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強圍作噩九月,盡著雍閹茂,凡一年有奇。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中之下
◎至德二年丁酉,公元七五七年
九月,丁丑,希德以輕騎至城下挑戰。
千里帥百騎開門突出,欲擒之;會救至,千里收騎退還,橋壞,墜塹中,反爲希德所擒。
仰謂從騎曰:“吾不幸至此,天也!歸語諸將,善爲守備,寧失帥,不可失城。
”希德攻城,竟不克,送千里於洛陽,安慶緒以爲特進,囚之客省。
郭子儀以回紇兵精,勸上益徵其兵以擊賊。
懷仁可汗遣其子葉護及將軍帝德等將精兵四千餘人來至鳳翔。
上引見葉護,宴勞賜賚,惟其所欲。
丁亥,元帥廣平王亻叔將朔方等軍及回紇、西域之衆十五萬,號二十萬,發鳳翔。
亻叔見葉護,約爲兄弟,葉護大喜,謂亻叔爲兄。
回紇至扶風,郭子儀留宴三日。
葉護曰:“國家有急,遠來相助,何以食爲!”宴畢,即行。
日給其軍羊二百口,牛二十頭,米四十斛。
庚子,諸軍俱發;壬寅,至長安城西,陳於香積寺北澧水之東。
李嗣業爲前軍,郭子儀爲中軍,王思禮爲後軍。
賊衆十萬陳於其北,李歸仁出挑戰,官軍逐之,逼於其陳。
賊軍齊進,官軍卻,爲賊所乘,軍中驚亂,賊爭趣輜重。
李嗣業曰:“今日不以身餌賊,軍無孑遺矣。
”乃肉袒,執長刀,立於陣前,大呼奮擊,當其刀者,人馬俱碎,殺數十人,陣乃稍定。
於是嗣業帥前軍各執長刀,如牆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
都知兵馬使王難得救其裨將,賊射之中眉,皮垂鄣目。
難得自拔箭,掣去其皮,血流被面,前戰不已。
賊伏精騎於陣東,欲襲官軍之後,偵者知之,朔方左廂兵馬使僕固懷恩引回紇就擊之,翦滅殆盡,賊由是氣索。
李嗣業又與回紇出賊陣後,與大軍交擊,自午及酉,斬首六萬級,填溝塹死者甚衆,賊遂大潰。
餘衆走入城,迨夜,囂聲不止。
僕固懷恩言於廣平王亻叔曰:“賊棄城走矣,請以二百騎追之,縛取安守忠、李歸仁等。
”亻叔曰:“將軍戰亦疲矣,且休息,俟明日圖之。
”懷恩曰:“歸仁、守忠,賊之驍將,驟勝而敗,此天賜我也,奈何縱之!使復得衆,還爲我患,悔之無及!戰尚神速,何明旦也!”亻叔固止之,使還營。
懷恩固請,往而復反,一夕四五起。
遲明,諜至,守忠、歸仁與張通儒、田乾真等皆已遁矣。
癸卯,大軍入西京。
初,上欲速得京師,與回紇約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紇。
”至是,葉護欲如約。
廣平王亻叔拜於葉護馬前曰:“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則東京之人皆爲賊固守,不可復取矣,願至東京乃如約。
”葉護驚躍下馬答拜,跪捧王足,曰:“當爲殿下
起強圉大淵獻十二月,盡昭陽大荒落,凡六年有奇。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下之上
◎天寶六年丁亥,公元七四七年
十二月,己巳,上以仙芝爲安西四鎮節度使,徵靈察入朝,靈察大懼。
仙芝見靈察,趨走如故,靈察益懼。
副都護京兆程千里、押牙畢思琛及行官王滔等,皆平日構仙芝於靈察者也,仙芝面責千里、思琛曰:“公面雖男子,心如婦人,何也?”又捽滔等,欲笞之,既而皆釋之,謂曰:“吾素所恨於汝者,欲不言,恐汝懷憂;今既言之,則無事矣。
”軍中乃安。
初,仙芝爲都知兵馬使,猗氏人封常清,少孤貧,細瘦纇目,一足偏短,求爲仙芝傔,不納。
常清日候仙芝出入,不離其門,凡數十日,仙芝不得已留之。
會達奚部叛走,夫蒙靈察使仙芝追之,斬獲略盡。
常清私作捷書以示仙芝,皆仙芝心所欲言者,由是一府奇之。
仙芝爲節度使,即署常清判官;仙芝出征,常爲留後。
仙芝乳母子鄭德詮爲郎將,仙芝遇之如兄弟,使典家事,威行軍中。
