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雍执徐,一年。
高祖武皇帝十七太清二年(戊辰,公元五四八年)
春,正月,己亥,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击侯景,景诳其众曰:“汝辈家属已为高澄所杀。
”众信之。
绍宗遥呼曰:“汝辈家属并完,若归,官勋如旧。
”被发向北斗为誓。
景士卒不乐南渡,其将暴显等各帅所部降于绍宗。
景众大溃,争赴涡水,水为之不流。
景与腹心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步骑八百人,南过小城,人登陴诟之曰:“跛奴!欲何为邪!”景怒,破城,杀诟者而去。
昼夜兼行,追军不敢逼。
使谓绍宗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
辛丑,以尚书仆射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射。
甲辰,豫州刺史羊鸦仁以东魏军渐逼,称粮运不继,弃悬瓠,还义阳;殷州刺史羊思达亦弃项城走;东魏人皆据之。
上怒,责让鸦仁。
鸦仁惧,启申后期,顿军淮上。
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阳王范除南豫州刺史,未至。
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所不容,闻景至,故往候之,景问曰:“寿阳去此不远,城池险固,欲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据城,是监州耳。
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执之,可以集事。
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
”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人先为乡导。
壬子,景夜至寿阳城下;韦黯以为贼也,授甲登陴。
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战败来投此镇,愿速开门。
”黯曰:“既不奉敕,不敢闻命。
”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
”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
”乃遣寿阳徐思玉入见黯曰:“河南王为朝廷所重,君所知也。
今失利来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玉曰:“国家付君以阃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追兵来至,河南为魏所杀,君岂能独存!纵使或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之。
思玉出报,景大悦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欢。
黯,睿之子也。
朝廷闻景败,未得审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
”上下咸以为忧。
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宫,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不如所传。
”敬容对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
”太子失色,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乱国。
”太子于玄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吴孜曰:“昔西晋祖尚玄虚,使中原沦于胡、羯。
今东宫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
甲寅,景遣仪同三司于子悦驰以败闻,并自求贬削;优诏不许。
景复求资给,上以景兵新
起昭阳作噩,尽阏逢阉茂,凡二年。
世祖孝元皇帝下承圣二年(癸酉,公元五五三年)
春,正月,王僧辩发建康,承制使陈霸先代镇扬州。
丙子,山胡围齐离石。
戊寅,齐主讨之,未至,胡已走,因巡三堆,大猎而归。
以吏部尚书王褒为左仆射。
己丑,齐改铸钱,文曰“常平五铢”。
二月,庚子,李洪雅力屈,以空云城降陆纳。
纳囚洪雅,杀丁道贵。
纳以沙门宝志诗识有“十八子”,以为李氏当王,甲辰,推洪雅为主,号大将军,使乘平肩舆,列鼓吹,纳帅众数千,左右翼从。
