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 卷二百七十 · 后梁纪五
起强圉赤奋若七月,尽屠维单阏九月,凡二年有奇
均王中贞明三年(丁丑,公元九一七年)
秋,七月,庚戌,蜀主以桑弘志为西北面第一招讨,王宗宏为东北面第二招讨
己未,以兼中书令王宗侃为东北面都招讨,武信节度使刘知俊为西北面都招讨
晋王以李嗣源、阎宝兵少,未足以敌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审将兵益之
蜀飞龙使唐文扆居中用事,张格附之,与司徒、判枢密院事毛文锡争权
文锡将以女适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庾传素之子,会亲族于枢密院用乐,不先表闻,蜀主闻乐声,怪之,文扆从而谮之
八月,庚寅,贬文锡茂州司马,其子司封员外郎询流维州,籍没其家;贬文锡弟翰林学士文晏为荣经尉;传素罢为工部尚书
以翰林学士承旨庾凝绩权判内枢密院事
凝积,传素之再从弟也
癸巳,清海、建武节度使刘岩即皇帝位于番禺,国号大越,大赦,改元乾亨
以梁使赵光裔为兵部尚书,节度副使杨洞潜为兵部侍郎,节度判官李殷衡为礼部侍郎,并同平章事
建三庙,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谦曰代祖圣武皇帝,兄隐曰烈宗襄皇帝
以广州为兴王府
契丹围幽州且二百日,城中危困
李嗣源、阎宝、李存审步骑七万会于易州,存审曰:“虏众吾寡,虏多骑,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虏以万骑蹂吾陈,吾无遗类矣
”嗣源曰:“虏无辎重,吾行必载粮食自随,若平原相遇,虏抄吾粮,吾不战自溃矣
不若自山中潜行趣幽州,与城中合势,若中道遇虏,则据险拒之
”甲午,自易州北行,庚子,逾大房岭,循涧而东
嗣源与养子从珂将三千骑为前锋,距幽州六十里,与契丹遇
契丹惊却,晋兵翼而随之
契丹行山上,晋兵行涧下,每至谷口,契丹辄邀之,嗣源父子力战,乃得进
至山口,契丹以万馀骑遮其前,将士失色
嗣源以百馀骑先进,免胄扬鞭,胡语谓契丹曰:“汝无故犯我疆场,晋王命我将百万众直抵西楼,灭汝种族!”因跃马奋楇,三入其陈,斩契丹酋长一人
后军齐进,契丹兵却,晋兵始得出
李存审命步兵伐木为鹿角,人持一枝,止则成寨
契丹骑环寨而过,寨中发万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马死伤塞路
将至幽州,契丹列陈待之
存审命步兵陈于其后,戒勿动,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进,烟尘蔽天,契丹莫测其多少
因鼓噪合战,存审乃趣后陈起乘之,契丹大败,席卷其众自北山去,委弃车帐铠仗羊马满野,晋兵追之,俘斩万计
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见之,握手流涕
契丹以卢文进为幽州留后,其后又以为卢龙节度使,文进常居平州,帅奚骑岁入北边,杀掠吏民
晋人自瓦桥运粮输蓟城,虽以兵援之,不免抄掠
契丹每入寇,则文进帅汉卒为乡导,卢龙巡属诸州为之残弊
刘鄩自滑州入朝,朝议以河朔失守责之
九月,落鄩平章事,左迁亳州团练使
冬,十月,己亥,加吴越王镠天下兵马元帅
晋王还晋阳
王连岁出征,凡军府政事一委监军使张承业,承业劝课农桑,畜积金谷,收市兵马,征租行法不宽贵戚,由是军城肃清,馈饷不乏
王或时须钱蒱博及给赐伶人,而承业靳之,钱不可得
王乃置酒钱库,令其子继岌为承业舞,承业以宝带及币马赠之
王指钱积呼继岌小名谓承业曰:“和哥乏钱,七哥宜以钱一积与之,带马未为厚也
”承业曰:“郎君缠头皆出承业俸禄,此钱,大王所以养战士也,承业不敢以公物为私礼
”王不悦,凭酒以语侵之,承业怒曰:“仆老敕使耳!非为子孙计,惜此库钱,所以佐王成霸业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问仆为!不过财尽民散,一无所成耳
