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 第一百零九回 · 王庆渡江被捉 宋江剿寇成功
话说当日宋江升帐,诸将拱立听调。
放炮鸣金鼓升旗,随放静营炮。
各营哨头目,挨次至帐下,齐立肃静,听施号令。
吹手点鼓,宣令官传令毕,营哨头目,依次磕头,起站两边。
巡视蓝旗手跪听发放。
凡呐喊不齐,行伍错乱,喧哗违令,临阵退缩,拿来重处。
又有旗牌官左右各二十员。
宋先锋亲谕:“尔等下营督阵,凡有军士遇敌不前,退缩不用命都,听你等拿来处治。
”旗牌遵令,各下地方,鸣金大吹,各归行伍,听令起行。
宋江然后传令,遣调水陆诸将毕,吹手掌头号,整队,二号,掣旗;三号,各起行营向敌。
敲金边,出五方旗,放大炮,掌号儹行营,各各摆阵出战。
正是那:
震天鼙鼓摇山岳,映日旌旗避鬼神。
却说贼人王庆调拨军兵抵敌。
除水军将士闻人世崇等,已差拨外,点差云安州伪兵马都监刘以敬为正先锋,东川伪兵马都监上官义为副先锋,南丰伪统军李雄、毕先为左哨,安德为统军柳元、潘忠为右哨,伪统军大将段五为正合后,伪御营使丘翔为副合后,伪枢密方翰为中军羽翼,王庆掌握中军。
有许多伪尚书、御营金吾、衙驾将军、校尉等项,及各人手下偏牙将佐,共数十员。
李助为元帅。
队伍军马,十分齐整。
王庆亲自监督。
马带皮甲,人披铁铠,弓弩上弦,战鼓三通,诸军尽起。
行不过十里之外,尘土起处,早有宋军哨路,来的渐近。
鸾铃响处,约有三十余骑哨马,都戴青将巾,各穿绿战袍,马上尽系着红缨,每边拴挂数十个铜铃,后插一把雉尾,都是钏银细杆长枪,轻弓短箭。
为头的战将,是奉道君皇帝敕命复还旧职,虎骑将军没羽箭张清。
头里销金青巾帻,身穿挑绣绿战袍,腰紧紫绒绦,足穿软香皮,骑匹银鞍马。
左边是敕封贞孝宜人的琼矢镞琼英。
头带紫金嵌珠凤冠,身穿紫罗挑绣战袍,腰系杂色彩绒绦,足穿朱绣小凤头鞋,坐匹银鬃骏马。
那右边略下些捧旗的,是敕授的义仆正排军叶清。
直哨到李助军前,相离不远,只隔百十步,勒马便回。
前军先锋刘以敬、上官义,骤马驱兵,便来冲击。
张清拍马拈出白梨花枪来战二将。
琼英驰马挺方天画戟来助战。
四将斗到十数合,张清、琼英隔开贼将兵器,拨马便回。
刘以敬、上官义驱兵赶来。
左右高叫:“先锋不可追赶!此二人鞍后锦袋中都是石子,打人不曾放空。
”刘以敬、上官义听说,方才勒住得马,只见龙门山背后,鼓声振响,早转五百步兵来。
当先四个步军头领,乃是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直奔前来。
那五百步军,就在山坡下一字儿摆开。
两边围牌,齐齐扎住。
刘以敬、上官义驱兵掩杀。
李逵、樊瑞引步军分开两路,都倒提蛮牌,踅过山坡便走。
那时王庆、李助大军已到,一齐冲击前来。
李逵、樊瑞等都飞跑上山,度岭穿林,都不见了。
李助传令,教就把军马在这个平原旷野之地,列成阵势。
只听得山后炮响,只见山南一路军马,飞涌出来,簇拥着三个将军。
中间是矮脚虎王英,左是小尉迟孙新,右是菜园子张青,总管马步军兵五千,杀向前来。
王庆正欲遣将迎敌,又听得山后一声炮响,山北一路军马,飞涌出来,簇拥着三个女将。
中间是一丈青扈三娘,左边是母大虫顾大嫂,右边是母夜叉孙二娘,管领马步军兵五千,杀向前来。
恰遇贼兵右哨柳元、潘忠兵马,接住厮杀。
王英等正遇贼兵左哨李雄、毕先军马,接住厮杀。
两边各斗到十数合。
南边王英、孙新、张青勒转马,领兵望东便走。
北边扈三娘、顾大嫂、孙二娘也拨转马匹,率领军兵望东便走。
王庆看了,笑道:“宋江手下都是这些鸟男女。
我这里将士如何屡次输了?”遂驱大兵,追杀上来。
行不到五六里,忽听得一棒锣声响,却是适才去的李逵、樊瑞、项充、李衮这四个步兵头领,从山左丛林里转向前来,又添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没面目焦挺,赤发鬼刘唐四个步军将佐,并五百步兵,都执团牌短兵,直冲上来。
