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
同出于一,所为各异,有鸟、 有鱼、有兽,谓之分物。
方以类别,物以群分,性命不同,皆形于有。
隔而不通, 分而为万物,莫能及宗,故动而谓之生,死而谓之穷。
皆为物矣,非不物而物物 者也,物物者亡乎万物之中。
稽古太初,人生于无,形于有,有形而制于物。
能 反其所生,故未有形,谓之真人。
真人者,未始分于太一者也。
圣人不为名尸, 不为谋府,不为事任,不为智主。
藏无形,行无迹,游无朕,不为福先,不为祸 始,保于虚无,动于不得已。
欲福者或为祸,欲利者或离害。
故无为而宁者,失 其所以宁则危;无事而治者,失其所以治则乱。
星列于天而明,故人指之;义列 于德而见,故人视之。
人之所指,动则有章;人之所视,行则有迹。
动有章则词, 行有迹则议。
故圣人掩明于不形,藏迹于无为。
王子庆忌死于剑,羿死于桃棓, 子路菹于卫,苏秦死于口。
人莫不贵其所有,而贱其所短,然而皆溺其所贵,而 极其所贱。
所贵者有形,所贱者无朕也。
故虎豹之强来射,蝯狖之捷来措。
人 能贵其所贱,贱其所贵,可与言至论矣。
自信者,不可以诽誉迁也;知足者,不可以势利诱也。
故通性情者,不务性 之所无以为;通命之情者,不忧命之所无奈何;通于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调。
詹 何曰:“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
”矩不正,不可以为 方;规不正,不可以为员;身者,事之规矩也。
未闻枉己而能正人者也。
原天命, 治心术,理好憎,适情性,则治道通矣。
原天命,则不惑祸福;治心术,则不妄 喜怒;理好憎,则不贪无用;适情性,则欲不过节。
不惑祸福,则动静循理;不 妄喜怒,则赏罚不阿;不贪无用,则不以欲用害性;欲不过节,则养性知足。
凡 此四者,弗求于外,弗假于人,反己而得矣。
天下不可以智为也,不可以慧识也,不可以事治也,不可以仁附也,不可以 强胜也。
五者皆人才也,德不盛,不能成一焉。
德立则五无殆,五见则德无位矣。
故得道则愚者有余,失道则智者不足。
渡水而无游数,虽强必沉;有游数,虽羸 必遂。
又况托于舟航之上乎!为政之本,务在于安民;安民之本,在于足用;足 用之本,在于勿夺时;勿夺时之本,在于省事;省事之本,在于节欲;节欲之本, 在于反性;反性之本,在于去载。
去载则虚,虚则平。
平者,道之素也;虚者, 道之舍也。
能有天下者,必不失其国;能有其国者,必不丧其家;能治其家者, 必不遗其身;能修其身者,必不忘其心;能原其心者
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广而贪金玉之略,将以存亡继绝,平天下之乱,而 除万民之害也。
凡有血气之虫,含牙带角,前爪后距,有角者触,有齿者噬,有 毒者螫,有蹄者趹。
喜而相戏,怒而相害,天之性也。
人有衣食之情,而物弗 能足也。
故群居杂处,分不均,求不澹,则争;争,则强胁弱,而勇侵怯。
人无 筋骨之强,爪牙之利,故割革而为甲,铄铁而为刃。
贪昧饕餮之人,残贼天下, 万人搔动,莫宁其所。
有圣人勃然而起,乃讨强暴,平乱世,夷险除秽,以浊为 清,以危为宁,故不得不中绝。
兵之所由来者远矣!黄帝尝与炎帝战矣,颛顼尝 与共工争矣。
故黄帝战于涿鹿之野,尧战于丹水之浦,舜伐有苗,启攻有扈。
自 五帝而弗能偃也,又况衰世乎!
夫兵者,所以禁暴讨乱也。
炎帝为火灾,故黄帝禽之;共工为水害,故颛顼 诛之。
教之以道,导之以德而不听,则临之以威武;临之威武而不从,则制之以 兵革。
故圣人之用兵也,若栉发耨苗,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
杀无辜之民,而 养无义之君,害莫大焉;殚天下之财,而澹一人之欲,祸莫深焉。
使夏桀、殷纣 有害于民而立被其患,不至于为炮烙;晋厉、宋康行一不义而身死国亡,不至于 侵夺为暴。
此四君者,皆有小过而莫之讨也,故至于攘天下,害百姓,肆一人之 邪,而长海内之祸,此大伦之所不取也。
所为立君者,以禁暴讨乱也。
今乘万民 之力,而反为残贼,是为虎傅翼,曷为弗除!夫畜池鱼者必去猵獭,养禽兽者 必去豺狼,又况治人乎!
