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兆敦牂,一年。
太宗明皇帝上之下泰始二年(丙午,公元四六六年)
春,正月,己丑朔,魏大赦,改元天安。
癸巳,征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为抚军将军,以巴陵王休若代之。
甲午,中外戒严。
以司徒建安王休仁都督征讨诸军事,车骑将军、江州刺史王玄谟副之。
休仁军于南州,以沈攸之为寻阳太守,将兵屯虎槛。
时玄谟未发,前锋凡十军,络绎继至。
每夜各立姓号,不相禀受。
攸之谓诸将曰:“今众军姓号不同,若有耕夫、渔父夜相呵叱,便致骇乱,取败之道也。
请就一军取号。
”众咸从之。
邓琬称说符瑞,诈称受路太后玺书,帅将佐上尊于晋安王子勋。
乙未,子勋即皇帝位于寻阳,改元义嘉。
以安陆王子绥为司徒、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临海王子顼并加开府仪同三司;以邓琬为尚书右仆射,张悦为吏部尚书,袁顗加尚书左仆射;自馀将佐及诸州郡,除官进爵号各有差。
丙申,以征虏司马申令孙为徐州刺史。
令孙,坦之子也。
置司州于义阳,以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
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清河崔道固皆举兵应寻阳。
上征兵于青州刺史沈文秀,文秀遣其将平原刘弥之等将兵赴建康。
会薛安都遣使邀文秀,文秀更令弥之等应安都。
济阴太守申阐据睢陵应建康,安都遣其从子直阁将军索儿、太原太守清河傅灵越等攻之。
阐,令孙之弟也。
安都婿裴祖隆守下邳,刘弥之至下邳,更以所领应建康,袭击祖隆。
祖隆兵败,与征北参军垣崇祖奔彭城。
崇祖,护之之从子也。
弥之族人北海太守怀恭、从子善明皆举兵以应弥之,薛索儿闻之,释睢陵,引兵击弥之。
弥之战败,走保北海。
申令孙进据淮阳,请降于索儿。
庞孟虬亦不受命,举兵应寻阳。
帝召寻阳王长史行会稽郡事孔觊为太子詹事,以平西司马庾业代之;又遣都水使者孔璪入东慰劳。
璪说凯以“建康虚弱,不如拥五郡以应袁、邓。
”觊遂发兵,驰檄奉寻阳。
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义兴太守刘延熙、晋陵太守袁标皆据郡应之。
上又以庾业代延熙为义兴,业至长塘湖,即与延熙合。
益州刺史萧惠开,闻晋安王子勋举兵,集将佐谓之曰:“湘东,太祖之昭;晋安,世祖之穆;其于当璧,并无不可。
但景和虽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犹多。
吾荷世祖之眷,当推奉九江。
”乃遣巴郡太守费欣寿将五千人东下。
于是湘州行事何慧文、广州刺史袁昙远、梁州刺史柳元怙、山阳太守程天祚皆附于子勋。
元怙,元景之从兄也。
是岁,四方贡计皆归寻阳,朝廷所保,唯丹阳、淮南等数郡,其间诸县或应子勋。
东兵已至永世,宫省危惧。
上集群臣以谋成
起旃蒙大渊献,尽柔兆困敦,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二年(乙亥,公元四九五年)
春,正月,壬申,遣镇南将军王广之督司州、右卫将军萧坦之督徐州、尚书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诸军以拒魏。
癸酉,魏诏:“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论。

乙未,拓跋衍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乘城拒守,间出袭击魏兵,破之。
惠休,惠明之弟也。
刘昶、王肃攻义阳,司州刺史萧诞拒之。
肃屡破诞兵,招降万馀人。
魏以肃为豫州刺史。
刘昶性褊躁,御军严暴,人莫敢言。
法曹行参军北平阳固苦谏;昶怒,欲斩之,使当攻道。
固志意闲雅,临敌勇决,昶始奇之。
丁酉,中外纂严。
以太尉陈显达为使持节、都督西北诸军事,往来新亭、白下以张声势。
己亥,魏主济淮;二月,至寿阳,众号三十万,铁骑弥望。
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赋诗。
道遇甚雨,命去盖;见军士病者,亲抚慰之。
魏主遣使呼城中人,丰城公遥昌使参军崔庆远出应之。
庆远问师故,魏主曰:“固当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违乎?”庆远曰:“未承来命,无所含垢。
”魏主曰:“齐主何故废立?”庆远曰:“废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审何疑?”魏主曰:“武帝子孙,今皆安在?”庆远曰:“七王同恶,已伏管、蔡之诛;其馀二十馀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
”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义,何以不立近亲,如周公之辅成王,而自取之乎?”庆远曰:“成王有亚圣之德,故周公得而相之。