常清嚐出,德詮走馬自後突之而過。
常清至使院,使召德詮,每過一門,輒闔之,既至,常清離度謂曰:“常清本出寒微,郎將所知。
今日中丞命爲留後,郎將何得於衆中相陵突!”因叱之曰:“郎將須暫死以肅軍政!”遂杖之六十,面仆地曳出。
仙芝妻及乳母於門外叫哭救之,不及,因以狀白仙芝。
仙芝覽之,驚曰:“已死邪?”及見常清,遂不復言,常清亦不之謝。
軍中畏之惕息。
自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遙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爲宰相。
其四夷之將,雖才略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專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爲使以制之。
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爲邊將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嵩、牛仙客,始遙領矣;蓋嘉運、王忠嗣專制數道,始兼統矣。
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爲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畯胡人;胡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心恩洽其心,彼必能爲朝廷盡死。
”上悅其言,始用安祿山。
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胡人,精兵鹹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天寶七年戊子,公元七四八年
夏,四月,辛丑,左監門大將軍、知內侍省事高力士加驃騎大將軍。
力士承恩歲久,中外畏之。
太子亦呼之爲兄,諸王公呼之爲翁,駙馬輩直謂之爺,自李林甫、安祿山輩皆因之以取將相。
其家富厚不貲。
於西京作寶壽寺,寺鐘成,力士作齋以慶之,舉朝畢集。
擊鐘一杵,施錢百緡,,有求媚者至二十杵,少者不減十杵。
起屠維大淵獻,盡上章困敦,凡二年。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上
◎乾元二年己亥,公元七五九年
春,正月,己巳朔,史思明築壇於魏州城北,自稱大聖燕王;以周摯爲行軍司馬。
李光弼曰:“思明得魏州而按兵不進,此欲使我懈惰,而以精銳掩吾不備也。
請與朔方軍同逼魏城,求與之戰。
彼懲嘉山之敗,必不敢輕出。
得曠日引久,則鄴城必拔矣。
慶緒已死,彼則無辭以用其衆也。
”魚朝恩以爲不可,乃止。
戊寅,上祀九宮貴神,用王璵之言也。
乙卯,耕藉田。
鎮西節度使李嗣業攻鄴城,爲流矢所中,丙申,薨;兵馬使荔非元禮代將其衆。
初,嗣業表段秀實爲懷州長史,知留後事,時諸軍屯戍日久,財竭糧盡,秀實獨運芻粟,募兵市馬以奉鎮西行營,相繼於道。
二月,壬子,月食,既。
先是百官請加皇后尊號曰“輔聖”,上以問中書舍人李揆,對曰:“自古皇后無尊號,惟韋后有之,豈足爲法!”上驚曰“庸人幾誤我!”會月食,事遂寢。
後與李輔國相表裏,橫于禁中,幹豫政事,請託無窮。
上頗不悅,而無如之何。
郭子儀等九節度使圍鄴城,築壘再重,穿塹三重,壅漳水灌之。
城中井泉皆溢,構棧而居,自冬涉春,安慶緒堅守以待史思明,食盡,一鼠直錢四千,淘牆<麥弋>及馬矢以食馬。
人皆以爲克在朝夕,而諸軍既無統帥,進退無所稟;城中人慾降者,礙水深,不得出。
城久不下,上下解體。
思明乃自魏州引兵趣鄴,使諸將去城各五十里爲營,每營擊鼓三百面,遙脅之。
