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明
〔周〕 前556 - 前451 年
左丘明,姜姓丘氏,名明,丘穆公吕印的後代。因其先祖曾任楚国的左史官(左史官记言,右史官记事),故在姓前添“左”字,故称左史官丘明先生,世称“左丘明”,后其父移居鲁国并世代担任鲁国太史。 左丘明籍贯,一说为鲁国中都人,一说为春秋末年鲁国都君庄(今山东省肥城市石横镇东衡鱼村)人,按新见《左传精舍志》,当以後说近是。 左氏世为鲁国太史,至丘明则约与孔子(公元前551-479)同时,而年辈稍晚。他是当时著名史家、学者与思想家,著有《春秋左氏传》、《国语》等。他品行高洁,为孔子推崇,称“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即与其同好恶;汉司马迁亦称其为“鲁君子”,且以“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为己著述《史记》的先型典范。 左丘明的最重要贡献在于其所著《春秋左氏传》与《国语》二书。左氏家族世为太史,左丘明又与孔子一起“如周,观书于周史”,故熟悉诸国史事,并深刻理解孔子思想。 《左传》、《国语》对中国传统史学影响深远,对司马迁的《史记》创作尤其具有重要启发。从这个意义讲,左丘明堪为中国传统史学的鼻祖之一。後世或称其为“文宗史圣”、“经臣史祖”,或誉为“百家文字之宗、万世古文之祖”。历代帝王多有敕封:唐封经师;宋封瑕丘伯,改封中都伯;明封先儒,改封先贤。今山东泰安肥城市建有丘明中学以纪念其乡先贤左丘明。
【经】十有三年春,晋侯使郤錡来乞师
三月,公如京师
夏五月,公自京师,遂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曹伯卢卒于师
秋七月,公至自伐秦
冬,葬曹宣公
【传】十三年春,晋侯使郤錡来乞师,将事不敬
孟献子曰:「郤氏其亡乎!礼,身之干也
敬,身之基也
郤子无基
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师,将社稷是卫,而惰,弃君命也
不亡何为?」
三月,公如京师
宣伯欲赐,请先使,王以行人之礼礼焉
孟献子从
王以为介,而重贿之
公及诸侯朝王,遂从刘康公、成肃公会晋侯伐秦
成子受脤于社,不敬
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
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
能者养以之福,不能者败以取祸
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
敬在养神,笃在守业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
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
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
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
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
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
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
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
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
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
文公恐惧,绥静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淆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
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淆之师
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
天诱其衷,成王殒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穆、襄即世,康、灵即位
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剪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蝥贼,以来荡摇我边疆
我是以有令狐之役
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涷川,俘我王官,剪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
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我边陲
我是以有辅氏之聚
「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
君又不祥,背弃盟誓
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仇,而我之昏姻也
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
』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
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
』狄应且憎,是用告我
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
』不谷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
」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
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
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
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
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
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秦桓公既与晋厉公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与楚,欲道以伐晋,诸侯是以睦于晋
晋栾书将中军,荀庚佐之
士燮将上军,郤錡佐之
韩厥将下军,荀罃佐之
赵旃将新军,郤至佐之
郤毅御戎,栾金咸为右
孟献子曰:「晋帅乘和,师必有大功
」五月丁亥,晋师以诸侯之师及秦师战于麻隧
秦师败绩,获秦成差及不更女父
曹宣公卒于师
师遂济泾,及侯丽而还
迓晋侯于新楚
成肃公卒于瑕
六月丁卯夜,郑公子班自訾求入于大宫,不能,杀子印、子羽
反军于市,己巳,予驷帅国人盟于大宫,遂从而尽焚之,杀子如、子龙、孙叔、孙知
曹人使公子负刍守,使公子欣时逆曹伯之丧
秋,负刍杀其大子而自立也
诸侯乃请讨之,晋人以其役之劳,请俟他年
冬,葬曹宣公
既葬,子臧将亡,国人皆将从之
成公乃惧,告罪,且请焉,乃反,而致其邑
【经】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
夏,卫孙林父自晋归于卫
秋,叔孙侨如如齐逆女
郑公子喜帅师伐许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
冬十月庚寅,卫侯臧卒
秦伯卒
【传】十四年春,卫侯如晋,晋侯强见孙林父焉,定公不可
夏,卫侯既归,晋侯使郤犨送孙林父而见之
卫侯欲辞,定姜曰:「不可
是先君宗卿之嗣也,大国又以为请,不许,将亡
虽恶之,不犹愈于亡乎?君其忍之!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卫侯见而复之
卫侯飨苦成叔,宁惠子相
苦成叔傲
宁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为享食也,以观威仪、省祸福也
故《诗》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
』今夫子傲,取祸之道也

