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兆涒灘,一年。
高祖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上之上天福元年(丙申,公元九三六年)
春,正月,吳徐知誥始建大元帥府,以幕職分判吏、戶、禮、兵、刑、工部及鹽鐵。
丁未,唐主立子重美爲雍王。
癸丑,唐主以千春節置酒,晉國長公主上壽畢,辭歸晉陽。
帝醉,曰:“何不且留?遽歸,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聞之,益懼。
三月,丙午,以翰林學士、禮部侍郎馬胤孫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胤孫性謹儒,中書事多凝滯,又罕接賓客,時人目爲“三不開”,謂口、印、門也。
石敬瑭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歸晉陽,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
唐主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於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歡,何以解之?”皆不對。
端明殿學士、給事中李崧退謂同僚呂琦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概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爲援。
契丹母以贊華在中國,屢求和親,但求萴剌等未獲,故和未成耳。
今誠歸萴刺等與之和,歲以禮幣約直十餘萬緡遺之,彼必歡然承命。
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爲矣。
”崧曰:“此吾志也。
然錢穀皆出三司,宜更與張相謀之。
”遂告張延朗,延朗曰:“如學士計,不惟可以制河東,亦省邊費之什九,計無便於此者。
若主上聽從,但責辦於老夫,請于軍財之外捃拾以供之,他夕,二人密言於帝,帝大喜,稱其忠,二人私草《遺契丹書》以俟命。
久之,帝以其謀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虜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誦戎昱《昭君詩》曰:“安危託婦人。
”帝意遂變。
一日,急召崧、琦至後樓,盛怒,責之曰:“卿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爲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虜庭,其意安在?”二人懼,汗流浹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報國,非爲虜計也,願陛下察之。
”拜謝無數,帝詬責不已。
呂琦氣竭,拜少止,帝曰:“呂琦強項,肯視朕爲人主邪!”琦曰:“臣等爲謀不臧,願陛下治其罪,多拜可爲!”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賜卮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策。
丁巳,以琦爲御史中丞,蓋疏之也。
吳徐知誥以其子副都統景通爲太尉、副元帥,都統判官宋齊丘、行軍司馬徐玠爲元帥府左、右司馬。
閩主昶改元通文,立賢妃李氏爲皇后,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靜江節度使、同平章事馬希杲有善政,監軍裴仁照譖之於楚王希範,言其收衆心,希範疑之。
夏,四月,漢將孫德威侵蒙、桂二州,希範命其弟武安節度副
起閼逢敦牂二月,盡旃蒙協洽,凡一年有奇。
潞王下清泰元年(甲午,公元九三四年)
