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
〔漢〕 前179 - 前118 年
司馬相如,字長卿,漢族,巴郡安漢縣(今四川省南充市蓬安縣)人,一說蜀郡(今四川成都)人,西漢辭賦家,中國文化史文學史上傑出的代表。有明顯的道家思想與神仙色彩。景帝時爲武騎常侍,因病免。工辭賦,其代表作品爲《子虛賦》。作品詞藻富麗,結構宏大,使他成爲漢賦的代表作家,後人稱之爲賦聖和“辭宗”。他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也廣爲流傳。魯迅的《漢文學史綱要》中還把二人放在一個專節里加以評述,指出:“武帝時文人,賦莫若司馬相如,文莫若司馬遷。”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
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懽心
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
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
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
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
登蘭臺而遙望兮,神怳怳而外淫
浮雲鬱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
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
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
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誾誾
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猨嘯而長吟
翡翠脅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
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
下蘭臺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
正殿塊以造天兮,鬱並起而穹崇
間徙倚於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
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吰而似鍾音
刻木蘭以爲榱兮,飾文杏以爲樑
羅丰茸之遊樹兮,離樓梧而相撐
施瑰木之欂櫨兮,委參差以槺樑
時彷彿以物類兮,象積石之將將
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
致錯石之瓴甓兮,象瑇瑁之文章
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
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臺之央央
白鶴噭以哀號兮,孤雌跱於枯楊
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託於空堂
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
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
案流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復揚
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
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
舒息悒而增欷兮,蹝履起而彷徨
揄長袂以自翳兮,數昔日之諐殃
無面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牀
摶芬若以爲枕兮,席荃蘭而茝香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
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迋迋若有亡
衆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
觀衆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
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
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郁其不可再更
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明
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楚使子虛使於齊,齊王悉發境內之士,備車騎之衆,與使者出畋
畋罷,子虛過詫烏有先生,而亡是公存焉
坐定,烏有先生問曰:「今日畋樂乎?」子虛曰:「樂
」「獲多乎?」曰:「少
」「然則何樂?」對曰:「僕樂齊王之欲夸僕以車騎之衆,而僕對以雲夢之事也
」曰:「可得聞乎?」
子虛曰:「可
王車駕千乘,選徒萬騎,畋於海濱,列卒滿澤,罘網彌山
掩兔轔鹿,射麋腳麟,騖於鹽浦,割鮮染輪
射中獲多,矜而自功,顧謂僕曰:『楚亦有平原廣澤遊獵之地饒樂若此者乎?楚王之獵孰與寡人乎?』僕下車對曰:『臣,楚國之鄙人也,幸得宿衛十有餘年,時從出遊,遊於後園,覽於有無,然猶未能徧覩也,又焉足以言其外澤者乎?』齊王曰:『雖然,略以子之所聞見而言之
』」
「僕對曰:『唯唯
臣聞楚有七澤,嘗見其一,未覩其餘也
臣之所見,蓋特其小小者耳,名曰雲夢
雲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
其山則盤紆岪鬱,隆崇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雲;罷池陂陁,下屬江河
其土則丹青赭堊,雌黃白坿,錫碧金銀,衆色炫耀,照爛龍鱗
其石則赤玉玫瑰,琳瑉昆吾,瑊玏玄厲,碝石碔砆
其東則有蕙圃蘅蘭,茝若射干,藭菖蒲,江離蘪蕪,諸柘巴且
其南則有平原廣澤,登降阤靡,案衍壇曼,緣以大江,限以巫山
其高燥則生葴菥苞荔,薜莎青薠
其埤濕則生藏莨蒹葭,東蘠彫胡,蓮藕觚蘆,菴䕡軒芋
衆物居之,不可勝圖
其西則有湧泉清池,激水推移,外發芙蓉蔆華,內隱鉅石白沙
其中則有神龜蛟鼉,瑇瑁鱉黿
其北則有陰林巨樹,楩柟豫樟,桂椒木蘭,蘗離朱楊
樝棃梬栗,橘柚芬芳
其上則有赤猿玃猱,鵷鶵孔鸞,騰遠射干
其下則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兕象野犀,窮奇獌狿

