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屠維作噩,盡重光大淵獻,凡三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上龍紀元年(己酉,公元八八九年)
春,正月,癸巳朔,赦天下,改元。
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劉崇望同平章事。
汴將龐師古拔宿遷,軍於呂梁。
時溥逆戰,大敗,還保彭城。
壬子,蔡將郭璠殺申叢,送秦宗權於汴,告硃全忠雲:“叢謀復立宗權。
”全忠以璠爲淮西留後。
戊申,王建大破山行章於新繁,殺獲近萬人,行章僅以身免。
楊晟懼,徙屯三交,行章屯濛陽,與建相持。
二月,硃全忠送秦宗權至京師,斬於獨柳。
京兆尹孫揆監刑,宗權於檻車中引首謂揆曰:“尚書察宗權豈反者邪?但輸忠不效耳。
”觀者皆笑。
揆,逖之族孫也。
三月,加硃全忠兼中書令,進爵東平郡王。
全忠既克蔡州,軍勢益盛。
加奉國節度使趙德諲中書令,加蔡州節度使趙犨同平章事,充忠武節度使,以陳州爲治所。
會犨有疾,悉以軍府事授其弟昶,表乞骸骨,詔以昶代爲忠武節度使。
未幾,犨薨。
丙申,錢銶拔蘇州,徐約亡入海而死。
錢鏐以海昌都將沈粲權知蘇州。
夏,四月,賜陝虢軍號保義。
五月,甲辰,潤州制置使阮結卒,錢鏐以靜江都將成及代之。
李克用大發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六月,拔磁、洺二州。
方立遣大將馬溉、袁奉韜將兵數萬拒之,戰於琉璃陂,方立兵大敗,二將皆爲所擒,克用乘勝進攻邢州。
方立性猜忌,諸將多怨,至是皆不爲方立用,方立慚懼,飲藥死。
弟攝洺州刺史遷,素得士心,衆奉之爲留後,求援於硃全忠。
全忠假道於魏博,羅弘信不許。
全忠乃遣大將王虔裕將精兵數百,間道入邢州共守。
楊行密圍宣州,城中食盡,人相啖,指揮使周進思據城困逐趙鍠。
鍠將奔廣陵。
田頵追擒之。
未幾,城中執進思以降。
行密入宣州,諸將爭取金帛,徐溫獨據米囷,爲粥以食餓者。
溫,朐山人也。
鍠將宿松周本,勇冠軍中,行密獲而釋之,以爲裨將。
鍠既敗,左右皆散,惟李德誠從鍠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
德誠,西華人也。
行密表言於朝,詔以行密爲宣歙觀察使。
硃全忠與趙鍠有舊,遣使求之。
行密謀於袁襲,襲曰:“不若斬首以遺之。
”行密從之。
未幾,襲卒,行密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爲折吾股肱也!吾好寬,而襲每勸我以殺,此其所以不壽與!”
