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蛇藉龙威事不诬,奸欺暗室古谁无。
只知行劫为良策,翻笑彝伦是畏途。
狄女怀中诛伪鬼,牛头山里戮凶徒。
李逵救得良人女,真是梁山大丈夫。
话说当下李逵从客店里抢将出来,手搦双斧,要奔城边劈门,被燕青抱住腰胯,只一交,攧个脚稍天。
燕青拖将起来,望小路便走。
李逵只得随他。
为何李逵怕燕青?原来燕青小厮扑天下第一,因此宋公明着令燕青相守李逵。
李逵若不随他,燕青小厮扑,手到一交。
李逵多曾着他手脚,以此怕他,只得随顺。
燕青和李逵不敢从大路上走,恐有军马追来,难以抵敌。
只得大宽转奔陈留县路来。
李逵再穿上衣裳,把大斧藏在衣襟底下。
又因没了头巾,却把焦黄发分开,绾做两个丫髻。
行到天明,燕青身边有钱,村店中买些酒肉吃了,拽开脚步趱行。
次日天晓,东京城中,好场热闹。
高太尉引军出城,追赶不上自回。
李师师只推不知。
杨太尉也自归来将息。
抄点城中被伤人数,计有四五百人,推倒跌损者,不计其数。
高太尉会同枢密院童贯,都到太师府商议启奏,早早调兵剿捕。
且说李逵和燕青两个,在路行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四柳村,不觉天晚。
两个便投一个大庄院来,敲开门,直进到草厅上。
庄主狄太公出来迎接,看见李逵绾着两个丫髻,却不见穿道袍,面貌生得又丑,正不知是甚么人。
太公随口问燕青道:“这位是那里来的师父?”燕青笑道:“这师父是个跷蹊人,你们都不省得他。
胡乱趁些晚饭吃,借宿一夜,明日早行。
”李逵只不做声。
太公听得这话,倒地便拜李逵,说道:“师父可救弟子则个!”李逵道:“你要我救你甚事,实对我说。
”那太公道:“我家一百余口,夫妻两个,嫡亲止有一个女儿,年二十余岁。
半年之前,着了一个邪祟:只在房中茶饭,并不出来讨吃。
若还有人去叫他,砖石乱打出来,家中人多被他打伤了。
累累请将法官来,也捉他不得。
”李逵道:“太公,我是蓟州罗真人的徒弟,会得腾云驾雾,专能捉鬼。
你若舍得东西,我与你今夜捉鬼。
如今先要一猪一羊,祭祀神将。
”太公道:“猪羊我家尽有,酒自不必得说。
”李逵道:“你拣得膘肥的宰了,烂煮将来。
好酒更要几瓶,便可安排。
今夜三更,与你捉鬼。
”太公道:“师父如要书符纸札,老汉家中也有。
”李逵道:“我的法只是一样,都没甚么鸟符。
身到房里,便揪出鬼来。
”燕青忍笑不住。
老儿只道他是好话,安排了半夜,猪羊都煮得熟了,摆在厅前。
李逵叫讨大碗,滚热酒十瓶价做一巡筛。
明晃晃点着两枝蜡烛,焰焰烧着一炉好香。
李逵掇条凳子,坐在当中,
《西江月》:
软弱安身之本,刚强惹祸之胎。
无争无竞是贤才,亏我些儿何碍。
钝斧锤砖易碎,快刀劈水难开。
但看发白齿牙衰,惟有舌根不坏。
话说当下高太尉望见水路军士,情知不济,正欲回军,只听得四边炮响,急收聚众将,夺路而走。
原来梁山泊只把号炮四下里施放,却无伏兵。
只吓得高太尉心惊胆战,鼠窜狼奔,连夜收军回济州。
计点步军,折陷不多;水军折其大半,战船没一只回来。
刘梦龙逃难得回。
军士会水的,逃得性命;不会水的,都淹死于水中。
高太尉军威折挫,锐气衰残。
且向城中屯驻军马,等候牛邦喜拘刷船到。
再差人赍公文去催:不论是何船只,堪中的尽数拘拿,解赴济州,整顿征进。
却说水浒寨中,宋江先和董平上山,拔了箭矢,唤神医安道全用药调治。
安道全使金枪药敷住疮口,在寨中养病。
吴用收住众头领上山。
水军头领张横解党世雄到忠义堂上请功,宋江教且押去后寨软监着。