又每營選精騎五百,日於城下抄掠,官軍出,即散歸其營;諸軍人馬牛車日有所失,樵採甚艱,晝備之則夜至,夜備之則晝至。
時天下饑饉,轉餉者南自江、淮,西自並、汾,舟車相繼。
思明多遣壯士竊官軍裝號,督趣運者,責其稽緩,妄殺戮人,運者駭懼;舟車所聚,則密縱火焚之;往復聚散,自相辨識,而官軍邏捕不能察也。
由是諸軍乏食,人思自潰。
思明乃引大軍直抵城下,官軍與之刻日決戰。
三月,壬申,官軍步騎六十萬陳於安陽河北,思明自將精兵五萬敵之,諸軍望之,以爲遊軍,未介意。
思明直前奮擊,李光弼、王思禮、許叔冀、魯炅先與之戰,殺傷相半;魯炅中流矢。
郭子儀承其後,未及布陳,大風忽起,吹沙拔木,天地晝晦,咫尺不相辨。
兩軍大驚,官軍潰而南,賊潰而北,棄甲仗輜重委積於路。
子儀以朔方軍斷河陽橋保東京。
戰馬萬匹,惟存三千,甲仗十萬,遺棄殆盡。
東京士民驚駭,散奔山谷,留守崔圓、河南尹蘇震等官吏南奔襄、鄧,諸節度各潰歸本鎮。
士卒所過剽掠,吏不能止,旬日方定
起著雍敦牂,盡旃蒙赤奮若,凡八年。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上之下
◎開元六年戊午,公元七一八年
春,正月,辛丑,突厥毘伽可汗來請和;許之。
廣州吏民爲宋璟立遺愛碑。
璟上言:“臣在州無它異跡,今以臣光寵,成彼謅諛;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下禁止。
”上從之。
於是它州皆不敢立。
辛酉,敕禁惡錢,重二銖四分以上乃得行。
斂人間惡錢熔之,更鑄如式錢。
於是京城紛然,賣買殆絕。
宋璟、蘇頲請出太府錢二萬緡置南北方,以平價買百姓不售之物可充官用者,及聽兩京百官豫假俸錢,庶使良錢流佈人間;從之。
二月,戊子,移蔚州橫野軍于山北,屯兵三萬,爲九姓之援;以拔曳固都督頡質略、同羅都督毘伽末啜、都督比言、回紇都督夷健頡利發、僕固都督曳勒歌等各出騎兵爲前、後、左、右軍討擊大使,皆受天兵軍節度。
有所討捕,量宜追集;無事各歸部落營生,仍常加存撫。
三月,乙巳,徵嵩山處士盧鴻入見,拜諫議大夫;鴻固辭。
天兵軍使張嘉貞入朝,有告其在軍奢僭及贓賄者,按驗無狀;上欲反坐告者,嘉貞奏曰:“今若罪之,恐塞言路,使天下之事無由上達,願特赦之。
”其人遂得減死。
上由是以嘉貞爲忠,有大用之意。
有薦山人範知璿文學者,並獻其所爲文,宋璟判之曰:“觀其《良宰論》,頗涉佞諛。
山人當極言讜議,豈宜偷合苟容!文章若高,自宜從選舉求試,不可別奏。

夏,四月,戊子,河南參軍鄭銑、硃陽丞郭仙舟投匭獻詩,敕曰:“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於時用,不切事情。
宜各從所好。
”並罷官,度爲道士。
五月,辛亥,以突騎施都督蘇祿爲左羽林大將軍、順國公,充金方道經略大使。
契丹王李失活卒,癸巳,以其弟娑固代之。
秋,八月,頒鄉飲酒禮於州縣,令每歲十二月行之。
唐初,州縣官俸,皆令富戶掌錢,出息以給之;息至倍稱,多破產者。
祕書少監崔沔上言,請計州縣官所得俸,於百姓常賦之外,微有所加以給之。
從之。
冬,十一月,辛卯,車駕至西京。
戊辰,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及令彼此宰相皆著名於其上。
宋璟奏:“括州員外司馬李邕、儀州司馬鄭勉,並有才略文詞,但性多異端,好是非改變;若全引進,則咎悔必至,若長棄捐,則才用可惜,請除渝、硤二州剌史。
”又奏:“大理卿元行衝素稱才行,初用之時,實允僉議;當事之後,頗非稱積,請復以爲左散騎常侍,以李朝隱代之。
陸象先閒於政體,寬不容非,請以爲河南尹。
”從之。
◎開元七年己未,公元七一九年
春,二月,俱密王
起閼逢敦牂,盡柔兆涒灘四月,凡二年有奇。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下之下