二月,癸酉,蜀主以武泰節度使趙季良爲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領節度使如故。
吳人多不欲遷都者,都押牙周宗言于徐知誥曰:“主上西遷,公復須東行,不惟勞費甚大,且違衆心。
”丙子,吳主遣宋齊丘如金陵,諭知誥罷遷都。
先是,知誥久有傳禪之志,以吳主無失德,恐衆心不悅,欲待嗣君;宋齊丘亦以爲然。
一旦,知誥臨鏡鑷白髭,嘆曰:“國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知其意,請如江都,微以傳禪諷吳主,且告齊丘。
齊丘以宗先己,心疾之,遣使馳詣金陵,手書切諫,以爲天時人事未可;知誥愕然。
後數日,齊丘至,請斬宗以謝吳主,乃黜宗爲池州副使。
久之,節度副使李建勳、行軍司馬徐玠等屢陳知誥功業,宜早從民望,召宗復爲都押牙。
知誥由是疏齊丘。
硃弘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且欲召孟漢瓊,己卯,徙成德節度使範延光爲天雄節度使,代漢瓊;徙潞王從珂爲河東節度使,兼北都留守;徙石敬瑭爲成德節度使。
皆不降制書,但各遣使臣持宣監送赴鎮。
吳主詔徐知誥還府舍。
甲申,金陵大火;乙酉,又火。
知誥疑有變,勒兵自衛。
己丑,復入府舍。
潞王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從璋權知鳳翔。
從璋性粗率樂禍,前代安重誨鎮河中,欲殺之;潞王聞其來,尤惡之,欲拒命則兵弱糧少,不知所爲,謀於將佐,皆曰:“主上富於春秋,政事出於硃、馮,大王功名震主,離鎮必無全理,不可受也。
”王問觀察判官滴河馬胤孫曰:“今道過京師,當何向爲便?”對曰:“君命召,不俟駕。
臨喪赴鎮,又何疑焉!諸人兇謀,不可從也。
”衆哂之。
王乃移檄鄰道,言“硃弘昭等乘先帝疾亟,殺長立少,專制朝權,別疏骨肉,動搖籓垣,懼傾覆社稷。
今從珂將入朝以清君側之惡,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鄰籓以濟之。
”潞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推官赧詡、押牙硃廷乂等相繼詣長安,說以利害,餌以美妓,不從則令就圖之。
思同謂將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與鳳翔同反,借使事成而榮,猶爲一時之叛臣,況事敗而辱,流千古之醜跡乎!”遂執詡等,以狀聞。
時潞王使者多爲鄰道所執,不則依阿操兩端,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往來計事。
金,幷州人也。
朝廷議討鳳翔。
康義誠不欲出外,恐失軍權,請以王思同爲統帥,以羽林都指揮使侯益爲行營馬步軍都虞侯。
益知軍情將變,辭疾不行。
執政怒之,出爲商州刺史。
辛卯,以王思同爲西面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前靜難節度
起屠維大淵獻,盡重光赤奮若,凡三年。
高祖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中天福四年(己亥,公元九三九年)
春,正月,辛亥,以澶州防禦使太原張從恩爲樞密副使。
朔方節度使張希崇卒,羌胡寇鈔,無復畏憚。
甲寅,以義成節度使馮暉爲朔方節度使。
党項酋長拓跋彥超最爲強大,暉至,彥超入賀,暉厚遇之,因爲於城中治第,豐其服玩,留之不遣,封內遂安。
唐羣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請唐主複姓李,立唐宗廟,乙丑,唐主許之。
羣臣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虛美,且非古。
”遂不受。
其後子孫皆踵其法,不受尊號,又不以外戚輔政,宦者不得預事,皆他國所不及也。
二月,乙亥,改太祖廟號曰義祖。
己卯,唐主爲李氏考妣發哀,與皇后斬衰居廬,如初喪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
