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 · 志 · 郊祀志下
是時既滅兩粵,粵人勇之乃言:“粵人俗鬼,而其祠皆見鬼,數有效
昔東甌王敬鬼,壽百六十歲
後世怠嫚,故衰耗
”;乃命粵巫立粵祝祠,安臺無壇,亦祠天神帝百鬼,而以雞卜
上信之,粵祠雞卜自此始用
公孫卿曰:“仙人可見,上往常遽,以故不見
今陛下可爲館如緱氏城,置脯棗,神人宜可致
且仙人好樓居
”於是上令長安則作飛廉、桂館,甘泉則作益壽、延壽館,使卿持節設具而候神人
乃作通天台,置祠具其下,將招來神仙之屬
於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廣諸宮室
夏,有芝生甘泉殿房內中
天子爲塞河,興通天,若有光雲,乃下詔:“甘泉房中生芝九莖,赦天下,毋令復作

其明年,伐朝鮮
夏,旱
公孫卿曰:“黃帝時,封則天旱,幹封三年
”上乃下詔:“天旱,意幹封乎?其令天下尊祠靈星焉

明年,上郊雍五畤,通回中道,遂北出蕭關,歷獨鹿,鳴澤,自西河歸,幸河東祠后土
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東
登禮灊之天柱山,號曰南嶽
浮江,自潯陽出樅陽,過彭蠡,禮其名山川
北至琅邪,並海上
四月,至奉高修封焉
初,天子封泰山,泰山東北止古時有明堂處,處險不敞
上欲治明堂奉高旁,未曉其制度
濟南人公玉帶上黃帝時明堂圖
明堂中有一殿,四面無壁,以茅蓋
通水,水圜宮垣
爲複道,上有樓,從西南入,名曰崑崙,天子從之入,以拜祀上帝焉
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帶圖
及是歲修封,則祠泰一、五帝於明堂上如郊禮
畢,燎堂下
而上又上泰山,自有祕祠其顛
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黃帝並赤帝所,有司侍祠焉
山上舉火,下悉應之
還幸甘泉,郊泰畤
春幸汾陰,祠后土
明年,幸泰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祀上帝於明堂,毋修封
其贊饗曰:“天增援皇帝泰元神策,周而復始
皇帝敬拜泰一
”東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驗,然益遣,幾遇之
乙酉,柏樑災
十二月甲午朔,上親禪高裏,祠后土
臨勃海,將以望祀蓬萊之屬,幾至殊庭焉
上還,以柏樑災故,受計甘泉
公孫卿曰:“黃帝就青靈臺,十二日燒,黃帝乃治明庭
明庭,甘泉也
”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
其後天子又朝諸侯甘泉,甘泉作諸侯邸
勇之乃曰:“粵俗有火災,復起屋,必以大,用勝服之
”於是作建章宮,度爲千門萬戶
前殿度高未央
其東則鳳闕,高二十餘丈
其西則商中,數十里虎圈
其北治大池,漸臺高二十餘丈,名曰泰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州、壺樑,象海中神山、龜、魚之屬
其南有玉堂璧門大鳥之屬
立神明臺、井榦樓,高五十丈,輦道相屬焉
夏,漢改歷,以正月爲歲首,而色上黃,官更印章以五字,因爲太初元年
是歲,西伐大宛
蝗大起
丁夫人、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焉
明年,有司言雍五畤無牢孰具,芬芳不備
乃令祠官進畤犢牢具,色食所勝,而以木寓馬代駒雲
及諸名山川用駒者,悉以木寓馬代
獨行過親祠,乃用駒,它禮如故
明年,東巡海上,考神仙之屬,未有驗者
方士有言:黃帝時爲五城十二樓,以候神人於執期,名曰迎年
上許作之如方,名曰明年
上親禮祠,上犢黃焉
公玉帶曰:“黃帝時雖封泰山,然風后、封巨、岐伯令黃帝封東泰山,禪凡山,合符,然後不死
”天子既令設祠具,至東泰山,東泰山卑小,不稱其聲,乃令祠官禮之而不封焉
