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阳单阏,尽著雍涒滩,凡六年。
穆宗睿圣文惠孝皇帝下
◎长庆三年癸卯,公元八二三年
春,正月,癸未,赐两军中尉以下钱。
二月,辛卯,赐统军、军使等绵彩、银器各有差。
户部侍郎牛僧孺,素为上所厚。
初,韩弘之子右骁卫将军公武为其父谋,以财结中外。
及公武卒,弘继薨,稚孙绍宗嗣,主藏奴与吏讼于御史府。
上怜之,尽取弘财簿自阅视,凡中外主权,多纳弘货,独硃句细字曰:“某年月日,送户部牛侍郎钱千万,不纳。
”上大喜,以示左右曰:“果然,吾不缪知人!”三月,壬戌,以僧孺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时僧孺与李德裕皆有入相之望。
德裕出为浙西观察使,八年不迁。
以为李逢吉排己,引僧孺为相,由是牛、李之怨愈深。
夏,四月,甲午,安南奏陆州獠攻掠州县。
丙申,赐宣徽院供奉官钱,紫衣者百二十缗,下至承旨各有差。
初,翼城人郑注,眇小,目下视,而巧谲倾谄,善揣人意,以医游四方,羁贫甚。
尝以药术干徐州牙将,牙将悦之,荐于节度使李愬。
愬饵其药颇验,遂有宠,署为牙推,浸预军政,妄作威福,军府患之。
监军王守澄以众情白愬,请去之,愬曰:“注虽如是,然奇才也,将军试与之语,苟无可取,去之未晚。
”乃使注往谒守澄,守澄初有难色,不得已见之。
坐语未久,守澄大喜,延之中堂,促膝笑语,恨相见之晚。
明日,谓愬曰:“郑生诚如公言。
”自是又有宠于守澄,权势益张,愬署为巡官,列于宾席。
注既用事,恐牙将荐己者泄其本末,密以它愬,愬杀之。
及守澄入知枢密,挈注以西,为立居宅,赡给之。
遂荐于上,上亦厚遇之。
自上有疾,守澄专制国事,势倾中外。
注日夜出入其家,与之谋议,语必通夕,关通赂遗,人莫能突击其迹。
始则有微贱巧宦之士,或因以求进,数年之后,达官车马满其门矣。
工部尚书郑权,家多姬妾,禄薄不能赡,因注通于守澄以求节镇。
己酉,以权为岭南节度使。
五月,壬申,以尚书左丞柳公绰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公绰过邓县,有二吏,一犯赃,一舞文,众谓公绰必杀犯赃者。
公绰判曰:“赃吏犯法,法在;奸吏乱法,法亡。
”竟诛舞文者。
丙子,以晋、慈二州为保义军,以观察使李寰为节度使。
六月,己丑,以吏部侍郎韩愈为京兆尹。
六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也!”
秋,七月,癸亥,岭南奏黄洞蛮寇邕州,破左江镇。
丙寅,邕州奏黄洞蛮破钦州千金镇,刺史杨屿奔石南砦。
南诏劝利卒,国人请立其弟丰祐。
丰祐勇敢,善用其众,始慕中国,不与父连名。
八月,癸已,邕
起屠维大渊献二月,尽重光赤奋若六月,凡二年在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下
◎元和十四年己亥,公元八一九年
二月,李听袭海州,克东海、朐山、怀仁等县。
李愬败平卢兵于沂州,拔丞县。
李师道闻官军侵逼,发民治郓州城堑,修守备,役及妇人,民益惧且怨。
都知兵马使刘悟,正臣之孙也,师道使之将兵万馀人屯阳谷以拒官军。
悟务为宽惠,使士卒人人自便,军中号曰刘父。
及田弘正渡河,悟军无备,战又数败。
或谓师道曰:“刘悟不修军法,专收众心,恐有他志,宜早图之。
”师道召悟计事,欲杀之。
或谏曰:“今官军四合,悟无逆状,用一人言杀之,诸将谁肯为用!是自脱其爪牙也。
”师道留悟旬日,复遣之,厚赠金帛以安其意。
悟知之,还营,阴为之备。
师道以悟将兵在外,署悟子从谏门下别奏。
从谏与师道诸奴日游戏,颇得其阴谋,密疏以白父。
又有谓师道者曰:“刘悟终为患,不如早除之。
”丙辰,师道潜遣二使赍帖授行营兵马副使张暹,令斩悟首献之,勒暹权领行营。
时悟方据高丘张幕置酒,去营二三里。
二使至营,密以贴授暹。
暹素与悟善,阳与使者谋曰:“悟自使府还,颇为备,不可匆匆,暹请先往白之,云:‘司空遣使存问将士,兼有赐物,请都头速归,同受传语。
’如此,则彼不疑,乃可图也。
”使者然之。
暹怀帖走诣悟,屏人示之。
悟潜遣人先执二使,杀之。
时已向暮,悟按辔徐行还营,坐帐下,严兵自卫。
召诸将,厉色谓之曰:“悟与公等不顾死亡以抗官军,诚无负于司空。
今司空信谗言,来取悟首。
悟死,诸公其次矣。
且天子所欲诛者独司空一人。
今军势日蹙,吾曹何为随之族灭!欲与诸公卷旗束甲,还入郓州,奉行天子之命,岂徒免危亡,富贵可图也。
诸公以为何如?”兵马使赵垂棘立于众首,良久,对曰:“如此,事果济否?”悟应声骂曰:“汝与司空合谋邪!”立斩之。
遍问其次,有迟疑未言者,悉斩之,并斩军中素为众所恶者,凡三十馀,尸于帐前。
馀皆股粟,曰:“惟都头命,愿尽死!”乃令士卒曰:“入郓,人赏钱百缗,惟不得近军帑。
其使宅及逆党家财,任自掠取,有仇者报之。
”使士卒皆饱食执兵,夜半听鼓三声绝即行,人衔枚,马缚口,遇行人,执留之,人无知者。
距城数里,天未明,悟驻军,使听城上柝声绝,使十人前行,宣言“刘都头奉帖追入城。
”门者请俟写简白使,十人拔刃拟之,皆窜匿。
悟引大军继至,城中噪哗动地。
比至,子城已洞开,惟牙城拒守,寻纵火,斧其门而入。
牙中兵不过数百,始犹有发弓矢者,俄知力不支,皆投于地。
悟勒兵升听事
起玄黓执徐十月,尽柔兆涒滩,凡四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犬至至神孝皇帝中之上
◎元和七年壬辰,公元八一二年
冬,十月,乙未,魏博监军以状闻,上亟召宰相,谓李绛曰:“卿揣魏博若符契。
”李吉甫请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李绛曰:“不可。
今田兴奉其土地兵众,坐待诏命,不乘此际推心抚纳,结以大恩,必待敕使至彼,持将士表来为请节钺,然后与之,则是恩出于下,非出于上,将士为重,朝廷为轻,其感戴之心亦非今日之比也。
机会一失,悔之无及!”吉甫素与枢密使梁守谦相结,守谦亦为之言于上曰:“故事,皆遣中使宣劳,今此镇独无,恐更不谕。
”上竟遣中使张忠顺如魏博宣慰,欲俟其还而议之。