「『於是乎乃使專諸之倫,手格此獸
楚王乃駕馴駮之駟,乘彫玉之輿,靡魚鬚之橈旃,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將之雄戟,左烏號之彫弓,右夏服之勁箭;陽子驂乘,孅阿爲御,案節未舒,即陵狡獸
蹴蛩蛩,轔距虛,軼野馬,騊駼,乘遺風,射游騏,鯈眒倩浰,雷動猋至,星流霆擊
弓不虛發,中必決眥,洞胸達掖,絕乎心繫,獲若雨獸,揜草蔽地
於是楚王乃弭節徘徊,翱翔容與
覽乎陰林,觀壯士之暴怒,與猛獸之恐懼,徼受詘,殫覩衆物之變態

「『於是鄭女曼姬,被阿緆,揄紵縞,雜纖羅,垂霧縠,襞積褰縐,紆徐委曲,鬱橈谿谷;衯衯裶裶,揚袘戌削,蜚襳垂髾;扶輿猗靡,翕呷萃蔡;下靡蘭蕙,上拂羽蓋;錯翡翠之威蕤,繆繞玉綏;眇眇忽忽,若神仙之髣髴

「『於是乃相與獠於蕙圃,媻姗勃窣,上乎金隄,揜翡翠,射鵔鸃,微矰出,孅繳施,弋白鵠,連鴐鵞,雙鶬下,玄鶴加
怠而後發,游於清池,浮文鷁,揚旌枻,張翠帷,建羽蓋,罔瑇瑁,鉤紫貝;摐金鼓,吹鳴籟,榜人歌,聲流喝
水蟲駭
波鴻沸,涌泉起,奔揚會,磊石相擊,硠硠礚礚,若雷霆之聲,聞乎數百里之外

「『將息獠者,擊靈鼓,起烽燧,車案行,騎就隊,纚乎淫淫,般乎裔裔
於是楚王乃登雲陽之臺,泊乎無爲,憺乎自持,勺藥之和具而後御之,不若大王終日馳騁,曾不下輿,脟割輪焠,自以爲娛
臣竊觀之,齊殆不如
』於是齊王無以應僕也