魏太师泰去丞相、大行台,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王雄至东梁州,黄众宝帅众降。
太师泰赦之,迁其豪帅于雍州。
齐主送柔然可汗铁伐之父登注及兄库提还其国。
铁伐寻为契丹所杀,国人立登注为可汗。
登注复为其大人阿富提所杀,国人立库提。
突厥伊利可汗卒,子科罗立,号乙息记可汗;三月,遣使献马五万于魏。
柔然别部又立阿那瓖叔父邓叔子为可汗。
乙息记击破邓叔子于沃野北木赖山。
乙息记卒,舍其子摄图而立其弟俟斤,号木杆可汗。
木杆状貌奇异,性刚勇,多智略,善用兵,邻国畏之。
上闻武陵王纪东下,使方士画版为纪像,亲钉支体以厌之,又执侯景之俘以报纪。
初,纪之举兵,皆太子圆照之谋也。
圆照时镇巴东,执留使者。
启纪云:“侯景未平,宜急进讨;已闻荆镇为景所破。
”纪信之,趣兵东下。
上甚惧,与魏书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
”太师泰曰:“取蜀制梁,在兹一举。
”诸将咸难之。
大将军代人尉迟迥,泰之甥也,独以为可克。
泰问以方略,迥曰:“蜀与中国隔绝百有馀年,恃其险远,不虞我至。
若以铁骑兼行袭之,无不克矣。
”泰乃遣迥督开府仪同三司原珍等六军,甲士万二千,骑万匹,自散关伐蜀。
陆纳遣其将吴藏、潘乌黑、李贤明等下据车轮。
王僧辩至巴陵,宜丰侯循让都督于僧辩,僧辩弗受。
上乃以僧辩、循为东、西都督。
夏,四月,丙申,僧辩军于车轮。
吐谷浑可汗夸吕,虽通使于魏而寇抄不息,宇文泰将骑三万逾陇,至姑臧,讨之。
夸吕惧,请服;既而复通使于齐。
凉州刺史史宁觇知其还,袭之于赤泉,获其仆射乞伏触状。
陆纳夹岸为城,以拒王僧辩。
纳士卒皆百战之馀,僧辩惮之,不敢轻进,稍作连城以逼之。
纳以僧辩为怯,不设备;五月,甲子,僧辩命诸军水陆齐进,急攻之,僧辩亲执旗鼓,宜丰侯循身受矢石,拔其二城;纳众大败,步走,保长沙。
乙丑,僧辩进围之。
僧辩坐垄上视筑围垒,吴藏、李贤明帅锐卒千人开门突出,蒙楯直进,趋僧辩。
时杜崱、杜龛并侍左右,甲士卫者
起重光赤奋若,尽昭阳单阏,凡三年。
高宗宣皇帝下之下太建十三年(辛丑,公元五八一年)
春,正月,壬午,以晋安王伯恭为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袁宪为右仆射。
宪,枢之弟也。
周改元大定。
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之命,建台置官。
丙辰,诏进王妃独孤氏为王后,世子勇为太子。
开府仪同大将军庾季才,劝隋王宜以今月甲子应天受命。
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卢贲亦劝之。
于是周主下诏,逊居别宫。
甲子,命兼太傅巳公椿奉册,大宗伯赵煚奉皇帝玺绂,禅位于隋。
隋主冠远游冠;受册、玺,改服纱帽、黄袍;入御临光殿,服衮冕,如元会之仪。
大赦,改元开皇。
命有司奉册祀于南郊。
遣少冢宰元孝矩代太子勇镇洛阳。
孝矩名矩,以字行,天赐之孙也;女为太子妃。
少内史崔仲方劝隋主除周六官,依汉、魏之旧,从之。
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五省,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司统职。
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以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之有德声者。
改侍中为纳言。
以相国司马高颎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国司录京兆虞庆则为内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内郎李德林为内史令。
乙丑,追尊皇考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元明皇后。
丙寅,修庙社。
立王后独孤为皇后,王太子勇为皇太子。
丁卯,以大将军赵煚为尚书右仆射。
己巳,封周静帝为介公。
周氏诸王皆降爵为公。
初,刘、郑矫诏以隋主辅政,杨后虽不预谋,然以嗣子幼冲,恐权在他族,闻之,甚喜。
后知其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逾甚。
隋主内甚愧之,改封乐平公主,久之,欲夺其志。
公主誓不许,乃止。
隋主与周载下大夫北平荣建绪有旧,隋主将受禅,建绪为息州刺史。
将之官,隋主谓曰:“且踌躇,当共取富贵。
”建绪正色曰:“明公此旨,非仆所闻。
”及即位,来朝,帝谓之曰:“卿亦悔不?”建绪稽首曰:“臣位非徐广,情类杨彪。
”帝笑曰:“朕虽不晓书语,亦知卿此言不逊!”