◎天寶十三年甲午,公元七五四年
春,正月,己亥,安祿山入朝。
是時楊國忠言祿山必反,且曰:“陛下試召之,必不來。
”上使召之,祿山聞命即至。
庚子,見上於華清宮,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爲國忠所疾,臣死無日矣!”上憐之,賞賜鉅萬,由是益親信祿山,國忠之言不能入矣。
太子亦知祿山必反,言於上,上不聽。
甲辰,太清宮奏:“學士李琪見玄元皇帝乘紫雲,告以國祚延昌。

唐初,詔敕皆書、門下官有文者爲之。
乾封以後,始召文士元萬頃、範履冰等草諸文辭,常於北門候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中宗之世,上官昭容專其事。
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密邇禁廷,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
刑部尚書張均及弟太常卿垍皆翰林院供奉。
上欲加安祿山同平章事,已令張垍草制。
楊國忠諫曰:“祿山雖有軍功,目不知書,豈可爲宰相!制書若下,恐四夷輕唐。
”上乃止。
乙巳,加祿山左僕射,賜一子三品、一子四品官。
丙午,上還宮。
安祿山求兼領閒廄、羣牧;庚申,以祿山爲閒廄、隴右羣牧等使。
祿山又求兼總監;壬戌,兼知總監事。
祿山奏以御史中丞吉溫爲武部侍郎,充閒廄逼使,楊國忠由是惡溫。
祿山密遣親信選健馬堪戰者數千匹,別飼之。
二月,壬申,上朝獻太清宮,上聖祖尊號曰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玄元大皇太帝。
癸酉,享太廟,上高祖諡曰神堯大聖光孝皇帝,太宗諡曰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高宗諡曰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中宗諡曰孝和大聖大昭孝皇帝,睿宗諡曰玄真大聖大興孝皇帝,以漢家諸帝皆諡孝故也。
甲戌,羣臣上尊號曰開元天地大寶聖文神武證道孝德皇帝。
赦天下。
丁丑,楊國忠進位司空;甲申,臨軒冊命。
己丑,安祿山奏:“臣所部將士討奚、契丹、九姓、同羅等,勳效甚多,乞不拘常格,超資加賞,仍好寫告身付臣軍授之。
”於是除將軍者五百餘人,中郎將者二千餘人。
祿山欲反,故先以此收衆心也。
三月,丁酉朔,祿山辭歸范陽。
上解御衣以賜之,祿山受之驚喜。
恐楊國忠奏留之,疾驅出關。
乘船沿河而下,令船伕執繩板立於岸側,十五里一更,晝夜兼行,日數百里,過郡縣不下船。
自是有言祿山反者,上皆縛送之。
由是人皆知其將反,無敢言者。
祿山之髮長安也,上令高力士餞之長樂坡,及還,上問:“祿山慰意乎?”對曰:“觀其意怏怏,必知欲命爲相而中止故也。
”上以告國忠,曰:“此議他人不知
起重光赤奮若,盡昭陽單閼六月,凡二年有奇。
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下之下
◎上元二年辛丑,公元七六一年
春,正月,癸卯,史思明改元應天。
張景超引兵攻杭州,敗李藏用將李強於石夷門。
孫待封自武康南出,將會景超攻杭州,溫晁據險擊敗之;待封脫身奔烏程,李可封以常州降。
丁未,田神功使特進楊惠元等將千五百人西擊王恆。
辛亥夜,神功先遣特進範知新等將四千人自白沙濟,西趣下蜀;鄧景山等將千人自海陵濟,東趣常州;神功與邢延恩將三千人軍於瓜洲,壬子,濟江。
展將步騎萬餘陳於蒜山;神功以舟載兵趣金山,會大風,五舟飄抵金山下,展屠其二舟,沉其三舟,神功不得度,還軍瓜洲。
而範知新等兵已至下蜀,展擊之,不勝。