其後令帶奉祠候神物
復還泰山,修五年之禮如前,而加禪祠石閭
石閭者,在泰山下止南方,方士言仙人閭也,故上親禪焉
其後五年,夏至泰山修封,還過祭恆山
自封泰山後,十三歲而周遍於五嶽、四瀆矣
後五年,復至泰山修封
東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用事八神延年
又祠神人於交門宮,若有鄉坐拜者雲
後五年,上覆修封於泰山
東遊東萊,臨大海
是歲,雍縣無雲如雷者三,或如虹氣蒼黃,若飛鳥集木或陽宮南,聲聞四百里
隕石二,黑如,有司有以爲美祥,以薦宗廟
而方士之候神入海求蓬萊者終無驗,公孫卿猶以大人之跡爲解
天子猶羈縻不絕,幾遇其真
諸所興,如薄忌泰一及三一、冥羊、馬行、赤星,五
寬舒之祠官以歲時致禮
凡六祠,皆大祝領之
至如八神,諸明年、凡山它名祠,行過則祠,去則已
方士所興祠,各自主,其人終則已,祠官不主
它祠皆如故
甘泉泰一、汾陰后土,三年親郊祠,而泰山五年一修封
武帝凡五修封
昭帝即位,富於春秋,未嘗親巡祭雲
宣帝即位,由武帝正統興,故立三年,尊孝武廟爲世宗,行所巡狩郡國皆立廟
告祠世宗廟日,有白鶴集後庭
以立世宗廟告祠孝昭寢,有雁五色集殿前
西河築世宗廟,神光興於殿旁,有鳥如白鶴,前赤後青
神光又興於房中,如燭狀
廣川國世宗廟殿上有鍾音,門戶大開,夜有光,殿上盡明
上乃下詔赦天下
時,大將軍霍光輔政,上共己正南面,非宗廟之祀不出
十二年,乃下詔曰:“蓋聞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禮也
間者,上帝之祠闕而不親十有餘年,朕甚懼焉
朕親飭躬齊戒,親泰祀,爲百姓蒙嘉氣、獲豐年焉

明年正月,上始幸甘泉,郊見泰畤,數有美祥
修武帝故事,盛車服,敬齊祠之禮,頗作詩歌
其三月,幸河東,祠后土,有神爵集,改元爲神爵
制詔太常:“夫江海,百川之大者也,今闕焉無祠
其令祠官以禮爲歲事,以四時祠江海雒水,祈爲天下豐年焉
”自是五嶽、四瀆皆有常禮
東嶽泰山於博,中嶽泰室於嵩高,南嶽灊山於用腄,西嶽華山於華陰,北嶽常山於上曲陽,河於臨晉,江於江都,淮於平氏,濟於臨邑界中,皆使者持節侍祠
唯泰山與河歲五祠,江水四,餘皆一禱而三祠雲
時,南郡獲白虎,獻其皮、牙、爪,上爲立祠
又以方士言,爲隨侯、劍寶、玉寶璧、周康寶鼎立四祠於未央宮中
又祠太室山於即墨,三戶山於下密,祠天封苑火井於鴻門
又立歲星、辰星、太白、熒惑、南鬥祠於長安城旁
又祠參山八神於曲城,蓬山石杜、石鼓於臨朐,之罘山於腄,成山於不夜,萊山於黃
成山祠日,萊山祠月
又祠四時於琅邪,蚩尤於壽良
京師近縣,鄠則有勞谷、五牀山、日、月、五帝、仙人、玉女祠;雲陽有徑路神祠,祭休屠王也
又立五龍山仙人祠及黃帝、天神帝、原水凡四祠於膚施
或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祭而致,於是譴諫大夫王褒使持節而求之
大夫劉更生獻淮南枕中洪寶、苑祕之方,令尚方鑄作
事不驗,更生坐論
京兆尹張敞上疏諫門:“願明主時忘車馬之好,斥遠方士之虛語,遊心帝王之術,太平庶幾可興也
”後尚方待詔皆罷
是時,美陽得鼎,獻之
下有司議,多以爲宜薦見宗廟,如元鼎時故事
張敞好古文字,桉鼎銘勒而上議曰:“臣聞周祖始乎后稷,后稷封於,公劉發跡於,大王建國於支阝、樑,文、武興於豐、鎬
由此言之,則支阝、樑、豐、鎬之間周舊居也,固宜有宗廟、壇場祭祀之臧
今鼎出於支阝東,中有刻書曰:王命尸臣‘官此栒邑,賜爾旂鸞、黼黻、雕戈
’尸臣拜手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丕顯休命
’臣愚不足以跡古文,竊以傳記言之,此鼎殆周之所以褒賜大臣,大臣子孫刻銘其先功,臧之於宮廟也
昔寶鼎之出於汾脽也,河東太守以聞,詔曰:“朕巡祭后土,祈爲百姓蒙豐年,今谷口兼未報,鼎焉爲出哉?’博問耆老,意舊藏與,誠欲考得事實也
有司驗脽上非舊臧處,鼎大八尺一寸,高三尺六寸,殊異於衆鼎
今此鼎細小,又有款識,不宜薦見於宗廟
”制曰:“京兆尹議是