上柱国窦毅之女,闻隋受禅,自投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阳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毅由是奇之。
及长,以适唐公李渊。
渊,昞之子也。
虞庆则劝隋主尽灭宇文氏,高颎、杨惠亦依违从之。
李德林固争,以为不可。
隋主作色曰:“君书生,不足与议此!”于是周太祖孙谯公乾恽、冀公绚,闵帝子纪公湜,明帝子酆公贞、宋公实,高祖子汉公赞、秦公贽、曹公允、道公充、蔡公
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
虽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德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给,是以即事用希。
传曰:“三年不为礼,礼必废;三年不为乐,乐必坏。
”每世之隆,则封禅答焉,及衰而息。
厥旷远者千有馀载,近者数百载,故其仪阙然堙灭,其详不可得而记闻云。
尚书曰,舜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
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山川,遍群神。
辑五瑞,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还瑞。
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
岱宗,泰山也。
柴,望秩于山川。
遂觐东后。
东后者,诸侯也。
合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
五月,巡狩至南岳。
南岳,衡山也。
八月,巡狩至西岳。
西岳,华山也。
十一月,巡狩至北岳。
北岳,恒山也。
皆如岱宗之礼。
中岳,嵩高也。
五载一巡狩。
禹遵之。
后十四世,至帝孔甲,淫德好神,神渎,二龙去之。
其后三世,汤伐桀,欲迁夏社,不可,作夏社。
后八世,至帝太戊,有桑谷生于廷,一暮大拱,惧。
伊陟曰:“妖不胜德。
”太戊修德,桑穀死。
伊陟赞巫咸,巫咸之兴自此始。
后十四世,帝武丁得傅说为相,殷复兴焉,称高宗。
有雉登鼎耳雊,武丁惧。
祖己曰:“修德。
”武丁从之,位以永宁。
后五世,帝武乙慢神而震死。
后三世,帝纣淫乱,武王伐之。
由此观之,始未尝不肃祗,后稍怠慢也。
周官曰,冬日至,祀天于南郊,迎长日之至;夏日至,祭地祗。
皆用乐舞,而神乃可得而礼也。
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
四渎者,江、河、淮、济也。
天子曰明堂、辟雍,诸侯曰泮宫。
周公既相成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自禹兴而修社祀,后稷稼穑,故有稷祠,郊社所从来尚矣。
自周克殷后十四世,世益衰,礼乐废,诸侯恣行,而幽王为犬戎所败,周东徙雒邑。
秦襄公攻戎救周,始列为诸侯。
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昚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
驹黄牛羝羊各一云。
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卜居之而吉。
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于鄜衍。
文公问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其祠之。
”于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
自未作鄜畤也,而雍旁故有吴阳武畤,雍东有好畤,皆废无祠。
或曰:“自古以雍州积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诸神祠皆聚云。
盖黄帝时尝用事,虽晚周亦郊焉。
”其语不经见,缙绅者不道。
作鄜畤后九年,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
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来
起旃蒙大渊献,尽柔兆困敦,凡二年。
敬皇帝绍泰元年(乙亥,公元五五五年)
春,正月,壬午朔,邵陵太守刘棻将兵援江陵,至三百里滩,部曲宋文彻杀之,帅其众还据邵陵。
梁王詧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定;追尊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庙号高宗,妃蔡氏为昭德皇后;尊其母龚氏为皇太后,立妻王氏为皇后,子岿为皇太子。
赏刑制度并同王者,唯上疏于魏则称臣,奉其正朔。
至于官爵其下,亦依梁氏之旧,其勋级则兼用柱国等名。
以咨议参军蔡大宝为侍中、尚书令,参掌选事;外兵参军太原王操为五兵尚书。
大宝严整有智谋,雅达政事,文辞赡速,后梁主推心任之,以为谋主,比之诸葛孔明;操亦亚之。
追赠邵陵王纶太宰,谥曰壮武;河东王誉丞相,谥曰武桓。
以莫勇为武州刺史,魏永寿为巴州刺史。