将夺到的船只,尽数都收入水寨,分派与各头领去了。
再说高太尉在济州城中,会集诸将,商议收剿梁山之策。
数内上党节度使徐京禀道:“徐某幼年游历江湖,使枪卖药之时,曾与一人交游。
那人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姓闻名焕章,见在东京城外安仁村教学。
若得此人来为参谋,可以敌吴用之诡计。
”高太尉听说,便差首将一员,赍带段匹鞍马,星夜回东京,礼请这教村学秀才闻焕章,来为军前参谋。
便要早赴济州,一同参赞军务。
那员首将回京去,不得三五日,城外报来:“宋江军马,直到城边搦战。
”高太尉听了大怒,随即点就本部军兵,出城迎敌。
就令各寨节度使,同出交锋。
却说宋江军马见高太尉提兵至近,急慌退十五里外平川旷野之地。
高太尉引军赶去。
宋江军马已向山坡边摆成阵势。
红旗队里捧出一员猛将,怎生披挂?但见:
戴一顶插交角,嵌金花,光挣挣铁幞头;拴一条长数尺,飞红霞,云彩彩红抹额;披一副黑扑扑,齐臻臻,退光漆,烈龙鳞,戗金乌油甲;系一条攒八宝,嵌七珍,金雀舌,双獭尾,玲珑碧玉带;穿一领按北方,如泼墨,结乌云,飘黑雾,俏身皂罗袍;着一对绿兜根,金落缝,走云芽,盘双凤,踏山麂皮靴;悬一张射双雕,落孤雁,鹊画宝雕弓;攒一壶穿银盔,透铁铠,点钢凿子箭;捥两条苍龙梢,排竹节,水磨打将鞭;骑一匹恨天低,嫌地窄,千里乌骓马。
正是:斜按铁枪临阵上,浑如黑杀降凡间。
认旗上写的分明,乃是“双鞭呼延灼”。
兜住马,横着枪,立在阵前。
高太尉看见,道:“这厮便是统领连环马时,背反朝廷
诗曰:
野战攻城事不通,神谋鬼计运奇功。
星桥铁锁悠悠展,火树银花处处同。
大府忽为金璧碎,高楼翻作祝融红。
龙群虎队真难制,可愧中书智力穷。
话说吴用对宋江道:“今日幸喜得兄长无事,又得安太医在寨中看视贵疾,此是梁山泊万千之幸。
比及兄长卧病之时,小生累累使人去北京探听消息,梁中书昼夜忧惊,只恐俺军马临城。
又使人直往北京城里城外市井去处,遍贴无头告示,晓谕居民,勿得疑虑。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大军到郡,自有对头。
因此梁中书越怀鬼胎。
东京蔡太师见说降了关胜,天子之前,更不敢题;只是主张招安,大家无事。
因此累累寄书与梁中书,教道且留卢俊义、石秀二人性命,好做脚手。
”宋江见说,便要催趱军马下山,去打北京。
吴用道:“即今冬尽春初,早晚元宵节近,北京年例大张灯火。
我欲乘此机会,先令城中埋伏,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可以救难破城。
”宋江道:“若要如此调兵,便请军师发落。
”吴用道:“为头最要紧的是城中放火为号。
你众弟兄中谁敢与我先去城中放火?”只见阶下走过一人道:“小弟愿往!”众人看时,却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道:“小弟幼年间曾到北京。
城内有座楼,唤做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
眼见得元宵之夜,必然喧哄。
乘空潜地入城。
正月十五日夜,盘去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军师可自调人马劫牢,此为上计。
”吴用道:“我心正待如此。
你明日天晓,先下山去。
只在元宵夜一更时候,楼上放起火来,便是你的功劳。
