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重光大淵獻,盡玄黓困敦,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十一中大通三年(辛亥,公元五三一年)
春,正月,辛巳,上祀南郊,大赦。
魏尚書右僕射鄭先護聞洛陽不守,士衆逃散,遂來奔。
丙申,以先護爲徵北大將軍。
二月,辛丑,上祀明堂。
魏自敬宗被囚,宮室空近百日。
爾硃世隆鎮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
世隆兄弟密議,以長廣王疏遠,又無人望,欲更立近親。
儀同三司廣陵王恭,羽之子也,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事黃門侍郎,以元叉擅權,託瘖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
永安末,有白敬宗言王陽瘖,將有異志。
恭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系治久之,以無狀獲免。
關西大行臺郎中薛孝通說爾硃天光曰:“廣陵王,高祖猶子,夙有令望,沉晦不言,多歷年所。
若奉以爲主,必天人允葉。
”天光與世隆等謀之,疑其實瘖,使爾硃彥伯潛往敦諭,且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
孝通,聰之子也。
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世隆等爲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啓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事。
”遂署禪文。
廣陵王奉表三讓,然後即位。
大赦,改元普泰。
黃門侍郎邢子才爲赦文,敘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強臣,非爲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
”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茲大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
”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爲明主,望至太平。
庚午,詔以“三皇稱‘皇’,五帝稱‘帝’,三代稱‘王’,蓋遞爲衝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帝’,亦已褒矣。
加爾硃世隆儀同三司,贈爾硃榮相國、晉王,加九錫。
世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世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爲臣不終。
以此論之,無所可配。
”世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既爲議首,依禮而言,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
以榮配高祖廟廷。
又爲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爲之,以爲榮功可比周公。
廟成,尋爲火所焚。
爾硃兆以不預廢立之謀,大怒,欲攻世隆。
世隆使爾硃彥伯往諭之,乃止。
初,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陽文義各領兵三千守太行嶺,侍中源子恭鎮河內。
及爾硃兆南向,仵龍、文義帥衆先降,由是子恭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乘勝直入洛陽。
至是,爾硃世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戶侯。
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勳。
”竟不許。
爾硃仲遠鎮滑臺,表用其下都督爲西兗州
起旃蒙作噩,盡強圉大淵獻,凡三年。
高祖武皇帝二天監四年(乙酉,公元五零五年)
春,正月,癸卯朔,詔曰:“二漢登賢,莫非經術,服膺雅道,名立行成。
魏、晉浮蕩,儒教淪歇,風節罔樹,抑此之由。
可置《五經》博士各一人,廣開館宇,招內後進。
”於是以賀瑒及平原明山賓、吳興沈峻、建平嚴植之補博士,各主一館,館有數百生,給其餼廩,其射策通明者即除爲吏,期年之間,懷經負笈者雲會。
瑒,循之玄孫也。
又選學生,往會稽雲門山從何胤受業,命胤選門徒中經明行修者,具以名聞。
分遣博士祭酒巡州郡立學。
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爲南譙太守,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
魏以道遷爲驍騎將軍,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