贼将副先锋上官义,忙拨步军二千冲杀。
李逵、鲁智深与贼兵略斗几合,却似抵敌不过的,倒提团牌,分开两路,都飞奔入丛林中去了。
贼兵赶来。
那李逵等却是走得快,拈指间都四散奔走去了。
李助见了,连忙对王庆道:“大王不宜追赶,这是诱敌之计。
我每且列阵迎敌。

李助上将台列阵,兀是未完,只听得山坡后轰天子母炮响,就山坡后涌出大队军将,急先涌来,占住中央,里面列阵势。
王庆令左右拢住战马,自上将台看时,只见正南上这队人马,尽是红旗红甲红袍朱缨赤马,前面一把引军销金红旗,把那红旗招展处,红旗中涌出一员大将,乃是霹雳火秦明。
左手是圣水将军单廷珪,右边是神火将军魏定国。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赤马,立于阵前。
东壁一队人马,尽是青旗青甲青袍青缨青马,前面一把引军销金青旗,招展处,青旗中涌出一员大将,乃是大刀关胜。
左和是丑郡马宣赞,右手是井木犴郝思文。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青马,立于阵前。
西壁一队人马,尽是白旗白甲白袍白缨白马,前面一把引军销金白旗,招展处,白旗内涌出一员大将,乃是豹子头林冲。
左手是镇三山黄信,右手是病尉迟孙立。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白马,立于阵前。
后面一簇人马,都是皂旗黑甲黑袍黑缨黑马,前面一把引军销金皂旗,招展处,黑旗中涌出一员大将,乃是双鞭将呼延灼。
左和是百胜将韩滔,右手是天目将彭玘。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黑马,立于阵前。
东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青旗红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招展,捧出一员大将,乃是双枪将董平。
左手是摩云金翅欧鹏,右手是火眼狻猊邓飞。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西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红旗白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招展处,捧出一员大将,乃是急先锋索超。
左手是锦毛虎燕顺,右手是铁笛仙马麟。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东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皂旗青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招展处,捧出一员大将,乃是九纹龙史进。
左手是跳涧虎陈达,右手是白花蛇杨春。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西北方门旗影里,一队军马,白旗黑甲,前面一把引军绣旗,招展处,捧出一员大将,乃是青面兽杨志。
左手是锦豹子杨林,右手是小霸王周通。
三员大将手掿兵器,都骑战马,立于阵前。
八方摆布的铁桶相似。
阵门里马军随马队,步军随步队,各持钢刀大斧,阔剑长枪,旗幡齐整,队伍威严。
八阵中央都是杏黄旗,间着六十四面长脚旗,上面金销六十四卦,亦分四门。
南门都是马军。
正南上黄旗影里,捧出二员上将,上首是美髯公朱仝,下手是插翅虎雷横,人马尽是黄旗黄袍铜甲黄缨黄马。
中央阵,东门是金眼彪施恩,西门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南门是云里金刚宋万,北门是病大虫薛永。
那黄旗后,便是一丛炮架,立着那个炮手轰天雷凌振,引着副手二十余人,围绕着炮架。