孫儒遣兵攻廬州,蔡儔以州降之。
硃珍拔蕭縣,據之,與時浦相拒,硃全忠欲自往臨之。
珍命諸軍皆葺馬廄,李唐賓部將嚴郊獨惰慢,軍吏責之,唐賓怒,見珍訴之。
珍亦怒,以唐賓爲無禮,拔劍斬之,遣騎白全忠,雲唐賓謀叛。
淮南左司馬敬翔,恐全忠乘怒,倉猝處
起上章攝提格,盡柔兆涒灘,凡七年。
懿宗昭聖恭惠孝皇帝下鹹通十一年(庚寅,公元八七零年)
春,正月,甲寅朔,羣臣上尊號曰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
赦天下。
西川之民聞蠻寇將至,爭走入成都。
時成都但有子城,亦無壕,人所佔地各不過一席許,雨則戴箕盎以自庇。
又乏水,取摩訶池泥汁,澄而飲之。
將士不習武備,節度使盧耽召彭州刺史吳行魯使攝參謀,與前瀘州刺史楊慶復共修守備,選將校,分職事,立戰棚,具砲檑,造器備,嚴警邏。
先是,西川將士多虛職名,亦無稟給。
至是,揭榜募驍勇之士,補以實職,厚給糧賜,應募者雲集。
慶復乃諭之曰:“汝曹皆軍中子弟,年少材勇,平居無由自進,今蠻寇憑陵,乃汝曹取富貴之秋也,可不勉乎!”皆歡呼踊躍。
於是列兵械於庭,使之各試所能,兩兩角勝,察其勇怯而進退之,得選兵三千人,號曰“突將”。
行魯,彭州人也。
戊午,蠻至眉州,耽遣同節度副使王偃等齎書見其用事之臣杜元忠,與之約和。
蠻報曰:“我輩行止,只系雅懷。

路巖、韋保衡上言:“康承訓討龐勳時,逗橈不進,又不能盡其餘黨,又貪虜獲,不時上功。
”辛酉,貶蜀王傅、分司,尋再貶恩州司馬。
南詔進軍新津,定邊之北境也。
盧耽遣同節度副使譚奉祀致書於杜元忠,問其所以來之意。
蠻留之不還。
耽遣使告急於朝,且請遣使與和,以紓一時之患。
朝廷命知四方館事、太僕卿支詳爲宣諭通和使。
蠻以耽待之恭,亦爲之盤桓,而成都守備由是粗完。
甲子,蠻長驅而北,陷雙流。
庚午,耽遣節度副使柳槃往見之,杜元忠授槃書一通,曰:“此通和之後,驃信與軍府相見之儀也。
”其儀以王者自處,語極驕慢。
又遣人負彩幕至城南,雲欲張陳蜀王廳以居驃信。
癸酉,廢定邊軍,復以七州歸西川。
是日,蠻軍抵成都城下。
前一日,盧耽遣先鋒遊弈使王晝至漢州詗援軍,且趣之。
時興元六千人、鳳翔四千人已至漢州,會竇滂以忠武、義成、徐宿四千人自導江奔漢州,就援軍以自存。
丁丑,王晝以興元、資、簡兵三千餘人軍於毘橋,遇蠻前鋒,與戰不利,退保漢州。
時成都日望援軍之至,而竇滂自以失地,欲西川相繼陷沒以分其責。
每援軍自北至,輒說之曰:“蠻衆多於官軍數十倍,官軍遠來疲弊,未易遽前。
”諸將信之,皆狐疑不進。
成都十將李自孝陰與蠻通,欲焚城東倉爲內應,城中執而殺之。
後數日,蠻果攻城,久之,城中無應而止。
二月,癸未朔,蠻合梯衝四面攻成都,城上以鉤繯挽之使近,投火沃油焚之,攻者皆死。
盧耽以楊慶復、攝左都押牙李驤各帥突將出戰,殺
起玄黓閹茂,盡昭陽大淵獻正月,凡一年有奇。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下天覆二年(壬戌,公元九零二年)
春,正月,癸丑,硃全忠復屯三原,又移軍武功。
河東將李嗣昭、周德威攻慈、隰,以分全忠兵勢。
丁卯,以給事中韋貽範爲工部侍郎、同平章事。
丙子,以給事中嚴龜充岐、汴和協使,賜硃全忠姓李,與李茂貞爲兄弟,全忠不從。
時茂貞不出戰。
全忠聞有河東兵,二月,戊寅朔,旋軍河中。
李嗣昭等攻慈、隰,下之,進逼晉、絳。
己丑,全忠遣兄子友寧將兵會晉州刺史氏叔琮擊之。
李嗣昭襲取絳州,汴將康懷英復取之。
嗣昭等屯蒲縣。
乙未,汴軍十萬營於蒲南,叔琮夜帥衆斷其歸路而攻其壘,破之,殺獲萬餘人。
己亥,全忠自河中赴之,乙巳,至晉州。
盜發簡陵。
西川兵至利州,昭武節度使李繼忠棄鎮奔鳳翔。
王建以劍州刺史王宗偉爲利州制置使。
三月,庚戌,上與李茂貞及宰相、學士、中尉、樞密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
上問韋貽範:“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
”固問之,不對。
上曰:“卿何得於朕前妄語云不知?”又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於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準故事。