故霸王之兵,以论虑之,以策图之,以义扶之,非以亡存也,将以存亡也。
故闻敌国之君,有加虐于民者,则举兵而临其境,责之以不义,刺之以过行。
兵 至其郊,乃令军师曰:“毋伐树木,毋抉坟墓,毋烧五谷,毋焚积聚,毋捕民虏, 毋收六畜。
”乃发号施令曰:“其国之君,傲天悔鬼,决狱不辜,杀戮无罪,此 天之所以诛也,民之所以仇也。
兵之来也,以废不义而复有德也。
有逆天之道, 帅民之贼者,身死族灭!以家听者,禄以家;以里听者,赏以里;以乡听者,封 以乡;以县听者,侯以县。
”克国不及其民,废其君而易其政。
尊其秀士而显其 贤良,振其孤寡,恤其贫穷,出其囹圄,赏其有功,百姓开门而待之,淅米而储 之,唯恐其不来也。
此汤、武之所以致王,而齐桓之所以成霸也。
故君为无道, 民之思兵也,若旱而望雨,渴而求饮。
夫有谁与交兵接刃乎!故义兵之至也,至 于不战而止。
晚世之兵,君虽无道,莫不设渠堑,傅堞而守,攻者非以禁暴除害也,欲以
魄问于魂曰:“道何以为体?”曰:“以无有为体。
”魄曰:“无有有形乎? ”魂曰:“无有。
”“何得而闻也?”魂曰:“吾直有所遇之耳。
视之无形,听 之无声,谓之幽冥。
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
魄曰:“吾闻得之矣。
乃内 视而自反也。
”魂曰:“凡得道者,形不可得而见,名不可得而扬。
今汝已有形 名矣,何道之所能乎!”魄曰:“言者,独何为者?”“吾将反吾宗矣。
”魄反 顾,魂忽然不见,反而自存,亦以沦于无形矣。
人不小学,不大迷;不小慧,不大愚。
人莫鉴于沫雨,而鉴于澄水者,以其 休止不荡也。
詹公之钓,千岁之鲤不能避;曾子攀柩车,引楯者为之止也;老母 行歌而动申喜,精之至也;瓠巴鼓瑟,而淫鱼出听;伯牙鼓琴,驷马仰秣;介子 歌龙蛇,而文君垂泣。
故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岸不枯。
螾无筋骨之强, 爪牙之利,上食晞堁,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清之为明,杯水见眸子;浊之为 暗,河水不见太山。
视日者眩,听雷者聋;人无为则治,有为则伤。
无为而治者, 载无也;为者,不能有也;不能无为者,不能有为也。
人无言而神,有言则伤。
无言而神者载无,有言则伤其神。
之神者,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听,终以其无 用者为用矣。
物莫不因其所有,而用其所无。
以为不信,视籁与竽。
念虑者不得卧,止念 虑,则有为其所止矣,两者俱忘,则至德纯矣。
圣人终身言治,所用者非其言也, 用所以言也。
歌者有诗,然使人善之者,非其诗也。
鹦鹉能言,而不可使长。
是 何则?得其所言,而不得其所以言。
故循迹者,非能生迹者也。
神蛇能断而复续, 而不能使人勿断也;神龟能见梦元王,而不能自出渔者之笼。
四方皆道之门户牖 向也,在所从窥之。
故钓可以教骑,骑可以教御,御可以教刺舟。
越人学远射, 参天而发,适在五步之内,不易仪也。
世已变矣,而守其故,譬犹越人之射也。
月望,日夺其光,阴不可以乘阳也。
日出星不见,不能与之争光也。
故末不可以 强本,指不可以大于臂。
下轻上重,其覆必易。
一渊不两鲛。
水定则清正,动则 失平。
故惟不动,则所以无不动也。
江河所以能长百谷者,能下之也。
夫惟能下之,是以能上之。
天下莫相憎于 胶漆,而莫相爱于冰炭。
胶漆相贼,冰炭相息也。
墙之坏,愈其立也;冰之泮, 愈其凝也,以其反宗。
泰山之容,巍巍然高,去之千里,不见埵堁,远之故 也。
秋豪之末,沦于不测。
是故小不可以为内者,大不可以为外矣。
兰生幽谷, 不为莫服而不芳。
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
君子
以一世之度制治天下,譬犹客之乘舟,中流遗其剑,遽契其舟桅,暮薄而求之,其不知物类亦甚矣!夫随一隅之迹,而不知因天地以游,惑莫大焉。
虽时有所合,然而不足贵也。
譬若旱岁之土龙,疾疫之刍狗,是时为帝者也。
曹氏之裂布,蛷者贵之,然非夏后氏之璜。
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未有天地而生天地,至深微广大矣。