今近亲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
且霍光亦舍武帝近亲而立宣帝,唯其贤也。
”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庆远曰:“非其类也。
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尔,武王伐纣,不立微子而辅之,亦为苟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来问罪。
如卿之言,便可释然。
”庆远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圣人之师也。
”魏主曰:“卿欲吾和亲,为不欲乎?”庆远曰:“和亲则二国交欢,生民蒙福;否则二国交恶,生民涂炭。
和亲与否,裁自圣衷。
”魏主赐庆远酒殽、衣服而遣之。
戊申,魏主循淮而东,民皆安堵,租运属路。
丙辰,至钟离。
上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救钟离。
刘昶、王肃众号二十万,堑栅三重,并力攻义阳,城中负楯而立。
王广之引兵救义阳,去城百馀里,畏魏强,不敢进。
城中益急,黄门侍郎萧衍请先进,广之分麾下精兵配之。
衍间道夜发,与太子率萧诔等径上贤首山,去魏军数里。
魏人出不意,未测多少,不敢逼。
黎明,城中望见援军至,萧诞遣长史王伯瑜出攻魏栅,因风纵火,衍等众军自外击之,魏不能支,解围去。
己未
起柔兆执徐,尽著雍敦牂,凡三年。
苍梧王下元徽四年(丙辰,公元四七六年)
春,正月,己亥,帝耕籍田,大赦。
二月,魏司空东郡王陆定国坐恃恩不法,免官爵为兵。
魏冯太后内行不正,以李弈之死怨显祖,密行鸩毒,夏,六月,辛未,显祖殂。
壬申,大赦,改元承明。
葬显祖于金陵,谥曰献文皇帝。
魏大司马、大将军代人万安国坐矫诏杀神部长奚买奴,赐死。
戊寅,魏以征西大将军、安乐王长乐为太尉,尚书左仆射、宜都王目辰为司徒,南部尚书李讠斤为司空。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复临朝称制。
以冯熙为侍中、太师、中书监。
熙自以外戚,固辞内任;乃除都督、洛州刺史,侍中、太师如故。
显祖神主祔太庙,有司奏庙中执事之官,请依故事皆赐爵。
秘书令广平程骏上言:“建侯裂地,帝王所重,或以亲贤,或因功伐,未闻神主祔庙而百司受封者也。
皇家故事,盖一时之恩,岂可为长世之法乎!”太后善而从之,谓群臣曰:“凡议事,当依古典正言,岂得但修故事而已!”赐骏衣一袭,帛二百匹。
太后性聪察,知书计,晓政事,被服俭素,膳羞减于故事什七八;而猜忍多权数。
高祖性至孝,能承颜顺志。
事无大小,皆仰成于太后。
太后往往专决,不复关白于帝。
所幸宦者高平王琚、安定张祜、杞嶷、冯翊王遇、略阳苻承祖、高阴王质,皆依势用事。
祜官至尚书左仆射,爵新平王;琚官至征南将军,爵高平王;嶷等官亦至侍中、吏部尚书、刺史,爵为公、侯,赏赐巨万,赐铁券,许以不死。
又,太卜令姑臧王睿得幸于太后,超迁至侍中、吏部尚书,爵太原公。
秘书令李冲,虽以才进,亦由私宠,赏赐皆不可胜纪。
又外礼人望东阳王丕、游明根等,皆极其优厚,每褒赏睿等,辄以丕等参之,以示不私。
丕,烈帝之玄孙;冲,宝之子也。
太后自以失行,畏以议己,群下语言小涉疑忌,辄杀之。
然所宠幸左右,苟有小过,必加笞棰,或至百馀;而无宿憾,寻复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富贵。
故左右虽被罚,终无离心。
乙亥,加萧道成尚书左仆射,刘秉中书令。
杨运长、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景素乃与录事参军陈郡殷沵、中兵参军略阳垣庆延、参军沈颙、左暄等谋为自全之计。
遣人往来建康,要结才力之士,冠军将军黄回、游击将军高道庆、辅国将军曹欣之、前军将国韩道清、长水校尉郭兰之、羽林监垣祗祖,皆阴与通谋;武人不得志者,无不归之。
时帝好独出游走郊野,欣之谋据石头城,伺帝出作乱。
道清、兰之欲说萧道成因帝夜出,执帝迎景素,道成不从者,即图之;景素每禁使缓之。
杨、阮微闻其事
起上章敦牂,尽玄黓涒滩,凡三年。
世祖武皇帝中永明八年(庚午,公元四九零年)
春,正月,诏放隔城俘二千馀人还魏。
乙丑,魏主如方山;二月,辛未,如灵泉;壬申,还宫。
地豆干频寇魏边,夏,四月,甲戌,魏征西大将军阳平王颐击走之。
颐,新城之子也。
甲午,魏遣兼员外散骑常侍邢产等来聘。
五月,己酉,库莫奚寇魏边,安州都将楼龙儿击走之。
秋,七月,辛丑,以会稽太守安陆侯缅为雍州刺史。
缅,鸾之弟也。
缅留心狱讼,得劫,皆赦遣,许以自新,再犯乃加诛;民畏而爱之。
癸卯,大赦。
丙午,魏主如方山;丙辰,遂如灵泉池;八月,丙寅朔,还宫。
河南王度易侯卒;乙酉,以其世子伏连筹为秦、河二州刺史,遣振武将军丘冠先拜授,且吊之。
伏连筹逼冠先使拜,冠先不从,伏连筹推冠先坠崖而死。
上厚赐其子雄;敕以丧委绝域,不可复寻,仕进无嫌。