秋,宣伯如齐逆女
称族,尊君命也
八月,郑子罕伐许,败焉
戊戌,郑伯复伐许
庚子,入其郛
许人平以叔申之封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
舍族,尊夫人也
故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
非圣人谁能修之?」
卫侯有疾,使孔成子、宁惠子立敬姒之子衎以为大子
冬十月,卫定公卒
夫人姜氏既哭而息,见大子之不哀也,不内酌饮
叹曰:「是夫也,将不唯卫国之败,其必始于未亡人!乌呼!天祸卫国也夫!吾不获鱄也使主社稷
」大夫闻之,无不耸惧
孙文子自是不敢舍其重器于卫,尽置诸戚,而甚善晋大夫
【经】十有五年春王二月,葬卫定公
三月乙巳,仲婴齐卒
癸丑,公会晋侯、卫侯、郑伯、曹伯、宋世子成、齐国佐,邾人同盟于戚
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
公至自会
夏六月,宁公固卒
楚子伐郑
秋八月庚辰,葬宋共公
宋华元出奔晋
宋华元自晋归于宋
宋杀其大夫山
宋鱼石出奔楚
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酉、邾人会吴于钟离
许迁于叶
【传】十五年春,会于戚,讨曹成公也
执而归诸京师
书曰:「晋侯执曹伯
」不及其民也
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侯
不然,则否
诸侯将见子臧于王而立之,子臧辞曰:「《前志》有之,曰:『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
』为君,非吾节也
虽不能圣,敢失守乎?」遂逃,奔宋
夏六月,宋共公卒
楚将北师
子囊曰:「新与晋盟而背之,无乃不可乎?」子反曰:「敌利则进,何盟之有?」申叔时老矣,在申,闻之,曰:「子反必不免
信以守礼,礼以庇身,信礼之亡,欲免得乎?」楚子侵郑,及暴隧,遂侵卫,及首止
郑子罕侵楚,取新石
栾武子欲报楚,韩献子曰:「无庸,使重其罪,民将叛之
无民,孰战?」
秋八月,葬宋共公
于是华元为右师,鱼石为左师,荡泽为司马,华喜为司徒,公孙师为司城,向为人为大司寇,鳞朱为少司寇,向带为大宰,鱼府为少宰
荡泽弱公室,杀公子肥
华元曰:「我为右师,君臣之训,师所司也
今公室卑而不能正,吾罪大矣
不能治官,敢赖宠乎?」乃出奔晋
二华,戴族也;司城,庄族也;六官者,皆桓族也
鱼石将止华元,鱼府曰:「右师反,必讨,是无桓氏也
」鱼石曰:「右师苟获反,虽许之讨,必不敢
且多大功,国人与之,不反,惧桓氏之无祀于宋也
右师讨,犹有戌在,桓氏虽亡,必偏
」鱼石自止华元于河上
请讨,许之,乃反
使华喜、公孙师帅国人攻荡氏,杀子山
书曰:「宋杀大夫山
」言背其族也
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出舍于睢上
华元使止之,不可
冬十月,华元自止之,不可
乃反
鱼府曰:「今不从,不得入矣
右师视速而言疾,有异志焉
若不我纳,今将驰矣
」登丘而望之,则驰
聘而从之,则决睢澨,闭门登陴矣
左师、二司寇、二宰遂出奔楚
华元使向戌为左师,老佐为司马,乐裔为司寇,以靖国人
晋三郤害伯宗,谮而杀之,及栾弗忌
伯州犁奔楚
韩献子曰:「郤氏其不免乎!善人,天地之纪也,而骤绝之,不亡何待?」
初,伯宗每朝,其妻必戒之曰:「『盗憎主人,民恶其上
』子好直言,必及于难