江王知證、饒王知諤請亦服斬衰;不許。
李建勳之妻廣德長公主假衰絰,入哭盡哀,如父母之喪。
辛巳,詔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
庚寅,唐主更名昪。
詔百官議二祚合享禮。
辛卯,宋齊丘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
唐主命居高祖於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爲不祧之主。
羣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高祖、太宗同享,請於太廟正殿後別建廟祀之。
”帝曰:“吾自幼托身義祖,向非義祖有功於吳,朕安能啓此中興之業?”羣臣乃不敢言。
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無懿。
”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苗裔,以吳王孫禕有功,禕子峴爲宰相,遂祖吳王,雲自峴五世至父榮。
其名率皆有司所撰。
唐主又以歷十九帝、三百年,疑十世太少。
有司曰:“三十年爲世,陛下生於文德,已五十年矣。
”遂從之。
盧損至福州,閩主稱疾不見,命弟繼恭主之。
遺其禮部員外郎鄭元弼奉繼恭表隨損入貢。
閩主不禮於損,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損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賓,其能久乎!餘將僧服而北逃,會相見於上國耳。

三月,庚戌,唐主追尊吳王恪爲定宗孝靜皇帝,自曾祖以下皆追尊廟號及諡。
己未,詔歸德節度使劉知遠、忠武節度使杜重威並加同平章事。
知遠自以有佐命功,重威起於外戚,無大功,恥與之同制。
制下數日,杜門四表辭不受。
帝怒,謂趙瑩曰:“重威,朕之妹夫,知遠雖有功,何得堅拒制命!可落軍權,令歸私第!”瑩拜請曰:“陛下昔在晉陽,兵不過五千,爲唐兵十餘萬所攻,危於朝露,非知遠心如鐵石,豈能成大業!奈何以小過棄之,竊恐此語外聞,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
”帝意乃解,命端明殿學士和凝詣知遠第諭旨,知遠惶恐,起受命。
尋州戌將王彥忠據懷遠
起強圉協洽五月,盡著雍涒灘二月,不滿一年。
高祖睿文聖武昭肅孝皇帝中天福十二年(丁未,公元九四七年)
五月,乙酉塑,永康王兀欲召延壽及張礪、和凝、李崧、馮道於所館飲酒。
兀欲妻素以兄事延壽,兀欲從容謂延壽曰:“妹自上國來,寧欲見之乎?”延壽欣然與之俱入。
良久,兀欲出,謂礪等曰:“燕王謀反,適已鎖之矣。
”又曰:“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
近者臨崩,別無遺詔。
而燕王擅自知南朝軍國,豈理邪!”下令:“延壽親黨,皆釋不問。
”間一日,兀欲至待賢館受蕃、漢官謁賀,笑謂張礪等曰:“燕王果於此禮上,吾以鐵騎圍之,諸公亦不免矣。

後數日,集蕃、漢之臣於府署,宣契丹主遺制。
其略曰:“永康王,大聖皇帝之嫡孫,人皇王之長子,太后鍾愛,羣情允歸,可於中京即皇帝位。
”於是始舉哀成服。
既而易吉服見羣臣,不復行喪,歌吹之聲不絕於內。
辛巳,以絳州防禦使王晏爲建雄節度使。
帝集羣臣庭議進取,諸將鹹請出師井陘,攻取鎮、魏,先定河北,則河南拱手自服。
帝欲自石會趨上黨,郭威曰:“虜主雖死,黨衆猶盛,各據堅城。
我出河北,兵少路迂,傍無應援,若羣虜合勢,共擊我軍,進則遮前,退則邀後,糧餉路絕,此危道也。
上黨山路險澀,粟少民殘,無以供億,亦不可由。
近者陝、晉二鎮,相繼款附,引兵從之,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定矣。
”帝曰:“卿言是也。
”蘇逢吉等曰:“史弘肇大軍已屯上黨,羣虜繼遁,不若出天井,抵孟津爲便。
”司天奏:“太歲在午,不利南行。
宜由晉、絳抵陝。
”帝從之。
辛卯,詔以十二日發北京,告諭諸道。
