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桑子 · 笙歌放散人歸去
笙歌放散人歸去,獨宿江樓,月上雲收,一半珠簾掛玉鉤
起來檢點經遊地,處處新愁,憑仗東流,將取離心過橘州
《采桑子·笙歌放散人歸去》是五代南唐詞人馮正中描述傷感落寞的一首詞。這首詞於月夜獨處的傷感,抒寫盛宴過後曲終人散的落寞。整首詞意境凄遠,情辭感傷,愁思如涌,凄凉之至。 這首詞上半闋以「笙歌放散人歸去」開篇,可見其著重點不在描寫晚上宴會歌舞之盛況,而在抒發樂器放下,宴會解散,人歸去之後,詞人「獨宿江樓」的反思。這裏的「江樓」當爲南唐宮中的舞榭歌臺。鑑於馮延巳當時的官位,故在宴會散後,參加宴會的人各自歸去,而他卻能「獨宿江樓」,享受「天子非常賜顔色」(髙達夫《燕歌行》)的特殊恩遇。但是,這幷沒有使馮延巳産生「紫殿江樓賞春好」(李白《侍從宜春苑》)的愉悅之情,相反,在「周師南侵,國事岌岌」之際,「憂生念亂,意內而言外」(馮煦《陽春集序》)。「月上雲收,一半珠簾挂玉鈎」(將珠簾半卷,挂在玉鈎,此時雲兒收起,昇起一輪朗月,此情此景,令人心寒,令人孤愁,正是「意內而言外」的最佳選擇。 下半闋首兩句「起來點檢經由地,處處新愁」,緊承上半闋,寫出時間的推移,由夜裏「獨宿江樓」,到次日早晨起來,泛舟離開江樓。其中「點檢」二字尤足以表現作者「辭學」造詣之深。錢考功《初至京口示諸弟》詩中有「點檢平生事,焉能出篳門」之句,這些都説明「點檢」爲認眞考核之意。馮延巳於此時此地著以「點檢」二字,表明這離去不是毫不經意,而是一棹一回頭,認眞考查經由之地的特殊景物,然而感受的卻是每經一處地方,就在心靈深處蕩起一波新愁。最後二句,「憑仗東流,將取離心過橘洲。」寫詞人想從這愁苦中擺脫出來。然而,詞旨微幽,必得細細體味,纔能領悟。「憑仗東流」,照應首句,點明「起來點檢經由地」是乘舟而行,引出新愁,但是,還要依仗它來拋下這不斷增添的苦愁。「將取」句,則兩處用典,意更深邃。一爲「離心」,當取屈原《離騷》:「可離心之可同分,吾將遠逝以自疏」之意。一爲「橘洲」,當爲東流之水中确有長滿橘樹的小洲樹的小洲,因而觸發聯想,借用杜少陵詩句:「桃源人家易制度,橘洲田土仍膏腴」(《岳麓山道林二寺行》)。抒發南唐將會在歌舞聲中失去江山,自己不如及早離去的感慨,可謂「極凄婉之致也」。
點檢:回顧、反思。唐·錢考功《初至京口示諸弟》詩:「點檢平生事,焉能出蓽門。」 離心:離愁。 橘洲:橘子洲。在今湖南長沙西湘江中,多美橘,故名。酈道元《水經注·湘水》:「湘水又北逕南津城西,西對橘洲。」唐·杜易簡《湘洲新曲》之一:「昭潭深無底,橘洲淺而浮。」
剛剛還是笙歌曼舞,轉瞬間,笙歌消歇,衆人散去,只剩我獨宿江樓。將珠簾半卷,掛在玉鉤,此時雲兒收起,昇起一輪朗月。索性起來,細細地看那些和他共同遊玩過的地方,每一處都引起我的新愁。那東流的河水喲,請將我的一顆充滿離恨的心,捎帶到那心上人所在的桔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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