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唐叔虞者,周武王子而成王弟。
初,武王與叔虞母會時,夢天謂武王曰:“餘命女生子,名虞,餘與之唐。
”及生子,文在其手曰“虞”,故遂因命之曰虞。
武王崩,成王立,唐有亂,周公誅滅唐。
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爲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
”史佚因請擇日立叔虞。
成王曰:“吾與之戲耳。
”史佚曰:“天子無戲言。
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
”於是遂封叔虞於唐。
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故曰唐叔虞。
姓姬氏,字子於。
唐叔子燮,是爲晉侯。
晉侯子寧族,是爲武侯。
武侯之子服人,是爲成侯。
成侯子福,是爲厲侯。
厲侯之子宜臼,是爲靖侯。
靖侯已來,年紀可推。
自唐叔至靖侯五世,無其年數。
靖侯十七年,周厲王迷惑暴虐,國人作亂,厲王出奔於彘,大臣行政,故曰“共和”。
十八年,靖侯卒,子釐侯司徒立。
釐侯十四年,周宣王初立。
十八年,釐侯卒,子獻侯籍立。
獻侯十一年卒,子穆侯費王立。
穆侯四年,取齊女姜氏爲夫人。
七年,伐條。
生太子仇。
十年,伐千畝,有功。
生少子,名曰成師。
晉人師服曰:“異哉,君之命子也!太子曰仇,仇者讎也。
少子曰成師,成師大號,成之者也。
名,自命也;物,自定也。
今適庶名反逆,此後晉其能毋亂乎?”
二十七年,穆侯卒,弟殤叔自立,太子仇出奔。
殤叔三年,周宣王崩。
四年,穆侯太子仇率其徒襲殤叔而立,是爲文侯。
文侯十年,周幽王無道,犬戎殺幽王,周東徙。
而秦襄公始列爲諸侯。
三十五年,文侯仇卒,子昭侯伯立。
昭侯元年,封文侯弟成師於曲沃。
曲沃邑大於翼。
翼,晉君都邑也。
成師封曲沃,號爲桓叔。
靖侯庶孫欒賓相桓叔。
桓叔是時年五十八矣,好德,晉國之衆皆附焉。
君子曰:“晉之亂其在曲沃矣。
末大於本而得民心,不亂何待!”
七年,晉大臣潘父弒其君昭侯而迎曲沃桓叔。
桓叔欲入晉,晉人發兵攻桓叔。
桓叔敗,還歸曲沃。
晉人共立昭侯子平爲君,是爲孝侯。
誅潘父。
孝侯八年,曲沃桓叔卒,子鱔代桓叔,是爲曲沃莊伯。
孝侯十五年,曲沃莊伯弒其君晉孝侯於翼。
晉人攻曲沃莊伯,莊伯復入曲沃。
晉人復立孝侯子郄爲君,是爲鄂侯。
鄂侯二年,魯隱公初立。
鄂侯六年卒。
曲沃莊伯聞晉鄂侯卒,乃興兵伐晉。
周平王使虢公將兵伐曲沃莊伯,莊伯走保曲沃。
晉人共立鄂侯子光,是爲哀侯。
哀侯二年曲沃莊伯卒,子稱代莊伯立,是爲曲沃武公。
哀侯六年,魯弒其君隱公。
哀侯八年,晉侵陘廷。
陘廷與曲沃武公謀,九年,伐晉於汾旁,虜哀侯。
晉人乃立哀侯子小子爲君,是爲
楚之先祖出自帝顓頊高陽。
高陽者,黃帝之孫,昌意之子也。
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
重黎爲帝嚳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
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而不盡。
帝乃以庚寅日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爲重黎後,復居火正,爲祝融。
吳回生陸終。
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產焉。
其長一曰昆吾;二曰參胡;三曰彭祖;四曰會人;五曰曹姓;六曰季連,羋姓,楚其後也。
昆吾氏,夏之時嘗爲侯伯,桀之時湯滅之。
彭祖氏,殷之時嘗爲侯伯,殷之末世滅彭祖氏。
季連生附沮,附沮生穴熊。
其後中微,或在中國,或在蠻夷,弗能紀其世。
周文王之時,季連之苗裔曰鬻熊。
鬻熊子事文王,蚤卒。
其子曰熊麗。
熊麗生熊狂,熊狂生熊繹。
熊繹當週成王之時,舉文、武勤勞之後嗣,而封熊繹於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陽。
楚子熊繹與魯公伯禽、衛康叔子牟、晉侯燮、齊太公子呂伋俱事成王。
熊繹生熊艾,熊艾生熊亶,熊亶生熊勝。
熊勝以弟熊楊爲後。
熊楊生熊渠。
熊渠生子三年。
當週夷王之時,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
熊渠甚得江漢閒民和,乃興兵伐庸、楊蠆,至於鄂。
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諡。
”乃立其長子康爲句亶王,中子紅爲鄂王,少子執疵爲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蠻之地。
及周厲王之時,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