甲午,以太原尹崇爲北京留守,以趙州刺史李存瑰爲副留守,河東幕僚真定李驤爲少尹,牙將太原蔚進爲馬步指揮使以佐之。
存瑰,唐莊宗之從弟也。
是日,劉晞棄洛陽,奔大梁。
武安節度副使、天策府都尉、領鎮南節度使馬希廣,楚文昭王希範之母弟也,性謹順,希範愛之,使判內外諸司事。
壬辰夜,希範卒,將佐議所立。
都指揮所張少敵,都押牙袁友恭,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萼,於希範諸弟爲最長,請立之。
長直都指揮使劉彥瑫、天策府學士李弘皋、鄧懿文、小門使楊滌皆欲立希廣。
張少敵曰:“永州齒長而性剛,必不爲都尉之下明矣。
必立都尉,當思長策以制永州,使帖然不動則可。
不然,社稷危矣。
”彥瑫等不從。
天策府學士拓跋恆曰:“三十五郎雖判軍府之政,然三十郎居長,請遣使以禮讓之。
不然,必起爭端。
”彥瑫等皆曰:“今日軍政在手,天與不取,使它人得之,異日吾輩安所
起閼逢執徐二月,盡旃蒙大荒落七月,凡一年有奇。
齊王中開運元年(甲辰,公元九四四年)
二月,甲辰朔,命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守麻家口,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守楊劉鎮,護聖都指揮使白再榮守馬家口,西京留守安彥威守河陽。
未幾,周儒引契丹將麻答自馬家口濟河,營於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遠。
麻答,契丹主之從弟也。
乙巳,遣侍衛馬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李守貞、神武統軍皇甫遇、陳州防禦使樑漢璋、懷州刺史薛懷讓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
守貞,河陽;漢璋,應州;懷讓,太原人也。
丙午,契丹圍高行周、符彥卿及先鋒指揮使石公霸於戚城。
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
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帝,帝自將救之。
契丹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
戊申,李守貞等至馬家口。
契丹遣步卒萬人築壘,散騎兵於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船數十艘渡兵,未已,晉兵薄之,契丹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
契丹大敗,乘馬赴河溺死者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
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復東。
辛亥,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奏將兵四萬自麟州濟河,侵契丹之境。
壬子,以彝殷爲契丹西南面招討使。
初,契丹主得貝州、博州,皆撫尉其人,或拜官賜服章。
及敗於戚城及馬家口,忿恚,所得民,皆殺之,得軍士,燔炙之。
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
楊光遠將青州兵欲西會契丹。
戊午,詔石贇分兵屯鄆州以備之。
詔劉知遠將部兵自土門出恆州擊契丹,又詔會杜威、馬全節於邢州。
知遠引兵屯樂平不進。
帝居喪期年,即於宮中奏細聲女樂。
及出師,常令左右奏三絃琵琶,和以羌笛,擊鼓歌舞,曰:“此非樂也。
”庚申,百官表請聽樂,詔不許。
壬戌,楊光遠圍棣州,刺史李瓊出兵擊敗之,光遠燒營走還青州。
癸亥,以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爲東面馬步都部署,將兵屯鄆州。
階、成義軍指揮使王君懷帥所部千餘人叛降蜀,請爲鄉導以取階、成。