癸卯,李绛复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举,时机可惜,奈何弃之!利害甚明,愿圣心勿疑。
计忠顺之行,甫应过陕,乞明旦即降白麻除兴节度使,犹可及也。
”上欲且除留后,绛曰:“兴恭顺如此,自非恩出不次,则无以使之感激殊常。
”上从之。
甲辰,以兴为魏博节度使。
忠顺未还,制命已至魏州。
兴感恩流涕,士众无不鼓舞。
庚戌,更名皇子宽曰恽,察曰悰,寰曰欣,寮曰悟,审曰恪。
李绛又言:“魏博五十馀年不沾皇化,一旦举六州之地来归,刳河朔之腹心,倾叛乱之巢穴,不有重赏过其所望,则无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邻劝慕。
请发内库钱百五十万缗以赐之。
”左右宦官以为“所与太多,后有此比,将何以给之?”上以语绛,绛曰:“田兴不贪专地之利,不顾四邻之患,归命圣朝,陛下奈何爱小费而遗大计,不以收一道人心!钱用尽更来,机事一失不可复追。
借使国家发十五万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费岂止百五十万缗而已乎!”上悦,曰:“朕所以恶衣菲食,蓄聚货财,正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贮之府库何为!”十一月,辛酉,遣知制诰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
军士受赐,欢声如雷。
成德、兗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之,终夕不倦,待度礼极厚,请度遍至所部州县,宣布朝命。
奏乞除节度副使于朝廷,诏以户部郎中河东胡证为之。
兴又奏所部缺官九十员,请有司注拟,行朝廷法令,输赋税。
田承嗣以来室屋僭侈者,皆避不居。
郓、蔡、恒遣游客间说百方,兴终不听。
李师道使人谓宣武节度使韩弘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其族,又首变两河事,亦公之所恶也!我将与成德合军讨之!”弘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耳。
若兵北渡河,我则以兵东取曹州!”师道惧,不敢动。
起屠维作噩,尽昭阳赤奋若,凡五年。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上之下
◎太和三年己酉,公元八二九年
春,正月,亓志绍与成德合兵掠贝州。
义成行营兵三千人先屯齐州,使之禹城,中道溃叛,横海节度使李祐讨诛之。
李听、史唐合兵击亓志绍,破之。
志绍将其众五千奔镇州。
李载义奏攻沧州长芦,拔之。
甲辰,昭义奏亓志绍馀众万五千人诣本道降,置之洛州。
二月,横海节度使李祐帅诸道行营兵击李同捷,破之,进攻德州。
武宁捉生兵马使石雄,勇敢,爱士卒。
王智兴残虐,军中欲逐智兴而立雄。
智兴知之,因雄立功,奏请除刺史。
丙辰,以雄为壁州剌史。
史宪诚闻沧景将平而惧,其子唐劝之入朝。
丙寅,宪诚使唐奉表请入朝,且请以所管听命。
石雄既去武宁,王智兴悉杀军中与雄善者百馀人。
夏,四月,戊午,智兴奏雄摇动军情,请诛之。
上知雄无罪,免死,长流白州。
戊辰,李载义奏攻沧州,破其罗城。
李祐拔德州,城中将卒三千馀人奔镇州。
李同捷与祐书请降,祐并奏其书,谏议大夫柏耆受诏宣慰行营,好张大声势以威制诸将,诸将已恶之矣。
及李同捷请降于祐,祐遣大将万洪代守沧州。
耆疑同捷之诈,自将数百骑驰入沧州,以事诛洪,取同捷及其家属诣京师。
乙亥,至将陵,或言王庭凑欲以奇兵篡同捷,乃斩同捷,传首,沧景悉平。
五月,庚寅,加李载义同平章事。
诸道兵攻李同捷,三年,仅能下之。
而柏耆径入城,取为己功。
诸将疾之,争上表论列。
辛卯,贬耆为循州司户。
李祐寻薨。
壬寅,摄魏博副使史唐奏改名孝章。
六月,丙辰,诏:“镇州四面行营各归本道休息,但务保境,勿相往来。
惟庭凑效顺,为达章表,馀皆勿受。

辛酉,以史宪诚为兼侍中、河中节度使;以李听兼魏博节度使;分相、卫、澶三州,以史孝章为节度使。
初,李祐闻柏耆杀万洪,大惊,疾遂剧。
上曰:“祐若死,是耆杀之也!”癸酉,赐耆自尽。
河东节度使李程奏得王庭凑书,请纳景州;又奏亓志绍自缢。
上遣中使赐史宪诚旌节,癸酉,至魏州。
时李听自贝州还军馆陶,迁延未进,宪诚竭府库以治行,将士怒。
甲戌,军乱,杀宪诚,奉牙内都知兵马使灵武何进滔知留后。
李听进至魏州,进滔拒之,不得入。
秋,七月,进滔出兵击李听。
听不为备,大败,溃走,昼夜兼行,趣浅口,失亡过半,辎重兵械尽弃之。
昭义兵救之,听仅而得免,归于滑台。
河北久用兵,馈运不给,朝廷厌苦之。
八月,壬子,以进滔为魏博节度使,复以相、卫、澶三州归之。
沧州承丧乱之馀,骸骨蔽地
起重光赤奋若七月,尽玄黓摄提格,凡一年有奇。
穆宗睿圣文惠孝皇帝中
◎长庆元年辛丑,公元八二一年
秋,七月,甲辰,韦雍出,逢小将策马冲其前导。
雍命曳下,欲于街中杖之。
河朔军士不贯受杖,不服。
雍以白弘靖,弘靖命军虞候系治之。
是夕,士卒连营呼噪作乱,将校不能制,遂入府舍,掠弘靖货财、妇女,囚弘靖于蓟门馆,杀幕僚韦雍、张宗元、崔仲卿、郑埙、都虞候刘操、押牙张抱元。
明日,军士稍稍自悔,悉诣馆谢弘靖,请改心事之,凡三请,弘靖不应,军士乃相谓曰:“相公无言,是不赦吾曹。
军中岂可一日无帅!”乃相与迎旧将硃洄,奉以为留后。
洄,克融之父也,时以疾卧家,自辞老病,请使克融为之,众从之。
众以判官张彻长者,不杀。
彻骂曰:“汝何敢反,行且族灭!”众共杀之。
壬子,群臣上尊号曰文武孝德皇帝。
赦天下。
甲寅,幽州监军奏军乱。
丁巳,贬张弘靖为宾客、分司。
己未,再贬吉州刺史。
庚申,以昭义节度使刘悟为卢龙节度使。
悟以硃克融方强,奏请“且授克融节钺,徐图之。
”乃复以悟为昭义节度使。
辛酉,太和公主发长安。
初,田弘正受诏镇成德,自以久与镇人战,有父兄之仇,乃以魏兵二千从赴镇,因留以自卫,奏请度支供其粮赐。
户部侍郎、判度支崔倰,性刚褊,无远虑,以为魏、镇各自有兵,恐开事例,不肯给。
弘正四上表,不报;不得已,遣魏兵归。