”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兼須杖之二十。
”顧謂韓偓曰:“此輩亦稱宰相!”貽範屢以大杯獻上,上不即持,貽範舉杯直及上頤。
戊午,氏叔琮、硃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德威營。
時汴軍橫陳十里,而河東軍不過數萬,深入敵境,衆心忷懼。
德威出戰而敗,密令嗣昭以後軍先去,德威尋引騎兵亦退。
叔琮、友寧長驅乘之,河東軍驚潰,禽克用子廷鸞,兵仗輜重委棄略盡。
硃全忠令叔琮、友寧乘勝遂攻河東。
李克用聞嗣昭等敗,遣李存信以親兵逆之,至清源,遇汴軍,存信走還晉陽。
汴軍取慈、隰、汾三州。
辛酉,汴軍圍晉陽,營於晉祠,攻其西門。
周德威、李嗣昭收餘衆依西山得還。
城中兵未集,叔琮攻城甚急,每行圍,褒衣博帶,以示閒暇。
克用晝夜乘城,不得寢食。
召諸將議走保雲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曰:“兒輩在此,必能固守。
王勿爲此謀搖人心!”李存信曰:“關東、河北皆受制於硃溫,我兵寡地蹙,守此孤城,彼築壘穿塹環之,以積久制我,我飛走無路,坐待困斃耳。
今事勢已急,不若且入北虜,徐圖進取。
”嗣昭力爭之,克用不能決。
劉夫人言於克用曰:“存信,北川牧羊兒耳,安知遠慮!王常笑王行瑜輕去其城,死於人手,今日反效之邪!且王昔居達靼,幾不自免。
賴朝廷多事,乃得復歸。
今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
居數日,潰兵復集,
起旃蒙單閼,盡柔兆執徐,凡二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下乾寧二年(乙卯,公元八九五年)
春,正月,辛酉,幽州軍民數萬以麾蓋歌鼓迎李克用入府舍;克用命李存審、劉仁恭將兵略定巡屬。
癸未,硃全忠遣其將硃友恭圍兗州,硃瑄自鄆以兵糧救之,友恭設伏,敗之於高梧,盡奪其餉,擒河東將安福順、安福慶。
己已,以給事中陸希聲爲戶部侍郎、同平章事。
希聲,元方五世孫也。
壬申,護國節度使王重盈薨,軍中請以重榮子行軍司馬珂知留後事。
珂,重盈兄重簡之子也,重榮養以爲子。
楊行密表硃全忠罪惡,請會易定、兗、鄆、河東兵討之。
董昌將稱帝,集將佐議之。
節度副使黃碣曰:“今唐室雖微,天人未厭。
齊桓、晉文皆翼戴周室以成霸業。
大王興於畎畝,受朝廷厚恩,位至將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爲族滅之計乎!碣寧死爲忠臣,不生爲叛逆!”昌怒,以爲惑衆,斬之,投其首於廁中,罵之曰:“奴賊負我!好聖明時三公不能待,而先求死也!”並殺其家八十口,同坎瘞之。
又問會稽令吳鐐,對曰:“大王不爲真諸侯以傳子孫,乃欲假天子以取滅亡邪!”昌亦族誅之。
又謂山陰令張遜曰:“汝有能政,吾深知之,俟吾爲帝,命汝知御史臺。
”遜曰:“大王起石鏡鎮,建節浙東,榮貴近二十年,何苦效李錡、劉闢之所爲乎!浙東僻處海隅,巡屬雖有六州,大王若稱帝,彼必不從,徒守孤城,爲天下笑耳!”昌又殺之,謂人曰:“無此三人者,則人莫我違矣!”二月,辛卯,昌被兗冕登子城門樓,即皇帝位。
悉陳瑞物於庭以示衆。
先是,鹹通末,吳、越間訛言山中有大鳥,四目三足,聲雲“羅平天冊”,見者有殃,民間多畫像以祀之。
及昌僭號,曰:“此吾鸑鷟也。
”乃自稱大越羅平國,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冊之樓,令羣下謂己曰:“聖人”。
以前杭州刺史李邈、前婺州刺史蔣瑰、兩浙鹽鐵副使杜郢、前屯田郎中李瑜爲相。
又以吳瑤等皆爲翰林學士、李暢之等皆爲大將軍。
昌移書錢鏐,告以權即羅平國位,以鏐爲兩浙都指揮使。
鏐遺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昌不聽,鏐乃將兵三萬詣越州城下,至迎恩門見昌,再拜言曰:“大王位兼將相,奈何捨安就危!鏐將兵此來,以俟大王改過耳。