上自幸河東之明年正月,鳳凰集礻殳祤,於所集處得玉寶,起步壽宮,乃下詔赦天下
後間歲,鳳凰、神爵、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其冬,鳳凰集上林,乃作鳳凰殿,以答嘉瑞
明年正月復幸甘泉,郊泰畤,改元曰五鳳
明年,幸雍祠五畤
其明年春,幸河東,祠后土,赦天下
後間歲,改元爲甘露
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
其夏,黃龍見新豐
建章、未央、長樂宮鍾虛銅人皆生長,長一寸所,時以爲美祥
後間歲正月,上郊泰畤,因朝單于於甘泉宮
後間歲,改元爲黃龍
正月,復幸甘泉,郊泰畤,又朝單于於甘泉宮
至冬而崩
鳳凰下郡國凡五十餘所
元帝即位,遵舊儀,間歲正月,一幸甘泉郊泰畤,又東至河東祠后土,西至雍祠五畤
凡五奉泰畤、后土之祠
亦施恩澤,時所過毋出田租,賜百戶牛、酒,或賜爵,赦罪人
元帝好儒,貢禹、韋玄成、匡衡等相繼爲公卿
禹建言漢家宗廟祭祀多不應古禮,上是其言
後韋玄成爲丞相,議罷郡國廟,自太上皇、孝惠諸園寢廟皆罷
後元帝寢疾,夢神靈譴罷諸廟祠,上遂復焉
後或罷或復,至哀、平不定
語在《韋玄成傳》
成帝初即位,丞相衡、御史大夫譚奏言:“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於郊祀,故聖王盡心極慮以建其制
祭天於南郊,就陽之義也;瘞地於北郊,即陰之象也
天之於天子也,因其所都而各饗焉
往者,孝武皇帝居甘泉宮,即於雲陽立泰畤,祭於宮南
今行常幸長安,郊見皇天,反北之泰陰,祠后土,反東之少陽,事與古制殊
又至雲陽,行溪谷中,厄陝且百里,汾陰則渡大川,有風波舟楫之危,皆非聖主所宜數乘,郡、縣治道共張,吏民困苦,百官煩費
勞所保之民,行危險之地,難以奉神靈而祈福祐,殆未合於承天子民之意
昔者周文、武郊於豐、鎬,成王郊於雒邑
由此觀之,天隨王者所居而饗之,可見也
甘泉泰畤、河東后土之祠宜可徙置長安,合於古帝王
願與羣臣議定
”奏可
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等八人以爲:所以從來久遠,宜如故
右將軍王商、博士師丹、議郎翟方進等五十人以爲:《禮記》曰“燔柴於太壇,祭天也;瘞於大折,祭地也
”兆於南郊,所以定天位也
祭地於大折,在北郊,就陰位也
郊外各在聖王所都之南、北
《書》曰:“越三日丁已,用牲於郊,牛二
”周公加牲,告徙新邑,定郊禮於雒
明王聖主,事天明,事地察
天地明察,神明章矣
天地以王者爲主,故聖王制祭天地之禮必於國郊
長安,聖主之居,皇天所觀視也
甘泉、河東之祠非神靈所饗,宜徙就正陽、大陰之處
違俗復古,循聖制,定天位,如禮便
於是衡、譚奏議曰:“陛下聖德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羣下,使務悉心盡慮,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
臣聞廣謀從衆,則合於天心,故《洪範》曰‘三人佔,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
論當往古,宜於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
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徙之義,皆著於經傳,同於上世,便於吏民;八人不案經藝考古制,而以爲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凶
《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
’《詩》曰‘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