”王怒,顾李绍荣索剑,承业起,挽王衣泣曰:“仆受先王顾托之命,誓为国家诛汴贼,若以惜库物死于王手,仆下见先王无愧矣
今日就王请死!”阎宝从旁解承业手令退,承业奋拳殴宝踣地,骂曰:“阎宝,硃温之党,受晋大恩,曾不尽忠为报,顾欲以谄媚自容邪!”曹太夫人闻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头,谢承业曰:“吾以酒失忤七哥,必且得罪于太夫人,七哥为吾痛饮以分其过
”王连饮四卮,承业竟不肯饮
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谢承业曰:“小儿忤特进,适已笞之矣
”明日,太夫人与王俱至承业第谢之
未几,承制授承业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
承业固辞不受,但称唐官以至终身
掌书记卢质,嗜酒轻傲,尝呼王诸弟为豚犬,王衔之
承业恐其及祸,乘间言曰:“卢质数无礼,请为大王杀之
”王曰:“吾方招纳贤才以就功业,七哥何言之过也!”承业起立贺曰:“王能如此,何忧不得天下!”质由是获免
晋王元妃卫国韩夫人,次燕国伊夫人,次魏国刘夫人
刘夫人最有宠,其父成安人,以医卜为业
夫人幼时,晋将袁建丰掠得之,入于王宫,性狡悍淫妒,从王在魏
父闻其贵,诣魏宫上谒,王召袁建丰示之
建丰曰:“始得夫人时,有黄须丈人护之,此是也
”王以语夫人,夫人方与诸夫人争宠,以门地相高,耻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乡时略可记忆,妾父不幸死乱兵,妾守尸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刘叟于宫门
越王岩遣客省使刘瑭使于吴,告即位,且劝吴王称帝
闰月,戊申,蜀主以判内枢密院庾凝绩为吏部尚书、内枢密使
十一月,丙子朔,日南至,蜀主祀圜丘
晋王闻河冰合,曰:“用兵数岁,限一水不得渡,今冰自合,天赞我也
”亟如魏州
蜀主以刘知俊为都招讨使,诸将皆旧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无成功
唐文扆数毁之,蜀主亦忌其才,尝谓所亲曰:“吾老矣,知俊非尔辈所能驭民
”十二月,辛亥,收知俊,称其谋叛,斩于炭市
癸丑,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光天
壬戌,以张宗奭为天下兵马副元帅
帝论平庆州功,丁卯,以左龙虎统军贺瑰为宣义节度使、同平章事,寻以为北面行营招讨使
戊辰,晋王畋于朝城
是日,大寒,晋王视河冰已坚,引步骑稍度
梁甲士三千戍杨刘城,缘河数十里,列栅相望,晋王急攻,皆陷之
进攻杨刘城,使步卒斩其鹿角,负葭苇塞堑,四面进攻,即日拔之,获其守将安彦之
先是,租庸使、户部尚书赵岩言于帝曰:“陛下践祚以来,尚未南郊,议者以为无异籓侯,为四方所轻
请幸西都行郊礼,遂谒宣陵
”敬翔谏曰:“自刘镠失利以来,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礼圜丘,必行赏赉,是慕虚名而受实弊也
且勍敌近在河上,乘舆岂宜轻动!俟北方既平,报本未晚
”帝不听,己巳,如洛阳,阅车服,饰宫阙,郊祀有日,闻杨刘失守,道路讹言晋军已入大梁,扼汜水矣,从官皆忧其家,相顾涕泣
帝惶骇失图,遂罢郊祀,奔归大梁
甲戌,以河南尹张宗奭为西都留守
是岁,闽王审知为其子牙内都指挥使延钧娶越主岩之女
均王中贞明四年(戊寅,公元九一八年)
春,正月,乙亥朔,蜀大赦,复国号曰蜀
帝至大梁,晋兵侵掠至郓、濮而还
敬翔上疏曰:“国家连年丧师,疆土日蹙
陛下居深宫之中,所与计事者皆左右近习,岂能量敌国之胜负乎!先帝之时,奄有河北,亲御豪杰之将,犹不得志
今敌至郓州,陛下不能留意
臣闻李亚子继位以来,于今十年,攻城野战,无不亲当矢石,近者攻杨刘,身负束薪为士卒先,一鼓拔之
陛下儒雅守文,晏安自若,使贺瑰辈敌之,而望攘逐寇仇,非臣所知也