架后都摆列捉将的挠钩套索。
挠钩后又是一周遭杂彩旗幡,四面立着二十八宿星辰销金绣旗,中间立着一面堆绒绣就,真珠圈边,脚缀金铃,顶插雉尾鹅黄帅字旗。
有一个守旗壮士,冠簪鱼尾,甲皱龙鳞,身长一丈,凛凛威风,便是险道神郁保四。
旗边设立两个护旗将士,都骑战马,一般结束,手执钢枪,一个是毛头星孔明,一个是独火星孔亮。
马前马后,排列二十四个执狼牙棍的铁甲军士。
后面两把领战绣旗,两边排列二十四枝方天画戟,丛中捧着两员骁将,左边是小温侯吕方,右边是赛仁贵郭盛,两员将各持画戟,立马两边。
画戟中间一簇钢叉,两员步军骁将,一般结束,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各执三股莲花义,守护中军。
随后两匹锦鞍马上,左手是圣手书生萧让,右手是铁面孔目裴宣。
两个马后,摆着紫衣持节的,并麻扎刀军士。
那麻扎刀林中,立着两个行刑刽子,上手是铁臂膊蔡福,下手是一枝花蔡庆。
背后两边摆着金枪、银枪手,两边有大将领队。
金枪队里是金枪手徐宁,银枪队里是小李广花荣。
背后又是锦衣对对,花帽双双,绯袍簇簇,锦袄攒攒。
两壁厢碧幢翠幕,朱幡皂盖,黄钺白旄,青萍青电。
两行钺斧鞭挝,中间三把销金伞下,三匹绣鞍骏马,上坐着三个英雄。
右边星冠鹤氅,呼风唤雨的入云龙公孙胜;左边纶巾羽扇,文武双全的智多星吴用;正中间照夜玉狮子金鞍马上,坐着那个有仁有义,退虏平寇的征西正先锋,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全身结束,自仗锟铻宝剑,于阵中监战,掌握中军。
马前左手,立着神行太保戴宗,专管飞报军情,调兵遣将,右手立着浪子燕青,专一护持中军,能干机密。
马后大戟长戈,锦鞍骏马,整整齐齐三十五员牙将,都骑战马,手执长枪,全副弓箭。
马后画角,全部鼓吹大乐。
阵后又设两队游兵,伏于两侧,以为护持中军羽翼。
左是石将军石勇,同九尾龟陶宗旺,管领马步兵三千人。
右是没遮拦穆弘,引兄弟小遮拦穆春,管领马步兵三千,伏于两胁。
那座阵排布得十分整密。
正是:
军师多略帅恢弘,士涌貔貅马跨龙。
指挥要建平西绩,叱咤思成荡寇功。
那个草头天子王庆,同李助在阵中将台上定睛看了宋江兵马,拈指间排成九宫八卦阵势,军兵勇猛,将士英雄,军容整肃,刀枪锋利,惊得魂不附体,心胆俱落。
不住声道:“可知道兵将屡次亏输!原来那夥人如此利害。

只听的宋军中战鼓不绝声的发擂。
王庆、李助下将台,骑上战马。
左右有金吾护驾等员役,马后有许多内侍簇拥着他。
王庆传令旨,教前部先锋出阵冲击。
当下东西对阵。
是日干支属木。
宋阵正西方门旗开处,豹子头林冲从门旗下飞马出阵。
两军一齐纳喊。
林冲兜住马,横着丈八蛇矛,厉声高叫:“无知叛逆,谋反狂徒!天兵到此,尚不投降。
直待骨肉为泥,悔之何及!”贼阵中李助本是算命先生,甚晓和相生相克之理。
疾忙传令教右哨柳元、潘忠,领红旗军去冲击。
柳元、潘忠遵令,领了红旗军,骤马抢来冲击。
两阵迭声呐喊,战鼓齐鸣。
林冲接住柳元厮杀。
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
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来来往往,左盘右旋,斗经五十余合,胜败未分。
那柳元是贼中勇猛之将。
潘忠见柳元不能取胜,拍马提刀,抢来助战。
林冲力敌二将,大喝一声,夺神威将柳元一矛戳于马下。
林冲的副将黄信、孙立,飞马冲出阵来。
黄信挥丧门剑望潘忠一剑砍去。
只见一条血颡光连肉,顿落金鍪在马边。
潘忠死于马下,手下军卒散乱。
早冲动了阵脚。
贼兵飞报入中军。
王庆听的登时折了二将,忙传令旨,急教退军。
只听得宋军中一声炮响,兵马纷纷扰扰,白引黑,黑引青,青引红,变作长蛇之阵。
簸箕掌,拷栳圈,围裹将来。
王庆、李助调将遣兵,分头冲击,却似铜墙铁壁,急切不能冲得出来。
官军与贼兵这场好杀!怎见得?