又曰‘乃眷西顧,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爲居也
宜於長安定南、北郊,爲萬世基
”天子從之
既定,衡言:“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
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羣神之壇
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遍羣神之義,紫壇有文章、採鏤、黼黻之飾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龍馬,不能得其象於古
臣聞郊柴饗帝之義,埽地而祭,上質也
歌大呂舞《雲門》以俟天神,歌太蔟舞《咸池》以俟地祇,其牲用犢,其席槁稽,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上質,不敢修其文也
以爲神祇功德至大,雖修精微而備庶物,猶不足以報功,唯至誠爲可,故上質不飾,以章天德
紫壇僞飾女樂、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修

衡又言:“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非因異世所立而繼之
今雍鄜、密、上、下畤,本秦侯各以其意所立,非禮之所載術也
漢興之初,儀制未及定,即且因秦故祠,復立北畤
今既稽古,建定天地之大禮,郊見上帝,青、赤、白、黃、黑五方之帝皆畢陳,各有位饌,祭祀備具
諸侯所妄造,王者不當長遵
及北畤,未定時所立,不宜復修
”天子皆從焉
及陳寶祠,由是皆罷
明年,上始祀南郊,赦奉郊之縣及中都官耐罪囚徒
是歲,衡、譚復條奏:“長安廚官、縣官給祠,郡國候神方士使者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應禮及疑無明文,可奉祠如故
其餘四百七十五所不應禮,或復重,請皆罷
”奏可
本雍舊祠二百三所,唯山川諸星十五所爲應禮雲
若諸布、諸嚴、諸逐,皆罷
杜主有五祠,置其一
又罷高祖所立樑、晉、秦、荊巫、九天、南山、秦中之屬,及孝文渭陽、孝武薄忌泰一、三一、黃帝、冥羊、馬行、泰一、皋山山君、武夷、夏後啓母石、萬里沙、八神、延年之屬,及孝宣參山、蓬山、之罘、成山、萊山、四時、蚩尤、勞谷、五牀、仙人、玉女、徑路、黃帝、天神、原水之屬,皆罷
候神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詔七十餘人皆歸家
明年,匡衡坐事免官爵
衆庶多言不當變動祭祀者
又初罷甘泉泰畤作南郊日,大風壞甘泉竹宮,折拔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
天子異之,以問劉向
對曰:“家人尚不欲絕種祠,況於國之神寶舊畤!且甘泉、汾陰及雍五畤始立,皆有神祇感應,然後營之,非苟而已也
武、宣之世,奉此三神,禮敬敕備,神光尤著
祖宗所立神祇舊位,誠未易動
及陳寶祠,自秦文公至今七百餘歲矣,漢興世世常來,光赤黃,長四五丈,直祠而息,音聲砰隱,野雞皆雊
每見雍太祝祠以太牢,遣候者乘傳馳詣行在所,以爲福祥
高祖時五來,文帝二十六來,武帝七十五來,宣帝二十五年,初元元年以來亦二十來,此陽氣舊祠也
及漢宗廟之禮,不得擅議,皆祖宗之君與賢臣所共定
古今異制,經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說正也
前始納貢禹之議,後人相因,多所動援
《易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
’恐其咎不獨止禹等
”上意恨之
後上以無繼嗣故,令皇太后詔有司曰:“蓋聞王者承事天地,交接泰一,尊莫著於祭祀
孝武皇帝大聖通明,始建上下之祀,營泰畤於甘泉,定后土於汾陰,而神祇安之,饗國長久,子孫蕃滋,累世遵業,福流於今
