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旃蒙大淵獻,盡柔兆困敦,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二年(乙亥,公元四九五年)
春,正月,壬申,遣鎮南將軍王廣之督司州、右衛將軍蕭坦之督徐州、尚書右僕射沈文季督豫州諸軍以拒魏。
癸酉,魏詔:“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論。

乙未,拓跋衍攻鍾離,徐州刺史蕭惠休乘城拒守,間出襲擊魏兵,破之。
惠休,惠明之弟也。
劉昶、王肅攻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之。
肅屢破誕兵,招降萬餘人。
魏以肅爲豫州刺史。
劉昶性褊躁,御軍嚴暴,人莫敢言。
法曹行參軍北平陽固苦諫;昶怒,欲斬之,使當攻道。
固志意閒雅,臨敵勇決,昶始奇之。
丁酉,中外纂嚴。
以太尉陳顯達爲使持節、都督西北諸軍事,往來新亭、白下以張聲勢。
己亥,魏主濟淮;二月,至壽陽,衆號三十萬,鐵騎彌望。
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賦詩。
道遇甚雨,命去蓋;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
魏主遣使呼城中人,豐城公遙昌使參軍崔慶遠出應之。
慶遠問師故,魏主曰:“固當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違乎?”慶遠曰:“未承來命,無所含垢。
”魏主曰:“齊主何故廢立?”慶遠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武帝子孫,今皆安在?”慶遠曰:“七王同惡,已伏管、蔡之誅;其餘二十餘王,或內列清要,或外典方牧。
”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如周公之輔成王,而自取之乎?”慶遠曰:“成王有亞聖之德,故周公得而相之。
今近親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
且霍光亦舍武帝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
”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遠曰:“非其類也。
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爾,武王伐紂,不立微子而輔之,亦爲苟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來問罪。
如卿之言,便可釋然。
”慶遠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聖人之師也。
”魏主曰:“卿欲吾和親,爲不欲乎?”慶遠曰:“和親則二國交歡,生民蒙福;否則二國交惡,生民塗炭。
和親與否,裁自聖衷。
”魏主賜慶遠酒殽、衣服而遣之。
戊申,魏主循淮而東,民皆安堵,租運屬路。
丙辰,至鍾離。
上遣左衛將軍崔慧景、寧朔將軍裴叔業救鍾離。
劉昶、王肅衆號二十萬,塹柵三重,併力攻義陽,城中負楯而立。
王廣之引兵救義陽,去城百餘裏,畏魏強,不敢進。
城中益急,黃門侍郎蕭衍請先進,廣之分麾下精兵配之。
衍間道夜發,與太子率蕭誄等徑上賢首山,去魏軍數裏。
魏人出不意,未測多少,不敢逼。
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衆軍自外擊之,魏不能支,解圍去。
己未
秦始皇帝者,秦莊襄王子也。
莊襄王爲秦質子於趙,見呂不韋姬,悅而取之,生始皇。
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
及生,名爲政,姓趙氏。
年十三歲,莊襄王死,政代立爲秦王。
