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湘人
厭鶯聲到枕,花氣動簾,醉魂愁夢相半。
被惜餘薰,帶驚剩眼,幾許傷春春晚。
淚竹痕鮮,佩蘭香老,湘天濃暖。
記小江風月佳時,屢約非煙遊伴。
須信鸞弦易斷,奈雲和再鼓,曲中人遠。
認羅襪無蹤,舊處弄波清淺。
青翰棹艤,白蘋洲畔,盡目臨皋飛觀。
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歸來雙燕。
此詞爲傷春懷人之作。
上片觸景生情,引起對昔日心上人的懷念。
“厭鶯聲”六句渲染詞人傷春心境。
“醉魂愁夢相半”,言其愁心深重,點明厭煩之原因。
最後以“傷春春晚”概括其愁情:既有對春色衰微的感傷,又有對與情侶戀情失落的痛楚,而借“幾許”二字添情,顯示傷春時久。
“淚竹”三句由情入景,寫詞人觸景生愁。
“記小山”二句借回憶昔日“非煙遊伴”,進一步巧妙揭明當年之戀人而今不見,纔是傷春、愁恨之根源。
下片由情入景,抒發相思的苦情。
“須信”五句借琴絃易斷、羅襪無蹤,暗示詞人與情侶如琴絃斷裂,難以鸞膠再續。
“青翰”三句寫詞人登高縱目俯瞰,空見彩舟泊岸,白蘋滿洲,卻不見當年乘舟遠去的情侶返回,當年聚首與離別的白蘋洲畔,竟然是“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見之令人斷腸!“不解寄”二句寫正在怨恨她太絕情,竟不寄“一字相思”,卻見雙燕飛來。
這首詞寫尋常離索之思,於精麗中見渾成,於頓挫中見深厚。
望湘人:詞牌名。
是賀鑄自度曲,《全宋詞》從《唐宋諸賢妙詞選》輯出。
雙調,一百零六字,仄韻。
帶驚:因消瘦而吃驚。
《梁書·沈約傳》載沈約與徐勉書:“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以手握臂,率計月小半分,以此推算,豈能支久?”
淚竹:娥皇,女英爲舜的妃子。
傳說舜死於蒼梧,舜死後,二女灑淚於竹,淚染楚竹而成斑痕,故斑竹又稱淚竹。
唐郎士元《送李敖湖南書記》:“入楚豈忘看淚竹,泊舟應自愛江楓。

佩蘭:佩飾的蘭花。
非煙:唐武公業的妾名。
姓步,事見皇甫枚《非煙傳》。
此處借指情人。
鸞(luán)弦:《漢武外傳》:“西海獻鸞膠,武帝絃斷,以膠續之,弦二頭遂相着,終日射,不斷,帝大悅。
”後世稱結娶爲“續膠”或“續絃”,此處以鸞弦指愛情。
曲終:原本作“曲中”,據別本改。
羅襪(wà):見周邦彥《瑞鶴仙》注。
此處代指情人。
青翰(hàn):船名。
因船上有鳥形刻飾,塗以青色,故名。
《說苑·善說》:“鄂君子皙之泛舟於新波之中也,乘青翰之舟。
”南朝宋顏延之《三月三日曲水詩序》:“龍文飾轡,青翰侍御。

臨皋(gāo):臨水之地。
屈原《離騷》:“步餘馬於蘭皋兮。
”注:“澤曲曰皋。
”飛觀,原指高聳的宮闕,此處泛指高樓。
觀,樓臺之類。
不解:不懂得。
幸:正好,恰巧。
討厭那黃鶯聲傳到枕邊,心煩那鮮花芳香進到房間,它讓我半醉半愁好夢難圓。
錦被還留着她身體的餘香,而我的腰帶卻又空了多眼,多少次傷春又到春晚。
湘妃竹淚痕正鮮,春蘭已花謝香散,湘中春暮天氣溫暖。
曾記得江上風清月明之時,我多次約她相伴遊玩。
想來琴絃最容易斷,如今再把琴彈,一曲既終她就遠去不返。
要尋找她已無影無蹤,舊遊處只見江水清淺。
我把塗着青色的船靠岸,停在白蕷洲畔。
整日裏登樓極目遠望,卻不見她寄來一封書信,好在伴我的還有歸來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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