陛下宜询访黎老,别求异策
不然,忧未艾也
臣虽驽怯,受国重恩,陛下必若乏才,乞于边垂自效
”疏奏,赵、张之徒言翔怨望,帝遂不用
吴以右都押牙王祺为虔州行营都指挥使,将洪、抚、袁、吉之兵击谭全播
严可求以厚利募赣石水工,故吴兵奄至虔州城下,虔人始知之
蜀太子衍好酒色,乐游戏
蜀主尝自夹城过,闻太子与诸王斗鸡击球喧呼之声,叹曰:“吾百战以立基业,此辈其能守之乎!”由是恶张格,而徐贤妃为之内主,竟不能去也
信王宗杰有才略,屡陈时政,蜀主贤之,有废立意
二月,癸亥,宗杰暴卒,蜀主深疑之
河阳节度使、北面行营排陈使谢彦章将兵数万攻杨刘城
甲子,晋王自魏州轻骑诣河上
彦章筑垒自固,决河水,弥浸数里,以限晋兵,晋兵不得进
彦章,许州人也
安彦之散卒多聚于兗、郓山谷为群盗,以观二国成败,晋王招募之,多降于晋
己亥,蜀主以东面招讨使王宗侃为东、西两路诸军都统
三月,吴越王镠初立元帅府,置官属
夏,四月,癸卯朔,蜀主立子宗平为忠王,宗特为资王
岐王复遣使求好于蜀
己酉,以吏部侍郎萧顷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保大节度使高万金卒
癸亥,以忠义节度使高万兴兼保大节度使,并镇鄜、延
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赵光逢告老,己巳,以司徒致仕
蜀主自永平末得疾,昏瞀,至是增剧
以北面行营招讨使兼中书令王宗弼沉静有谋,五月,召还,以为马步都指挥使
乙亥,召大臣入寝殿,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违诸公之请,逾次而立之
若其不堪大业,可置诸别宫,幸勿杀之
但王氏子弟,诸公择而辅之
徐妃兄弟,止可优其禄位,慎勿使之掌兵预政,以全其宗族

内飞龙使唐文扆久典禁兵,参预机密,欲去诸大臣,遣人守宫门
王宗弼等三十馀人日至朝堂,不得入见,文扆屡以蜀主之命慰抚之,伺蜀主殂,即作难
遣其党内皇城使潘在迎侦察外事,在迎以其谋告宗弼等
宗弼等排闼入,言文扆之罪,以天册府掌书记崔延昌权判六军事,召太子入侍疾
丙子,贬唐文扆为眉州刺史
翰林学士承旨王保晦坐附会文扆,削官爵,流泸州
在迎,炕之子也
丙申,蜀主诏中外财赋、中书除授、诸司刑狱案牍专委庾凝绩,都城及行营军旅之事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
丁酉,削唐文扆官爵,流雅州
辛丑,以宋光嗣为内枢密使,与兼中书令王宗弼、宗瑶、宗绾、宗夔并受遗诏辅政
初,蜀主虽因唐制置枢密使,专用士人,及唐文扆得罪,蜀主以诸将多许州故人,恐其不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
自是宦者始用事
六月,壬寅朔,蜀主殂
癸卯,太子即皇帝位
尊徐贤妃为太后、徐淑妃为太妃
以宋光嗣判六军诸卫事
乙卯,杀唐文扆、王保晦
命西面招讨副使王宗昱杀天雄节度使唐文裔于秦州,免左保胜军使领右街使唐道崇官
吴内外马步都军使、昌化节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训,骄倨淫暴
威武节度使、知抚州李德诚有家妓数十,知训求之,德诚遣使谢曰:“家之所有皆长年,或有子,不足以侍贵人,当更为公求少而美者
”知训怒,谓使者曰:“会当杀德诚,并其妻取之!”知训狎侮吴王,无复君臣之礼
尝与王为优,自为参军,使王为苍鹘,总角弊衣执帽以从
又尝泛舟浊河,王先起,知训以弹弹之
又尝赏花于禅智寺,知训使酒悖慢,王惧而泣,四座股栗
左右扶王登舟,知训乘轻舟逐之,不及,以铁挝杀王亲吏
将佐无敢言者,父温皆不之知
知训及弟知询皆不礼于徐知诰,独季弟知谏以兄事礼之
知训尝召兄弟饮,知诰不至,知训怒曰:“乞子不欲酒,欲剑乎!”又尝与知诰饮,伏甲欲杀之,知谏蹑知诰足,知诰阳起如厕,遁去,知训以剑授左右刁彦能使追杀之
彦能驰骑及于中涂,举剑示知诰而还,以不及告
平卢节度使、同平章事、诸道副都统硃瑾遣家妓通候问于知训,知训强欲私之,瑾已不平