荆州刺史巴东王子响,有勇力,善骑射,好武事,自选带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胆干;至镇,数于内斋以牛酒犒之。
又私作锦袍、绛袄,欲以饷蛮,交易器仗。
长史高平刘寅、司马安定席恭穆等连名密启。
上敕精检。
子响闻台使至不见敕,召寅、恭穆及咨议参军江悆、典签吴修之、魏景渊等诘之,寅等秘而不言;修之曰:“既已降敕,政应方便答塞。
”景渊曰:“应先检校。
”子响大怒,执寅等八人,于后堂杀之,具以启闻。
上欲赦江悆,闻皆已死,怒。
壬辰,以随王子隆为荆州刺史。
上欲遣淮南太守戴僧静将兵讨子响,僧静面启曰:“巴东王年少,长史执之太急,忿不思难故耳。
天子儿过误杀人,有何大罪!官忽遣军西上,人情惶惧,无所不至。
僧静不敢奉敕。
”上不答而心善之。
乃遣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中书舍人茹法亮帅斋仗数百人诣江陵,检捕群小,敕之曰:“子响若束手自归,可全其命。
”以平南内史张欣泰为谐之副。
欣泰谓谐之曰:“今段之行,胜既无名,负成奇耻。
彼凶狡相聚,所以为其用者,或利赏逼威,无由自溃。
若顿军夏口,宣示祸福,可不战而擒也。
”谐之不从。
欣泰,兴世之子也。
谐之等至江津,筑城燕尾洲。
子响白服登城,频遣使与相闻,曰:“天下岂有儿反!身不作贼,直是粗疏。
今便单舸还阙,受杀人之罪,何筑城见捉邪!”尹略独答曰:“谁将汝反父人共语!”子响唯洒泣;乃杀牛,具酒馔,饷台军,略弃之江流。
子响呼茹法亮;法亮疑畏,不肯往。
又求见传诏;法亮亦不遣,且执录其使。
子响怒,遣所养勇士收集府、州兵二千人,从灵溪西渡;子响自与百馀人操万钧弩,宿江堤上。
明日,府、
阏逢阉茂,一年。
高宗明皇帝上建武元年(甲戌,公元四九四年)
春,正月,丁未,改元隆昌;大赦。
雍州刺史晋安王子懋,以主幼时艰,密为自全之计,令作部造仗;征南大将军陈显达屯襄阳,子懋欲胁取以为将。
显达密启西昌侯鸾,鸾征显达为车骑大将军;徙子懋为江州刺史,仍令留部曲助镇襄阳,单将白直、侠毂自随。
显达过襄阳,子懋谓曰:“朝廷令身单身而返,身是天王,岂可过尔轻率!今犹欲将二三千人自随,公意何如?”显达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乃是大违敕旨,其事不轻;且此间人亦难可收用。
”子懋默然。
显达因辞出,即发去。
子懋计未立,乃之寻阳。
西昌侯鸾将谋废立,引前镇西咨议参军萧衍与同谋。
荆州刺史随王子隆,性温和,有文才;鸾欲征之,恐其不从。
衍曰:“随王虽有美名,其实庸劣。
既无智谋之士,爪牙唯仗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耳。
二人唯利是从,若啖以显职,无有不来;随王止须折简耳。
”鸾从之。
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白龙为游击将军;二人并至。
续召子隆为侍中、抚军将军。
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旧将,鸾疑之,以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寿阳。
慧景惧,白服出迎;衍抚安之。
辛亥,郁林王祀南郊;戊午,拜崇安陵。
癸亥,魏主南巡;戊辰,过比干墓,祭以太牢,魏主自为祝文曰:“乌呼介士,胡不我臣!”
帝宠幸中书舍人綦毌珍之、硃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宦者徐龙驹等。
珍之所论荐,事无不允;内外要职,皆先论价,旬月之间,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诏旨。
有司至相语云:“宁拒至尊敕,不可违舍人命。
”帝以龙驹为后阁舍人,常居含章蓼,着黄纶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画敕;左右侍直,与帝不异。
帝自山陵之后,即与左右微服游走市里,好于世宗崇安陵隧中掷涂、赌跳,作诸鄙戏,极意赏赐左右,动至百数十万。
每见钱,曰:“我昔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世祖聚钱上库五亿万,斋库亦出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胜计;郁林王即位未期岁,所用垂尽。
入主衣库,令何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投击破碎之,用为笑乐。
蒸于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
朝事大小,皆决于西昌侯鸾。
鸾数谏争,帝多不从;心忌鸾,欲除之。
以尚书右仆射鄱阳王锵为世祖所厚,私谓锵曰:“公闻鸾于法身如何?”锵素和谨,对曰:“臣鸾于宗戚最长,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损,唯鸾一人,愿陛下无以为虑。