湘州刺史王琳将兵自小桂北下,至蒸城,闻江陵已陷,为世祖发哀,三军缟素,遣别将侯平帅舟师攻后梁。
琳屯兵长沙,传檄州郡,为进取之计。
长沙王韶及上游诸将皆推琳为盟主。
齐主使清河王岳将兵攻魏安州,以救江陵。
岳至义阳,江陵陷,因进军临江,郢州刺史陆法和及仪同三司宋莅举州降之;长史江夏太守王珉不从,杀之。
甲午,齐召岳还,使仪同三司清都慕容俨戍郢州。
王僧辩遣江州刺史侯瑱攻郢州,任约、徐世谱、宜丰侯循皆引兵会之。
辛丑,齐立贞阳侯渊明为梁主,使其上党王涣将兵送之,徐陵、湛海珍等皆听从渊明归。
二月,癸丑,晋安王至自寻阳,入居朝堂,即梁王位,时年十三。
以太尉王僧辩为中书监、录尚书、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加陈霸先征西大将军,以南豫州刺史侯瑱为江州刺史,湘州刺史萧循为太尉,广州刺史萧勃为司徒,镇东将军张彪为郢州刺史。
齐主先使殿中尚书邢子才驰传诣建康,与王僧辩书,以为:“嗣主冲藐,未堪负荷。
彼贞阳侯,梁武犹子,长沙之胤,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为梁王,纳于彼国。
卿宜部分舟舻,迎接今主,并心一力,善建良图。
”乙卯,贞阳侯渊明亦与僧辩书求迎。
僧辩复书曰:“嗣主体自宸极,受于文祖。
明公倘能入朝,同奖王室,伊、吕之任,佥曰仰归;意在主盟,不敢闻命。
”甲子,齐以陆法和为都督荆、雍等十州诸军事、太尉、大都督、西南道大行台,又以宋莅为郢州刺史,莅弟簉为湘州刺史。
甲戌,上党王涣克谯郡。
己卯,渊明又与僧辩书,僧辩不从。
魏以右仆射申徽为襄州刺史。
侯平攻后梁巴、武二州,故刘棻主帅赵朗杀宋文彻,以邵陵归于王琳。
三月,贞阳侯渊明至东关,散骑常侍裴之横御之。
齐军司尉瑾、仪同三
起玄黓困敦,尽屠维协洽,凡八年。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开皇十二年(壬子,公元五九二年)
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
国子博士何妥与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争议事,积不相能。
威子夔为太子通事舍人,少敏辩,有盛名,士大夫多附之。
及议乐,夔与妥各有所持;诏百僚署其所同,百僚以威故,同夔者什八九。
妥恚曰:“吾席间函丈四十馀年,反为昨暮儿之所屈邪!”遂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共为朋党。
省中呼弘为世子,同和为叔,言二人如威之子弟也。
”复言威以曲道任其从父弟彻、肃罔冒为官等数事。
上命蜀王秀、上柱国虞庆则等杂案之,事颇有状。
上大怒。
秋,七月,乙巳,威坐免官爵,以开府仪同三司就第;卢恺除名,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馀人。
初,周室以来,选无清浊;及恺摄吏部,与薛道衡等甄别士流,故涉朋党之谤,以至得罪。
未几,上曰:“苏威德行者,但为人所误耳!”命之通籍。
威好立条章,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或答云:“管内无五品之家。
”其不相应领,类多如此。
又为馀粮簿,欲使有无相赡;民部侍郎郎茂以为烦迂不急,皆奏罢之。
茂,基之子也,尝为卫国令。
有民张元预兄弟不睦,丞、尉请加严刑,茂曰:“元预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弥益其仇,非化民之意也。
”乃徐谕之以义。
元预等各感悔,顿首请罪,遂相亲睦,称为友悌。
己巳,上享太庙。
壬申晦,日有食之。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春驳,罪同论异,八月,甲戌,制:诸州死罪,不得辄决,悉移大理按覆,事尽,然后上省奏裁。

冬,十月,壬午,上享太庙。
十一月,辛亥,祀南郊。
己未,新义公韩擒虎卒。
十二月,乙酉,以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专掌朝政。
素性疏辩,高下在心,朝臣之内,颇推高颎,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视苏威蔑如也,自馀朝贵,多被陵轹。
其才艺风调优于颎;至于推诚体国,处物平当,有宰相识度,不如颎远矣。
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谓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许。
既而杨素为仆射,弼仍为将军,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
久之,上下弼狱,谓之曰:“我以高颎、杨素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啖饭耳!’是何意也?”弼曰:“颎,臣之敌人;素,臣舅子。
臣并知其为人,诚有此语。
”公卿奏弼怨望,罪当死。
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
”弼曰:“臣恃至尊威灵,将八千兵渡江,擒陈叔宝,窃以此望活。
”上曰:“此已格外重赏,何用追论!”弼曰:“臣
起阏逢困敦,尽强圉单阏,凡四年。
高祖文皇帝下仁寿四年(甲子,公元六零四年)
春,正月,丙午,赦天下。