知训恶瑾位加己上,置静淮军于泗州,出瑾为静淮节度使,瑾益恨之,然外事知训愈谨
瑾有所爱马,冬贮于幄,夏贮于帱
宠妓有绝色
知训过别瑾,瑾置酒,自捧觞,出宠妓使歌,以所爱马为寿,知训大喜
瑾因延之中堂,伏壮士于户内,出妻陶氏拜之
知训答拜,瑾以笏自后击之踣地,呼壮士出斩之
瑾先系二悍马于庑下,将图知训,密令人解纵之,马相蹄啮,声甚厉,以是外人莫之闻
瑾提知训首出,知训从者数百人皆散走
瑾驰入府,以首示吴王曰:“仆已为大王除害!”王惧,以衣障面,走入内,曰:“舅自为之,我不敢知!”瑾曰:“婢子不足与成大事!”以知训首击柱,挺剑将出,子城使翟虔等已阖府门勒兵讨之,乃自后逾城,坠而折足,顾追者曰:“吾为万人除害,以一身任患
”遂自刭
徐知诰在润州闻难,用宋齐丘策,即日引兵济江
瑾已死,因抚定军府
时徐温诸子皆弱,温乃以知诰代知训执吴政,沉硃瑾尸于雷塘而灭其族
瑾之杀知训也,泰宁节度使米志诚从十馀骑问瑾所向,闻其已死,乃归
宣谕使李俨贫困,寓居海陵
温疑其与瑾通谋,皆杀之
严可求恐志诚不受命,诈称袁州大破楚兵,将吏皆入贺,伏壮士于戟门,擒志诚,斩之,并其诸子
壬戌,晋王自魏州劳军于杨刘,自泛舟测河水,其深没枪
王谓诸将曰:“梁军非有战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师,当涉水攻之
”甲子,王引亲军先涉,诸军随之,褰甲横枪,结陈而进
是日水落,深才及膝
匡国节度使、北面行营排陈使谢彦章帅众临岸拒之,晋兵不得进,乃稍引却,梁兵从之
及中流,鼓噪复进,彦章不能支,稍退登岸
晋兵因而乘之,梁兵大败,死伤不可胜纪,河水为之赤,彦章仅以身免
是日,晋人遂陷滨河四寨
蜀唐文扆既死,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格内不自安,或劝格称疾俟命,礼部尚书杨玢自恐失势,谓格曰:“公有援立大功,不足忧也
”庚午,贬格为茂州刺史,玢为荣经尉
吏部侍郎许寂、户部侍郎潘峤皆坐格党贬官
格寻再贬维州司户,庾凝绩又奏徙格于合水镇,令茂州刺史顾承郾伺格阴事
王宗侃妻以格同姓,欲全之,谓承郾母曰:“戒汝子,勿为人报仇,他日将归罪于汝
”承郾从之
凝绩怒,因公事抵承郾罪
秋,七月,壬申朔,蜀主以兼中书令王宗弼为巨鹿王,宗瑶为临淄王,宗绾为临洮王,宗播为临颍王,宗裔、宗夔及兼侍中宗黯皆为琅邪郡王
甲戌,以王宗侃为乐安王
丙子,以兵部尚书庾传素为太子少保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蜀主不亲政事,内外迁除皆出于王宗弼
宗弼纳贿多私,上下咨怨
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宠任之,蜀由是遂衰
吴徐温入朝于广陵,疑诸将皆预硃瑾之谋,欲大行诛戮
徐知诰、严可求具陈徐知训过恶,所以致祸之由,温怒稍解,乃命网瑾骨于雷塘而葬之,责知训将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独刁彦能屡有谏书,温赏之
戊戌,以知诰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内外马步都军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团练使
以徐知谏权润州团练事
温还镇金陵,总吴朝大纲,自馀庶政,皆决于知诰
知诰悉反知训所为,事吴王尽恭,接士大夫以谦,御众以宽,约身以俭
以吴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税,馀俟丰年乃输之
求贤才,纳规谏,除奸猾,杜请托
于是士民翕然归心,虽宿将悍夫无不悦服,以宋齐丘为谋主
先是,吴有丁口钱,又计亩输钱,钱重物轻,民甚苦之
齐丘说知诰,以为“钱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输钱,是教民弃本逐末也
请蠲丁口钱;自馀税悉输谷帛,绢匹直千钱者当税三十