”时迁应允,听令去了。
吴用次日却调解珍、解宝扮做猎户,去北京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
正月十五日夜间,只看火起为号,便去留守司前截住报事官兵。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杜迁、宋万扮做粜米客人,推辆车子去城中宿歇。
元宵夜只看号火起时,却来先夺东门。
“此是你两个功劳。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孔明、孔亮扮做仆者,去北京城内闹市里房檐下宿歇。
只看楼前火起,便去往来接应。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李应、史进扮做客人,去北京东门外安歇。
只看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把门军士,夺下东门,好做出路。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鲁智深、武松扮做行脚僧行,去北京城外庵院挂搭。
只看城中号火起时,便去南门外截住大军,冲击去路。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邹渊、邹润扮做卖灯客人,直往北京城中寻客店安歇。
只看楼中火起,便去司狱司前策应。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刘唐、杨雄扮作公人,直去北京州衙前宿歇。
只看号火起时,便去截住一应报事人员,令他首尾不能救应。
两个听令去了。
再调公孙胜
诗曰:
莫逞区区智力余,天公原自有乘除。
谢玄真得擒王技,赵括徒能读父书。
青石兵如沙上雁,幽州势若釜中鱼。
败军损将深堪愧,辽主行当坐陷车。
话说贺统军,姓贺名重宝,是大辽国中兀颜统军部下副统军之职。
身长一丈,力敌万人,善行妖法,使一口三尖两刃刀,见今守住幽州,就行提督诸路军马。
当时贺重宝奏郎主道:“奴婢这幽州地面,有个去处,唤做青石峪,只一条路入去,四面尽是高山,并无活路。
臣拨十数骑人马,引这伙蛮子直入里面。
却调军马外面围住。
教这厮前无出路,后无退步,必然饿死。
”兀颜统军道:“怎生便得这厮们来?”贺统军道:“他打了俺三个大郡,气满志骄,必然想着幽州。
俺这里分兵去诱引他,他必然乘势来赶。
引入陷坑山内,走那里去!”兀颜统军道:“你的计策怕不济事,必还用俺大兵扑杀。
且看你去如何。

当下贺统军辞了国主,带了盔甲刀马,引了一行步从兵卒,回到幽州城内。
将军点起,分作三队。
一队守住幽州,二队望霸州、蓟州进发。
传令已下,便驱遣两队军马出城,差两个兄弟前去领兵。
大兄弟贺拆,去打霸州。
小兄弟贺云,去打蓟州。
都不要赢他,只佯输诈败,引入幽州境界,自有计策。
却说宋江等守住霸州,有人来报:“辽兵侵犯蓟州,恐有疏失,望调军兵救护。
”宋江道:“既然来打,那有干罢之理。
就此机会,去取幽州。
”宋江留下些少军马,守定霸州,其余大队军兵,拔寨都起,引军前去蓟州。
会合卢俊义军马,约日进兵。
且说番将贺拆,引兵霸州来。
宋江正调军马出来,却好半路里接着。
不曾斗的三合,贺拆引军败走。
宋江不去追赶。
却说贺云去打蓟州,正迎着呼延灼,不战自退。
宋江会合卢俊义,一同上帐,商议攻取幽州之策。
吴用、朱武便道:“幽州分兵两路而来,此必是诱引之计,且未可行。