十一月,会吴于钟离,始通吴也
许灵公畏逼于郑,请迁于楚
辛丑,楚公子申迁许于叶
【经】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郑公子喜帅师侵宋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晋侯使栾来乞师
甲午晦,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
楚子、郑师败绩
楚杀其大夫公子侧
秋,公会晋侯、齐侯、卫侯、宋华元、邾人于沙随,不见公
公至自会
公会尹子,晋侯、齐国佐、邾人伐郑
曹伯归自京师
九月,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苕丘
冬十月乙亥,叔孙侨如出奔齐
十有二月乙丑,季孙行父及晋郤犨盟于扈
公至自会
乙酉,刺公子偃
【传】十六年春,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阴之田求成于郑
郑叛晋,子驷从楚子盟于武城
夏四月,滕文公卒
郑子罕伐宋,宋将锄、乐惧败诸汋陂
退,舍于夫渠,不儆,郑人覆之,败诸汋陵,获将锄、乐惧
宋恃胜也
卫侯伐郑,至于鸣雁,为晋故也
晋侯将伐郑,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
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
」栾武子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伐郑
」乃兴师
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
郤錡将上军,荀偃佐之
韩厥将下军,郤至佐新军,荀罃居守
郤犨如卫,遂如齐,皆乞师焉
栾来乞师,孟献子曰:「有胜矣
」戊寅,晋师起
郑人闻有晋师,使告于楚,姚句耳与往
楚子救郑,司马将中军,令尹将左,右尹子辛将右
过申,子反入见申叔时,曰:「师其何如?」对曰:「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
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
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
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
故《诗》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庞,和同以听,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
此战之所由克也
今楚内弃其民,而外绝其好,渎齐盟,而食话言,奸时以动,而疲民以逞
民不知信,进退罪也
人恤所底,其谁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
」姚句耳先归,子驷问焉,对曰:「其行速,过险而不整
速则失志,不整丧列
志失列丧,将何以战?楚惧不可用也

五月,晋师济河
闻楚师将至,范文子欲反,曰:「我伪逃楚,可以纾忧
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
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
」武子曰:「不可

六月,晋、楚遇于鄢陵
范文子不欲战,郤至曰:「韩之战,惠公不振旅
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
皆晋之耻也
子亦见先君之事矣
今我辟楚,又益耻也
」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
秦、狄、齐、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
今三强服矣,敌楚而已
唯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
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陈
军吏患之
范趋进,曰:「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
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
童子何知焉?」栾书曰:「楚师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
退而击之,必获胜焉
」郤至曰:「楚有六间,不可失也
其二卿相恶
王卒以旧
郑陈而不整
蛮军而不陈
陈不违晦,在陈而嚣,合而加嚣,各顾其后,莫有斗心
旧不必良,以犯天忌
我必克之

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
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
」「皆聚于军中矣!」曰:「合谋也
」「张幕矣
」曰:「虔卜于先君也
」「彻幕矣!」曰:「将发命也
」「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
」「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
」「战乎?」曰:「未可知也
」「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
」伯州犁以公卒告王
苗贲皇在晋侯之侧,亦以王卒告
皆曰:「国士在,且厚,不可当也
」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
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
」公筮之,史曰:「吉
其卦遇《复》三,曰:『南国戚,射其元王中厥目
』国戚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
有淖于前,乃皆左右相违于淖
步毅御晋厉公,栾金咸为右
彭名御楚共王,潘党为右
石首御郑成公,唐苟为右
栾、范以其族夹公行,陷于淖
栾书将载晋侯,金咸曰:「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离局,奸也
有三不罪焉,可犯也
」乃掀公以出于淖
癸巳,潘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
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王怒曰:「大辱国
诘朝,尔射,死艺
」吕錡梦射月,中之,退入于泥
占之,曰:「姬姓,日也
异姓,月也,必楚王也
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
」及战,射共王,中目
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錡,中项,伏弢
以一矢覆命
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
楚子使工尹襄问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韦之跗注,君子也
识见不谷而趋,无乃伤乎?」郤至见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从寡君之戎事,以君之灵,间蒙甲胄,不敢拜命,敢告不宁君命之辱,为事之故,敢肃使者
」三肃使者而退
晋韩厥从郑伯,其御杜溷罗曰:「速从之!其御屡顾,不在马,可及也
」韩厥曰:「不可以再辱国君
」乃止
郤至从郑伯,其右茀翰胡曰:「谍辂之,余从之乘而俘以下
」郤至曰:「伤国君有刑
」亦止
石首曰:「卫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
」乃旌于弢中
唐苟谓石首曰:「子在君侧,败者壹大
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请止
」乃死
楚师薄于险,叔山冉谓养由基曰:「虽君有命,为国故,子必射!」乃射
再发,尽殪
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车,折轼
晋师乃止
囚楚公子伐
栾金咸见子重之旌,请曰:「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
彼其子重也
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
臣对曰:『好以众整
』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
』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
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
请摄饮焉
」公许之
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金咸御持矛
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
」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受而饮之
免使者而复鼓
旦而战,见星未已
子反命军吏察夷伤,补卒乘,缮甲兵,展车马,鸡鸣而食,唯命是听
晋人患之
苗贲皇徇曰:「搜乘补卒,秣马利兵,修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
」乃逸楚囚
王闻之,召子反谋
谷阳竖献饮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见
王曰:「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
」乃宵遁
晋入楚军,三日谷
范文子立于戎马之前,曰:「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唯命不于常』,有德之谓