若天子命將出師,縱大王不自惜,鄉里士民何罪,隨大王族滅乎!”昌懼,致犒軍錢二百萬,執首謀者吳瑤及巫覡數人送於鏐,且請待罪天子。
鏐引兵還,以狀聞。
王重盈之子保義節度使珙、晉州刺史瑤舉兵擊王珂,表言珂非王氏
起上章涒灘,盡重光作噩,凡二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中之中光化三年(庚申,公元九零零年)
春,正月,宣州將康儒攻睦州,錢鏐使其從弟銶拒之。
二月,庚申,以西川李度使王建兼中書令。
壬申,加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同平章事。
壬午,以吏部尚書崔胤同平章事,充清海節度使。
李克用大發軍民治晉陽城塹,押牙劉延業諫曰:“大王聲振華、夷,宜揚兵以嚴四境,不宜近治城塹,損威望而啓寇心。
”克用謝之,賞以金帛。
夏,四月,加定難軍節度使李承慶同平章事。
硃全忠遣葛從周帥兗、鄆、滑、魏四鎮兵十萬擊劉仁恭,五月,庚寅,拔德州,斬刺史傅公和。
己亥,圍劉守文於滄州。
仁恭復遣使卑辭厚禮求救於河東,李克用遣周德威將五千騎出黃澤,攻邢、洺以救之。
邕州軍亂,逐節度使李釒歲。
釒歲借兵鄰道討平之。
六月,癸亥,加東川節度使王宗滌同平章事。
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摶,明達有度量,時稱良相。
上素疾宦官樞密使硃道弼、景務修專橫,崔胤日與上謀去宦官,宦官知之。
由是南、北司益相憎嫉,各結籓鎮爲援以相傾奪。
摶恐其致亂,從容言於上曰:“人君當務明大體,無所偏私。
宦官擅權之弊,誰不知之!顧其勢未可猝除,宜俟多難漸平,以道消息。
願陛下言勿輕泄以速奸變。
”胤聞之,譖摶於上曰:“王摶奸邪,已爲道弼輩外應。
”上疑之。
及胤罷相,意摶排己,愈恨之。
及出鎮廣州,遺硃全忠書,具道摶語,令全忠表論之。
全忠上言:“胤不可離輔弼之地,摶與敕使相表裏,同危社稷。
”表連上不已。
上雖察其情,迫於全忠,不得已,胤至湖南復召還。
丁卯,以胤爲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摶罷爲工部侍郎。
以道弼監荊南軍,務修監青州軍。
戊辰,貶摶溪州刺史;己巳,又貶崖州司戶。
道弼長流歡州,務修長流愛州。
是日,皆賜自盡。
摶死於藍田驛,道弼、務修死於霸橋驛。
於是胤專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皆側目,不勝其憤。
劉仁恭將幽州兵五萬救滄州,營於乾寧軍。
葛從周留張存敬、氏叔琮守滄州寨,自將精兵逆戰於老鴉堤,大破仁恭,斬首三萬級,仁恭走保瓦橋。
秋,七月,李克用復遣都指揮使李嗣昭將兵五萬攻邢、洺以救仁恭,敗汴軍於內丘。
鎔遣使和解幽、汴,會久雨,硃全忠召從周還。
庚戌,以昭義留後孟遷爲節度使。
甲寅,以西川節度使王建兼東川、信武軍兩道都指揮制置等使。
八月,李嗣昭又敗汴軍於沙門河,進攻洺州。
乙丑,硃全忠引兵救之,未至,嗣昭拔洺州,擒刺史硃紹宗。
全忠命葛從周將兵擊嗣昭。
宣州將康儒食盡,自清溪遁歸。
起著雍困敦,盡屠維赤奮若,凡二年。
懿宗昭聖恭孝文宗皇帝中鹹通九年(戊子,公元八六八年)
夏,六月,鳳翔少尹李師望上言:“巂州控扼南詔,爲其要衝,成都道遠,難以節制,請建定邊軍,屯重兵於巂州,以邛州爲理所。
”朝廷以爲信然,以師望爲巂州刺史,充定邊軍節度,眉、蜀、邛、雅、嘉、黎等州觀察,統押諸蠻並統領諸道行營、制置等使。
師望利於專制方面,故建此策。
其實邛距成都才百六十里,巂距邛千里,其欺罔如此。
初,南詔陷安南,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別戍桂州,初約三年一代。
徐泗觀察使徐彥曾,慎由之從子也,性嚴刻;朝廷以徐兵驕,命鎮之。
都押牙尹戡、教練使杜璋、兵馬使徐行儉用事,軍中怨之。
戍桂州者已六年,屢求代還,戡言於彥曾,以軍帑空虛,發兵所費頗多,請更留舊戍卒一年。
彥曾從之。
戍卒聞之,怒。
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張行實皆故徐州羣盜,州縣不能討,招出之,補牙職。
會桂管觀察使李叢移湖南,新使未至。