”卢俊义道:“军师错矣!那厮连输了数次,如何是诱敌之计?当取不取,过后难取。
不就这里去取幽州,更待何时!”宋江道:“这厮势穷力尽,有何良策可施。
正好乘此机会。
”遂不从吴用、朱武之言,引兵往幽州便进。
将两处军马,分作大小三路起行。
只见前军报来说:“辽兵在前拦住。
”宋江遂到军前看时,山坡后转出一彪皂旗来。
宋江便教前军摆开人马。
只见那番军番将,盖地而来。
皂雕旗分作四路,向山坡前摆开。
宋江、卢俊义与众将看时,如黑云踊出千百万人马相似,簇拥着一员大将番官,横着三尖两刃刀,立马阵前。
那番官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明霜镔铁盔,身披耀日连环甲,足穿抹绿云根靴,腰
古风:
胡马嘶风荡尘土,旗帜翩翩杂钲鼓。
黄髯番将跨雕鞍,插箭弯弓排队伍。
摇缰纵马望南来,个个扬威并耀武。
刀诛北海赤须龙,剑斩南山白额虎。
梁山泊内众英雄,胸中劲气吞长虹。
一朝归顺遵大义,誓清天下诛群凶。
奉宣直抵幽燕界,累夺城池建大功。
兀颜统军真良将,神机妙策欺飞熊。
幽州城下决胜负,青草山川尘影红。
擒胡破虏容易事,尽在功名掌握中。
当时兀颜延寿将引二万余军马,会合了太真驸马、李金吾二将,共领三万五千番军,整顿枪刀弓箭一应器械完备,摆布起身。
早有探子来幽州城里报知宋江。
宋江便请军师吴用商议:“辽兵累败,今次必选精兵猛将前来厮杀。
当以何策应之?”吴用道:“先调兵出城布下阵势,待辽兵来,慢慢地挑战。
他若无能,自然退去。
”宋江道:“军师高论至明。
”随即调遣军马出城。
离城十里,地名方山,地势平坦,靠山傍水排下九宫八卦阵势。
等候间,只见辽兵分做三队而来。
兀颜小将军兵马是皂旗,太真驸马是红旗,李金吾军是青旗。
三军齐到,见宋江摆成阵势。
那兀颜延寿在父亲手下曾习得阵法,深知玄妙。
见宋江摆下九宫八卦阵势,便令青红旗二军,分在左右,扎下营寨。
自去中军竖起云梯,看了宋兵果是九宫八卦阵势。
下云梯来,冷笑不止。
左右副将问道:“将军何故冷笑?”兀颜延寿道:“量他这个九宫八卦阵,谁不省得!他将此等阵势,瞒人不过,俺却惊他则个。
”令众军擂三通画鼓,竖起将台。
就台上用两把号旗招展,左右列成阵势已了。
下将台来,上马,令首将哨开阵势,亲到阵前与宋江打话。
那小将军怎生结束?但见:
戴一顶三叉如意紫金冠,穿一件蜀锦团花白银铠,足穿四缝鹰嘴抹绿靴,腰系双环龙角黄鞓带。
虬螭吞首打将鞭,霜雪裁锋杀人剑。
左悬金画宝雕弓,右插银嵌狼牙箭。
使一枝画杆方天戟,骑一匹铁脚枣骝马。
兀颜延寿勒马直到阵前,高声叫道:“你摆九宫八卦阵,待要瞒谁!你却识得俺的阵么?”宋江听的番将要斗阵法,叫军中竖起云梯。
宋江、吴用、朱武上云梯观望了辽兵阵势。
三队相连,左右相顾。
朱武早已认得,对宋江道:“此辽兵之阵是太乙三才阵也。
”宋江留下吴用同朱武在将台上,自下云梯来。
上马出到阵前,挺鞭直指辽将喝道:“量你这太乙三才阵,何足为奇!”兀颜小将军道:“你识吾阵,看俺变法,教汝不识。
”勒马入中军,再上将台,把号旗招展,变成阵势。
吴用、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此乃变作河洛四象阵。
使人下云梯来回复宋江知了。
兀颜小将军再出
古风:
羊角风旋天地黑,黄沙漠漠云阴涩。
大辽兵发山岳摧,万里乾坤皆失色。
皂雕旗展乌云飞,沙柳箭发流星驰。
连环骏马超风急,虎臂强弓缩地追。
千池荷叶青毡笠,铁甲铺兵映寒日。
朱缨棍摆豹狼牙,宝雕弓挽乌龙脊。