楚师还,及瑕,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
子无以为过,不谷之罪也
」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
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
」子重复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对曰:「虽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侧亡君师,敢忘其死
」王使止之,弗及而卒
战之日,齐国佐、高无咎至于师
卫侯出于卫,公出于坏隤
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
将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
公以晋难告,曰:「请反而听命
」姜怒,公子偃、公子锄趋过,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
」公待于坏隤,申宫儆备,设守而后行,是以后
使孟献子守于公宫
秋,会于沙随,谋伐郑也
宣伯使告郤犨曰:「鲁侯待于坏隤以待胜者
」郤犨将新军,且为公族大夫,以主东诸侯
取货于宣伯而诉公于晋侯,晋侯不见公
曹人请于晋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位,国人曰:『若之何忧犹未弭?』而又讨我寡君,以亡曹国社稷之镇公子,是大泯曹也
先君无乃有罪乎?若有罪,则君列诸会矣
君唯不遗德刑,以伯诸侯
岂独遗诸敝邑?取私布之

七月,公会尹武公及诸侯伐郑
将行,姜又命公如初
公又申守而行
诸侯之师次于郑西
我师次于督扬,不敢过郑
子叔声伯使叔孙豹请逆于晋师
为食于郑郊
师逆以至
声伯四日不食以待之,食使者而后食
诸侯迁于制田
知武子佐下军,以诸侯之师侵陈,至于鸣鹿
遂侵蔡
未反,诸侯迁于颖上
戊午,郑子罕宵军之,宋、齐、卫皆失军
曹人复请于晋,晋侯谓子臧:「反,吾归而君
」子臧反,曹伯归
子臧尽致其邑与卿而不出
宣伯使告郤犨曰:「鲁之有季、孟,犹晋之有栾、范也,政令于是乎成
今其谋曰:『晋政多门,不可从也
宁事齐、楚,有亡而已,蔑从晋矣
』若欲得志于鲁,请止行父而杀之,我毙蔑也而事晋,蔑有贰矣
鲁不贰,小国必睦
不然,归必叛矣

九月,晋人执季文子于苕丘
公还,待于郓
使子叔声伯请季孙于晋,郤犨曰:「苟去仲孙蔑而止季孙行父,吾与子国,亲于公室
」对曰:「侨如之情,子必闻之矣
若去蔑与行父,是大弃鲁国而罪寡君也
若犹不弃,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晋君
则夫二人者,鲁国社稷之臣也
若朝亡之,鲁必夕亡
以鲁之密迩仇雠,亡而为仇,治之何及?」郤犨曰:「吾为子请邑
」对曰:「婴齐,鲁之常隶也,敢介大国以求厚焉!承寡君之命以请,若得所请,吾子之赐多矣
又何求?」范文子谓栾武子曰:「季孙于鲁,相二君矣
妾不衣帛,马不食粟,可不谓忠乎?信谗慝而弃忠良,若诸侯何?子叔婴齐奉君命无私,谋国家不贰,图其身不忘其君
若虚其请,是弃善人也
子其图之!」乃许鲁平,赦季孙
冬十月,出叔孙侨如而盟之,侨如奔齐
十二月,季孙及郤犨盟于扈
归,刺公子偃,召叔孙豹于齐而立之
齐声孟子通侨如,使立于高、国之间
侨如曰:「不可以再罪
」奔卫,亦间于卿
晋侯使郤至献楚捷于周,与单襄公语,骤称其伐
单子语诸大夫曰:「温季其亡乎!位于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
怨之所聚,乱之本也
多怨而阶乱,何以在位?《夏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将慎其细也
今而明之,其可乎?」
【经】十有七年春,卫北宫括帅师侵郑
夏,公会尹子、单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曹伯、邾人伐郑
六月乙酋,同盟于柯陵
秋,公至自会
齐高无咎出奔莒
九月辛丑,用郊
晋侯使荀罃来乞师
冬,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人、邾人伐郑
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郑
壬申,公孙婴卒于狸脤
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邾子玃且卒
晋杀其大夫郤錡、郤犨、郤至
楚人灭舒庸
【传】十七年春,王正月,郑子驷侵晋虚、滑
卫北宫括救晋,侵郑,至于高氏
夏五月,郑大子髡顽、侯孺为质于楚,楚公子成、公子寅戍郑
公会尹武公、单襄公及诸侯伐郑,自戏童至于曲洧
晋范文子反自鄢陵,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也
难将作矣!爱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无及于难,范氏之福也
」六月戊辰,士燮卒
乙酉同盟于柯陵,寻戚之盟也
楚子重救郑,师于首止
诸侯还
齐庆克通于声孟子,与妇人蒙衣乘辇而入于闳
鲍牵见之,以告国武子,武子召庆克而谓之
庆克久不出,而告夫人曰:「国子谪我!」夫人怒
国子相灵公以会,高、鲍处守
及还,将至,闭门而索客
孟子诉之曰:「高、鲍将不纳君,而立公子角
国子知之
」秋七月壬寅,刖鲍牵而逐高无咎
无咎奔莒,高弱以卢叛
齐人来召鲍国而立之
初,鲍国去鲍氏而来为施孝叔臣
施氏卜宰,匡句须吉
施氏之宰,有百室之邑
与匡句须邑,使为宰
以让鲍国,而致邑焉
施孝叔曰:「子实吉
」对曰:「能与忠良,吉孰大焉!」鲍国相施氏忠,故齐人取以为鲍氏后
仲尼曰:「鲍庄子之知不如葵,葵犹能卫其足