肅卒,道遷棄戍來奔,從樑、秦二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爲長史,領漢中太守。
黑卒,詔以都官尚書王珍國爲刺史,未至,道遷陰與軍主考城江忱之等謀降魏。
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奔,朝延以爲徵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
上遣左右吳公之等使南鄭。
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擊靈珍父子、斬之,並使者首送於魏。
白馬戍主君天寶聞之,引兵擊道遷,敗其將龐樹,遂圍南鄭。
道遷求救於氐王楊紹先、楊集起、楊集義,皆不應,集義弟集郎獨引兵救道遷,擊天寶,殺之。
魏以道遷爲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侯。
又以尚書刑巒爲鎮西將軍、都督徵樑、漢諸軍事,將兵赴之。
道遷受平南,辭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乙丑,魏以驃騎大將軍高陽王雍爲司空,加尚書令廣陽王嘉儀同三司。
二月,丙子,魏以宕昌世子樑彌博爲宕昌王。
上謀伐魏,壬午,遣衛尉卿楊公則將宿衛兵塞洛口。
壬辰,交州刺史李凱據州反,長史李畟討平之。
魏邢巒至漢中,擊諸城戍,所向摧破。
晉壽太守王景胤據石亭,巒遣統軍李義珍擊走之。
魏以巒爲樑、秦二州刺史。
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郡民嚴玄思聚衆自稱巴州刺史,附於魏,攻景民,斬之。
楊集起、集義聞魏克漢中而懼,閏月,帥羣氐叛魏,斷漢中糧道,巒屢遣軍擊破之。
夏,四月,丁巳,以行宕昌王樑彌博爲河、涼二州刺史、宕昌王。
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二萬戍深杭,魯方達戍南安,任僧褒等戍石同,以拒魏。
刑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擊之,所至皆捷,遂入劍閣。
陵等退保梓潼,足又進擊破之。
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於魏。
初,益州刺史當陽侯鄧元起以母老乞歸,詔徵爲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
淵藻,懿之子也。
起玄黓敦牂,盡閼逢涒灘,凡三年。
高祖武皇帝一天監元年(壬午,公元五零二年)
春,正月,齊和帝遣兼侍中席闡文等慰勞建康。
大司馬衍下令:“凡東昏時浮費,自非可以習禮樂之容、繕甲兵之務者,餘皆禁絕。

戊戌,迎宣德太后入宮,臨朝稱制,衍解承製。
己亥,以寧朔將軍蕭昺監南兗州諸軍事。
昺,衍之從父弟也。
壬寅,進大司馬衍都督中外諸軍事,劍履上殿,贊拜不名。
己酉,以大司馬長史王亮爲中書監,兼尚書令。
初,大司馬與黃門侍郎範雲南清河太守沈約、司徒右長史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意好敦密,至是,引云爲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錄事,約爲驃騎司馬,昉爲記室參軍,與參謀議。
前吳興太守謝朏、國子祭酒何胤,先皆棄官家居,衍奏徵爲軍諮祭酒,朏、胤皆不至。
大司馬內有受禪之志。
沈約微扣其端,大司馬不應;它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物。
士大夫攀龍附鳳者,皆望有尺寸之功。
今童兒牧豎皆知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天文讖記又復炳然。
天心不可違,人情不可失。
苟歷數所在,雖欲謙光,亦不可得已。
”大司馬曰:“吾方思之。
”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不早定大業,脫有一人立異,即損威德。
且人非金玉,時事難保,豈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
君明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方更同公作賊!”大司馬然之。
約出,大司馬召範雲告之,雲對略同約旨。
”大司馬曰:“智者乃爾暗同。
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
大司馬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懷中詔書並諸選置,大司馬初無所改。
俄而云自外來,至殿門,不得入,徘徊壽光閣外,但云“咄咄!”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手向左,雲笑曰:“不乖所望。
”有頃,大司馬召雲人,嘆約才智縱橫,且曰:“我起兵於今三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
甲寅,詔進大司馬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爲樑公,備九錫之禮,置樑百司,去錄尚書之號,驃騎大將軍如故。