倰,沔之孙也。
弘正厚于骨肉,兄弟子侄在两都者数十人,竞为侈靡,日费约二十万,弘正辇魏、镇之货以供之,相属于道。
河北将士颇不平。
诏以钱百万缗赐成德军,度支辇运不时至,军士益不悦。
都知兵马使王庭凑,本回鹘阿布思之种也,性果悍阴狡,潜谋作乱,每抉其细故以激怒之,尚以魏兵故,不敢发。
及魏兵去,壬戌夜,庭氵奏结牙兵噪于府署,杀弘正及僚佐、元从将吏并家属三百馀人。
庭氵奏自称留后,逼监军宋惟澄奏求节钺。
八月,癸巳,惟澄以闻,朝廷震骇。
崔倰于崔植为再从兄,故时人莫敢言其罪。
初,朝廷易置魏、镇帅臣,左金吾将军杨元卿上言,以为非便,又诣宰相深陈利害。
及镇州乱,上赐元卿白玉带。
辛未,以元卿为泾原节度使。
瀛莫将士家属多在幽州,壬申,莫州都虞候张良佐潜引硃克融兵入城,刺史吴晖不知所在。
癸酉,王庭凑遣人杀冀州刺史王进岌,分兵据其州。
魏博节度使李愬闻田弘正遇害,素服令将士曰:“魏人所以得通圣化,至今安宁富乐者,田公之力也。
今镇人不道,辄敢害之,是轻魏以为无人也。
诸君受田公恩,宜如何报之?”众皆恸哭。
深州
起屠维赤奋若七月,尽玄黓执徐九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秋,七月,壬戌,御史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前为江西观察使,贪污僭侈。
丁卯,贬凭临贺尉。
夷简,元懿之玄孙也。
上命尽籍凭资产,李绛谏曰:“旧制,非反逆不籍其家。
”上乃止。
凭之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
太常卿权德舆素与晦善,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知奖,今日远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它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称之于朝。
后数日,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
晦谢曰:“晦平生未尝得望公颜色,公何从而取之!”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上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以离其势,并使承宗输二税,请官吏,一如师道,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之隶成德,为日已久,今一旦割之,恐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怨望,得以为辞。
况其邻道情状一同,各虑它日分割,或潜相构扇。
万一旅拒,倍难处置,愿更三思。
所是二税、官吏,愿因吊祭使至彼,自以其意谕承宗,令上表陈乞如师道例,勿令知出陛下意。
如此,则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
”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时不要失。
’如何?”对曰:“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吴,易于反掌,故谄谀躁竞之人争献策画,劝开河北,不为国家深谋远虑,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
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二方异。
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
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其下皆莫之与,辟、锜徒以货财啖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
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以其万全故也。
成德则不然,内则胶固岁深,外则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谕之不从,威之不服,将为朝廷羞。
又,邻道平居或相猜恨,及闻代易,必合为一心,盖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故也。
万一馀道或相表里,兵连祸结,财尽力竭,西戎、北狄乘间窥窬,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季安与承宗事体不殊,若物故之际,有间可乘,当临事图之。
于今用兵,则恐未可。
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
”时吴少诚病甚,降等复上言:“少诚病必不起。
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
朝廷命帅,今正其时,
起柔兆阉茂,尽屠维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
◎元和元年丙戌,公元八零六年
春,正月,丙寅朔,上帅群臣诣兴庆宫上上皇尊号。
丁卯,赦天下,改元。
辛未,以鄂岳观察使韩皋为奉义节度使。
癸酉,以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安州留后。
宥,慎之子也。
壬午,加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同平章事。
甲申,上皇崩于兴庆宫。
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