”或曰:“如此,县官岁失钱亿万计
”齐丘曰:“安有民富而国家贫者邪!”知诰从之
由是江、淮间旷土尽辟,桑柘满野,国以富强
知诰欲进用齐丘而徐温恶之,以为殿直、军判官
知诰每夜引齐丘于水亭屏语,常至夜分,或居高堂,悉去屏障,独置大炉,相向坐,不言,以铁箸画灰为字,随以匙灭去之,故其所谋,人莫得而知也
虔州险固,吴军攻之,久不下,军中大疫,王祺病,吴以镇南节度使刘信为虔州行营招讨使,未几,祺卒
谭全播求救于吴越、闽、楚
吴越王镠以统军使传球为西南面行营应援使,将兵二万攻信州;楚将张可求将万人屯古亭,闽兵屯雩都以救之
信州兵才数百,逆战,不利;吴越兵围其城
刺史周本,启关张虚幕于门内,召僚佐登城楼作乐宴饮,飞矢雨集,安坐不动;吴越疑有伏兵,中夜,解围去
吴以前舒州刺史陈璋为东南面应援招讨使,将兵侵苏、湖,钱传球自信州南屯汀州
晋王遣间使持帛书会兵于吴,吴人辞以虔州之难
晋王谋大举入寇,周德威将幽州步骑三万,李存审将沧景步骑万人,李嗣源将邢洺步骑万人,王处直遣将将易定步骑万人,及麟、胜、云、蔚、新、武等州诸部落奚、契丹、室韦、吐谷浑,皆以兵会之
八月,并河东、魏博之兵,大阅于魏州
蜀诸王皆领军使,彭王宗鼎谓其昆弟曰:“亲王典兵,祸乱之本
今主少臣强,谗间将兴,缮甲训士,非吾辈所宜为也
”因固辞军使,蜀主许之,但营书舍、植松竹自娱而已
泰宁节度使张万进,轻险好乱
时嬖幸用事,多求赂于万进,万进闻晋兵将出,己酉,遣使附于晋,且求援
以亳州团练使刘鄩为兗州安抚制置使,将兵讨之
甲子,蜀顺德皇后殂
乙丑,蜀主以内给事王廷绍、欧阳晃、李周辂、宋光葆、宋承蕴、田鲁俦等为将军及军使,皆干预政事,骄纵贪暴,大为蜀患,周庠切谏,不听
晃患所居之隘,夜,因风纵火,焚西邻军营数百间,明旦,召匠广其居;蜀主亦不之问
光葆,光嗣之从弟也
晋王自魏州如杨刘,引兵略郓、濮而还,循河而上,军于麻家渡
贺瑰、谢彦章将梁兵屯濮州北行台村,相持不战
晋王好自引轻骑迫敌营挑战,危窘者数四,赖李绍荣力战翼卫之,得免
赵王镕及王处直皆遣使致书曰:“元元之命系于王,本朝中兴系于王,奈何自轻如此!”王笑谓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战何由得之!安可但深居帷房以自肥乎!”一旦,王将出营,都营使李存审扣马泣谏曰:“大王当为天下自重
彼先登陷陈,将士之职也,存审辈宜为之,非大王之事也
”王为之揽辔而还
他日,伺存审不在,策马急出,顾谓左右曰:“老子妨人戏!”王以数百骑抵梁营,谢彦章伏精甲五千于堤下;王引十馀骑度堤,伏兵发,围王数十重,王力战于中,后骑继之者攻之于外,仅得出
会李存审救至,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审之言为忠
吴刘信遣其将张宣等夜将兵三千袭楚将张可求于古亭,破之;又遣梁诠等将兵击吴越及闽兵,二国闻楚兵败,俱引归
梅山蛮寇邵州,楚将樊须击走之
九月,壬午,蜀内枢密使宋光嗣以判六军让兼中书令王宗弼,蜀主许之
吴刘信昼夜急攻虔州,斩首数千级,不能克;使人说谭全播,取质纳赂而还
徐温大怒,杖信使者
信子英彦典亲兵,温授英彦兵三千,曰:“汝父居上游之地,将十倍之众,不能下一城,是反也!汝可以此兵往,与父同反!”又使升州牙内指挥使硃景瑜与之俱,曰:“全播守卒皆农夫,饥窘逾年,妻子在外,重围既解,相贺而去,闻大兵再往,必皆逃遁,全播所守者空城耳,往必克之

冬,十一月,壬申,蜀葬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于永陵,庙号高祖
越主岩祀南郊,大赦,改国号曰汉
刘信闻徐温之言,大惧,引兵还击虔州
先锋始至,虔兵皆溃,谭全播奔雩都,追执之
吴以全播为右威卫将军,领百胜节度使
先是,吴越王镠常自虔州入贡,至是道绝,始自海道出登、莱,抵大梁
初,吴徐温自以权重而位卑,说吴王曰:“今大王与诸将皆为节度使,虽有都统之名,不足相临制;请建吴国,称帝而治
”王不许
严可求屡劝温以次子知询代徐知诰知吴政,知诰与骆知祥谋,出可求为楚州刺史