秋,七月,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料判官龐勳爲主,劫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縣莫能御。
朝廷聞之,八月,遣高品張敬思赦其罪,部送歸徐州,戍卒乃止剽掠
以前靜海節度使高駢爲右金吾大將軍。
駢請以從孫潯代鎮交趾,從之。
九月,戊戌,以山南東道節度使盧耽爲西川節度使,以有定邊軍之故,不領統押諸蠻安扶等使。
龐勳等至湖南,監軍以計誘之,使悉輸其甲兵。
山南東道節度使崔鉉嚴兵守要害,徐卒不敢入境,泛舟沿江東下。
許佶等相與謀曰:“吾輩罪大於銀刀,朝廷所以赦之者,慮緣道攻劫,或潰散爲患耳,若至徐州,必菹醢矣!”乃各以私財造甲兵旗幟。
過浙西,入淮南,淮南節度使令狐綯遣使慰勞,給芻米。
都押牙李湘言於綯曰:“徐卒擅歸,勢必爲亂,雖無敕令誅討,籓鎮大臣當臨事制宜。
高郵岸峻而水深狹,請將奇兵伏於其側,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蹙其後,可盡擒也。
不然,縱之使得渡淮,至徐州,與怨憤之衆合,爲患必大。
”綯素懦怯,且以無敕書,乃曰:“彼在淮南不爲暴,聽其自過,餘非吾事也。

勳招集銀刀等都竄匿及諸亡命匿於舟中,衆至千人。
丁巳,至泗州,刺史杜慆饗之於球場,優人致辭。
徐卒以爲玩己,擒優人,欲斬之,坐者驚散。
悰素爲之備,徐卒不敢爲亂而止。
悰,慆之弟也。
先是,朝廷屢敕崔彥曾慰撫戍卒擅歸者,勿使憂疑。
彥曾遣使以敕意諭之,道路相望。
勳亦申狀相繼,辭禮甚恭。
戊午,行及徐城,勳與許佶等乃言於衆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
今聞已有密敕下本
起玄黓困敦,盡閼逢攝提格,凡三年。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上之中景福元年(壬子,公元八九二年)
春,正月,丙寅,赦天下,改元。
鳳翔李茂貞、靜難王行瑜、鎮國韓建、同州王行約、秦州李茂莊五節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復恭,請出軍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詔討使。
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複製,下詔和解之,皆不聽。
王鎔、李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李克用遣其將李嗣勳擊之,大破幽、鎮兵,斬獲三萬。
楊行密謂諸將曰:“孫儒之衆十倍於我,吾戰數不利,欲退保銅官,何如?”劉威、李神福曰:“儒掃地遠來,利在速戰。
宜屯據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奪其俘掠。
彼前不得戰,退無資糧,可坐擒也。
”戴友規曰:“儒與我相持數年,勝負略相當。
今悉衆致死於我,我若望風棄城,正墮其計。
淮南士民從公渡江及自儒來降者甚,公宜遣將先護送歸淮南,使復生業,儒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歸之心,人心既搖,安得不敗!”行密悅,從之。
友規,廬州人也。
威戎節度使楊晟與楊守亮等約攻王建,二月,丁丑,晟出兵掠新繁、漢州之境,使其將呂堯將兵二千會楊守厚攻梓州;建遣行營都指揮使李簡擊堯,斬之。
戊寅,硃全忠出兵擊硃瑄,遣其子友裕將兵前行,軍於斗門。
李茂貞、王行瑜擅舉兵擊興元。
茂貞表求招討使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陵蔑朝廷。
上意不能容,御延英,召宰相、諫官議之。
時宦官有陰與二鎮相表裏者,宰相相顧不敢言,上不悅。
給事中牛徽曰:“先朝多難,茂貞誠有翼衛之功;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不俟詔命耳。
比聞兵過山南,殺傷至多。