弟殷勸展引兵逃入海,可延歲月,展曰:“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晚等耳!”遂更帥衆力戰。
將軍賈隱林射展,中目而僕,遂斬之。
劉殷、許嶧等皆死。
隱林,滑州人也。
楊惠元等擊破王恆於淮南,恆引兵東走,至常熟,乃降。
孫待封詣李藏用降。
張景超聚兵至七千餘人,聞展死,悉以兵授張法雷,使攻杭州,景超逃入海。
法雷至杭州,李藏用擊破之,餘黨皆平。
平盧軍大掠十餘日。
安、史之亂,亂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
荊南節度使呂諲奏,請以江南之潭、嶽、郴、邵、永、道、連,黔中之涪州,皆隸荊南;從之。
二月,奴剌、党項寇寶雞,燒大散關,南侵鳳州,殺刺史蕭忄曳,大掠而西;鳳翔節度使李鼎追擊破之。
戊辰,新羅王金嶷入朝,因請宿衛。
或言:“洛中將士皆燕人,久戍思歸,上下離心,急擊之,可破也。
”陝州觀軍容使魚朝恩以爲信然,屢言於上,上敕李光弼等進取東京。
光弼奏稱:“賊鋒尚銳,未可輕進。
”朔方節度使僕固懷恩,勇而愎,麾下皆蕃、漢勁卒,恃功,多不法,郭子儀寬厚曲容之,每用兵臨敵,倚以集事;李光弼性嚴,一裁之以法,無所假貸。
懷恩憚光弼而心惡之,乃附朝恩,言東都可取。
由是中使相繼,督光弼使出師,光弼不得已,使鄭陳節度使李抱玉守河陽,與懷恩將兵會朝恩及神策節度使衛伯玉攻洛陽。
戊寅,陳於邙山。
光弼命依險而陳,懷恩陳於平原,光弼曰:“依險則可以進,可以退;若平原,戰而不利則盡矣。
思明不可忽也。
”命移於險,懷恩復止之。
史思明乘其陳未定,進兵薄之,官軍大敗,死者數千人,軍資器械盡棄之。
光弼、懷恩渡河走保聞喜,朝恩、伯玉奔還陝,抱玉亦棄河陽走,河陽、懷州皆沒於賊。
朝廷聞之,大懼,益兵屯陝。
李揆與呂諲同爲相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
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於北蠻,隨畜牧而轉移。
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扆、驢、騾、駃騠、騊駼、驒騱。
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
毋文書,以言語爲約束。
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爲食。
士力能毌弓,盡爲甲騎。
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爲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
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鋋。
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
苟利所在,不知禮義。
自君王以下,鹹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
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
貴壯健,賤老弱。
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其俗有名不諱,而無姓字。
 夏道衰,而公劉失其稷官,變於西戎,邑於豳。
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亡走岐下,而豳人悉從亶父而邑焉,作周。
其後百有餘歲,周西伯昌伐畎夷氏。
後十有餘年,武王伐紂而營雒邑,復居於酆鄗,放逐戎夷涇、洛之北,以時入貢,命曰“荒服”。