胡笳共贺天山歌,鼓声振起白骆驼。
番王左右持钺斧,统军前后横金戈。
瀚海风翻动人马,乳酪香飘宴君罢。
海青放起鸿雁愁,豹子鸣时神鬼怕。
番奴平掩貂鼠袍,健儿戏舞鱼腹刀。
十万番兵耀英武,虎筋弦劲悲声号。
幽州城下人兵攘,连珠炮发轰天响。
神兵飞下九天来,四野茫茫万人仰。
当时宋江在高阜处看了辽兵势大,慌忙回马来到本阵。
且教将军马退回永清县山口屯扎。
便就帐中与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等商议道:“今日虽是赢了他一阵,损了他两个先锋,我上高阜处观望辽兵,其势浩大,满天遍地而来。
此乃是大队番军人马,来日必用与他大战交锋。
恐寡不敌众,如之奈何?”吴用道:“兵微将寡,古之善用兵者,能使寡敌众,斯为美矣。
昔晋谢玄五万人马,战退苻坚百万雄兵,似此寡能敌众者多矣,先锋何为惧哉!可传令与三军众将,来日务要旗幡严整,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深栽鹿角,警守营寨,濠堑齐备,军器并施,整顿云梯炮石之类,预先伺候。
还只摆九宫八卦阵势,如若他来打阵,依次而起。
从他有百万之众,安敢冲突!”宋江道:“军师言之甚妙。
”随即传令已毕,各将三军尽皆听令。
五更造饭,平明拔寨都起。
前抵昌平县界,即将军马摆开阵势,扎下营寨。
前面摆列马军:还是虎军大将秦明在前,呼延灼在后,关胜居左,林冲居右,东南索超,东北徐宁,西南董平,西北杨志。
宋江守领中军,其余众将各依旧职。
后面步军,另作一处,做一阵在后,卢俊义、鲁智深、武松三个为主。
数万之中,都是能征惯战之将,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厮杀。
阵势已完,专候番军。
未及良久,遥望辽兵远远而来。
前面六队番军人马,又号哨路,又号压阵。
番兵六队,每队各有五百,左设三队,右设三队,循环往来,其势不定。
前看游兵,次后大队盖地来时,前军尽是皂纛旗,一带有七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
怎生打扮?头顶黑盔,身披玄甲,上穿皂袍,坐骑乌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
七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大将,按上界北方玄武水星。
怎生打扮?头披青丝细发,黄抹额紧束乌云。
身穿秃袖皂袍,银压铠半兜冷气。
狮蛮带紧扣乌油甲,锦雕鞍稳跨乌骓马。
挂一副走兽飞鱼沙柳硬弓长箭
诗曰:
阵列混天排剑戟,四围八面怪云生。
分分曜宿当前现,朗朗明星直下横。
黄钺白旄风内舞,朱幡皂盖阵中行。
若非玄女亲传法,边塞焉能定太平。
话说当下宋江梦中授得九天玄女之法,不忘一句,便请军师吴用计议定了,申复赵枢密。
寨中合造雷车二十四部,都用画板铁叶钉成,下装油柴,上安火炮。
连更晓夜,催并完成。
商议打阵,会集诸将人马。
宋江传令,各各分派。
便点按中央戊已土黄袍军马,战大辽水星阵内,差大将一员双枪将董平。
左右撞破皂旗军七门,差副将七员:朱仝、史进、欧鹏、邓飞、燕顺、马麟、穆春。
再点按西方庚辛金白袍军马,战大辽木星阵内,差大将一员豹子头林冲。
左右撞破青旗军七门,差副将七员:徐宁、穆弘、黄信、孙立、杨春、陈达、杨林。
再点按南方丙丁火红袍军马,战大辽金星阵内,差大将一员霹雳火秦明。