足以蹍者浅矣,然待所不蹍而后行;智所知者偏矣,然待所不知而后明。
游者以足■,以手扌市,不得其数,愈■愈败。
及其能游者,非手足者矣。
鸟飞反乡,兔走归窟,狐死首丘,寒将翔水,各哀其所生。
毋贻盲者镜,毋予躄者履,毋赏越人章甫,非其用也。
椎固有柄,不能自椓;目见百步之外,不能自见其眦。
狗彘不择甂瓯而食,偷肥其体而顾近其死。
凤皇高翔千仞之上,故莫之能致。
月照天下,蚀于詹诸。
腾蛇游雾,而殆于蝍蛆。
鸟力胜日,而服于鵻礼,能有修短也。
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矣。
短绠不可以汲深,器小不可以盛大,非其任也。
怒出于不怒,为出于不为。
视于无形,则得其所见矣;听于无声,则得其所闻矣。
至味不慊,至言不文,至乐不笑,至音不叫,大匠不斫,大豆不具,大勇不斗,得道而德从之矣。
譬若黄钟之比宫,太簇之比商,无更调焉。
以瓦鉒者全,以金钅主者跋,以玉鉒者发,是故所重者在外,则内为之掘。
逐兽者目不见太山,嗜欲在外,则明所蔽矣。
听有音之音者聋,听无音之音者聪;不聋不聪,与神明通。
卜者操龟,筮者端策,以问于数,安所问之哉!舞者举节,坐者不期而皆如一,所极同也。
日出旸谷,入于虞渊,莫知其动,须臾之间,俯人之颈。
人莫欲学御龙,而皆欲学御马;莫欲学治鬼,而欲学治人。
急所用也。
解门以为薪,塞井以为臼,人之从事,或时相似,水火相憎,鏏在其间,五味以和。
骨肉相爱,谗贼间之,而父子相危。
夫所以养而害所养,譬犹削足而适履,杀头而便冠。
昌羊去蚤虱而来蚙穷,除小害而致大贼,欲小快而害大利。
墙之坏也,不若无也,然逾屋之覆。
璧瑗成器,礛诸之功;镆邪断割,砥砺之力。
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
虻与骥,致千里而不飞,无糗粮之资而不饥。
失火而遇雨,失火则不幸,遇雨则幸也。
故祸中有福也。
鬻棺者,欲民之疾病也;畜粟者,欲岁之荒饥也。
水静则平,平则清,清则见物之形,弗能匿也。
故可以为正。
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塞,唇竭而齿寒,河水之深,其壤在山。
钧之缟也,一端以为冠,一端以为纟末,冠则戴致之,纟末则蹍履之。
知己者不可诱以物,明于死生者,不可却以危。
故善游
或曰:“无为者,寂然无声,漠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
如此者,乃 得道之像。
”吾以为不然。
尝试问之矣:“若夫神农、尧、舜、禹、汤,可谓圣 人乎?”有论者必不能废。
以五圣观之,则莫得无为,明矣。
古者,民茹草饮水, 采树木之实,食蠃蠬之肉。
时多疾病毒伤之害,于是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 相土地宜,燥湿肥墝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
当此 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
尧立孝慈仁爱,使民如子弟。
西教沃民,东至黑齿,北 抚幽都,南道交趾。
放讙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流共工于幽州,殛鲧于羽山。
舜作室,筑墙茨屋,辟地树谷,令民皆知去岩穴,各有家室。
南征三苗,道死苍 梧。
禹沐浴霪雨,栉扶风,决江疏河,凿龙门,辟伊阙,修彭蠡之防,乘四载, 随山刊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国。
汤夙兴夜寐,以致聪明,轻赋薄敛,以宽民 氓,布德施惠,以振困穷,吊死问疾,以养孤孀。
百姓亲附,政令流行,乃整兵 鸣条,困夏南巢,谯以其过,放之历山。
此五圣者,天下之盛主,劳形尽虑,为 民兴利除害而不懈。
奉一爵酒不知于色,挈一石之尊则白汗交流,又况赢天下之 忧,而海内事者乎?其重于尊亦远也!且夫圣人者,不耻身之贱,而愧道之不行; 不忧命之短,而忧百姓之穷。
是故禹之为水,以身解于阳盱之河。
汤旱,以身祷 于桑山之林。
圣人忧民,如此其明也,而称以“无为”,岂不悖哉!