其後二百有餘年,周道衰,而穆王伐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
自是之後,荒服不至。
於是周遂作甫刑之闢。
穆王之後二百有餘年,周幽王用寵姬襃姒之故,與申侯有郤。
申侯怒而與犬戎共攻殺周幽王於驪山之下,遂取周之焦穫,而居於涇渭之間,侵暴中國。
秦襄公救周,於是周平王去酆鄗而東徙雒邑。
當是之時,秦襄公伐戎至岐,始列爲諸侯。
是後六十有五年,而山戎越燕而伐齊,齊釐公與戰於齊郊。
其後四十四年,而山戎伐燕。
燕告急於齊,齊桓公北伐山戎,山戎走。
其後二十有餘年,而戎狄至洛邑,伐周襄王,襄王奔於鄭之氾邑。
初,周襄王欲伐鄭,故娶戎狄女爲後,與戎狄兵共伐鄭。
已而黜狄後,狄後怨,而襄王後母曰惠後,有子子帶,欲立之,於是惠後與狄後、子帶爲內應,開戎狄,戎狄以故得入,破逐周襄王,而立子帶爲天子。
於是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於衛,侵盜暴虐中國。
中國疾之,故詩人歌之曰“戎狄是應”,“薄伐獫狁,至於大原”,“出輿彭彭,城彼朔方”。
周襄王既居外四年,乃使使告急於晉。
晉文公初立,欲修霸業,乃興師伐逐戎翟,誅子帶,迎內周襄王,居於雒邑。
當是之時,秦晉爲彊國。
晉文公攘戎翟,居於河西圁、洛之間,號曰赤翟、白翟。
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國服於秦,故自隴以西有綿諸、緄戎、翟、豲之戎,岐、梁山、涇、漆之北有義渠、大荔、烏氏、朐衍之戎。
而晉北有林胡、樓煩之戎,燕北有東胡、山戎。
各分散居溪谷,自有君長,往往而聚者百有餘戎,然莫能相一。
自是之後百
起昭陽單瘀七月,盡旃蒙大荒落十月,凡二年有奇。
代宗睿文孝武皇帝上之下
◎廣德元年癸卯,公元七六三年
秋,七月,壬寅,羣臣上尊號曰寶應元聖文武孝皇帝。
壬子,赦天下,改元。
諸將討史朝義者進官階、加爵邑有差。
冊回紇可汗爲頡咄登蜜施合俱錄英義建功毘伽可汗,可敦爲娑墨光親麗華毘伽可敦;左、右殺以下,皆加封賞。
戊辰,楊綰上貢舉條目:秀才問經義二十條,對策五道;國子監舉人,令博士薦於祭酒,祭酒試通者升之於省,如鄉貢法。
明法,委刑部考試。
或以爲明經、進士,行之已久,不可遽改。
事雖不行。
識者是之。
以僕固瑒爲朔方行營節度使。
吐蕃入大震關,陷蘭、廓、河、鄯、洮、岷、秦、成、渭等州,盡取河西、隴右之地。
唐自武德以來,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皆置都督、府、州、縣。
開元中,置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諸節度使以統之,歲發山東丁壯爲戍卒,繒帛爲軍資,開屯田,供糗糧,設監牧,畜馬牛,軍城戍邏,萬里相望。
及安祿山反,邊兵精銳者皆徵發入援,謂之行營,所留兵單弱,胡虜稍蠶食之;數年間,西北數十州相繼淪沒,自鳳翔以西,邠州以北,皆爲左衽矣。
初,僕固懷恩受詔與回紇可汗相見於太原;河東節度使辛雲京以可汗乃懷恩婿,恐其合謀襲軍府,閉城自守,亦不犒師。
及史朝義既平,詔懷恩送可汗出塞,往來過太原,雲京亦閉城不與相聞。
懷恩怒,具表其狀,不報。
懷恩將朔方兵數萬屯汾州,使其子御史大夫瑒將萬人屯榆次,裨將李光逸等屯祈縣,李懷光等屯晉州,張維嶽等屯沁州。
懷光,本勃海靺鞨也,姓茹,爲朔方將,以功賜姓。
中使駱奉仙至太原,雲京厚結之,爲言懷恩與回紇連謀,反狀已露。
奉仙還,過懷恩,懷恩與飲於母前,母數讓奉仙曰:“汝與吾兒約爲兄弟,今又親雲京,何兩面也!”酒酣,懷恩起舞,奉仙贈以纏頭彩。
懷恩欲酬之,曰:“來日端午,當更樂飲一日。
”奉仙固請行,懷恩匿其馬,奉仙謂左右曰:“朝來責我,又匿我馬,將殺我也。
”夜,逾垣而走;懷恩驚,遽以其馬追還之。