後爲熊毋康,毋康蚤死。
熊渠卒,子熊摯紅立。
摯紅卒,其弟弒而代立,曰熊延。
熊延生熊勇。
熊勇六年,而周人作亂,攻厲王,厲王出奔彘。
熊勇十年,卒,弟熊嚴爲後。
熊嚴十年,卒。
有子四人,長子伯霜,中子仲雪,次子叔堪,少子季徇。
熊嚴卒,長子伯霜代立,是爲熊霜。
熊霜元年,周宣王初立。
熊霜六年,卒,三弟爭立。
仲雪死;叔堪亡,避難於濮;而少弟季徇立,是爲熊徇。
熊徇十六年,鄭桓公初封於鄭。
二十二年,熊徇卒,子熊咢立。
熊咢九年,卒,子熊儀立,是爲若敖。
若敖二十年,周幽王爲犬戎所弒,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爲諸侯。
二十七年,若敖卒,子熊坎立,是爲霄敖。
霄敖六年,卒,子熊眴立,是爲蚡冒。
蚡冒十三年,晉始亂,以曲沃之故。
蚡冒十七年,卒。
蚡冒弟熊通弒蚡冒子而代立,是爲楚武王。
武王十七年,晉之曲沃莊伯弒主國晉孝侯。
十九年,鄭伯弟段作亂。
二十一年,鄭侵天子之田。
二十三年,衛弒其君桓公。
二十九年,魯弒其君隱公。
三十一年,宋太宰華督弒其君殤公。
三十五年,楚伐隨。
隨曰:“我無罪。
”楚曰:“我蠻夷也。
今諸侯皆爲叛相侵,或相殺。
我有敝
趙氏之先,與秦共祖。
至中衍,爲帝大戊御。
其後世蜚廉有子二人,而命其一子曰惡來,事紂,爲周所殺,其後爲秦。
惡來弟曰季勝,其後爲趙。
季勝生孟增。
孟增幸於周成王,是爲宅皋狼。
皋狼生衡父,衡父生造父。
造父幸於周繆王。
造父取驥之乘匹,與桃林盜驪、驊騮、綠耳,獻之繆王。
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見西王母,樂之忘歸。
而徐偃王反,繆王日馳千里馬,攻徐偃王,大破之。
乃賜造父以趙城,由此爲趙氏。
自造父已下六世至奄父,曰公仲,周宣王時伐戎,爲御。
及千畝戰,奄父脫宣王。
奄父生叔帶。
叔帶之時,周幽王無道,去周如晉,事晉文侯,始建趙氏於晉國。
自叔帶以下,趙宗益興,五世而至趙夙。
趙夙,晉獻公之十六年伐霍、魏、耿,而趙夙爲將伐霍。
霍公求餎齊。
晉大旱,卜之,曰“霍太山爲祟”。
使趙夙召霍君於齊,復之,以奉霍太山之祀,晉復穰。
晉獻公賜趙夙耿。
夙生共孟,當魯閔公之元年也。
共孟生趙衰,字子餘。
趙衰卜事晉獻公及諸公子,莫吉;卜事公子重耳,吉,即事重耳。
重耳以驪姬之亂亡奔翟,趙衰從。
翟伐廧咎如,得二女,翟以其少女妻重耳,長女妻趙衰而生盾。
初,重耳在晉時,趙衰妻亦生趙同、趙括、趙嬰齊。
趙衰從重耳出亡,凡十九年,得反國。
重耳爲晉文公,趙衰爲原大夫,居原,任國政。
文公所以反國及霸,多趙衰計策,語在晉事中。
趙衰既反晉,晉之妻固要迎翟妻,而以其子盾爲適嗣,晉妻三子皆下事之。
晉襄公之六年,而趙衰卒,諡爲成季。
趙盾代成季任國政二年而晉襄公卒,太子夷皋年少。
盾爲國多難,欲立襄公弟雍。
雍時在秦,使使迎之。
太子母日夜啼泣,頓首謂趙盾曰:“先君何罪,釋其適子而更求君?”趙盾患之,恐其宗與大夫襲誅之,乃遂立太子,是爲靈公,發兵距所迎襄公弟於秦者。
靈公既立,趙盾益專國政。
靈公立十四年,益驕。
趙盾驟諫,靈公弗聽。
及食熊蹯,胹不熟,殺宰人,持其屍出,趙盾見之。
靈公由此懼,欲殺盾。
盾素仁愛人,嘗所食桑下餓人反扞救盾,盾以得亡。
未出境,而趙穿弒靈公而立襄公弟黑臀,是爲成公。
趙盾復反,任國政。
君子譏盾“爲正卿,亡不出境,反不討賊”,故太史書曰“趙盾弒其君”。
晉景公時而趙盾卒,諡爲宣孟,子朔嗣。
趙朔,晉景公之三年,朔爲晉將下軍救鄭,與楚莊王戰河上。
朔娶晉成公姊爲夫人。
晉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
初,趙盾在時,夢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
盾卜之,兆絕而後好。
趙史援佔之,曰:“此夢甚惡,非君之身,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
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於北蠻,隨畜牧而轉移。
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扆、驢、騾、駃騠、騊駼、驒騱。
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
毋文書,以言語爲約束。
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爲食。
士力能毌弓,盡爲甲騎。
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爲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
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鋋。