陛下倘不以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
”上曰:“此言是也。
”乃以茂貞爲山南西道招討使。
甲申,硃全忠至衛南,硃瑄將步騎萬人襲斗門,硃友裕棄營走,瑄據其營。
全忠不知,乙酉,引兵趣斗門,至者皆爲鄆人所殺。
全忠退軍瓠河,丁亥,瑄擊全忠,大破之,全忠走。
張歸厚於後力戰,全忠僅免,副使李璠等皆死。
硃全忠奏貶河陽節度使趙克裕,以佑國節度使張全義兼河陽節度使。
孫儒圍宣州。
初,劉建鋒爲孫儒守常州,將兵從儒擊楊行密,甘露鎮使陳可言帥部兵千人據常州。
行密將張訓引兵奄至城下,可言倉猝出迎,訓手刃殺之,遂取常州。
行密別將又取潤州。
硃全忠連年攻時溥,塗、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袞、兗、河東兵救之,皆無功,復值水災,人死者什六七。
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乃可。
”溥許之。
全忠乃奏請移溥它鎮,仍命大臣鎮
起上章困敦十一月,盡玄黓攝提格四月,凡一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中之上廣明元年(庚子,公元八八零年)
十一月,河中都虞候王重榮作亂,剽掠坊市俱空。
宿州刺史劉漢宏怨朝廷賞薄。
甲寅,以漢宏爲浙東觀察使。
詔河東節度使鄭從讜以本道兵授諸葛爽及代州刺史硃玫,使南討黃巢。
乙卯,以代北都統李琢爲河陽節度使。
初,黃巢將渡淮,豆盧彖請以天平節鉞授巢,俟其到鎮討之,盧攜曰:“盜賊無厭,雖與之節,不能止其剽掠,不若急發諸道兵扼泗州,汴州節度使爲都統,賊既前不能入關,必還掠淮、浙,偷生海渚耳。
”從之。
既而淮北相繼告急,攜稱疾不出,京師大恐。
庚申,東都奏黃巢入汝州境。
辛酉,以王重榮權知河中留後,以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李都爲太子少傅。
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奏黃巢自稱天補大將軍,轉牒諸軍雲,“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即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
”上召宰相議之。
豆盧彖、崔沆請發關內諸鎮及兩神策軍守潼關。
壬戌,日南至,上開延英,對宰要泣下。
觀軍容使田令孜奏:“請選左右神策軍弓弩手守潼關,臣自爲都指揮制置把截使。
”上曰:“侍衛將士,不習征戰,恐未足用。
”令孜曰:“昔安祿山構逆,玄宗幸蜀以避之。
”崔沆曰:“祿山衆才五萬,比之黃巢,不足言矣。
”豆盧彖曰:“哥舒翰以十五萬衆不能守潼關,今黃巢衆六十萬,而潼關又無哥舒之兵。
若令孜爲社稷計,三川帥臣皆令孜腹心,比於玄宗則有備矣。
”上不懌,謂令孜曰:“卿且爲朕發兵守潼關。
”是日,上幸左神策軍,親閱將士。
令孜薦左軍馬軍將軍張承範、右軍步軍將軍王師會、左軍兵馬使趙珂。
上召見三人,以承範爲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關制置使,師會爲制置關塞糧料使,珂爲句當寨柵使,令孜爲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鎮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飛龍使楊復恭爲副使。
癸亥,齊克讓奏:“黃巢已入東都境,臣收軍退保潼關,於關外置寨。
將士屢經戰鬥,久乏資儲,州縣殘破,人煙殆絕,東西南北不見王人,凍餒交逼,兵械刓弊,各思鄉閭,恐一旦潰去,乞早遣資糧及援軍。
”上命選兩神策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將以赴之。
丁卯,黃巢陷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
巢入城,勞問而已,閭里晏然。
允章,乃之曾孫也。
田令孜奏募坊市人數千以補兩軍。