”帝退,谓徐龙驹曰:“我欲与公共计取鸾,公既不同,我不能独办,且复小听。

卫尉萧谌,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谌
起重光大渊献,尽旃蒙单阏,凡五年。
太宗明皇帝下泰始七年(辛亥,公元四七一年)
春,二月,戊戌,分交、广置越州,治临漳。
初,上为诸王,宽和有令誉,独为世祖所亲。
即位之初,义嘉之党多蒙全宥,随才引用,有如旧臣。
及晚年,更猜忌忍虐,好鬼神,多忌讳,言语、文书,有祸败、凶丧及疑似之言应回避者数百千品,有犯必加罪戮。
改“騧”字为“瓜”,以其似祸字故也。
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斫者。
时淮、泗用兵,府藏空竭,内外百官,并断俸禄。
而上奢费过度,每所造器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
嬖幸用事,货赂公行。
上素无子,密取诸王姬有孕者内宫中,生男则杀其母,使宠姬子之。
至是寝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诸弟。
南徐州刺史晋平刺王休祐,前镇江陵,贪虐无度,上不使之镇,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
休祐性刚很,前后忤上非一,上积不能平,且虑将来难制,欲方便除之。
甲寅,休祐从上于岩山射雉,左右从者并在仗后。
日欲暗,上遣左右寿寂之等数人,逼休祐令坠马,因共殴,拉杀之,传呼“骠骑落马!”上阳惊,遣御医络驿就视,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绝。
去车轮,舆还第。
追赠司空,葬之如礼。
建康民间讹言,荆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至贵之相,上以此言报之,休若忧惧。
戊午,以休若代休祐为南徐州刺史。
休若腹心将佐,皆谓休若还朝,必不免祸。
中兵参军京兆王敬先说休若曰:“今主上弥留,政成省阁,群竖恟々,欲悉去宗支以便其私。
殿下声著海内,受诏入朝,必往而不返。
荆州带甲十馀万,地方数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与赐剑邸第,使臣妾饮泣而不敢葬乎!”休若素谨畏,伪许之。
敬先出,使人执之,以白于上而诛之。
三月,辛酉,魏假员外散骑常侍邢祐来聘。
魏主使殿中尚书胡莫寒简西部敕勒为殿中武士。
莫寒大纳货赂,众怒,杀莫寒及高平假镇将奚陵。
夏,四月,诸部敕勒皆叛。
魏主使汝阴王天赐将兵讨之,以给事中罗云为前锋;敕勒诈降,袭云,杀之,天赐仅以身免。
晋平刺王既死,建安王休仁益不自安。
上与嬖臣杨运长等为身后之计,运长等虑上晏驾后,休仁秉政,己辈不得专权,弥赞成之。
上疾尝暴甚,内外莫不属意于休仁,主书以下皆往东府访休仁所亲信,豫自结纳;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惧。
上闻,愈恶之。
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见,既而谓曰:“今夕停尚书下省宿,明可早来。
”其夜,遣人赍药赐死。
休仁骂曰:“上得天下,谁之力邪!孝武以诛钅且兄弟,子孙灭绝。
今复为尔,宋祚其得久乎!”上
起屠维大渊献,尽昭阳单阏,凡五年。
高祖武皇帝五天监十八年(己亥,公元五一九年)
春,正月,甲申,以尚书左仆射袁昂为尚书令,右仆射王暕为左仆射,太子詹事徐勉为右仆射。
丁亥,魏主下诏,称:“皇太后临朝践极,岁将半纪,宣称‘诏’以令宇内。

辛卯,上祀南郊。
魏征西将军平陆文侯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
于是喧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彝父子晏然,不以为意。
二月,庚午,羽林、虎贲近千人相帅至尚书省诟骂,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获,以瓦石击省门;上下慑惧,莫敢禁讨。
遂持火掠道中薪蒿,以杖石为兵器,直造其第,曳彝堂下,捶辱极意,唱呼动地,焚其第舍。
始均逾垣走,复还拜贼,请其父命,贼就殴击,生投之火中。
仲瑀重伤走免,彝仅有馀息,再宿而死。
远近震骇。
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贲凶强者八人斩之,其馀不复穷治。
乙亥,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资入选。
识者知魏之将乱矣。
时官员既少,应选者多,吏部尚书李韶铨注不行,大致怨嗟;更以殿中尚书崔亮为吏部尚书。
亮奏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月日为断,沉滞者皆称其能。