左右撞破白旗军七门,差副将七员:刘唐、雷横、单廷圭、魏定国、周通、龚旺、丁得孙。
再点按北方壬癸水黑袍军马,战大辽火星阵内,差大将一员双鞭呼延灼。
左右撞破红旗军七门,差副将七员:杨志、索超、韩滔、彭玘、孔明、邹渊、邹润。
再点按东方甲乙木青袍军马,战大辽土星主将阵内,差大将一员大刀关胜。
左右撞破中军黄旗主阵人马,差副将八员:花荣、张清、李应、柴进、宣赞、郝思文、施恩、薛永。
再差一枝绣旗花袍军,打大辽太阳左军阵内,差大将七员:鲁智深、武松、杨雄、石秀、焦挺、汤隆、蔡福。
再差一枝素袍银甲军,打大辽太阴右军阵中,差大将七员:扈三娘、顾大嫂、孙二娘、王英、孙新、张青、蔡庆。
再差打中军一枝悍勇人马,直擒大辽国主,差大将六员:卢俊义、燕青、吕方、郭盛、解珍、解宝。
再遣护送雷车至中军大将五员:李逵、樊瑞、鲍旭、项充、李衮。
其余水军头领并应有人员,尽到阵前协助破阵。
阵前还立五方旗帜八面,分拨人员,仍排九宫八卦阵势。
宋江传令已罢,众将各各遵依。
一面趱造雷车已了,装载法物,推到阵前。
正是:计就惊天地,谋成破鬼神。
有诗为证:
五行生克本天成,化化生生自不停。
玄女忽然传法象,兀颜机阵一时平。
且说兀颜统军连日见宋江不出交战,差遣压阵军马,直哨到宋江寨前。
宋江连日制造完备,选定日期。
是晚起身,来与辽兵相接,一字儿摆开阵势。
前面尽把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只待天色傍晚。
黄昏左侧,只见朔风凛凛,彤云密布,罩合天地,未晚先黑。
宋江教众军人等断芦为笛,衔于口中,唿哨为号。
当夜先分出四路兵去,只留黄袍军摆在阵前。
这分出四
诗曰:
志气冲天贯斗牛,更将逆虏尽平收。
檀州骁将俱心碎,辽国雄兵总泪流。
紫塞风高横剑戟,黄沙月冷照戈矛。
绝怜跃马男儿事,谈笑功成定九州。
话说洞仙侍郎见檀州已失,只得奔走出城,与同咬儿惟康保护而行,正撞着林冲、关胜大杀一阵,那里有心恋战,望刺斜里死命撞出去。
关胜、林冲要抢城子,也不来追赶,且奔入城。
却说宋江引大队军马入檀州,赶散番军,一面出榜安抚百姓军民,秋毫不许有犯。
传令教把战船尽数收入城中。
一面赏劳三军,及将在城辽国所用官员,有姓者仍前委用,无姓番官尽行发遣出城,还于沙漠。
一面写表申奏朝廷,得了檀州。
尽将府库财帛金宝,解赴京师。
写书申呈宿太尉,题奏此事。
天子闻奏,龙颜大喜,随即降旨,钦差枢密院同知赵安抚,统领二万御营军马,前来监战。
却说宋江等听的报来,引众将出郭远远迎接,入到檀州府内歇下,权为行军帅府。
诸将头目尽来参见,施礼已毕。
原来这赵安抚,祖是赵家宗派,为人宽仁厚德,作事端方。
亦是宿太尉于天子前保奏,特差此人上边监督兵马。
这赵安抚见了宋江仁德,十分欢喜,说道:“圣上已知你等众将好生用心,军士劳苦,特差下官前来军前监督,就赍赏赐金银段匹二十五车,但有奇功,申奏朝廷,请降官封。
将军今已得了州郡,下官再当申达朝廷。
众将皆须尽忠竭力,早成大功,班师回京,天子必当重用。
”宋江等拜谢道:“请烦安抚相公镇守檀州,小将等分兵攻取辽国紧要州郡,教他首尾不能相顾。
”一面将赏赐俵散军将,一面勒回各路军马听调,攻取大辽州郡。
有杨雄禀道:“前面便是蓟州相近。
此处是个大郡,钱粮极广,米麦丰盈,乃是辽国库藏。
打了蓟州,诸处可取。
”宋江听罢,便请军师吴用商议。
却说洞仙侍郎与咬儿惟康正往东走,撞见楚明玉、曹明济,引着些败残军马,忙忙似丧家之狗,急急如漏网之鱼,一同投奔蓟州。
入的城来,见了御弟大王耶律得重,诉说宋江兵将浩大,内有一个使石子的蛮子十分了得。