兵戈冲击,士马纵横。
枪破刀,刀如劈脑而来,枪必钓鱼而应。
刀如下发而起,枪必绰地而迎。
刀如倒拖而回,枪必裙拦而守。
刀解枪,枪如刺心而来,刀用五花以御。
枪如点睛而来,刀用探马以格。
筅破牌,牌或滚身以进,筅即风扫以当。
牌或从旁以追,筅必斜插以待。
牌或摧挤以入,筅必退却以搠。
牌解筅,筅若平胸,牌用小坐之势以避。
筅若簇拥,牌将碎剪之法以随。
单刀披挂绞丝,佯输诈败。
铁叉上排下掩,侧进抵闪。
袖箭于马上觑贼,钩镰于车前俟马。
鞭简挝捶,剑戟矛盾。
那边破解无穷,这里转变莫测。
须臾血流成河,顷刻尸如山积。
当下鏖战多时,贼兵大败,官军大胜。
王庆叫且退入南丰大内,再作区处。
只听得后军炮响,哨马飞报将来,说:“大王,后面又有宋军杀来。
”那彪军,马上当先的英雄大将,正是副先锋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横着一条点钢枪,左边有使朴刀的好汉病关索杨雄,右边有使朴刀的头领拼命三郎石秀,领着一万精兵,抖搜精神,将正副合后贼兵杀散。
杨雄砍翻段五,石秀搠死丘翔,并力冲杀进来。
王庆正在慌迫,又听得一声炮响,左有鲁智深、武松、李逵、焦挺、项充、李衮、樊瑞、刘唐八个勇猛头领,引着一千步卒,轮动禅杖、戒刀、板斧、朴刀、丧门剑、飞刀、标枪、团牌,杀死李雄、毕先。
如割瓜切菜般,直杀入来。
右有张清、王英、孙新、张青、琼英、扈三娘、顾大嫂、孙二娘四对英雄夫妇,引着一千骑兵,舞动梨花枪、鞭钢枪、方天画戟、日月双刀、钢枪、短刀,杀散左哨军兵,如摧枯拉朽的,直冲进来。
杀得贼兵四分五裂,七断八续,雨零星散,乱撺奔逃。
卢俊义、杨雄、石秀,杀入中军,正撞着方翰,被卢俊义一枪戳死。
杀散中军羽翼军兵,径来捉王庆。
却遇了金剑先生李助。
那李助有剑术,一把剑如掣电般舞将来。
卢俊义正在抵当不住,却得宋江中军兵到。
右手下入云龙公孙胜,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李助那口剑,托地离了手,落在地上。
卢俊义骤马赶上,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李助只一拽,活挟过马来。
教这士缚了。
卢俊义拈枪拍马,再杀入去寻捉王庆。
好似皂雕追紫燕,猛虎啖羊羔。
贼兵抛金弃鼓,撇戟丢枪,觅子寻爷,呼兄唤弟。
十余万贼兵杀死大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降者三万人。
除那逃走脱的,其余都是十死九活,七损八伤,颠翻在地,被人马践踏,骨肉如泥的,不计其数。
刘以敬、上官义两个猛将,都被焦挺砍翻战马,撞下马来,都被他杀死。
李雄被琼英飞石打下马来,一画戟搠死。
毕先正在奔逃,忽地里钻出活闪婆王定六,一朴刀搠下马来,再向胸膛上一朴刀,结果了性命。
其伪尚书、枢密殿帅、金吾将军等项,都逃不脱。
只不见了渠魁王庆。
宋军大捷。
宋江教鸣金收集兵马,望南丰城来。
教张清、琼英领五千马军前去哨探,再差神行太保戴宗,快去探听孙安袭取南丰消息如何。
戴宗遵令,作起神行法,赶过张清、琼英去了。
片晌便来回报说:“孙安奉先锋将令,假扮西兵去赚城。
被贼人知觉。
城门内掘下陷坑,开城东门,放军马进去。