二月,辛酉,樑公始受命。
齊湘東王寶晊,安陸昭王緬之子也,頗好文學。
東昏侯死,寶晊望物情歸己,坐待法駕。
既而王珍國等送首樑公,樑公以寶晊爲太常,寶晊心不自安。
壬戌,樑公稱寶晊謀反,並其弟江陵公寶覽、汝南公寶宏皆殺之。
丙寅,詔樑國選諸要職,悉依天朝之制。
於是以沈約爲吏部尚書兼右僕射,範云爲侍中。
樑公納東昏餘妃,頗妨政事,範雲以爲言,樑公未之從
項籍者,下相人也,字羽。
初起時,年二十四。
其季父項梁,梁父即楚將項燕,爲秦將王翦所戮者也。
項氏世世爲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
項籍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
項梁怒之。
籍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
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於是項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
項梁嘗有櫟陽逮,乃請蘄獄掾曹咎書抵櫟陽獄掾司馬欣,以故事得已。
項梁殺人,與籍避仇於吳中。
吳中賢士大夫皆出項梁下。
每吳中有大繇役及喪,項梁常爲主辦,陰以兵法部勒賓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
秦始皇帝游會稽,渡浙江,梁與籍俱觀。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
籍長八尺餘,力能扛鼎,才氣過人,雖吳中子弟皆已憚籍矣。
秦二世元年七月,陳涉等起大澤中。
其九月,會稽守通謂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時也。
吾聞先即制人,後則爲人所制。
吾欲發兵,使公及桓楚將。」是時桓楚亡在澤中。
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耳。」梁乃出,誡籍持劍居外待。
梁復入,與守坐,曰:「請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諾。」梁召籍入。
須臾,梁眴籍曰:「可行矣!」於是籍遂拔劍斬守頭。
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
門下大驚,擾亂,籍所擊殺數十百人。
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
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爲起大事,遂舉吳中兵。
使人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
梁部署吳中豪傑爲校尉、候、司馬。
有一人不得用,自言於梁。
梁曰:「前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此不任用公。」眾乃皆伏。
於是梁爲會稽守,籍爲裨將,徇下縣。
廣陵人召平於是爲陳王徇廣陵,未能下。
聞陳王敗走,秦兵又且至,乃渡江矯陳王命,拜梁爲楚王上柱國。
曰:「江東已定,急引兵西擊秦。」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欲與連和俱西。
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爲長者。
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陳嬰。
嬰謝不能,遂彊立嬰爲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
少年欲立嬰便爲王,異軍蒼頭特起。
陳嬰母謂嬰曰:「自我爲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
今暴得大名,不祥。
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不敢爲王。
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於楚。
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
我倚名族,亡秦必矣。」於是眾從其言,以兵屬項梁。
項梁渡淮,黥布、蒲將軍亦以兵屬焉。
凡六七萬人,軍下邳。
當是時,秦嘉已立景駒爲楚王,軍彭城東,欲距項梁。
項梁謂軍吏
起著雍困敦,盡閼逢敦牂,凡七年。
高祖武皇帝三天監七年(戊子,公元五零八年)
春,正月,魏潁川太守王神念來奔。
壬子,以衛尉吳平侯昺兼領軍將軍。
詔吏部尚書徐勉定百官九品爲十八班,以班多者爲貴。
二月,乙丑,增置鎮、衛將軍以下爲十品,凡二十四班;不登十品,別有八班。
又置施外國將軍二十四班,凡一百九號。
庚午,詔置州望、郡宗、鄉豪各一人,專掌搜薦。
乙亥,以南兗州刺史呂僧珍爲領軍將軍。
領軍掌中外兵要,宋孝建以來,制局用事,與領軍分兵權,典事以上皆得呈奏,領軍拱手而已。
及吳平侯昺在職峻切,官曹肅然;制局監皆近幸,頗不堪命,以是不得久留中,丙子,出爲雍州刺史。