當是之時,秦地已並巴、蜀、漢中,越宛有郢,置南郡矣;北收上郡以東,有河東、太原、上黨郡;東至滎陽,滅二週,置三川郡。
呂不韋爲相,封十萬戶,號曰文信侯。
招致賓客遊士,欲以並天下。
李斯爲舍人。
蒙驁、王齮、麃公等爲將軍。
王年少,初即位,委國事大臣。
晉陽反,元年,將軍蒙驁擊定之。
二年,麃公將卒攻卷,斬首三萬。
三年,蒙驁攻韓,取十三城。
王齮死。
十月,將軍蒙驁攻魏氏畼、有詭。
歲大飢。
四年,拔畼、有詭。
三月,軍罷。
秦質子歸自趙,趙太子出歸國。
十月庚寅,蝗蟲從東方來,蔽天。
天下疫。
百姓內粟千石,拜爵一級。
五年,將軍驁攻魏,定酸棗、燕、虛、長平、雍丘、山陽城,皆拔之,取二十城。
初置東郡。
冬雷。
六年,韓、魏、趙、衛、楚共擊秦,取壽陵。
秦出兵,五國兵罷。
拔衛,迫東郡,其君角率其支屬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內。
七年,彗星先出東方,見北方,五月見西方。
將軍驁死。
以攻龍、孤、慶都,還兵攻汲。
彗星復見西方十六日。
夏太后死。
八年,王弟長安君成蟜將軍擊趙,反,死屯留,軍吏皆斬死,遷其民於臨洮。
將軍壁死,卒屯留、蒲鶮反,戮其屍。
河魚大上,輕車重馬東就食。
嫪毐封爲長信侯。
予之山陽地,令毐居之。
宮室車馬衣服苑囿馳獵恣毐。
事無小大皆決於毐。
又以河西太原郡更爲毐國。
九年,彗星見,或竟天。
攻魏垣、蒲陽。
四月,上宿雍。
己酉,王冠,帶劍。
長信侯毐作亂而覺,矯王御璽及太后璽以發縣卒及衛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將欲攻蘄年宮爲亂。
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
戰咸陽,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戰中,亦拜爵一級。
毐等敗走。
即令國中:有生得毐,賜錢百萬;殺之,五十萬。
盡得毐等。
衛尉竭、內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皆梟首。
車裂以徇,滅其宗。
及其舍人,輕者爲鬼薪。
及奪爵遷蜀四千餘家,家房陵。
是月寒凍,有死者。
楊端和攻衍氏。
彗星見西方,又見北方,從鬥以南八十日。
十年,相國呂不韋坐嫪毐免。
桓齮爲將軍。
齊、趙來置酒。
齊人茅焦說秦王曰:“秦方以天下爲事,而大王有遷母太后之名,恐諸侯聞之,由此倍秦也。
”秦王乃迎太后於雍而入咸陽,復居甘泉宮。
大索,逐客,李斯上書說,乃止逐客令。
李斯因說秦王,請先取韓以恐他國,於是使斯下韓。
韓王患之。
與韓非謀弱秦。
大梁
起柔兆執徐,盡著雍敦牂,凡三年。
蒼梧王下元徽四年(丙辰,公元四七六年)
春,正月,己亥,帝耕籍田,大赦。
二月,魏司空東郡王陸定國坐恃恩不法,免官爵爲兵。
魏馮太后內行不正,以李弈之死怨顯祖,密行鴆毒,夏,六月,辛未,顯祖殂。
壬申,大赦,改元承明。
葬顯祖於金陵,諡曰獻文皇帝。
魏大司馬、大將軍代人萬安國坐矯詔殺神部長奚買奴,賜死。
戊寅,魏以徵西大將軍、安樂王長樂爲太尉,尚書左僕射、宜都王目辰爲司徒,南部尚書李訁斤爲司空。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復臨朝稱制。
以馮熙爲侍中、太師、中書監。
熙自以外戚,固辭內任;乃除都督、洛州刺史,侍中、太師如故。
顯祖神主祔太廟,有司奏廟中執事之官,請依故事皆賜爵。
祕書令廣平程駿上言:“建侯裂地,帝王所重,或以親賢,或因功伐,未聞神主祔廟而百司受封者也。
皇家故事,蓋一時之恩,豈可爲長世之法乎!”太后善而從之,謂羣臣曰:“凡議事,當依古典正言,豈得但修故事而已!”賜駿衣一襲,帛二百匹。
太后性聰察,知書計,曉政事,被服儉素,膳羞減於故事什七八;而猜忍多權數。
高祖性至孝,能承顏順志。
事無大小,皆仰成於太后。
太后往往專決,不復關白於帝。
所幸宦者高平王琚、安定張祜、杞嶷、馮翊王遇、略陽苻承祖、高陰王質,皆依勢用事。