那石子百发百中,不放一个空,最会打人。
两位皇侄并小将阿里奇,尽是被他石子打死了。
耶律大王道:“既是这般,你且在这里帮俺杀那蛮子。
”说犹未了,只见流星探马报将来,说道:“宋江兵分两路来打蓟州,一路杀至平峪县,一路杀至玉田县。
”御弟大王听了,随即便叫洞仙侍郎,“将引本部军马,把住平峪县口,不要和他厮杀。
俺先引兵,且拿了玉田县的蛮子,却从背后抄将过来,平峪县的蛮子走往那里去?”一边关报霸州、幽州,教两路军马前来接应。
有诗为证:
《西江月》:
山后辽兵侵境,中原宋帝兴军。
水乡取出众天星,奉诏去邪归正。
暗地时迁放火,更兼石秀同行。
等闲打破永平城,千载功勋可敬。
话说当下欧阳侍郎奏道:“宋江这伙都是梁山泊英雄好汉。
如今宋朝童子皇帝,被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弄权,嫉贤妒能,闭塞贤路,非亲不进,非财不用,久后如何容的他们。
论臣愚意,郎主可加官爵,重赐金帛,多赏轻裘肥马,臣愿为使臣,说他来降俺大辽国。
郎主若得这伙军马来,觑中原如同反掌。
臣不敢自专,乞郎主圣鉴不错。
”大辽国主听罢,便道:“你也说的是。
你就为使臣,将带一百八骑好马,一百八匹好段子,俺的敕命一道,封宋江为镇国大将军,总领辽兵大元帅,赐与金一提,银一秤,权当信物。
教把众头目的姓名都抄将来,尽数封他官爵。
”只见班部中兀颜都统军出来启奏郎主道:“宋江这一伙草贼,招安他做甚!放着奴婢手下有二十八宿将军,十一曜大将,有的是强兵猛将,怕不赢他!若是这伙蛮子不退呵,奴婢亲自引兵去剿杀这厮。
”国主道:“你便是了的好汉,如插翅大虫,再添的这伙呵,你又加生两翅。
你且休得阻当。
”辽主不听兀颜之言,再有谁敢多言。
原来这兀颜光都统军,正是辽国第一员上将,十八般武艺无有不通,兵书战策尽皆熟闲。
年方三十五六,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八尺有余身材,面白唇红,须黄眼碧,威仪猛勇,力敌万人。
上阵时仗条浑铁点钢枪,杀到浓处,不时掣出腰间铁简,使的铮铮有声。
端的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且不说兀颜统军谏奏,却说那欧阳侍郎领了辽国敕旨,将了许多礼物马匹,上了马,径投蓟州来。
宋江正在蓟州作养军士。
听的辽国有使命至,未审来意吉凶。
遂取玄女之课,当下一卜。
卜得个上上之兆。
便与吴用商议道:“卦中上上之兆,多是辽国来招安我们。
似此如之奈何?”吴用道:“若是如此时,正可将计就计,受了他招安。
将此蓟州与卢先锋管了,却取他霸州。
若更得了他霸州,不愁他辽国不破。
即今取了他檀州,先去辽国一只左手。
此事容易。
只是放些先难后易,令他不疑。
”有诗为证:
委质为臣志不移,宋江忠义亦堪奇。
辽人不识坚贞节,空把黄金事馈遗。
且说那欧阳侍郎已到城下,宋江传令教开城门,放他进来。
欧阳侍郎入进城中,至州衙前下马,直到厅上。
叙礼罢,分宾主而坐。
宋江便问:“侍郎来意何干?”欧阳侍郎道:“有件小事,上达钧听,乞屏左右。
”宋江遂将左右喝退,请进后堂深处说话。
欧阳侍郎至后堂,欠身与宋江道:“俺大辽国久闻将军大名,争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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