可求既受命,至金陵,见温,说之曰:“吾奉唐正朔,常以兴复为辞
今硃、李方争,硃氏日衰,李氏日炽
一旦李氏有天下,吾能北面为之臣乎?不若先建吴国以系民望
”温大悦,复留可求参总庶政,使草具礼仪
知诰知可求不可去,乃以女妻其子续
晋王欲趣大梁,而梁军扼其前,坚壁不战百馀日
十二月,庚子朔,晋王进兵,距梁军十里而舍
初,北面行营招讨使贺瑰善将步兵,排陈使谢彦章善将骑兵,瑰恶其与己齐名
一日,瑰与彦章治兵于野,瑰指一高地曰:“此可以立栅
”至是,晋军适置栅于其上,瑰疑彦章与晋通谋
瑰屡欲战,谓彦章曰:“主上悉以国兵授吾二人,社稷是赖
今强寇压吾门,而逗遛不战,可乎!”彦章曰:“强寇凭陵,利在速战
今深沟高垒,据其津要,彼安敢深入!若轻与之战,万一蹉跌,则大事去矣
”瑰益疑之,密谮之于帝,与行营马步都虞候曹州刺史硃珪谋,因享士,伏甲,杀彦章及濮州刺史孟审澄、别将侯温裕,以谋叛闻
审澄、温裕,亦骑将之良者也
丁未,以硃珪为匡国留后,癸丑,又以为平卢节度使兼行营马步副指挥使以赏之
晋王闻彦章死,喜曰:“彼将帅自相鱼肉,亡无日矣
贺瑰残虐,失士卒心,我若引军直指其国都,彼安得坚壁不动!幸而一与之战,蔑不胜矣
”王欲自将万骑直趣大梁,周德威曰:“梁人虽屠上将,其军尚全,轻行徼利,未见其福
”不从
戊午,下令军中老弱悉归魏州,起师趋汴
庚申,毁营而进,众号十万
辛酉,蜀改明年元曰乾德
贺瑰闻晋王已西,亦弃营而踵之
晋王发魏博白丁三万从军,以供营栅之役,所至,营栅立成
壬戌,至胡柳陂
癸亥旦,候者言梁兵自后至矣
周德威曰:“贼倍道而来,未有所舍,我营栅已固,守备有馀,既深入敌境,动须万全,不可轻发
此去大梁至近,梁兵各念其家,内怀愤激,不以方略制之,恐难得志
王宜按兵勿战,德威请以骑兵扰之,使彼不得休息,至暮营垒未立,樵爨未具,乘其疲乏,可一举灭也
”王曰:“前在河上恨不见贼,今贼至不击,尚复何待,公何怯也!”顾李存审曰:“敕辎重先发,吾为尔殿后,破贼而去!”即以亲军先出
德威不得已,引幽州兵从之,谓其子曰:“吾无死所矣
”贺瑰结陈而至,横亘数十里
王帅银枪都陷其陈,冲荡击斩,往返十馀里
行营左厢马军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王彦章军先败,西走趣濮阳
晋辎重在陈西,望见梁旗帜,惊溃,入幽州陈,幽州兵亦扰乱,自相蹈藉;周德威不能制,父子皆战死
魏博节度副使王缄与辎重俱行,亦死
晋兵无复部伍
梁兵四集,势甚盛
晋王据高丘收散兵,至日中,军复振
陂中有土山,贺瑰引兵据之
晋王谓将士曰:“今日得此山者胜,吾与汝曹夺之
”即引骑兵先登,李从珂与银枪大将王建及以步卒继之,梁兵纷纷而下,遂夺其山
日向晡,贺瑰陈于山西,晋兵望之有惧色
诸将以为诸军未尽集,不若敛兵还营,诘朝复战
天平节度使、东南面招讨使阎宝曰:“王彦章骑兵已入濮阳,山下惟步卒,向晚皆有归志,我乘高趣下击之,破之必矣
今王深入敌境,偏师不利,若复引退,必为所乘
诸军未集者闻梁再克,必不战自溃
凡决胜料敌,惟观情势,情势已得,断在不疑
王之成败,在此一战;若不决力取胜,纵收馀众北归,河朔非王有也
”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曰:“贼无营垒,日晚思归,但以精骑扰之,使不得夕食,俟其引退,追击可破也
我若敛兵还营,彼归整众复来,胜负未可知也
”王建及擐甲横槊而进曰:“贼大将已遁,王之骑军一无所失,今击此疲乏之众,如拉朽耳
王但登山,观臣为王破贼
”王愕然曰:“非公等言,吾几误计
”嗣昭、建及以骑兵大呼陷陈,诸军继之,梁兵大败
元城令吴琼、贵乡令胡装,各帅白丁万人,于山下曳柴扬尘,鼓噪以助其势
梁兵自相腾藉,弃甲山积,死亡者几三万人
装,证之曾孙也
是日,两军所丧士卒各三之二,皆不能振
晋王还营,闻周德威父子死,哭之恸,曰:“丧吾良将,是吾罪也!”以其子幽州中军兵马使光辅为岚州刺史
李嗣源与李从珂相失,见晋军挠败,不知王所之,或曰:“王已北渡河矣
”嗣源遂乘冰北渡,将之相州
是日,从珂从王夺山,晚战皆有功
甲子,晋王进攻濮阳,拔之