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
苟利所在,不知禮義。
自君王以下,鹹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
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
貴壯健,賤老弱。
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其俗有名不諱,而無姓字。
 夏道衰,而公劉失其稷官,變於西戎,邑於豳。
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亡走岐下,而豳人悉從亶父而邑焉,作周。
其後百有餘歲,周西伯昌伐畎夷氏。
後十有餘年,武王伐紂而營雒邑,復居於酆鄗,放逐戎夷涇、洛之北,以時入貢,命曰“荒服”。
其後二百有餘年,周道衰,而穆王伐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
自是之後,荒服不至。
於是周遂作甫刑之闢。
穆王之後二百有餘年,周幽王用寵姬襃姒之故,與申侯有郤。
申侯怒而與犬戎共攻殺周幽王於驪山之下,遂取周之焦穫,而居於涇渭之間,侵暴中國。
秦襄公救周,於是周平王去酆鄗而東徙雒邑。
當是之時,秦襄公伐戎至岐,始列爲諸侯。
是後六十有五年,而山戎越燕而伐齊,齊釐公與戰於齊郊。
其後四十四年,而山戎伐燕。
燕告急於齊,齊桓公北伐山戎,山戎走。
其後二十有餘年,而戎狄至洛邑,伐周襄王,襄王奔於鄭之氾邑。
初,周襄王欲伐鄭,故娶戎狄女爲後,與戎狄兵共伐鄭。
已而黜狄後,狄後怨,而襄王後母曰惠後,有子子帶,欲立之,於是惠後與狄後、子帶爲內應,開戎狄,戎狄以故得入,破逐周襄王,而立子帶爲天子。
於是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於衛,侵盜暴虐中國。
中國疾之,故詩人歌之曰“戎狄是應”,“薄伐獫狁,至於大原”,“出輿彭彭,城彼朔方”。
周襄王既居外四年,乃使使告急於晉。
晉文公初立,欲修霸業,乃興師伐逐戎翟,誅子帶,迎內周襄王,居於雒邑。
當是之時,秦晉爲彊國。
晉文公攘戎翟,居於河西圁、洛之間,號曰赤翟、白翟。
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國服於秦,故自隴以西有綿諸、緄戎、翟、豲之戎,岐、梁山、涇、漆之北有義渠、大荔、烏氏、朐衍之戎。
而晉北有林胡、樓煩之戎,燕北有東胡、山戎。
各分散居溪谷,自有君長,往往而聚者百有餘戎,然莫能相一。
自是之後百
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
少時好讀書,學擊劍,故其親名之曰犬子。
相如既學,慕藺相如之爲人,更名相如。
以貲爲郎,事孝景帝,爲武騎常侍,非其好也。
會景帝不好辭賦,是時樑孝王來朝,從遊說之士齊人鄒陽、淮陰枚乘、吳莊忌夫子之徒,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客遊樑。
樑孝王令與諸生同舍,相如得與諸生遊士居數歲,乃着《子虛》之賦。
會樑孝王卒,相如歸,而家貧,無以自業。
素與臨邛令王吉相善,吉曰:“長卿久宦遊不遂,而來過我。
”於是相如往,舍都亭。
臨邛令繆爲恭敬,日往朝相如。
相如初尚見之,後稱病,使從者謝吉,吉愈益謹肅。
臨邛中多富人,而卓王孫家僮八百人,程鄭亦數百人,二人乃相謂曰:“令有貴客,爲具召之。
”並召令。
令既至,卓氏客以百數。
至日中,謁司馬長卿,長卿謝病不能往,臨邛令不敢嘗食,自往迎相如。
相如不得已,彊往,一坐盡傾。
酒酣,臨邛令前奏琴曰:“竊聞長卿好之,願以自娛。
”相如辭謝,爲鼓一再行。
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
相如之臨邛,從車騎,雍容閒雅甚都;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
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
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
家居徒四壁立。
卓王孫大怒曰:“女至不材,我不忍殺,不分一錢也。
”人或謂王孫,王孫終不聽。
文君久之不樂,曰:“長卿第俱如臨邛,從昆弟假貸猶足爲生,何至自苦如此!”相如與俱之臨邛,盡賣其車騎,買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當壚。
相如身自着犢鼻褌,與保庸雜作,滌器於市中。
卓王孫聞而恥之,爲杜門不出。
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有一男兩女,所不足者非財也。
