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江南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甁梅,心字已成灰
這首詞,抒寫的是黃昏獨立思人的幽怨之情。題材常見,容若所取的也是尋常一箇小景。但此尋常小景經他描摹,便極精美幽微。尤以結句最妙,一語雙關。「心字已成灰」旣是實景又有深喩,旣指香已燃盡,也指獨立者心如死灰。很是耐人尋味。此詞一般解作閨情詞,是女子在冬日黃昏思念心上人,然而,解作容若思念意中人也未嘗不可。 以「盡」與「立」描摹一種狀態。而「恨因誰」,則鄭重地提出問題。但是,幷不馬上回答。而已「急雪」與「輕風」一組幷列對句,展開畫面。即將內在情思物景化,令其與外部景物融合爲一,又將外部景物情思化,謂其「乍翻」與「吹到」。究竟有情、無情,難以分辨。然後,直至結尾,才推出答案。謂心字香與香字心,都已死去。用的是雙關語,頗饒意趣。而言情如此,亦够決絶。或以爲説閨中情,代女子立言,謂於冬日黃昏,思念著遠遊人。 這首詞存在一箇鏡頭轉換,如同拍電影一樣。前面兩句寫的是納蘭自己站立在黃昏漸漸籠罩的昏暗之下,望著漸漸飛遠的昏鴉,心裏充滿傷感,不停地嘆息。後面寫的卻是閨中的女子所住的香閨。這個女子是納蘭心愛的女子。納蘭把鏡頭對準了她的香閨,對準了香閨的一切物事:從窗外飄進來的柳絮、膽甁、插在膽甁內的梅花、落在書案上的梅花花瓣、已經燃完的心字香的灰燼。 銀笙聲聲襯著天涯遊子的心香飄搖,歸鄉之念綿延卻始終杳杳。某日醒來驚覺流光已把人拋閃。流光無情比起自覺心如死灰,更叫人心下惘然。
昏鴉:黃昏時分,昏暗不明的烏鴉群。 香閣:靑年女子所居之內室。 膽甁:長頸大腹,形如懸膽之花甁。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甁梅」句:意思爲柳絮好像飄飛的急雪,散落到香閣裏,微微的晚風又輕輕地吹拂著膽甁中的梅花。  心字:即心字香。明·楊升菴《詞品·心字香》:「范石湖《驂鸞録》云:『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開者著凈器中,以沉香薄劈層層相間,密封之,日一易,不待花蔫,花過香成。』所謂心字香者,以香末縈篆成心字也。」宋·蔣竹山《一翦梅·舟過吳江》:「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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