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欲以同幕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
推官莆田林蕴力谏辟举兵,辟怒,械系于狱,引出,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
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顾左右曰:“真忠烈之士也!”乃黜为唐昌尉。
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
”上从之。
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
戊子,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同讨辟。
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
上与杜黄裳论及籓镇,黄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
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
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
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蕃镇,则天下可得而理也。
”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高崇文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卯时受诏,辰时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
甲午,崇文出斜谷,李元奕出骆谷,同趣梓州。
崇文军至兴元,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匕箸者,崇文斩之以徇。
刘辟陷梓州,执李康。
二月,严砺拔剑州,斩其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
丁酉,以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遣归。
癸丑,加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同平章事。
戊午,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自逸。
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天下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选用以公,赏刑以信,则谁不尽力,何求不获哉!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
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
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
起强圉作噩,尽屠维大渊献正月,凡二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
◎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八一七年
春,正月,甲申,贬袁滋为抚州刺史。
李愬至唐州,军中承丧败之馀,士卒皆惮战,愬知之。
有出迓者,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耻,故使来拊循尔曹。
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
”众信而安之。
愬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
或以军政不肃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
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增备,故吾示之以不肃。
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
”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轻愬名位素微,遂不为备。
遣盐铁转运副使程异督财赋于江、淮。
回鹘屡请尚公主,有司计其费近五百万缗,时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许。
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命宗正少卿李诚使回鹘谕意,以缓其期。
李愬谋袭蔡州,表请益兵,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
丁酉,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馀骑巡逻,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与战,擒之。
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边患,众请刳其心,愬许之。
既而召诘之,士良无惧色。
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