今文君已失身於司馬長卿,長卿故倦遊,雖貧,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獨柰何相辱如此!”卓王孫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財物。
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爲富人。
居久之,蜀人楊得意爲狗監,侍上。
上讀子虛賦而善之,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爲此賦。
”上驚,乃召問相如。
相如曰:“有是。
然此乃諸侯之事,未足觀也。
請爲天子游獵賦,賦成奏之。
”上許,令尚書給筆札。
相如以“子虛”,虛言也,爲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事也,爲齊難;“無是公”者,無是人也,明天子之義。
故空藉此三人爲辭,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
其卒章歸之於節儉,因以風諫。
奏之天子,天子大說。
其辭曰:
楚使子虛使於齊,齊王悉發境內之士,備車騎之
太史公曰:自古聖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嘗不寶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不可記已。
自三代之興,各據禎祥。
涂山之兆從而夏啟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穀之筮吉故周王。
王者決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不易之道也。
蠻夷氐羌雖無君臣之序,亦有決疑之卜。
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國不同俗。
然皆可以戰伐攻擊,推兵求勝,各信其神,以知來事。
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爲龜藏則不靈,蓍久則不神。
至周室之卜官,常寶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後,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
或以爲聖王遭事無不定,決疑無不見,其設稽神求問之道者,以爲後世衰微,愚不師智,人各自安,化分爲百室,道散而無垠,故推歸之至微,要絜於精神也。
或以爲昆蟲之所長,聖人不能與爭。
其處吉凶,別然否,多中於人。
至高祖時,因秦太卜官。
天下始定,兵革未息。
及孝惠享國日少,呂后女主,孝文、孝景因襲掌故,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世世相傳,其精微深妙,多所遺失。
至今上即位,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絕倫超奇者爲右,無所阿私,數年之閒,太卜大集。
會上欲擊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預見表象,先圖其利。
及猛將推鋒執節,獲勝於彼,而蓍龜時日亦有力於此。
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千萬。
如丘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
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
素有啊〃幀×因公行誅,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
百僚蕩恐,皆曰龜策能言。
后事覺姦窮,亦誅三族。
夫摓策定數,灼龜觀兆,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聖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龜,而武王有瘳。
紂爲暴虐,而元龜不占。
晉文將定襄王之位,卜得黃帝之兆,卒受彤弓之命。
獻公貪驪姬之色,卜而兆有口象,其禍竟流五世。
楚靈將背周室,卜而龜逆,終被乾谿之敗。
兆應信誠於內,而時人明察見之於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
故書建稽疑,五謀而卜筮居其二,五占從其多,明有而不專之道也。
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云龜千歳乃遊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
又其所生,獸無虎狼,草無毒螫。
江傍家人常畜龜飲食之,以爲能導引致氣,有益於助衰養老,豈不信哉!
