卒,仲玉行府州事
巴西李承明爲亂,仲玉遣司馬王天生討平之
廢帝詔以爲安成王撫軍中兵參軍,加建威將軍
沈攸之請爲徵西諮議,未拜,卒
史臣年十三而孤,少頗好學,雖棄日無功,而伏膺不改
常以晉氏一代,竟無全書,年二十許,便有撰述之意
泰始初,徵西將軍蔡興宗爲啓明帝,有敕賜許,自此迄今,年逾二十,所撰之書,凡一百二十卷
條流雖舉,而採掇未周,永明初,遇盜失第五帙
建元四年未終,被敕撰國史
永明二年,又朅奏兼著作郎,撰次起居注
自茲王役,無暇搜撰
五年春,又被敕撰《宋書》
六年二月畢功,表上之,曰:
臣約言:臣聞大禹刊木,事炳虞書,西伯戡黎,功煥商典
伏惟皇基積峻,帝烈弘深,樹德往朝,立勳前代,若不觀風唐世,無以見帝嬀之美,自非睹亂秦餘,何用知漢祖之業
是以掌言未記,爰動天情,曲詔史官,追述大典
臣實庸妄,文史多闕,以茲不才
對揚盛旨,是用夕惕載懷,忘其寢食者也
臣約頓首死罪:竊惟宋氏南面,承歷統天,雖世窮八主,年減百載,而兵車亟動,國道屢屯,垂文簡牘,事數繁廣
若夫英主啓基,名臣建績,拯世夷難之功,配天光宅之運,亦足以勒銘鐘鼎,昭被方策
及虐後暴朝,前王罕二,國釁家禍,曠古未書,又可以式規萬葉,作鑑於後
宋故著作郎何承天始撰《宋書》,草立紀傳,止於武帝功臣,篇牘未廣
其所撰志,唯《天文》,《律歷》,自此外,悉委奉朝請山謙之
謙之,孝建初,又被詔撰述,尋值病亡,仍使南臺侍御史蘇寶生續造諸傳,元嘉名臣,皆其所撰
寶生被誅,大明中,又命著作郎徐爰踵成前作
爰因何、蘇所述,勒爲一史,起自義熙之初,訖於大明之末
至於臧質、魯爽、王僧達諸傳,又皆孝武所造
自永光以來,至於禪讓,十餘年內,闕而不續,一代典文,始末未舉
且事屬當時,多非實錄,又立傳之方,取捨乖衷,進由時旨,退傍世情,垂之方來,難以取信
臣以謹更創立,製成新史,始自義熙肇號,終於升明三年
桓玄、譙縱、盧循、馬、魯之徒,身爲晉賊,非關後代
吳隱、謝混、郗僧施,義止前朝,不宜濫入宋典
劉毅、何無忌、魏詠之、檀恁之、孟昶、諸葛長民,志在興復,情非造宋,今並刊除,歸之晉籍
臣遠愧南、董,近謝遷、固,以閭閻小才,述一代盛典,屬辭比事,望古慚良,鞠躬跼蹐,靦汗亡厝
本紀列傳,繕寫已畢,合志表七十卷,臣今謹奏呈
所撰諸志,須成續上
謹條目錄,詣省拜表奉書以聞
臣約誠惶誠恐,頓首頓首
死罪死罪
為宋公至洛陽謁五陵表:晉書曰:義熙十二年,洛陽平,裕命修晉五陵,置守備
臣裕言:近振旅河湄,揚旍西邁,將屆舊京,威懷司雍
河流遄疾,道阻且長,加以伊洛榛蕪,津塗久廢,伐木通逕,淹引時月
始以今月十二日,次故洛水浮橋
山川無改,城闕爲墟,宮廟隳頓,鍾簴空列,觀宇之餘,鞠爲禾黍,廛里蕭條,雞犬罕音,感舊永懷,痛心在目
以其月十五日,奉謁五陵
墳塋幽淪,百年荒翳,天衢開泰,情禮獲申,故老掩涕,三軍悽感,瞻拜之日,憤慨交集
行河南太守毛脩之等
既開翦荊棘,繕修毀垣,職司既備,蕃衛如舊
伏惟聖懷,遠慕兼慰,不勝下情
謹遣傳詔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聞
自延酤以西,張方溝以東,南臨洛水,北達芒山,其間東西二里,南北十五里,併名爲壽丘裏,皇宗所居也
民間號爲王子坊
當時四海晏清,八荒率職,縹囊紀慶,玉燭調辰,百姓殷阜,年登俗樂
鰥寡不聞犬豕之食,焭獨不見牛馬之衣
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饒
爭修園宅,互相誇競
崇門豐室,洞戶連房,飛館生風,重樓起霧
高臺芳榭,家家而築;花林曲池,園園而有
莫不桃李夏綠,竹柏冬青
而河間王琛最爲豪首
