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饭牛,名牧,江西宁都人,以画名,能诗,亦工楷法,其为人敦古道、重友谊,宋牧仲高其人,作二牧说赠之。
此张瓜田画征录所载。
今据所刻黄庭数行,未免甜俗无书卷气。
看来其胸中无所蕴酿,不过一作画题诗人耳。
向亦未闻有著作,其不避庙讳,则草野无足怪者。
舍下藏上赐倪元镇小山竹石树卷,御笔亲题其上,附倪小楷黄庭内景经,全卷不下数千字,真逸品也。
惜笔画甚细,不能双钩,即钩摹入石,亦必不能得其神韵,以视罗去而万里矣!因赐物,不敢远寄赏鉴,姑俟之异日之缘也。
苇闲先生每临帖多佳,能以自家性情合古人神理,不似而似,所以妙也。
小册前五版最胜,破邪论序意致亦佳,尊独意不甚惬,何也?窃谓痛快多而沉着少。
一语痛快沉着,唯米公能当之。
即所谓无垂不缩,无往不收,八字妙谛,亦即古所谓藏锋是也。
下此学米者,如吴云壑,可谓痛快沉着,形似、神似,无遗议矣。
而骨髓内尚微带浊,可见四字能兼,原不容易,况近今之人乎?近人书尽有初看平平,或看似浅露,而细看、久看不令人厌,此即是沉着能然,不必定于停顿遒郁处见长也。
总之,古今人不相及,自晋、唐、宋、元以来,便历历如是,非人不相及,乃古今不相及也。
必欲尽以古人衡之,则无完肤矣。
即如南宫之妙,若云古穆两字,便己隔尘。
盖运会为之,性情为之,不可强也。
设使强而至于古穆,则墨猪、木算子等流弊百出,又孰得孰失耶?定武兰亭如麒麟、凤皇,久不可见矣。
在唐人自见之者多,而褚登善即用我法行之,全不似定武面目,其势有不能也。
而名公亦定不肯为腕下之鬼所缚,取其神而已,取其意而已。
吾辈评书似亦只宜如是,不审尊鉴以为何如?
兰亭诗无论是柳是陶,烂恶之状,不可耐矣。
其为庸妄人伪托无疑。
前四行断章之义,义字误羲。
又诗“羲”字,中都作“乃”,亦前人所未有。
尝见有持晋人墨迹求售者,其实不足以欺童儿,居然流传至数十百年之后;而妙迹随烟烬灭者不少,此亦如跖寿颜夭,有幸有不幸也。
大抵世间贵耳者多康瓠、鼠璞,幸而为豪家朱户所收,遂得久秘。
即遇识者,或掩口芦胡,不欲遽下雌黄,以败人兴,往往然也。
天瓶先生跋,但载董公临本云云,而不置优劣,未必非当日为贵人所逼,下此庾语。
巨眼人幸弗以一时凭愚护短,更为前人画蛇足也。
米阴符经果佳,小字中有寻丈之势,有钧石之力。
亦有为摹勒所坏者,则太作意处也。
群玉堂各扎刻皆佳,较官刻颇胜,盖官刻浓拓,亦一累也。
天瓶楞严修释序稿亦妙,后幅更胜前纸,尾数语尤妙,盖作意、不作意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