帝将避暑于仁寿宫,术士章仇太翼固谏;不听,太翼曰:“是行恐銮舆不返!”帝大怒,系之长安狱,期还而斩之。
甲子,幸仁寿宫。
乙丑,诏赏赐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
夏,四月,乙卯,帝不豫。
六月,庚申,赦天下。
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歔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
丁未,崩于大宝殿。
高祖性严重,令行禁止,勤于政事。
每旦听朝,日昃忘倦。
虽啬于财,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爱;将士战没,必加优赏,仍遣使者劳问其家。
爱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赋。
其自奉养,务为俭素,乘舆御物,故弊者随令补用;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后宫皆服浣濯之衣。
天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丈夫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带不过铜铁骨角,无金玉之饰。
故衣食滋殖,仓库盈溢。
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
然猜忌苛察,信受谗言,功臣故旧,无始终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敌,此其所短也。
初,文献皇后既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察氏皆有宠。
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
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阁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
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
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
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
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
”述、岩出阁为敕书。
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
故中外颇有异论。
陈夫人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
晡后,太子遣使者赍小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
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
使者促之,乃发,合中有同心结数枚,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
其夜,太子蒸焉。
乙卯,发丧,太子即皇帝位。
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太子遣约入长安,易留守者,矫称高祖之诏,赐故太子勇死,缢杀之;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
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
”追封勇为房陵王,不为置嗣。
八月,丁
起昭阳作噩,尽旃蒙大渊献,凡三年。
炀皇帝中大业九年(癸酉,公元六一三年)
春,正月,丁丑,诏征天下兵集涿郡。
始募民为骁果,修辽东古城以贮军粮。
灵武贼帅白瑜娑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谓之“奴贼”。
戊戌,赦天下。
己亥,命刑部尚书卫文升等辅代王侑留守西京。
二月,壬午,诏:“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
”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
帝谓侍臣曰:“高丽小虏,侮慢上国;今拔海移山,犹望克果,况此虏乎!”乃复议伐高丽。
左光禄大夫郭荣谏曰:“戎狄失礼,臣下之事;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奈何亲辱万乘以敌小寇乎!”帝不听。
三月,丙子,济阴孟海公起为盗,保据周桥,众至数万,见人称引书史,辄杀之。
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
戊寅,帝幸辽东,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等辅越王侗留守东都。
时所在盗起,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多者十馀万,少者数万人,山东苦之。