冬,诸侯伐郑
十月庚午,围郑
楚公子申救郑,师于汝上
十一月,诸侯还
初,声伯梦涉洹,或与己琼瑰,食之,泣而为琼瑰,盈其怀
从而歌之曰:「济洹之水,赠我以琼瑰
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惧不敢占也
还自郑,壬申,至于狸脤而占之,曰:「余恐死,故不敢占也
今众繁而从余三年矣,无伤也
」言之,之莫而卒
齐侯使崔杼为大夫,使庆克佐之,帅师围卢
国佐从诸侯围郑,以难请而归
遂如卢师,杀庆克,以谷叛
齐侯与之盟于徐关而复之
十二月,卢降
使国胜告难于晋,待命于清
晋厉公侈,多外嬖
反自鄢陵,欲尽去群大夫,而立其左右
胥童以胥克之废也,怨郤氏,而嬖于厉公
郤錡夺夷阳五田,五亦嬖于厉公
郤犨与长鱼矫争田,执而梏之,与其父母妻子同一辕
既,矫亦嬖于厉公
栾书怨郤至,以其不从己而败楚师也,欲废之
使楚公子伐告公曰:「此战也,郤至实召寡君
以东师之未至也,与军帅之不具也,曰:『此必败!吾因奉孙周以事君
』」公告栾书,书曰:「其有焉!不然,岂其死之不恤,而受敌使乎?君盍尝使诸周而察之?」郤至聘于周,栾书使孙周见之
公使觇之,信
遂怨郤至
厉公田,与妇人先杀而饮酒,后使大夫杀
郤至奉豕,寺人孟张夺之,郤至射而杀之
公曰:「季子欺余

厉公将作难,胥童曰:「必先三郤,族大多怨
去大族不逼,敌多怨有庸
」公曰:「然
」郤氏闻之,郤錡欲攻公,曰:「虽死,君必危
」郤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
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
失兹三者,其谁与我?死而多怨,将安用之?君实有臣而杀之,其谓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若杀不辜,将失其民,欲安,得乎?待命而已!受君之禄是以聚党
有党而争命,罪孰大焉!」
壬午,胥童、夷羊五帅甲八百,将攻郤氏
长鱼矫请无用众,公使清沸魋助之,抽戈结衽,而伪讼者
三郤将谋于榭
矫以戈杀驹伯、苦成叔于其位
温季曰:「逃威也!」遂趋
矫及诸其车,以戈杀之,皆尸诸朝
胥童以甲劫栾书、中行偃于朝
矫曰:「不杀二子,忧必及君
」公曰:「一朝而尸三卿,余不忍益也
」对曰:「人将忍君
臣闻乱在外为奸,在内为轨
御奸以德,御轨以刑
不施而杀,不可谓德
臣逼而不讨,不可谓刑
德刑不立,奸轨并至
臣请行
」遂出奔狄
公使辞于二子,曰:「寡人有讨于郤氏,既伏其辜矣
大夫无辱,其复职位
」皆再拜稽首曰:「君讨有罪,而免臣于死,君之惠也
二臣虽死,敢忘君德
」乃皆归
公使胥童为卿
公游于匠丽氏,栾书、中行偃遂执公焉
召士,士辞
召韩厥,韩厥辞,曰:「昔吾畜于赵氏,孟姬之谗,吾能违兵
古人有言曰:『杀老牛莫之敢尸
』而况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
舒庸人以楚师之败也,道吴人围巢,伐驾,围厘、虺,遂恃吴而不设备
楚公子櫜师袭舒庸,灭之
闰月乙卯晦,栾书、中行偃杀胥童
民不与郤氏,胥童道君为乱,故皆书曰:「晋杀其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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