烏有先生曰:「是何言之過也!足下不遠千里,來貺齊國,王悉發境內之士,備車騎之衆與使者出畋,乃欲戮力致獲以娛左右,何名爲夸哉!問楚地之有無者,願聞大國之風烈,先生之餘論
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德厚,而盛推雲夢以爲驕,奢言淫樂而顯侈靡,竊爲足下不取也
必若所言,固非楚國之美也
有而言之,是彰君惡;無而言之,是害足下之信
彰君之惡而傷私義,二者無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輕於齊而累於楚矣
且齊東渚鉅海,南有琅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遊孟諸,邪與肅慎爲鄰,右以湯谷爲界,秋田乎青丘,仿偟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九,於其胸中曾不蔕芥
若乃俶儻瑰瑋,異方殊類,珍怪鳥獸,萬端鱗崒,充牣其中者,不可勝記,禹不能名,卨不能計
然在諸侯之位,不敢言游戲之樂,苑囿之大;先生又見客,是以王辭而不復,何爲無以應哉!」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則失矣,齊亦未爲得也
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爲財幣,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爲守禦,所以禁淫也
今齊列爲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踰限,越海而田,其於義固未可也
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於遊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覩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
終始灞滻,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
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
汨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陜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怫乎暴怒,洶涌滂湃;滭弗滵汨,偪側泌瀄;橫流逆折,轉騰潎洌,滂濞沆溉
穹隆雲橈,宛潬膠戾,踰波趨浥,莅莅下瀨;批巖衝擁,犇揚滯沛;臨坻注壑,瀺灂霣墜;沉沉隱隱,砰磅訇磕;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馳波跳沫,汨㴔漂疾;悠遠長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
然後灝溔潢漾,安翔徐徊,翯乎滈滈,東注太湖,衍溢陂池
「於是乎蛟龍赤螭,䱎䲛漸離,鰅鱅鰬魠,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巖
魚鱉讙聲,萬物衆夥;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叢積乎其中
鴻鷫鵠鴇,鴐鵞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鵁盧,羣浮乎其上
汎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蕩,掩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於是乎崇山矗矗,巃嵸崔嵬;深林巨木,嶄巖嵾嵳
九嵕嶻嶭,南山峩峩;巖阤甗錡,嶊崣崛崎
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阜陵別隝
崴嵬嵔廆,丘虛堀礨,隱轔鬱㠥,登降陁靡
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築
掩以綠蕙,被以江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蘅蘭,槀本射干;茈薑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芧青薠;布濩閎澤,延蔓太原
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衆香發越,肸蠁布寫,薆咇茀
「於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怳忽,視之無端,察之無涯
日出東沼,入乎西陂
其南則隆冬生長,涌水躍波;其獸則㺎旄貘犛,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奇象犀
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
「於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
夷嵕築堂,累臺增成,巖窔洞房
俯杳眇而無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宛虹拖於楯軒
青龍蚴蟉於東廂,象輿婉蟬於西清;靈圉燕於閒館,偓佺之倫暴於南榮;醴泉涌於清室,通川過於中庭
盤石振崖,嶔巖倚傾,嵯峨㠎嶫,刻削崢嶸;玫瑰碧琳,珊瑚叢生
瑉玉旁唐,玢豳文鱗,赤瑕駮犖,雜插其間;鼂采琬琰,和氏出焉
「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楟奈厚朴;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荅遝離支;羅乎後宮,列乎北園;䝯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鉅野
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并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
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暢,實葉葰楙
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骪,坑衡閜砢;垂條扶疎,落英幡纚
紛溶箾蔘,猗柅從風;瀏莅芔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還乎後宮
雜襲纍輯,被山緣谷,循坂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
「於是乎玄猿素雌,蜼玃飛,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
長嘯哀鳴,翩幡互經,夭蟜枝格,偃蹇杪顛
隃絕梁,騰殊榛;捷垂條,掉希間
牢落陸離,爛漫遠遷
若此輩者,數百千處
娛遊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後宮不移,百官備具
「於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
乘鏤象,六玉虯,拖蜺旌,靡雲旗;前皮軒,後道游
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
鼓嚴簿,縱獵者;江江爲阹,泰山爲櫓
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後陸離,離散別追,淫淫裔裔;緣陵流澤,雲布雨施
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野羊
蒙鶡蘇,絝白虎;被班文,跨野馬
陵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徑峻赴險,越壑厲水
推飛廉,弄獬豸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
箭不苟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
「於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
然後侵淫促節,倐敻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追怪物,出宇宙
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
擇肉而後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
然後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
藺玄鶴,亂昆鷄;遒孔鸞,促鵕䴊
拂翳鳥,捎鳳凰;捷鵷雛,揜焦明
道盡塗殫,迴車而還;招搖乎襄羊,降集乎北紘;率乎直指,晻乎反鄉
蹶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
西馳宣曲,濯鷁牛首;登龍臺,掩細柳;觀士大夫之勤略,鈞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轢,步騎之所蹂蹃,人臣之所蹈藉,與其窮極倦,驚憚讋伏,不被創刃而死者,佗佗藉藉,填阬滿谷,揜平彌澤
「於是乎游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臺,張樂乎膠葛之㝢;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
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爲之震動,川谷爲之蕩波
巴俞、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
族居遞奏,金鼓迭起
鏗鎗闛鞈,洞心駭耳
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
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閑都;靚莊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嫵媚孅弱
曳獨繭之褕袣,眇閻易以戌削;便姗嫳屑,與俗殊服
芬芳漚鬱,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
長眉連娟,微睇緜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於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覽聽餘閒,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於此;恐後世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爲繼嗣創業垂統也
』於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闢,悉爲農郊,以贍氓隸;隤墻填塹,使山澤之人得至焉
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而勿仞
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
出德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爲始

「於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乎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秋之林
射貍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干戚;載雲䍐,揜羣雅;悲伐檀,樂『樂胥』
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
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
恣羣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
於斯之時,天下大說,向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於三皇,而功羨於五帝:若此,故獵乃可喜也
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疲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衆庶
忘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由也
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辟,而人無所食也
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侈,僕恐百姓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
獨處室兮廓無依
思佳人兮情傷悲
彼君子兮來何遲
日既墓兮華色衰
敢託身兮長自私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心使餘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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