今皇帝寬仁孝順,奉循聖緒,靡有大愆,而久無繼嗣
思其咎職,殆在徙南、北郊,違先帝之制,改神祇舊位,失天地之心,以妨繼嗣之福
春秋六十,未見皇孫,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朕甚悼焉
《春秋》大復古,善順祀
其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如故,及雍五畤、陳寶祠在陳倉者
”天子復親郊禮如前
又復長安、雍及郡國祠著明者且半
成帝末年頗好鬼神,亦以無繼嗣故,多上書言祭祀方術者,皆得待詔,祠祭上林苑中長安城旁,費用甚多,然無大貴盛者
谷永說上曰:“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或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
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之法言,而盛稱奇怪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登遐倒景,覽觀縣圃,浮游蓬萊,耕耘五德,朝種暮獲,與山石無極,黃冶變化,堅冰淖溺,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奸人惑衆,挾左道,懷詐僞,以欺罔世主
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蕩蕩如繫風捕景,終不可得
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絕而不語
昔周史萇弘欲以鬼神之術輔尊靈王會朝諸侯,而周愈微,諸侯愈叛
楚懷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助,卻秦師,而兵挫地削,身辱國危
秦始皇初並天下,甘心於神仙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齎童男童女入海求神、採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
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仙人黃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神、採藥貴幸,賞賜累千金
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累,震動海內
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瞋目扼,言有神仙、祭
致福之術者以萬數
其後,平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
至初無中,有天淵玉女、鉅鹿神人、陽侯師張宗之奸,紛紛復起
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厚爵祿,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
曠日經年,靡有毫釐之驗,足以揆今
《經》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
’《論語》說曰:‘子不語怪神
’唯陛下距絕此類,毋令奸人有以窺朝者
”上善其言
後成都侯王商爲大司馬衛將軍輔政,杜鄴說商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瀹祭’,言奉天之道,貴以誠質大得民心也
行穢祀豐,猶不蒙祐;德修薦薄,吉必大來
古者壇場有常處,燎禋有常用,贊見有常禮;犧牲玉帛雖備而財不匱,車輿臣役雖動而用不勞