甲子,蜀人攻階州。
契丹僞棄元城去,伏精騎於古頓丘城,以俟晉軍與恆、定之兵合而擊之。
鄴都留守張從恩屢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會霖雨而止。
契丹設伏旬日,人馬飢疲。
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銳,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樑,則天下定矣。
”契丹主從之,三月,癸酉朔,自將兵十餘萬陳於澶州城北,東西橫掩城之兩隅,登城望之,不見其際。
高行周前軍在戚城之南,與契丹戰,自午至晡,互有勝負。
契丹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帝亦出陳以待之。
契丹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遠言晉兵半已餒死,今何其多也
起強圉協洽正月,盡四月,不滿一年。
高祖睿文聖武昭肅孝皇帝上天福十二年(丁未,公元九四七年)
春,正月,丁亥朔,百官遙辭晉主於城北,乃易素服紗帽,迎契丹主,伏路側請罪。
契丹主貂帽、貂裘,衷甲,駐馬高阜,命起,改服,撫慰之。
左衛上將軍安叔千獨出班胡語,契丹主曰:“汝安沒字邪?汝昔鎮邢州,已累表輸誠,我不忘也。
”叔千拜謝呼躍而退。
晉主與太后已下迎於封丘門外,契丹主辭不見。
契丹主入門,民皆驚呼而走。
契丹主登城樓,遣通事諭之曰:“我亦人也,汝曹勿懼!會當使汝曹蘇息。
我無心南來,漢兵引我至此耳。
”至明德門,下馬拜而後入宮。
以其樞密副使劉密權開封尹事。
日暮,契丹主復出,屯於赤岡。
戊子,執鄭州防禦使楊承勳至大梁,責以殺父叛契丹,命左右臠食之。
未幾,以其弟右羽林將軍承信爲平盧節度使,悉以其父舊兵授之。
高勳訴張彥澤殺其家人於契丹主,契丹主亦怒彥澤剽掠京城,並傅住兒鎖之。
以彥澤之罪宣示百官,問:“應死否?”皆言:“應死。
”百姓亦投牒爭疏彥澤罪。
己丑,斬彥澤、住兒於北市,仍命高勳監刑。
彥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絰杖號哭,隨而詬詈,以杖撲之。
勳命斷腕出鎖,剖其心以祭死者。
市人爭破其腦取髓,臠其肉而食之。
契丹送景延廣歸其國,庚寅,宿陳橋,夜,伺守者稍怠,扼吭而死。
辛卯,契丹以晉主爲負義侯,置於黃龍府。
黃龍府,即慕容氏和龍城也。
契丹主使謂李太后曰:“聞重貴不用母命以至於此,可求自便,勿與俱行。
”太后曰:“重貴事妾甚謹。
所失者,違先君之志,絕兩國之歡耳。
今幸蒙大恩,全生保家,母不隨子,欲何所歸!”癸巳,契丹遷晉主及其家人於封禪寺,遣大同節度使兼侍中河內崔廷勳以兵守之。
契丹主數遣使存問,晉主每聞使至,舉家憂恐。
時雨雪連旬,外無供億,上下凍餒。
太后使人謂寺僧曰:“吾嘗於此飯僧數萬,今日獨無一人相念邪!”僧辭以“虜意難測,不敢獻食。
”晉主陰祈守者,乃稍得食。
是日,契丹主自赤岡引兵入宮,都城諸門及宮禁門,皆以契丹守衛,晝夜不釋兵仗。
磔犬於門,以竿懸羊皮於庭爲厭勝。
契丹主謂晉羣臣曰:“自今不修甲兵,不市戰馬,輕賦省役,天下太平矣。
”廢東京,降開封府爲汴州,尹爲防禦使。
乙未,契丹主改服中國衣冠,百官起居皆如舊制。
趙延壽、張礪共薦李崧之才。
會威勝節度使馮道自鄧州入朝,契丹主素聞二人名,皆禮重之。
未幾,以崧爲太子太師,充樞密使,道守太傅,於樞密院祗候,以備顧問。
契丹主分遣使者,
起旃蒙大荒落八月,盡柔兆敦牂,凡一年有奇。
齊王下開運二年(乙巳,公元九四五年)
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丙寅,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和凝罷守本官。
加樞密使、戶部尚書馮玉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事無大小,悉以委之。
帝自陽城之捷,謂天下無虞,驕侈益甚。
四方貢獻珍奇,皆歸內府。
多造器玩,廣宮室,崇飾後庭,近朝莫之及。