亮甥司空咨议刘景安与亮书曰:“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虽未尽美,应什收六七。
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辩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
舅属当铨衡,宜须改张易调,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亮复书曰:“汝所言乃有深致。
吾昨为此格,有由而然。
古今不同,时宜须异。
昔子产铸刑书以救弊,叔向讥之以正法,何异汝以古礼难权宜哉!”洛阳令代人薛琡上书,言:“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以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能否,义均行雁,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数人而用,何谓铨衡!”书奏,不报。
后因请见,复奏“乞令王公贵臣荐贤以补郡县。
”诏公卿议之,事亦寝。
其后甄琛等继亮为吏部尚书,利其便己,踵而行之。
魏之选举失人,自亮始也。
初,燕燕郡太守高湖奔魏,其子谧为侍御史,坐法徙怀朔镇,世居北边,遂习鲜卑之俗。
谧孙欢,沉深有大志,家贫,执役在平城,富人娄氏女见而奇之,遂嫁焉。
始有马,得给镇为函使,至洛阳,见张彝之死,还家,倾赀以结客。
或问其故,欢曰:“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如此,事可知矣,财物岂可常守邪!”欢与怀朔省事云中司马子如、秀容刘贵、中山贾显智、户曹史咸阳孙
重光大荒落,一年。
和皇帝中兴元年(辛巳,公元五零一年)
春,正月,丁酉,东昏侯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南康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
戊申,萧衍发襄阳,留弟伟总府州事,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
衍既行,州中兵及储偫皆虚。
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受衍命,举兵欲袭襄阳,伟、憺遣兵邀击于治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魏咸阳王禧为上相,不亲政务,骄奢贪淫,多为不法,魏主颇恶之。
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旧羽林虎贲,执仗出入。
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
领军但知典掌宿卫,非有诏不敢违理从私。
”禧奴惘然而返。
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烈厉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为恒州刺史。
烈不愿出外,固辞,不许;遂称疾不出。
烈子左中郎将忠领直阁,常在魏主左右。
烈使忠言于魏主曰:“诸王专恣,意不可测。
宜早罢之,自揽权纲。
”北海王详亦密以禧过恶白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辅政。
帝然之。
时将礿祭,王公并斋于庙东坊。
帝夜使于忠语烈:“明旦入见,当有处分。
”质明,烈至。
帝命烈将直阁等六十馀人,宣旨召禧、勰、详,卫送至帝所。
禧等入见于光极殿,帝曰:“恪虽寡昧,忝承宝历。
比缠尪疹,实凭诸父,苟延视息,奄涉三龄。
诸父归逊殷勤,今便亲摄百揆。
且还府司,当别处分。
”又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
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勰谢曰:“陛下孝恭,仰遵先诏,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今惟往,悲喜交深。
”庚戌,诏勰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尚书清河张彝、邢峦闻处分非常,亡走,出洛阳城,为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弹。
诏书切责之。
复以于烈为领军,仍加车骑大将军,自是长直禁中,军国大事,皆得参焉。
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之左右。
于是幸臣茹皓、赵郡王仲兴、上谷寇猛、赵郡赵修、南阳赵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