是故每舉其禮,助者歡說,大路所歷,黎元不知
今甘泉、河東天地郊祀、鹹失方位,違陰陽之宜
及雍五畤皆曠遠,奉尊之役,休而復起,繕治共張,無解已時,皇天著象,殆可略知
前上甘泉,先驅失道;禮月之夕,奉引復迷
祠后土還,臨河當渡,疾風起波,船不可御
又雍大雨,壞平陽宮垣
乃三月甲子,震電災林光宮門
祥瑞未著,咎徵仍臻
跡三郡所奏,皆有變故
不答不饗,何以甚比!《詩》曰‘率由舊章’
舊章,先王法度,文王以之,交神於祀,子孫千億
宜如異時公卿之議,復還長安南、北郊

後數年,成帝崩,皇太后詔有司曰:“皇帝即位,思順天心,遵經義,定郊禮,天下說憙
懼未有皇孫,故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庶幾獲福
皇帝恨難之,卒未得其祐
其復南、北郊長安如故,以順皇帝之意也

哀帝即位,寢疾,博徵方術士,京師諸縣皆有侍祠使者,盡復前世所常興諸神祠官,凡七百餘所,一歲三萬七千祠雲
明年,夏令太皇太后詔有司曰:“皇帝孝順,奉承聖業,靡有解怠,而久疾未瘳
夙夜唯思,殆繼體之君不宜改作
其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祠如故
”上亦不能親至,遣有司行事而禮祠焉
後三年,哀帝崩
平帝元始五年,大司馬王莽奏言:“王者父事天,故爵稱天子
孔子曰:‘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
’王者尊其考,欲以配天,緣考之意,欲尊祖,推而上之,遂及始祖
是以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
《禮記》:天子祭天地及山川,歲遍
《春秋穀樑傳》以十二月下辛卜
正月上辛郊
高皇帝受命,因雍四畤起北畤,而備五帝
未共天地之祀
孝文十六年用新垣平初起渭陽五帝廟,祭泰一、地祇,以太祖高皇帝配
日冬至祠泰一,夏至祠地祇,皆並祠五帝,而共一牲,上親郊拜
後平伏誅,乃不復自親,而使有司行事
孝武皇帝祠雍,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後土無祠,則禮不答也
’於是元鼎四年十一月甲子始立后土祠於汾陰
或曰,五帝,泰一之佐,宜立泰一
五年十一月癸未始立泰一祠於甘泉,二歲一郊,與雍更祠,亦以高祖配,不歲事天,皆未應古制
建始元年,徙甘泉泰畤、河東后土於長安南北郊
永始元年三月,以未有皇孫,復甘泉、河東祠
綏和二年,以卒不獲祐,復長安南、北郊
建平三年,懼孝哀皇帝之疾未瘳,復甘泉、汾陰祠,竟復無福
臣謹與太師孔光、長樂少府平晏、大司農左鹹、中壘校尉劉歆、太中大夫朱陽、博士薛順、議郎國由等六十七人議,皆曰宜如建始時丞相衡等議,復長安南、北郊如故

莽又頗改其祭禮,曰:“《周官》天地之祀,樂有別有合
其合樂曰‘以六律、六鍾、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祀天神,祭地祇;祀四望,祭山川,享先妣先祖
凡六樂,奏六歌,而天地神祇之物皆至
四望,蓋謂日、月、星、海也
三光高而不可得親,海廣大無限界,故其樂同
祀天則天文從,祭地則地理從
三光,天文也;山川,地理也
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其誼一也
天地合精,夫婦判合
祭天南郊,則以地配,一體之誼也
天地位皆南鄉,同席,地在東,共牢而食
高帝、高後配於壇上,西鄉,後在北,亦同席共牢
牲用繭栗,玄酒陶匏
《禮記》曰天子籍田千畝以事天地,繇是言之,宜有黍、稷
天地用牲一,燔燎,瘞用牲一,高帝、高後用牲一
天用牲左,及黍、稷燔燎南郊;地用牲右,及黍、稷瘞於北郊
其旦,東鄉再拜朝日;其夕,西鄉再拜夕月
然後孝弟之道備,而神祇嘉享,萬福降輯
此天地合祀,以祖、妣配者也
其別樂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
’天地有常位,不得常合,此其各特祀者也