李嗣源知晋军之捷,复来见王于濮阳,王不悦,曰:“公以吾为死邪?渡河安之!”嗣源顿首谢罪
王以从珂有功,但赐大钟酒以罚之,然自是待嗣源稍薄
初,契丹主之弟撒剌阿拨号北大王,谋作乱于其国
事觉,契丹主数之曰:“汝与吾如手足,而汝兴此心,我若杀汝,则与汝何异!”乃囚之期年而释之
撒剌阿拨帅其众奔晋,晋王厚遇之,养为假子,任为刺史;胡柳之战,以其妻子来奔
晋军至德胜渡,王彦章败卒有走至大梁者,曰:“晋人战胜,将至矣
”顷之,晋兵有先至大梁问次舍者,京城大恐
帝驱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阳,遇夜而止
败卒至者不满千人,伤夷逃散,各归乡里,月馀仅能成军
均王中贞明五年(己卯,公元九一九年)
春,正月,辛巳,蜀主祀南郊,大赦
晋李存审于德胜南北夹河筑两城而守之
晋王以存审代周德威为内外番汉马步总管
晋王还魏州,遣李嗣昭权知幽州军府事
汉主岩立越国夫人马氏为皇后,殷之女也
三月,丙戌,蜀北路行营都招讨、武德节度使王宗播等自散关击岐,渡渭水,破岐将孟铁山
会大雨而还,分兵戍兴元、凤州及威武城
戊子,天雄节度使、同平章事王宗昱攻陇州,不克
蜀主奢纵无度,日与太后、太妃游宴于贵臣之家,及游近郡名山,饮酒赋诗,所费不可胜纪
仗内教坊使严旭强取士民女子内宫中,或得厚赂而免之,以是累迁至蓬州刺史
太后、太妃各出教令卖刺史、令、录等官,每一官阙,数人争纳赂,赂多者得之
晋王自领卢龙节度使,以中门使李绍宏提举军府事,代李嗣昭
昭宏,宦者也,本姓马,晋王赐姓名,使与知岚州事孟知祥俱为河东、魏博中门使
孟知祥又荐教练使雁门郭崇韬能治剧,王以为中门副使
崇韬倜傥有智略,临事敢决,王宠待日隆
先是,中门使吴珪、张虔厚相继获罪,及绍宏出幽州,知祥惧祸,称疾辞位,王乃以知祥为河东马步都虞候,自是崇韬专典机密
诏吴越王镠大举讨淮南
镠以节度副大使传瓘为诸军都指挥使,帅战舰五百艘,自东洲击吴
吴遣舒州刺史彭彦章及裨将陈汾拒之
吴徐温帅将吏籓镇请吴王称帝,吴王不许
夏,四月,戊戌朔,即吴国王位
大赦,改元武义
建宗庙社稷,置百官,宫殿文物皆用天子礼
以金继土,腊用丑
改谥武忠王曰孝武王,庙号太祖,威王曰景王,尊母为太妃;以徐温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诸道都统、镇海、宁国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东海郡王,以徐知诰为左仆射、参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仍领江州团练使,以扬府左司马王令谋为内枢密使,营田副使严可求为门下侍郎,盐铁判官骆知祥为中书侍郎,前中书舍人卢择为吏部尚书兼太常卿,掌书记殷文圭为翰林学士,馆驿巡宫游恭为知制诰,前驾部员外郎杨迢为给事中
择,醴泉人;迢,敬之之孙也
钱传瓘与彭彦章遇;传瓘命每船皆载灰、豆及沙,乙巳,战于狼山江
吴船乘风而进,传瓘引舟避之,既过,自后随之
吴回船与战,传瓘使顺风扬灰,吴人不能开目;及船舷相接,传瓘使散沙于己船而散豆于吴船,豆为战血所渍,吴人践之皆僵仆
传瓘因纵火焚吴船,吴兵大败
彦章战甚力,兵尽,继之以木,身被数十创,陈汾按兵不救;彦章知不免,遂自杀
传瓘俘吴裨将七十人,斩首千馀级,焚战舰四百艘
吴人诛汾,籍没家赀,以其半赐彦章家,禀其妻子终身
贺瑰攻德胜南城,百道俱进,以竹笮联艨艟十馀艘,蒙以牛革,设睥睨、战格如城状,横于河流,以断晋之救兵,使不得渡
晋王自引兵驰往救之,陈于北岸,不能进;遣善游者马破龙入南城,见守将氏延赏,延赏言矢石将尽,陷在顷刻
晋王积金帛于军门,募能破艨童者;众莫知为计,亲将李建及曰:“贺瑰悉众而来,冀此一举;若我军不渡,则彼为得计
今日之事,建及请以死决之
”乃选效节敢死士得三百人,被铠操斧,帅之乘舟而进
将至艨童,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间,斧其竹笮,又以木罂载薪,沃油然火,于上流纵之,随以巨舰实甲士,鼓噪攻之