且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养其欲也;圣人践位者,非以逸乐其身也。
为天下 强掩弱,众暴寡,诈欺愚,勇侵怯,怀知而不以相教,积财而不以相分,故立天 子以齐一之。
为一人聪明而不足以遍照海内,故立三公九卿以辅翼之。
绝国殊俗、 僻远幽间之处,不能被德承泽,故立诸侯以教诲之。
是以地无不任,时无不应, 官无隐事,国无遗利。
所以衣寒食饥,养老弱而息劳倦也。
若以布衣徒步之人观 之,则伊尹负鼎而干汤,吕望鼓刀而入周,百里奚转鬻,管仲束缚,孔子无黔■, 墨子无暖席。
是以圣人不高山,不广河,蒙耻辱以干世主,非以贪禄慕位,欲事 起天下利,而除万民之害。
盖闻传书曰:“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霉黑,禹胼胝。
”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甚矣。
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胑不动,思 虑不用,事治求澹者,未之闻也。
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
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 五谷得遂长。
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则鲧、禹之功不立,而后稷之智不用。
若吾 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
夫作为书论者,所以纪纲道德,经纬人事,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 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繁然足以观终始矣。
总要举凡,而语不剖判纯朴,靡■ 大宗,惧为人之惽惽然弗能知也;故多为之辞,博为之说,又恐人之离本就 末也。
故言道而不言事,则无以与世浮沉;言事而不言道,则无以与化游息。
故 著二十篇,有《原道》、有《俶真》、有《天文》、有《坠形》、有《时则》、 有《览冥》、有《精神》、有《本经》、有《主术》、有《缪称》、有《齐俗》、 有《道应》、有《氾论》、有《诠言》、有《兵略》、有《说山》、有《说林》、 有《人间》、有《修务》、有《泰族》也。
《原道》者,卢牟六合,混沌万物,象太一之容,测窈冥之深,以翔虚无之 轸,托小以苞大,守约以治广,使人知先后之祸富,动静之利害。
诚通其志,浩 然可以大观矣。
欲一言而寤,则尊天而保真;欲再言而通,则贱物而贵身;欲参 言而究,则外物而反情。
执其大指,以内治五藏,瀸濇肌肤,被服法则,而 与之终身,所以应待万方,鉴耦百变也。
若转丸掌中,足以自乐也。
《俶真》者,穷逐终始之化,嬴垀有无之精,离别万物之变,合同死生之 形。
使人遗物反己,审仁义之间,通同异之理,观至德之统,知变化之纪,说符 玄妙之中,通回造化之母也。
《天文》者,所以和阴阳之气,理日月之光,节开塞之时,列星辰之行,知 逆顺之变,避忌讳之殃,顺时运之应,法五神之常,使人有以仰天承顺,而不乱 其常者也。
《地形》者,所以穷南北之修,极东西之广,经山陵之形,区川谷之居,明 万物之主,知生类之众,列山渊之数,规远近之路。
使人通回周备,不可动以物, 不可惊以怪者也。
《时则》者,所以上因天时,下尽地力,据度行当,合诸人则,形十二节, 以为法式,终而复始,转于无极,因循仿依,以知祸福,操舍开塞,各有龙忌, 发号施令,以时教期。
使君人者知所以从事。
《览冥》者,所以言至精之通九天也,至微之沦无形也,纯粹之入至清也, 昭昭之通冥冥也。
乃始揽物引类,览取挢掇,浸想宵类,物之可以喻意象形者, 乃以穿通窘滞,决渎壅塞,引人之意,系之无极,乃以明物类之感,同气之应, 阴阳之合,形埒之朕,所以令人远观博见者也。
《精神》者,所以原本人之所由生,而晓寤其形骸九窍,取象与天,合同其 血气,与雷霆风雨比类其喜怒,与昼宵寒暑并明,审死生之分,别同异之迹,节 动静之机,以反其性命之宗,所以使人爱养其精神,
迁闻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
伏惟伯陵材德绝人,高尚其志。
以善厥身,冰清玉洁。
不以细行荷累其名,固已贵矣。
然未尽太上之所繇也,愿先生少致意焉。
盖闻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
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
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国,相国酂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
有而弗言,觉,免。
年老癃病,勿遣。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
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
”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
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
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
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
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
”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
”良乃入,具告沛公。
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
’故听之。
”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
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
”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
”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
”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
”张良出,要项伯。
项伯即入见沛公。
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
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
”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
”沛公曰:“诺。
”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
不如因善遇之。
”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
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
”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
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
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
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
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
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
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
”项王曰:“诺。
”项庄拔剑起舞。
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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