孙安手下梅玉、金祯、毕捷、潘迅、杨芳、冯升、胡迈七个副将,争先抢入成去,并五百军士,连人和马,都攧入陷坑中。
两边伏兵齐发,都把长枪利戟,把梅玉等五百余人,尽行搠死。
幸得孙安在后,乘势奋勇,杀进城门。
教军士填了陷坑。
孙安一骑当先,领兵杀入城中。
贼兵不能抵当。
孙安夺了东门。
后被贼人四面响应,把孙安兵马堵截在东门。
小弟探知这消息,飞来回覆。
半路遇了张将军及张宜人,说了此情。
他两个催动人马,疾驰去了。

宋江闻报,催动大军,疾驰上前,将南丰城围住。
那时张清、琼英进了东门,教孙安据住东门。
张清、琼英正与贼军鏖战。
因此宋江等将佐兵马,抢入东门,夺了城池,杀散贼兵。
四门竖起宋军旗号。
城中许多伪文武多官,范全等尽行杀死。
那伪妃段在娘听的军马进城。
他素有膂力,也会骑马。
遂拴缚结束,领了百余有膂力的内侍,都执兵器,离王宫,出后苑,欲杀出西门,投云安军去。
恰遇琼英领兵杀到后苑来。
段氏纵马,挺一口宝刀,抵死冲突。
被琼英一石子飞来,正中段三娘面门,鲜血迸流,撞下马来,颠个脚梢天。
军士赶上捉住绑缚了。
那些内侍都被宋兵杀死。
琼英领兵杀入后苑内宫。
那些宫娥嫔女,闻得宋兵入城,或投环,或投井,或刀刎,或撞阶,大半自尽。
其余都被琼英教军士缚了,解到宋江帐前。
宋江大喜。
将段氏一行人囚禁。
待捉了王庆,一齐解京。
再遣珍将四面八方去追王庆。
却说那王庆领着数百铁骑,撞透重围,逃奔到南丰城东。
见城中有兵厮杀。
惊得魂不附全。
后面大兵又到。
望北奔走不迭。
回顾左右,止有百余骑。
其余的虽是平日最亲信的,今日势败,都逃去了。
王庆同了百余人,望云安奔走。
在路对跟随近侍说道:“寡人尚有去云安、东川、安德三座城池,岂不是江东虽小,亦足以王。
只恨适才那些跟随逃散官员,平日受用了寡人大俸大禄,今日有事,都自去了。
待寡人兴兵来杀退宋兵,缉捕那些逃亡的,细细地醢他。

王庆同众人,马不停蹄,人不歇足,走到天明,幸的望见云安城池了。
王庆在马上欣喜道:“城中将士也是谨慎。
你看那旗幡齐整,兵器整密。
”王庆一头说着,同众人奔近城来。
随从人中有识字的说道:“大王,不好了!怎么城上都是宋军旗号?”王庆听了定睛看时,果见东门城上远远地闪出号旗,上有金销大字,乃是:“征西宋先锋麾下水军正将混江”,下面尚有三个字,被风飘动旗脚,不甚分明。
王庆看了,惊的浑身麻木,半晌价动弹不得。
真是宋兵从天而降。
当有王庆手下一个有智量近侍说道:“大王,事不宜迟,请大王速卸下袍服,急投东川去。
恐城中见了生变。
”王庆道:“爱卿言之极当。
”王庆随即御下冲天转角金幞头,脱下日月云肩蟒绣袍,解下金箱宝嵌碧玉带,脱下金显缝云根朝靴,换了由帻便服软皮靴。
其余侍从,亦都脱御外面衣服,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如漏网之鱼,从小路抄过云安城池,望东川投奔。
走的人困马乏,腹中饥馁。
百姓久被贼人伤残,又闻得大兵厮杀。
凡冲要通衢大路,都没一个人烟。
静悄悄地鸡犬不闻。
就要一滴水也没喝处,那讨酒食来。
那时王庆手下亲幸跟随的,都是假登东,诈撒溺,又散去了六七十人。
王庆带领三十余骑,走至晚,才到得云安属下开州地方。
有一派江水阻路。
这个江叫做清江。
其源出自达州万顷池,江水最是澄清,所以叫做清江。