褚先生曰:臣以通經術,受業博士,治春秋,以高第爲郎,幸得宿衞,出入宮殿中十有餘年。
竊好太史公傳。
太史公之傳曰:「三王不同龜,四夷各異卜,然各以決吉凶,略闚其要,故作龜策列傳。」臣往來長安中,求龜策列傳不能得,故之
昔在顓頊,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
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後,使復典之,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
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後也。
當週宣王時,失其守而爲司馬氏。
司馬氏世典周史。
惠襄之間,司馬氏去周適晉。
晉中軍隨會奔秦,而司馬氏入少樑。
自司馬氏去周適晉,分散,或在衛,或在趙,或在秦。
其在衛者,相中山。
在趙者,以傳劍論顯,蒯聵其後也。
在秦者名錯,與張儀爭論,於是惠王使錯將伐蜀,遂拔,因而守之。
錯孫靳,事武安君白起。
而少樑更名曰夏陽。
靳與武安君坑趙長平軍,還而與之俱賜死杜郵,葬於華池。
靳孫昌,昌爲秦主鐵官,當始皇之時。
蒯聵玄孫昂爲武信君將而徇朝歌。
諸侯之相王,王昂於殷。
漢之伐楚,昂歸漢,以其地爲河內郡。
昌生無澤,無澤爲漢巿長。
無澤生喜,喜爲五大夫,卒,皆葬高門。
喜生談,談爲太史公。
太史公學天官於唐都,受易於楊何,習道論於黃子。
太史公仕於建元元封之間,愍學者之不達其意而師悖,乃論六家之要指曰:
易大傳:“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塗。
”夫陰陽、儒、墨、名、法、道德,此務爲治者也,直所從言之異路,有省不省耳。
嘗竊觀陰陽之術,大祥而衆忌諱,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
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禮,列夫婦長幼之別,不可易也。
墨者儉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彊本節用,不可廢也。
法家嚴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
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實,不可不察也。
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
其爲術也,因陰陽之大順,採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
儒者則不然。
以爲人主天下之儀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隨。
如此則主勞而臣逸。
至於大道之要,去健羨,絀聰明,釋此而任術。
夫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
形神騷動,欲與天地長久,非所聞也。
夫陰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
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弗順則無以爲天下綱紀,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
夫儒者以六藝爲法。
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故曰“博而寡要,勞而少功”。
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序夫婦長幼之別,雖百家弗能易也。
墨者亦尚堯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階三等,茅茨不翦,採椽不刮。
食土簋,啜土刑,糲粱之食,藜藿之
人主之術,處無爲之事,而行不言之教。
清靜而不動,一度而不搖,因循而任下,責成而不勞。
是故心知規而師傅諭導,口能言而行人稱辭,足能行而相者先導,耳能聽而執正進諫。
是故慮無失策,謀無過事,言爲文章,行爲儀表於天下。
進退應時,動靜循理,不爲醜美好憎,不爲賞罰喜怒,名各自名,類各自類,事猶自然,莫出於己。
故古之王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纊塞耳所以掩聰,天子外屏所以自障。
故所理者遠,則所在者邇;所治者大,則所守者小。
夫目妄視則淫,耳妄聽則惑,口妄言則亂。
夫三關者,不可不慎守也。
若欲規之,乃是離之;若欲飾之,乃是賊之。
天氣爲魂,地氣爲魄,反之玄房,各處其宅,守而勿失,上通太一。
太一之精,通於天道,天道玄默,無容無則,大不可極,深不可測,尚與人化,知不能得。
昔者神農之治天下也,神不馳於胸中,智不出於四域,懷其仁誠之心。
甘雨時降,五穀蕃植,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月省時考,歲終獻功,以時嘗谷,祀於明堂。
明堂之制,有蓋而無四方,風雨不能襲,寒暑不能傷,遷延而入之,養民以公。
其民樸重端愨,不紛爭而財足,不勞形而功成。
因天地之資而與之和同,是故威厲而不殺,刑錯而不用,法省而不煩。
故其化如神。
其地南至交止,北至幽都,東至谷,西至三危,莫不聽從。
當此之時,法寬刑緩,囹圄空虛,而天下一俗,莫懷奸心。
末世之政則不然。
上好取而無量,下貪狼而無讓,民貧苦而仇爭,事力勞而無功,智詐萌興,盜賊滋彰,上下相怨,號令不行。
執政有司,不務反道矯拂其本,而事修其末,削薄其德,曾累其刑,而欲以爲治,無以異於執彈而來鳥,捭而狎犬也,亂乃逾甚。
夫水濁則魚僉,政苛則民亂。
故夫養虎豹犀象者,爲之圈檻,供其嗜慾,適其飢飽,違其怒恚。
然而不能終其天年者,形有所劫也。
是以上多故則下多詐,上多事則下多態,上煩擾則下不定,上多求則下交爭。
不直之於本,而事之於末,璧猶揚果而弭塵,抱薪以救火也。
故聖人事省而易治,求寡而易澹,不施而仁,不言而信,不求而得,不爲而成。
塊然保真,抱德推誠,天下從之,如響之應聲,景之像形,其所修者本也。
刑罰不足以移風,殺戮不足以禁奸,唯神化爲貴。
至精爲神。
夫疾呼不過聞百步,志之所在,逾於千里。
冬日之陽,夏日之陰,萬物歸之,而莫使之然。
故至精之像,弗招而自來,不麾而自住,窈窈冥冥,不知爲之者誰,而功自成。
智者弗能誦,辯者弗能形。
昔孫叔敖恬臥,而郢人無所害其鋒;市南宜遼弄丸,而兩家之難無所關其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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