赵修尤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禄卿;每迁官,帝亲至其宅设宴,王公百官皆从。
辛亥,东昏侯祀南郊,大赦。
丁巳,魏主引见群臣于太极前殿,告以亲政之意。
壬戌,以咸阳王禧领太尉,广陵王羽为司。
魏主引羽入内,面授之。
羽固辞曰:“彦和本自不愿,而陛下强与之。
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
初起时,年二十四。
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
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
项梁怒之。
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
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
项梁尝有栎阳逮,乃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掾司马欣,以故事得已。
项梁杀人,与籍避仇于吴中。
吴中贤士大夫皆出项梁下。
每吴中有大繇役及丧,项梁常为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
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
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
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起大泽中。
其九月,会稽守通谓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时也。
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
吾欲发兵,使公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中。
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诫籍持剑居外待。
梁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
须臾,梁眴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
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
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
一府中皆慑伏,莫敢起。
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
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
梁部署吴中豪杰为校尉、候、司马。
有一人不得用,自言于梁。
梁曰:「前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此不任用公。」众乃皆伏。
于是梁为会稽守,籍为裨将,徇下县。
广陵人召平于是为陈王徇广陵,未能下。
闻陈王败走,秦兵又且至,乃渡江矫陈王命,拜梁为楚王上柱国。
曰:「江东已定,急引兵西击秦。」项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
闻陈婴已下东阳,使使欲与连和俱西。
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中,素信谨,称为长者。
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数千人,欲置长,无适用,乃请陈婴。
婴谢不能,遂彊立婴为长,县中从者得二万人。
少年欲立婴便为王,异军苍头特起。
陈婴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古之有贵者。
今暴得大名,不祥。
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事败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婴乃不敢为王。
谓其军吏曰:「项氏世世将家,有名于楚。
今欲举大事,将非其人,不可。
我倚名族,亡秦必矣。」于是众从其言,以兵属项梁。
项梁渡淮,黥布、蒲将军亦以兵属焉。
凡六七万人,军下邳。
当是时,秦嘉已立景驹为楚王,军彭城东,欲距项梁。
项梁谓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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