艨艟既断,随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晋兵乃得渡
瑰解围走,晋兵追之,至濮州而还
瑰退屯行台村
蜀主命天策府诸将无得擅离屯戍
五月,丁卯朔,左散旗军使王承谔、承勋、承会违命,蜀主皆原之
自是禁令不行
楚人攻荆南,高季昌求救于吴,吴命镇南节度使刘信等帅洪、吉、抚、信步兵自浏阳趣潭州,武昌节度使李简等帅水军攻复州
信等至潭州东境,楚兵释荆南引归
简等入复州,执其知州鲍唐
六月,吴人败吴越兵于沙山
秋,七月,吴越王镠遣钱传瓘将兵三万攻吴常州,徐温帅诸将拒之,右雄武统军陈璋以水军下海门出其后
壬申,战于无锡
会温病热,不能治军,吴越攻中军,飞矢雨集,镇海节度判官陈彦谦迁中军旗鼓于左,取貌类温者,擐甲胄,号令军事,温得少息
俄顷,疾稍间,出拒之
时久旱草枯,吴人乘风纵火,吴越兵乱,遂大败,杀其将何逢、吴建,斩首万级
传瓘遁去,追至山南,复败之
陈璋败吴越于香弯
温募生获叛将陈绍者赏钱百万,指挥使崔彦章获之
绍勇而多谋,温复使之典兵
初,锦衣之役,吴马军指挥曹筠叛奔吴越,徐温赦其妻子,厚遇之,遣间使告之曰:“使汝不得志而去,吾之过也,汝无以妻子为念
”及是役,筠复奔吴
温自数昔日不用筠言者三,而不问筠去来之罪,归其田宅,复其军职,筠内愧而卒
知诰请帅步卒二千,易吴越旗帜铠仗,蹑败卒而东,袭取苏州
温曰:“尔策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也
”诸将皆以为:“吴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道涸,此天亡之时也,宜尽步骑之势,一举灭之
”温叹曰:“天下离乱久矣,民困已甚,钱公亦未易可轻;若连兵不解,方为诸君之忧
今战胜以惧之,戢兵以怀之,使两地之民各安其业,君臣高枕,岂不乐哉!多杀何为!”遂引还
吴越王镠见何逢马,悲不自胜,故将士心附之
宠姬郑氏父犯法当死,左右为之请,镠曰:“岂可以一妇人乱我法
”出其女而斩之
镠自少在军中,夜未尝寐,倦极则就圆木小枕,或枕大铃,寐熟辄欹而寤,名曰:“警枕”
置粉盘于卧内,有所记则书盘中,比老不倦
或寝方酣,外有白事者,令侍女振纸即寤
时弹铜丸于楼墙之外,以警直更者
尝微行,夜叩北城门,吏不肯启关,曰:“虽大王来亦不可启
”乃自他门入
明日,召北门吏,厚赐之
丙戌,吴王立其弟蒙为庐江郡公,溥为丹杨郡公,浔为新安郡公,澈为鄱阳郡公,子继明为庐陵郡公
晋王归晋阳,以巡官冯道为掌书记
中门使郭崇韬以诸将陪食者众,请省其数
王怒曰:“孤为效死者设食,亦不得专,可令军中别择河北帅,孤自归太原
”即召冯道令草词以示众
道执笔逡巡不为,曰:“大王方平河南,定天下,崇韬所请未至大过;大王不从可矣,何必以此惊动远近,使敌国闻之,谓大王君臣不和,非所以隆威望也
”会崇韬入谢,王乃止
初,唐灭高丽,天祐初,高丽石窟寺眇僧躬乂,聚众据开州称王,号大封国,至是,遣佐良尉金立奇入贡于吴
八月,乙未朔,宣义节度使贺瑰卒
以开封尹王瓚为北面行营招讨使
瓚将兵五万,自黎阳渡河掩击澶、魏,至顿丘,遇晋兵而旋,瓚为治严,令行禁止,据晋人上游十八里杨村,夹河筑垒,运洛阳竹木造浮梁,自滑州馈运相继
晋蕃汉马步副总管、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亦造浮梁于德胜,或曰:“浮梁须竹笮、铁牛、石囷,我皆无之,何以能成!”存进不听,以苇笮维巨舰,系于土山巨木,逾月而成,人服其智
吴徐温遣使以吴王书归无锡之俘于吴越;吴越王镠亦遣使请和于吴
自是吴国休兵息民,三十馀州民乐业者二十馀年
吴王及徐温屡遗吴越王镠书,劝镠自王其国;镠不从
九月,丙寅,诏削刘岩官爵,命吴越王镠讨之
镠虽受命,竟不行
吴庐江公蒙有材气,常叹曰:“我国家而为它人所有,可乎!”徐温闻而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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