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犯 · 寒夜
夜倚读书床,敲碎唾壶,灯晕明灭
多事西风,把斋铃频掣
人共语、温温芋火,雁孤飞、萧萧桧雪
遍阑干外,万顷鱼天,未了予愁绝
鸡边长剑舞,念不到、此样豪杰
瘦骨棱棱,但凄其衾铁
是非梦、无痕堪记,似双瞳、缤纷翠缬
浩然心在,我逢着、梅花便说
多事西风,把斋铃频掣
人共语、温温芋火,雁孤飞、萧萧桧雪
遍阑干外,万顷鱼天,未了予愁绝
鸡边长剑舞,念不到、此样豪杰
瘦骨棱棱,但凄其衾铁
是非梦、无痕堪记,似双瞳、缤纷翠缬
浩然心在,我逢着、梅花便说
蒋竹山在宋亡后,不事元廷,屡拒召见,隐居终老于竹山。其词多以婉约之辞抒怀宋之心。这首词却是直写亡国之痛的,但激昂之气仍很内敛。
“夜倚读书床,敲碎唾壶,灯晕明灭。”起笔描写夜晚,靠着读书床,在暗淡灯光下,和朋友对谈,说到激昂处,也有击节高歌、敲碎唾壶之概。“敲碎唾壶”用王敦事,王敦酒后读魏武《步出夏门行》诗,激昂之处,情不自己,以如意敲唾壶击节,壶口尽缺 。竹山借该典,表达亡国之后,救国无方的愤激心情。但一吐卽收,以“灯晕”淡之。
“多事西风,把斋铃频掣。”从室内写到室外,室外西风吹来,把书斋的门铃吹响。“西风”指出秋夜,且是深秋寒夜。
“人共语、温温芋火,雁孤飞、萧萧桧雪。”室内朋友对谈,其乐融融。但衹能烤芋充饥,看出生活之惨淡。室外:失群孤雁,不断哀鸣,谁能为之寻找失去的伴侣。而萧萧的桧树也披霜戴雪。这里的“桧雪”,或是初降的微雪,或只是月白霜浓的景象。室内些许温暖之气,室外就是一片萧寒了。
“遍阑干外,万顷鱼天,未了予愁绝 。”室内愁肠,想到室外走走,阑干以外,却是状如鱼鳞的万顷云天,谈话生起消除不了心中的牢愁。自然界的严冷,象征着宋亡遗民的政治处境。
“鸡边长剑舞,念不到、此样豪杰。”“鸡边长剑舞”用晋祖车骑闻鸡报国之典。想借古来壮士的凌云豪气,但处境如此,又不敢更作空洞豪语,只好抑遏壮气,情调复归凄婉。
“瘦骨棱棱,但凄其衾铁。”“棱棱”既状身体消瘦,亦状气骨嶙峋。点明学不成“豪杰”在于身躯消瘦、生活穷困。
“是非梦、无痕堪忆,似双瞳、缤纷翠缬(xié)。”追思亡国之前,何事有利社稷。谁人误国,因何倾覆?这些是非功过,恍然如梦矣。要追究考察这些问题,也只觉“缤纷”撩乱,象双眼受着“缬花”迷住。
“浩然心在,我逢着、梅花便说。”亡国事已成,但“浩然心”犹在,却不便当众倾吐 ,只能对着象征坚持民族气节的遗民、志士——“梅花”才说。
竹山这首词,紧紧围绕的是一片凄凉的氛围。只是稍许的激昂之情 ,恰如雷电一般撕天乌云的一角,让人感到亮的存在和希望之所在。
敲碎唾壶:《晋书·卷九十八·王敦传》:“王敦,字处仲,司徒导之从父兄也。……初,敦务自矫厉,雅尚清谈,口不言财色。既素有重名,又立大功于江左,专任阃外,手控强兵,群从贵显,威权莫贰,遂欲专制朝廷,有问鼎之心。帝畏而恶之,遂引刘隗、刁协等以为心膂。敦益不能平,于是嫌隙始构矣。每酒后辄咏魏武帝乐府歌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尽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豪爽》:“王处仲每酒后辄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壶口尽缺。”原用“唾壶击缺”或“唾壶敲缺”以状对文学作品的极度赞赏,后亦用以抒发壮怀或不平之情。唾壶,旧时一种小口巨腹之吐痰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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