常與高陽爭衡,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
置玉井金罐,以五色繢爲繩
妓女三百人,盡皆國色
有婢朝雲,善吹篪,能爲團扇歌、隴上聲
琛爲秦州刺史,諸羌外叛,屢討之不降
琛令朝雲假爲貧嫗,吹篪而乞
諸羌聞之,悉皆流涕
迭相謂曰:何爲棄墳井,在山谷爲寇也?即相率歸降
秦民語曰:快馬健兒,不如老嫗吹篪
君諱玄,字黑女,南陽白水人也
出自皇帝之苗裔
昔在中葉,作牧周、殷
爰及漢、魏司徒、司空
不因舉燭,便自高明;無假置水,故已清潔
遠祖和,吏部尚書、幷州刺史
祖具,中堅將軍、新平太守
父,湯寇將軍、蒲阪令
所謂華蓋相暉,容光照世
君稟陰陽之純精,含五行之秀氣
雅性高奇,識量衝遠
解褐中書侍郎,除南陽太守
嚴威既被,其猶草上加風,民之悅化,若魚之樂水
方欲羽翼天朝,抓牙帝室
何圖幽靈無簡,殲此名哲
春秋卅有二,太和十七年,薨於蒲阪城建中鄉孝義裏
妻,河北陳進壽女
壽爲巨祿太守
便是瑰寶相映,瓊玉參差
俱以普泰元年,歲次辛亥,十月丁酉,朔一日丁酉,葬於蒲阪城東原之上
君臨終清悟,神捎端明,動言成軌,泯然去世
於時兆人同悲,遐方悽泣
故刊石傳光以作誦曰:鬱矣蘭胄,茂乎芳幹
葉映霄衢,根通海翰
烋氣貫嶽,榮光接漢
德與風翔,澤叢雨散
運謝星馳,時流迅速
既凋桐枝復催良木
三河奄曜,川塸喪燭
痛感毛羣,悲傷羽族
扃堂無曉,墳宇唯昏
鹹韜鬆戶,共寢泉門
追風永邁,式銘幽傳
行此道,忌淹污、經死喪之家,不得與人同牀寢,衣服不假人,禁食五辛及一切肉
又對近婦人尤禁之甚,令人神死魂亡,生邪失性,災及三世,死爲下鬼,常當燒香於寢牀之首也
上清瓊宮玉符,乃是太極上宮四真人所受於太上之道,當須精誠潔心,澡除五累,遺穢污之塵濁,杜淫慾之失正,目存六精,凝思玉真,香菸散室,孤身幽房,積毫累著,和魂保中,彷彿五神,遊生三宮,豁空境於常輩,守寂默以感通者,六甲之神不逾年而降已也
子能精修此道,必破券登仙矣
信而奉者爲靈人,不信者將身沒九泉矣
上清六甲虛映之道,當得至精至真之人,乃得行之,行之既速,致通降而靈氣易發
久勤修之,坐在立亡,長生久視,變化萬端,行廚卒致也
九疑真人韓偉遠,昔受此方於中嶽宋德玄
德玄者,周宣王時人,服此靈飛六甲得道,能一日行三千里,數變形爲鳥獸,得真靈之道
今在嵩高,偉遠久隨之,乃得受法,行之道成,今處九疑山,其女子有郭芍藥、趙愛兒、王魯連等,並受此法而得道者,複數十人,或遊玄洲,或處東華,方諸臺今見在也
南嶽魏夫人言此雲:“郭芍藥者,漢度遼將軍陽平郭騫女也,少好道,精誠真人因授其六甲
趙愛兒者,幽州刺史劉虞別駕漁陽趙該婦也,好道得尸解,後又受此符
王魯連者,魏明帝城門校尉範陵王伯絀女也,亦學道,一旦忽委壻李子期,入陸渾山中,真人又授此法
子期者,司州魏人,清河王傅者也,其常言此婦狂走雲,一旦失所在
上清六甲靈飛隱道,服此真符,遊行八方,行此真書,當得其人
按四極明科,傳上清內書者,皆列盟奉䞈,啓誓乃宣之,七百年得付六人,過年限足,不得復出泄也
其受符,皆對齋七日䞈
有經之師,上金六兩,白素六十尺,金環六雙,青絲六兩,五色繒各二十二尺,以代剪髮歃血,登壇之誓,以盟奉行靈符,玉名不泄之信矣
違盟負誓,三祖父母,獲風刀之考,詣積夜之河,運蒙山巨石,填之水津
有經之師,受䞈當施,散於山林之寒棲,或投東流之清源,不得私用,割損以贍已利,不遵科法,三官考察,死爲下鬼

首頁 - 個人中心
Process Time: 1.84s
Copyright ©2022 中華詩詞網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