辛未,陝州奏東都已陷。
壬申,以田令孜爲汝、洛、晉、絳、同、華都統,將左、右軍東討。
是日,賊陷虢州。
以神策將羅元杲爲河陽節度使。
以周岌爲忠武節度使。
初,薛能遣牙將上
起重光協洽三月,盡昭陽作噩十一月,凡二年有奇。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下乾化元年(辛未,公元九一一年)
三月,乙酉朔,以天雄留後羅周翰爲節度使。
清海、靜海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襄王劉隱病亟,表其弟節度副使巖權知留後。
丁亥卒,巖襲位。
岐王聚兵臨蜀東鄙,蜀主謂羣臣曰:“自茂貞爲硃溫所困,吾常振其乏絕,今乃負恩爲寇,誰爲吾擊之?”兼中書令王宗侃請行,蜀主以宗侃爲北路行營都統。
司天少監趙溫珪諫曰:“茂貞未犯邊,諸將貪功深入,糧道阻遠,恐非國家之利。
”蜀主不聽,以兼侍中王宗祐、太子少師王宗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爲三招討使,左金吾大將軍王宗紹爲宗祐之副,帥步騎十二萬伐岐。
壬辰,宗侃等發成都,旌旗數百里。
岐王募華原賊帥溫韜以爲假子,以華原爲耀州,美原爲鼎州。
置義勝軍,以韜爲節度使,使帥邠、岐兵寇長安。
詔感化節度使康懷貞、忠武節度使牛存節以同華、河中兵討之。
己酉,懷貞等奏擊韜於車度,走之。
夏,四月,乙卯朔,岐兵寇蜀興元,唐道襲擊卻之。
上以久疾,五月,甲申朔,大赦。
甲辰,以清海留後劉巖爲節度使。
巖多延中國士人置於幕府,出爲刺史,刺史無武人。
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六月,癸丑朔,至利州。
燕王守光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強地險,亦欲自帝,何如?”孫鶴曰:“今內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謀自帝,未見其可。
大王但養士愛民,訓兵積穀,德政既修,四方自服矣。
”守光不悅。
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己爲尚父,趙王鎔以告晉王。
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爲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爲推尊以稔之。
”乃與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德威、天德宋瑤六節度使共奉冊推守光爲尚書令、尚父。
守光不寤,以爲六鎮實畏己,益驕,乃具表其狀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
竊思其宜,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並、鎮不足平矣。
”上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爲河北道採訪使,遣閣門使王瞳、受旨史彥羣冊命之。
守光命僚屬草尚父、採訪使受冊儀。
乙卯,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視之,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雖貴,人臣也,安有郊天、改元者乎?”守光怒,投之於地,曰:“我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爲哉!”命趣具即帝位之儀,械繫瞳、彥羣及諸道使者於獄,既而皆釋之。
帝命楊師厚將兵三萬屯邢州。
蜀諸將擊岐兵,屢破之。
秋,七月,蜀主西還,留御營使昌王宗釒歲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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