当下王庆道:“怎得个船只渡过去?”后面一个近侍指道:“大王,兀那南涯疏芦落雁处,有一簇渔船。
”王庆看了,同众人走到江边。
此时是孟冬时候,天气晴和。
只见数十只渔船,捕鱼的捕鱼,晒网的晒网。
其中有几只船,放于中流,猜拳豁指头,大碗价吃酒。
王庆叹口气道:“这男女每恁般快乐!我今日反不如他了。
这些都是我子民,却不知寡人这般困乏。
”近侍高叫道:“兀那渔人,撑拢几只船来,渡俺们过了江,多与你渡钱。

只见两个渔人,放下酒碗,摇着一只小渔艇,咿咿哑哑,摇近岸来。
船头上渔人,向船傍拿根竹篙,撑船拢岸,定睛把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便道:“快活,又有吃酒东西了!上船,上船!”近侍扶王庆下马。
王庆看那渔人身材长大,浓眉毛,大眼睛,红脸皮,铁丝般髭须,铜钟般声音。
那渔人一手执着竹篙,一手扶王庆上船。
便把篙望岸上只一点,那船早离岸丈余。
那些随从贼人,在岸上忙乱起来,齐声叫道:“快撑拢船来,咱每也要过江的。
”那渔人睁眼喝道:“来了!忙到那里去?”便放下竹篙,将王庆劈胸扭住,双手向下一按,扑通的按倒在艎板上。
王庆待要挣扎,那艄上摇橹的,放了橹,跳过来,一齐擒住。
那边晒网船上人,见捉了王庆,都跳上岸,一拥上前,把那三十余个随从贼人,一个个都擒住。
原来是撑船的是混江龙李俊,那摇橹的便是出洞蛟童威。
那些渔人,多是水军。
李俊奉宋先锋将令,统驾水军船只,来敌贼人水军。
李俊等与贼人水军大战于瞿塘峡,杀其主帅水军都督闻人世崇,擒其副将胡俊。
贼兵大败。
李俊见胡俊状貌不凡,遂义释胡俊。
胡俊感恩,同李俊赚开云安水门,夺了城池,杀死伪留守施俊等。
混江龙李俊料着贼与大兵厮杀,若败溃下来,必要奔投巢穴。
因此教张横、张顺镇守城池,自己与童威、童猛带领水军,扮做渔船,在此巡探。
又教阮氏三雄,也扮做渔家,分投去滟滪堆、岷江、鱼复浦各路,埋伏哨探。
适才李俊望见王庆一骑当先,后面又许多人簇拥着,料是贼中头目。
却不知正是元凶。
当下李俊审问从人,知是王庆,拍手大笑,绑缚到云安城中。
一面差人唤回三阮,同二张守城。
李俊同降将胡俊,将王庆等一行人,解送到宋先锋军前来。
于路探听得宋江已破南丰。
李俊等一径进城,将王庆解到帅府。
宋江因众将捕缉王庆不着,正在纳闷。
闻报不胜之喜。
当下李俊入府,参见了宋先锋。
宋江称赞道:“贤弟这个功劳不小!”李俊引降将胡俊,参见宋先锋。
李俊道:“功劳都是这个人。
”宋江问了胡俊姓名,及赚取云安的事。
宋江抚赏慰劳毕,随即与众将计议,攻取东川、安德二处城池。
只见新降将胡俊禀道:“先锋不消费心,胡某有一言,管教两座城池,唾手可得。
”宋江大喜,连忙离坐,揖胡俊问计。
胡俊躬着身,对宋江说出几句话来,有分教:一矢不加城克复,三军静镇贼投降。
毕竟胡俊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折河北降将七员:
梅玉,金祯,毕捷,潘迅,杨芳,冯升,胡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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