三月,戊子,魏皇子昌卒,侍御師王顯失於療治,時人皆以爲承高肇之意也。
夏,四月,乙卯,皇太子納妃,大赦。
五月,己亥,詔復置宗正、太僕、大匠、鴻臚,又增太府、太舟,仍先爲十二卿。
癸卯,以安成王秀爲荊州刺史。
先是,巴陵馬營蠻緣江爲寇,州郡不能討。
秀遣防閣文熾帥衆燔其林木,蠻失其險,州境無寇。
秋,七月,甲午,魏立高貴嬪爲皇后。
尚書令高肇益貴重用事。
肇多變更先朝舊制,減削封秩,抑黜勳人,由是怨聲盈路。
羣臣宗室皆卑下之,唯度支尚書元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聽事,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以切諫;肇聞而惡之。
會匡與太常劉芳議權量事,肇主芳議,匡遂與肇喧競,表肇指鹿爲馬。
御史中尉王顯奏彈匡誣毀宰相,有司處匡死刑。
詔恕死,降爲光祿大夫。
八月,癸丑,竟陵壯公曹景宗卒。
初,魏主爲京兆王愉納於後之妹爲妃,愉不愛,愛妾李氏,生子寶月。
於後召李氏入宮,捶之。
愉驕奢貪縱,所爲多不法。
帝召愉入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爲冀州刺史。
愉自以年長,而勢位不及二弟,潛懷愧恨;又,身與妾屢被頓辱,高肇數譖愉兄弟,愉不勝忿;癸亥,殺長史羊靈引、司馬李遵,詐稱得清河王懌密疏,雲“高肇弒逆”。
遂爲壇於信都之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立李氏爲皇后。
法曹參軍崔伯驥不從,愉殺之。
在北州鎮皆疑魏朝有變,定州刺史安樂王詮具以狀告之,州鎮乃安。
乙丑,魏以尚書李平爲都督北討諸軍、行冀州事,以討愉。
平,崇之從父弟也。
丁卯,魏大赦,改元永平。
魏京兆王愉遣使說平原太守清河房亮,亮斬其使;愉遣其將張靈和擊之,爲亮所敗。
李平軍至經縣,諸軍大集。
夜,有蠻兵數千斫平營,矢及平賬。
平堅臥不動,俄而自定。
九月,辛巳朔,愉逆戰於城南草橋。
平奮擊,大破之。
愉脫身走入城,平進圍之。
壬辰,安樂
起旃蒙協洽,盡著雍閹茂,凡四年。
高祖武皇帝四天監十四年(乙未,公元五一五年)
春,正月,乙巳朔,上冠太子於太極殿,大赦。
辛亥,上祀南郊。
甲寅,魏主有疾;丁巳,殂於式乾殿。
侍中、中書監、太子少傅催光,侍中、領軍將軍於忠,詹事王顯,中庶子代人侯剛,迎太子詡於東宮,至顯陽殿。
王顯欲須明行即位禮,崔光曰:“天位不可暫曠,何待至明!”顯曰:“須奏中宮。
”光曰:“帝崩,太子立,國之常典,何須中宮令也!”於是光等請太子止哭,立於東序;於忠與黃門郎元昭扶太子西面哭十餘聲:“止。
光攝太尉,奉策進璽綬,太子跪受,服袞冕之服,御太極殿,即皇帝位。
光等與夜直羣官立庭中,北面稽首稱萬歲。
昭,遵之曾孫也。
高後欲殺胡貴嬪,中給事譙郡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於忠。
忠問計於崔光,光使置貴嬪於別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嬪深德四人。
戊午,魏大赦。
己未,悉召西伐、東防兵。
驃騎大將軍廣平王懷扶疾入臨,徑至太極西廡,哀慟,呼侍中、黃門、領軍、二衛,雲:“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須入見主上。
”衆皆愕然相視,無敢對者。
崔光攘衰振杖,引漢光武崩趙熹扶諸王下殿故事,聲色甚厲,聞者莫不稱善。
懷聲淚俱止,曰:“侍中以古義裁我,我敢不服?”遂還,仍頻遣左右致謝。
先是,高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
太子太保任城王澄數爲肇所譖,懼不自全,乃終日酣飲,所爲如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
及世宗殂,肇擁兵於外,朝野不安。
於忠與門下議,以肅宗幼,未能親政,宜使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爲尚書令,總攝百揆,奏皇后請即敕授。
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爲世所疾,恐不爲澄等所容,與中常侍孫伏連等密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高肇錄尚書事,以顯與勃海公高猛同爲侍中。
於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于禁中,下詔削爵任。
顯臨執呼冤,直閣以刀鐶撞其掖下,送右衛府,一宿而死。
庚申,下詔如門下所奏,百官總己聽於二王,中外悅服。
二月,庚辰,尊皇后爲皇太后。
魏主稱名爲書告哀於高肇,且召之還。
肇承變憂懼,朝夕哭泣,至於羸悴。
歸至瀍澗,家人迎之,不與相見。
辛巳,至闕下,衰服號哭,升太極殿盡哀。
高陽王雍與於忠密謀,伏直寢邢豹等十餘人於舍人省下,肇哭畢,引入西廡,清河諸王皆竊言目之。
肇入省,豹等扼殺之,下詔暴其罪惡,稱肇自盡,自餘親黨悉無所問,削除職爵,葬以士禮;逮昏,於廁門出屍歸其家。
魏之伐蜀也,軍至晉壽,蜀人震恐。
傅豎眼將步兵三萬擊巴北,上遣寧州刺史任太
起閼逢執徐,盡旃蒙大荒落,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五年(甲辰,公元五二四年)