八月,癸未,奉仙至長安,奏懷恩謀反;懷恩亦具奏其狀,請誅雲京、奉仙;上兩無所問,優詔和解之。
懷恩自以兵興以來,所在力戰,一門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絕域,說諭回紇,再收兩京,平定河南、北,功無與比,而爲人構陷,憤怨殊深,上書自訟,以爲:“臣昨奉詔送可汗歸國,傾竭家資,俾之上道。
行至山北,雲京、奉仙閉城不出祗迎,仍令潛行竊盜。
回紇怨怒,亟欲縱兵,臣力爲彌縫,方得出塞。
雲京、奉仙恐臣
起柔兆攝提格,盡昭陽作噩,凡八年。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中之上
◎開元十四年丙寅,公元七二六年
春,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爲廣化王,奚饒樂王李魯蘇爲奉誠王。
以上從甥陳氏爲東華公主,妻邵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韋氏爲東光公主,妻魯蘇。
張說奏:“今之五禮,貞觀、顯慶兩曾修纂,前後頗有不同,其中或未折衷。
望與學士等討論古今,刪改施行。
”制從之。
邕州封陵獠樑大海等據賓、橫州反;二月,己酉,遣內侍楊思勖發兵討之。
上召河南尹崔隱甫,欲用之,中書令張說薄其無文,奏擬金吾大將軍;前殿中監崔日知素與說善,說薦爲御史大夫;上不從。
丙辰,以日知爲左羽林大將軍,丁巳,以隱甫爲御史大夫。
隱甫由是與說有隙。
說有才智而好賄,百官白事有不合者,好面折之,至於叱罵。
惡御史中丞宇文融之爲人,且患其權重,融所建白,多抑之。
中書舍人張九齡言於說曰:“宇文融承恩用事,辯給多權數,不可不備。
”說曰:“鼠輩何能爲!”夏,四月,壬子,隱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彈說“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
”敕源乾曜及刑部尚書韋抗、大理少卿明珪與隱甫等同於御史臺鞫之。
林甫,叔良之曾孫;抗,安石之從父兄子也。
丁巳,以戶部侍郎李元紘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元紘以清儉著,故上用爲相。
源乾曜等鞫張說,事頗有狀,上使高力士視說,力士還奏:“說蓬首垢面,席藁,食以瓦器,惶懼待罪。
”上意憐之。
力士因言說有功於國,上以爲然。
庚申,但罷說中書令,餘如故。
丁卯,太子太傅岐王範薨,贈諡惠文太子。
上爲之撤膳累旬,百官上表固請,然後復常。
丁亥,太原尹張孝嵩奏:“有李子嶠者,自稱皇子,雲生於潞州,母曰趙妃。
”上命杖殺之。
辛丑,於定、恆、莫、易、滄五州置軍以備突厥。
上欲以武惠妃爲皇后,或上言:“武氏乃不戴天之仇,豈可以爲國母!人間盛言張說欲取立後之功,更圖入相之計。
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復自有子,若登宸極,太子必危。
”上乃止。
然宮中禮秩,一如皇后。
五月,癸卯,戶部奏今歲戶七百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口四千一百四十一萬九千七百一十二。
秋,七月,河南、北大水,溺死者以千計。
八月,丙午朔,魏州言河溢。
九月,己丑,以安西副大都護、磧西節度使杜暹同平章事。
自王孝傑克復四鎮,復於龜茲置安西都護府,以唐兵三萬戍之,百姓苦其役;爲都護者,惟田揚名、郭元振、張嵩及暹皆有善政,爲人所稱。
冬,十月,庚申,上幸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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