作織錦樓以織地衣,用織工數百,期年乃成。
又賞賜優伶無度。
桑維翰諫曰:“曏者陛下親御胡寇,戰士重傷者,賞不過帛數端。
今優人一談一笑稱旨,往往賜束帛、萬錢、錦袍、銀帶,彼戰士見之,能不觖望,曰:‘我曹冒白刃,絕筋折骨,曾不如一談一笑之功乎!’如此,則士卒解體,陛下誰與衛社稷乎!”帝不聽。
馮玉每善承迎帝意,由是益有寵。
嘗有疾在家,帝謂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
”其倚任如此。
玉乘勢弄權,四方賂遺,輻輳其門。
由是朝政益壞。
唐兵圍建州既久,建人離心。
或謂董思安:“盍早擇去就?”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誰容我!”衆感其言,無叛者。
丁亥,唐先鋒橋道使上元王建封先登,遂克建州,閩主延政降。
王忠順戰死,董思安整衆奔泉州。
初,唐兵之來,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爭伐木開道以迎之。
及破建州,縱兵大掠,焚宮室廬舍俱盡。
是夕,寒雨,凍死者相枕,建人失望。
唐主以其有功,皆不問。
漢主殺韶王弘雅。
九月,許文稹以汀州,王繼勳以泉州,王繼成以漳州,皆降於唐。
唐置永安軍於建州。
丙申,以西京留守兼侍中景延廣充北面行營副招討使。
殿中監王欽祚權知恆州事。
會乏軍儲,詔欽祚括糴民粟。
杜威有粟十餘萬斛在恆州,欽祚舉籍以聞。
威大怒,表稱:“臣有何罪,欽祚籍沒臣粟!”朝廷爲之召欽祚還,仍厚賜威以慰安之。
戊申,置威信軍於曹州。
遣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戍澶州。
乙卯,遣彰德節度使張彥澤戍恆州。
漢主殺劉思潮、林少強、林少良、何昌延。
以左僕射王翻嘗與高祖謀立弘昌,出爲英州刺史,未至,賜死。
內外皆懼不自保。
冬,十月,癸巳,置鎮安軍於陳州。
唐元敬宋太后殂。
王延政至金陵,唐主以爲羽林大將軍。
斬楊思恭以謝建人。
以百勝節度使王崇文爲永安節度使。
崇文治以寬簡,建人遂安。
初,高麗王建用兵吞滅鄰國,頗強大,因胡僧襪囉言於高祖曰:“勃海,我婚姻也,其王爲契丹所虜,請與朝廷共擊取之。
”高祖不報。
及帝與契丹爲仇,襪囉復言之。
帝欲使高麗擾契丹東邊以分其兵勢。
會建卒,子武自稱權知國事,上
起著雍涒∷灘三月,盡屠維作噩,凡一年有奇。
高祖睿文聖武昭肅孝皇帝下乾祐元年(戊申,公元九四八年)
三月,丙辰,史弘肇起復,加兼侍中。
侯益家富於財,厚賂執政及史弘肇等,由是大臣爭譽之。
丙寅,以益兼中書令,行開封尹。
改廣晉府爲大名府,晉昌軍爲永興軍。
侯益盛毀王景崇於朝,言其恣橫。
景崇聞益尹開封,知事已變,內不自安,且怨朝廷。
會詔遣供奉官王益如鳳翔,徵趙匡贊牙兵詣闕,趙思綰等甚懼,景崇因以言激之。
思綰途中謂其黨常彥卿曰:“小太尉已落其手,吾屬至京師,並死矣,奈何?”彥卿曰:“臨機制變,子勿復言。

癸酉,至長安,永興節度副使安友規、巡檢喬守溫出迎王益,置酒於客亭。
思綰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館於城東。
今將士家屬皆在城中,欲各入城挈家詣城東宿。
”友規等然之。
時思綰等皆無鎧仗,既入西門,有州校坐門側,思綰遽奪其劍斬之。
其徒因大譟,持白梃,殺守門者十餘人,分遣其黨守諸門。
思綰入府,開庫取鎧仗給之,友規等皆逃去。
思綰遂據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餘人,繕城隍,葺樓堞,旬日間,戰守之具皆備。
王景崇諷鳳翔吏民表景崇知軍府事,朝廷患之。
甲戌,徙靜難節度使王守恩爲永興節度使,徙保義節度使趙暉爲鳳翔節度使,並同平章事。
以景崇爲邠州留後,令便道之官。
虢州伶人靖邊庭殺團練使田令方,驅掠州民,奔趙思綰。
至潼關,潼關守將出擊之,其衆皆潰。
初,契丹主北歸,至定州,以義武節度副使邪律忠爲節度使,徙故節度使孫方簡爲大同節度使。
方簡怨恚,且懼入朝爲契丹所留,遷延不受命,帥其黨三千人保狼山故寨,控守要害。
契丹攻之,不克。
未幾,遣使請降,帝復其舊官,以扞契丹。