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贞元中隶安州,与吴氏战,为其所擒,自分死矣。
吴氏释我而用之,我因吴氏而再生,故为吴氏父子竭力。
昨日力屈,复为公所擒,亦分死矣。
今公又生之,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署为捉生将。
己亥,淮西行营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
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
”戊申,士良擒光洽以归。
鄂岳观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关。
甲寅,攻申州,克其外郭,进攻子城。
城中守将夜出兵击之,道古之众惊乱,死者甚众。
道古,皋之子也。
淮西被兵数年,竭仓廪以奉战士,民多无食,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亦尽,相帅归官军者前后五千馀户。
贼亦患其耗粮食,不复禁。
庚申,敕置行县以处之,为择县令,使之抚养,并置兵以卫之。
三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阳栅。
郗士美败于柏乡,拔营而归,士卒死者千馀人。
戊辰,赐程执恭名权。
戊寅,王承宗遣兵二万入东光,断白桥路。
程权不能御,以众归沧州。
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
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众不得前。
进诚还报:“贼伪降,未可信也。
”愬曰:“此待我至耳。
”即前至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
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
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
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
司马氏世典周史。
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
晋中军随会奔秦,而司马氏入少梁。
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
其在卫者,相中山。
在赵者,以传剑论显,蒯聩其后也。
在秦者名错,与张仪争论,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
错孙靳,事武安君白起。
而少梁更名曰夏阳。
靳与武安君坑赵长平军,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葬于华池。
靳孙昌,昌为秦主铁官,当始皇之时。
蒯聩玄孙昂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
诸侯之相王,王昂于殷。
汉之伐楚,昂归汉,以其地为河内郡。
昌生无泽,无泽为汉巿长。
无泽生喜,喜为五大夫,卒,皆葬高门。
喜生谈,谈为太史公。
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
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乃论六家之要指曰: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
”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
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
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
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
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
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
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
儒者则不然。
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
如此则主劳而臣逸。
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释此而任术。
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
形神骚动,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
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
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
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
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刮。
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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