春,正月,辛丑,魏主祀南郊。
三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事,討破六韓拔陵。
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鬍琛爲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
魏將盧祖遷擊破之,琛北走。
衛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
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也。
”賊不敢逼。
勝見彧於雲中,說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大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銳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爲大王計矣。
”彧許爲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
鈞覆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
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子俱爲可孤所虜。
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於五原,兵敗,彧坐削除官爵。
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又敗於白道,賊勢日盛。
魏主引丞相、令、僕、尚書、侍中、黃門於顯陽殿,問之曰:“今寇連恆、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書元修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恆、朔以捍寇。
帝曰:“去歲阿那瑰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爲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
尋崇此表,開鎮戶非翼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既往難追,聊復略論耳。
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還遣崇行,何如?”僕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羣望。
”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密邇寇戎,欲以慰悅彼心,豈敢導之爲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
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願更擇賢材。
”帝不許。
修義,天賜之子也。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於未萌,制勝於無形。
魏肅宗既不能用,及亂生之日,曾無愧謝之言,乃更以爲崇罪。
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雲:“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其是之謂矣。
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陽王深皆受崇節度。
深,嘉之子也。
六月,以豫州刺史裴邃督征討諸軍事,以伐魏。
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二夏、豳、涼寇盜蜂起。
秦州刺史李彥,政刑殘虐,在下皆怨。
是月,城內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彥,殺之,推其黨莫折大提爲帥,大提自稱秦王。
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
初,南秦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爲寇盜,刺史博陵崔遊誘之使降,引爲主簿,接以辭色,使說下羣氐,既而因宴會盡收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
遊聞李彥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遊,殺之,以城應大提。
起玄黓執徐,盡閼逢敦,凡三年。
高宗宣皇帝上之下太建四年(壬辰,公元五七二年)
春,正月,丙午,以尚書僕射徐陵爲左僕射牂,中書監王勱爲右僕射。
已巳,齊主祀南郊。
庚午,上享太廟。
辛未,齊主贈琅邪王儼爲楚恭哀帝以慰太后心,又以儼妃李氏爲楚帝后。
二月,癸西,周遣大將軍昌城公深聘於突厥,司賓李除、小賓部賀遂禮聘於齊。