陰陽之別於日冬、夏至;其會也,以孟春正月上辛若丁,天子親合祀天地於南郊,以高帝、高後配
陰陽有離合,《易》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剛’
以日冬至使有司奉祠南郊,高帝配而望羣陽;日夏至使有司奉祭北郊,高後配而望羣陽
皆以助致微氣,通道幽弱
當此之時,後不省方,故天子不親而遣有司,所以正承天順地,復聖王之制,顯太祖之功也
渭陽祠勿復修
羣望未悉定,定復奏
”奏可
三十餘年間,天地之祠五徙焉
後莽又奏言:“《書》曰‘類於上帝,禋於六宗’
歐陽、大、小夏侯三家說六宗,皆曰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旁不及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名實不相應
《禮記》祀典,功施於民則祀之
天文:日、月、星、辰,所昭仰也;地理:山、川、海、澤,所生殖也
《易》有八卦,‘乾’、‘坤’六子,水火不相逮,雷風不相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
臣前奏徙甘泉泰畤、汾陰后土皆復於南、北郊
謹案《周官》‘兆五帝於四郊’,山川各因其方,今五帝兆居在雍五畤,不合於古
又日、月、雷、風、山、澤,《易》卦六子之尊氣,所謂六宗也
星、辰、水、火、溝、瀆,皆六完之屬也
今或未特祀,或無兆居
謹與太師光、大司徒宮、羲和歆等八十九人議,皆曰:天子父事天,母事地
今稱天神曰皇天上帝,泰一兆曰泰畤,而稱地祇曰后土,與中央黃靈同,又兆北郊,未有尊稱
宜令地祇稱皇地後祇,兆曰廣畤
《易》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
分羣神以類相從爲五部,兆天地之別神:中央帝黃靈后土畤及日廟、北辰、北斗、填星、中宿中宮於長安城之未地兆;東方帝太昊青靈勾芒畤及雷公、風伯廟、歲星、東宿東宮於東郊兆;南方炎帝赤靈祝融畤及熒惑星、南宿南宮於南郊兆;西方帝少皞白靈蓐收畤及太白星、西宿西宮於西郊兆;北方帝顓頊黑靈玄冥畤及月廟、雨師廟、辰星、北宿北宮於北郊兆
”奏可,於是長安旁諸廟兆畤甚盛矣
莽又言:“帝王建立社稷,百王不易
社者,土也
宗廟,王者所居
稷者,百穀之主,所以奉宗廟,共粢盛,人所食以生活也
王者莫不尊重親祭,自爲之主,禮如宗廟
《詩》曰‘乃立冢土’
又曰‘以御田祖,以祈甘雨’
《禮記》曰‘唯祭宗廟社稷,爲越紼而行事’
聖漢興,禮儀稍定,已有官社,未立官稷
”遂於官社後立官稷,以夏禹配食官社,后稷配食官稷
稷種穀樹
徐州牧歲貢五色土各一斗
莽篡位二年,興神仙事,以方士蘇樂言,起八風臺於宮中
臺成萬金,作樂其上,順風作液湯
又種五樑禾於殿中,各順色置其方面,先煮鶴髓、毒冒、犀玉二十餘物漬種,計粟斛成一金,言此黃帝谷仙之術也
以樂爲黃門郎,令主之
莽遂崇鬼神淫祀,至其末年,自天地六宗以下至諸小鬼神,凡千七百所,用三牲鳥獸三千餘種
後不能備,乃以雞當鶩雁,犬當麋鹿
數下詔自以當仙,語在其《傳》
贊曰:漢興之初,庶事草創,唯一叔孫生略定朝廷之儀
若乃正朔、服色、郊望之事,數世猶未章焉
至於孝文,始以夏郊,而張倉據水德,公孫臣、賈誼更以爲土德,卒不能明
孝武之世,文章爲盛,太初改制,而寬、司馬遷等猶從臣、誼之言,服色數度,遂順黃德
彼以五德之傳,從所不勝,秦在水德,故謂漢據土而克之
劉向父子以爲帝出於《震》,故包羲氏始受木德,其後以母傳子,終而復始,自神農、黃帝下歷唐、虞三代而漢得火焉
故高祖始起,神母夜號,著赤帝之符,旗章遂赤,自得天統矣
昔共工氏以水德間於木、火,與秦同運,非其次序,故皆不永
由是言之,祖宗之制蓋有自然之應,順時宜矣
究觀方士祠官之變,谷永之言,不亦正乎!不亦正乎!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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