天下承平日久,人不习兵,郡县吏每与贼战,望风沮败。
唯齐郡丞閺乡张须陀得士众心,勇决善战,将郡兵击王薄于泰山下。
薄恃其骤胜,不设备;须陀掩击,大破之。
薄收馀兵北渡河,须陀追击于临邑,又破之。
薄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馀万攻章丘,须陀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
贼帅裴长才等众二万掩至城下,大掠。
须陀未暇集兵,帅五骑与战,贼竞赴之,围百馀重,身中数创,勇气弥厉。
会城中兵至,贼稍退却。
须陀督众击之,长才等败走。
庚子,郭方预等合军攻陷北海,大掠而去。
须陀谓民属曰:“贼恃其强,谓我不能救。
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简精兵倍道进击,大破之,斩数万级,前后获贼辎重不可胜计。
历城罗士信,年十四,从须陀击贼于潍水上。
贼始布陈,士信驰至陈前,刺杀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槊盛之,揭以略陈;贼徒愕眙,莫敢近。
须陀因引兵奋击,贼众大溃。
士信逐北,每杀一人,劓其鼻怀之,还,以验杀贼之数;须陀叹赏,引置左右。
每战,须陀先登,士信为副。
帝遣使慰谕,并画须陀、士信战陈之状而观之。
夏,四月,庚午,车驾渡辽。
壬申,遣宇文述与上大将军杨义臣趣平壤。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馀道。
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帅劲骑一千击破之,高丽婴城固守。
帝命诸将攻辽东,听以便宜从事。
飞楼、橦、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而高丽应变拒之,二十馀日不拔,主客死者甚众。
冲梯竿长十五丈,骁果吴兴
起阏逢执徐,尽著雍涒滩,凡五年。
长城公下至德二年(甲辰,公元五八四年)
春,正月,甲子,日有食之。
己巳,隋主享太庙;辛未,祀南郊。
壬申,梁主入朝于隋,服通天冠、绛纱袍,北面受郊劳。
及入见于大兴殿,隋主服通天冠、绛纱袍,梁主服远游冠、朝服,君臣并拜。
赐缣万匹,珍玩称是。
隋前华州刺史张宾、仪同三司刘晖等造《甲子元历》成,奏之。
壬辰,诏颁新历。
癸巳,大赦。
二月,乙巳,隋主饯梁主于灞上。
突厥苏尼部男女万余口降隋。
庚戌,隋主如陇州。
突厥达头可汗请降于隋。
夏,四月,庚子,隋以吏部尚书虞庆则为右仆射。
隋上大将军贺娄子干发五州兵击吐谷浑,杀男女万馀口,二旬而还。
帝以陇西频被寇掠,而俗不设村坞,命子干勒民为堡,仍营田积谷。
子幹上书曰:“陇右、河西,土旷民稀,边境未宁,不可广佃。
比见屯田之所,获少费多,虚役人功,卒逢践暴;屯田疏远者请皆废省。
但陇右之人以畜牧为事,若更屯聚,弥不自安。
但使镇戍连接,烽堠相望,民虽散居,必谓无虑。
”帝从之。
以子幹晓习边事,丁巳,以为榆关总管。
五月,以吏部尚书江总为仆射。
隋主以渭水多沙,深浅不常,漕者苦之,六月,壬子,诏太子左庶子宇文恺帅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馀里,名曰广通渠。
漕运通利,关内赖之。
秋,七月,丙寅,遣兼散骑常侍谢泉等聘于隋。
八月,壬寅,隋邓恭窦炽卒。
乙卯,将军夏侯苗请降于隋,隋主以通和,不纳。
九月,甲戌,隋主以关中饥,行如洛阳。
隋主不喜词华,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
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治罪。
治书侍御史赵郡李谔亦以当时属文,体尚轻薄。
上书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艺。
下之从上,遂成风俗。
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
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
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
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草,未窥六甲,先制五言。
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尝入耳。
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
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以为用也。
今朝廷虽有是诏,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躬仁孝之行者,摈落私门,下加收齿;工轻薄之艺者,选充吏职,举送天朝。
盖由刺史、县令未遵风教。
请普加采察,送台推劾。
”又上言:“士大夫矜伐干进,无复廉耻,乞明加罪黜,以惩风轨。

首页 - 个人中心
Process Time: 1.21s
Copyright ©2025 中华诗词网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