深,護之子也。
已卯,齊以衛菩薩爲太尉。
辛巳,以並省吏部尚書高元海爲尚書左僕射。
已酉,封皇子叔卿爲建安王。
庚寅,齊以尚書左僕射唐邕爲尚書令,侍中祖珽爲左僕射。
初,胡太后既幽於北宮,珽欲以陸令萱爲太后,爲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
且謂人曰:“陸雖婦人,然實雄傑。
自女媧以來,未之有也。
”令萱亦謂珽爲“國師”、“國寶”,由是得僕射。
三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初,周太祖爲魏相,立左右十二軍,總屬相府;太祖殂,皆受晉公護處分,凡所徵發,非護書不行。
護第屯兵侍衛,盛於宮闕。
諸子、僚屬皆貪殘恣橫,士民患之。
周主深自晦匿,無所關預,人不測其淺深。
護問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何如?”季纔對曰:“荷恩深厚,敢不盡言?頃上臺有變,公宜歸政天子,請老私門。
此則享期頤之壽,受旦、之美,子孫常爲籓屏。
不然,非復所知。
”護沉吟久之,曰:“吾本志如此,但辭未獲免耳。
公既王官,可依朝例,無煩別參寡人也。
”自是疏之。
衛公直,帝之母弟也,深暱於護。
及沌口之敗,坐免官,由是怨護,勸帝誅之,冀得其位。
帝乃密與直及右宮伯中大夫宇文神舉、內史下大夫太原王軌、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謀之。
神舉,顯和之子;孝伯,安化公深之子也。
帝每於禁中見護,常行家人禮,太后賜護坐,帝立侍於旁。
丙辰,護自同州還長安,帝御文安殿見之。
因引護入含仁殿謁太后,且謂之曰:“太后春秋高,頗好飲酒,雖屢諫,未蒙垂納。
兄今入朝,願更啓請。
”因出懷中《酒誥》授之,曰:“以此諫太后。
”護既入,如帝所戒讀《酒誥》;未畢,帝以玉珽自後擊之,護踣於地。
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惶懼,斫不能傷。
衛公直匿於戶內,躍出,斬之。
時神舉等皆在外,更無知者。
帝召宮伯長孫覽等,告以護已誅,令收護子柱國譚公會、大將軍莒公至、崇業公靜、正平公乾嘉及其弟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並柱國北地侯龍恩、龍恩弟大將軍萬壽、大將軍劉勇、中外府司錄尹公正、袁傑、膳部下大夫李安等,於殿中殺之。
覽,稚之孫也。
初,護既殺趙貴等,諸將多不自安。
侯龍恩爲護所親,其從弟開府儀同
起著雍敦牂,盡閼逢困敦,凡七年。
高祖武皇帝十四大同四年(戊午,公元五三八年)
春,正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東魏碭郡獲巨象,送鄴。
丁卯,大赦,改元元象。
二月,己亥,上耕藉田。
東魏大都督善無賀拔仁攻魏南汾州,刺史韋子粲降之,丞相泰滅子粲之族。
東魏大行臺侯景等治兵於虎牢,將復河南諸州,魏樑回、韋孝寬、趙繼宗皆棄城西歸。
侯景攻廣州,數旬,未拔,聞魏救兵將至,集諸將議之,行洛州事盧勇請進觀形勢。
乃帥百騎至大隗山,遇魏師。
日已暮,勇多置幡旗於樹顛;夜,分騎爲十隊,鳴角直前,擒魏儀同三司程華,斬儀同三司王徵蠻而還。
廣州守將駱超遂以城降東魏,丞相歡以勇行廣州事。
勇,辯之從弟也。
於是南汾、潁、豫、廣四州復入東魏。
初,柔然頭兵可汗始得返國,事魏盡禮。
及永安以後,雄據北方,禮漸驕倨,雖信使不絕,不復稱臣。
頭兵嘗至洛陽,心慕中國,乃置侍中、黃門等官;後得魏汝陽王典籤淳于覃,親寵任事,以爲祕書監,使典文翰。
及兩魏分裂,頭兵轉不遜,數爲邊患。
魏丞相泰以新都關中,方有事山東,欲結婚以撫之,以舍人元翌女爲化政公主,妻頭兵弟塔寒。
又言於魏主,請廢乙弗後,納頭兵之女。
甲辰,以乙弗後爲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爲後。
頭兵遂留東魏使者元整,不報其使。
三月,辛酉,東魏丞相歡以沙苑之敗,請解大丞相,詔許之;頃之,復故。
柔然送悼後於魏,車七百乘、馬萬匹、駝二千頭。
至黑鹽池,遇魏所遣鹵簿儀衛。
柔然營幕,戶席皆東向,扶風王孚請正南面,後曰:“我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
魏仗南面,我自東向。
”丙子,立皇后鬱久閭氏。
丁丑,大赦。
以王盟爲司徒。
丞相泰朝於長安,還屯華州。
夏,四月,庚寅,東魏高歡朝於鄴;壬辰,還晉陽。
五月,甲戌,東魏遣兼散騎常侍鄭伯猷來聘。
秋,七月,東魏荊州刺史王則寇淮南。
癸亥,詔以東冶徒李胤之得如來舍利,大赦。
東魏侯景、高敖曹等圍魏獨孤信於金墉,太師歡帥大軍繼之;景悉燒洛陽內外官寺民居,存者什二三。
魏主將如洛陽拜園陵,會信等告急,遂與丞相泰俱東,命尚書左僕射周惠達輔太子欽守長安,開府儀同三司李弼、車騎大將軍達奚武帥千騎爲前驅。
八月,庚寅,丞相泰至谷城,侯景等欲整陳以待其至,儀同三司太安莫多婁貸文請帥所部擊其前鋒,景等固止之。
貸文勇而專,不受命,與可硃渾道元以千騎前進。
夜,遇李弼、達奚武於孝水。
弼命軍士鼓譟,曳柴揚塵,貸文走,弼追斬之,道元單騎獲免,悉俘其衆送恆農。
泰進軍瀍東,侯景等夜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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