邪律忠聞鄴都既平,常懼華人爲變。
詔以成德留後劉在明爲幽州道馬步都部署,使出兵經略定州。
未行,忠與麻荅等焚掠定州,悉驅其人棄城北去。
孫方簡自狼山帥其衆數百,還據定州,又奏以弟行友爲易州刺史,方遇爲泰州刺史。
每契丹入寇,兄弟奔命,契丹頗畏之。
於是晉末州縣陷契丹者,皆復爲漢有矣。
丙子,以劉在明爲成德節度使。
麻荅至其國,契丹主責以失守。
麻荅服,曰:“因朝廷徵漢官致亂耳。
”契丹主鴆殺之。
蘇逢吉等爲相,多遷補官吏。
楊邠以爲虛費國用,所奏多抑之,逢吉等不悅。
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同平章事李濤上疏言:“今關西紛擾,外御爲急。
二樞密皆佐命功臣,官雖貴而家未富,宜授以要害大鎮。
樞機之務在陛下目前,易以裁決,逢吉、禹珪自先帝時任事,皆可委也。
”楊邠、郭威聞之,見太后泣
起玄黓困敦九月,盡閼逢攝提格四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聖神恭肅文武皇帝中廣順二年(壬子,公元九五二年)
九月,甲寅朔,吳越丞相裴堅卒。
以台州刺史吳延福同參相府事。
庚午,敕北邊吏民毋得入契丹境俘掠。
契丹將高謨翰以葦筏渡胡盧河入寇,至冀州,成德節度使何福進遣龍捷都指揮使劉誠誨等屯貝州以拒之。
契丹聞之,遽引兵北渡。
所掠冀州丁壯數百人,望見官軍,爭鼓譟,欲攻契丹,官軍不敢應,契丹盡殺之。
蜀山南西道節度使李廷珪奏周人聚兵關中,請益兵爲備。
蜀主遣奉鑾肅衛都虞候趙進將兵趣利州,既而聞周人聚兵以備北漢,乃引還。
唐武安節度使邊鎬,昏懦無斷,在湖南,政出多門,不合衆心。
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宜別擇良帥,益兵以救其敗。
”不報。
唐主使鎬經略朗州,有自朗州來者,多言劉言忠順,鎬由是不爲備。
唐主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奈何?”逵曰:“武陵負江湖之險,帶甲數萬,安能拱手受制於人!邊鎬撫馭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
”言猶豫未決,周行逢曰:“機事貴速,緩則彼爲之備,不可圖也。
”言乃以逵、行逢及牙將何敬真、張仿、蒲公益、硃全琇、宇文瓊、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十人皆爲指揮使,部分發兵。
叔嗣、文表,皆朗州人也。
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款甚暱。
諸將欲召漵州酋長苻彥通爲援,行逢曰:“蠻貪而無義,前年從馬希萼入潭州,焚掠無遺。
吾兵以義舉,往無不克,烏用此物,使暴殄百姓哉!”乃止。
然亦畏彥通爲後患,以蠻酋土團都指揮使劉瑫爲羣蠻所憚,補西境鎮遏使以備之。
冬,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少,以孫朗、曹進爲先鋒使,邊鎬遣指揮使郭再誠等將兵屯益陽以拒之。
戊子,逵等克沅江,執都監劉承遇,裨將李師德帥衆五百降之。
壬辰,逵等命軍士舉小舟自蔽,直造益陽,四面斧寨而入,遂克之,殺戍兵二千人。
邊鎬告急於唐。
甲午,逵等克橋口及湘陰,乙未,至潭州。
邊鎬嬰城自守,救兵未至,城中兵少。
丙申夜,鎬棄城走,吏民俱潰。
醴陵門橋折,死者萬餘人,道州刺史廖偃爲亂兵所殺。
丁酉旦,王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爲行軍司馬。
遣敬真等追鎬,不及,斬首五百級。
薄公益攻嶽州,唐嶽州刺史宋德權走,劉言以公益權知嶽州。
唐將守湖南諸州者,聞長沙陷,相繼遁去。
劉言盡復馬氏嶺北故地,惟郴、連入於南漢。
契丹瀛、莫、幽州大水,流民入塞散居河北者數十萬口,契丹州縣亦

首頁 - 個人中心
Process Time: 0.73s
Copyright ©2025 中華詩詞網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