祜官至尚書左僕射,爵新平王;琚官至徵南將軍,爵高平王;嶷等官亦至侍中、吏部尚書、刺史,爵爲公、侯,賞賜鉅萬,賜鐵券,許以不死。
又,太卜令姑臧王睿得幸於太后,超遷至侍中、吏部尚書,爵太原公。
祕書令李衝,雖以才進,亦由私寵,賞賜皆不可勝紀。
又外禮人望東陽王丕、遊明根等,皆極其優厚,每褒賞睿等,輒以丕等參之,以示不私。
丕,烈帝之玄孫;衝,寶之子也。
太后自以失行,畏以議己,羣下語言小涉疑忌,輒殺之。
然所寵幸左右,苟有小過,必加笞棰,或至百餘;而無宿憾,尋復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富貴。
故左右雖被罰,終無離心。
乙亥,加蕭道成尚書左僕射,劉秉中書令。
楊運長、阮佃夫等忌建平王景素益甚,景素乃與錄事參軍陳郡殷沵、中兵參軍略陽垣慶延、參軍沈顒、左暄等謀爲自全之計。
遣人往來建康,要結才力之士,冠軍將軍黃回、遊擊將軍高道慶、輔國將軍曹欣之、前軍將國韓道清、長水校尉郭蘭之、羽林監垣祗祖,皆陰與通謀;武人不得志者,無不歸之。
時帝好獨出遊走郊野,欣之謀據石頭城,伺帝出作亂。
道清、蘭之慾說蕭道成因帝夜出,執帝迎景素,道成不從者,即圖之;景素每禁使緩之。
楊、阮微聞其事
起上章敦牂,盡玄黓涒灘,凡三年。
世祖武皇帝中永明八年(庚午,公元四九零年)
春,正月,詔放隔城俘二千餘人還魏。
乙丑,魏主如方山;二月,辛未,如靈泉;壬申,還宮。
地豆乾頻寇魏邊,夏,四月,甲戌,魏徵西大將軍陽平王頤擊走之。
頤,新城之子也。
甲午,魏遣兼員外散騎常侍邢產等來聘。
五月,己酉,庫莫奚寇魏邊,安州都將樓龍兒擊走之。
秋,七月,辛丑,以會稽太守安陸侯緬爲雍州刺史。
緬,鸞之弟也。
緬留心獄訟,得劫,皆赦遣,許以自新,再犯乃加誅;民畏而愛之。
癸卯,大赦。
丙午,魏主如方山;丙辰,遂如靈泉池;八月,丙寅朔,還宮。
河南王度易侯卒;乙酉,以其世子伏連籌爲秦、河二州刺史,遣振武將軍丘冠先拜授,且吊之。
伏連籌逼冠先使拜,冠先不從,伏連籌推冠先墜崖而死。
上厚賜其子雄;敕以喪委絕域,不可復尋,仕進無嫌。
荊州刺史巴東王子響,有勇力,善騎射,好武事,自選帶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膽幹;至鎮,數於內齋以牛酒犒之。
又私作錦袍、絳襖,欲以餉蠻,交易器仗。
長史高平劉寅、司馬安定席恭穆等連名密啓。
上敕精檢。
子響聞臺使至不見敕,召寅、恭穆及諮議參軍江悆、典籤吳修之、魏景淵等詰之,寅等祕而不言;修之曰:“既已降敕,政應方便答塞。
”景淵曰:“應先檢校。
”子響大怒,執寅等八人,於後堂殺之,具以啓聞。
上欲赦江悆,聞皆已死,怒。
壬辰,以隨王子隆爲荊州刺史。
上欲遣淮南太守戴僧靜將兵討子響,僧靜面啓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執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
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官忽遣軍西上,人情惶懼,無所不至。
僧靜不敢奉敕。
”上不答而心善之。
乃遣衛尉胡諧之、遊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帥齋仗數百人詣江陵,檢捕羣小,敕之曰:“子響若束手自歸,可全其命。
”以平南內史張欣泰爲諧之副。
欣泰謂諧之曰:“今段之行,勝既無名,負成奇恥。
彼兇狡相聚,所以爲其用者,或利賞逼威,無由自潰。
若頓軍夏口,宣示禍福,可不戰而擒也。
”諧之不從。
欣泰,興世之子也。
諧之等至江津,築城燕尾洲。
子響白服登城,頻遣使與相聞,曰:“天下豈有兒反!身不作賊,直是粗疏。
今便單舸還闕,受殺人之罪,何築城見捉邪!”尹略獨答曰:“誰將汝反父人共語!”子響唯灑泣;乃殺牛,具酒饌,餉臺軍,略棄之江流。
子響呼茹法亮;法亮疑畏,不肯往。
又求見傳詔;法亮亦不遣,且執錄其使。
子響怒,遣所養勇士收集府、州兵二千人,從靈溪西渡;子響自與百餘人操萬鈞弩,宿江堤上。
明日,府、
閼逢閹茂,一年。
高宗明皇帝上建武元年(甲戌,公元四九四年)
春,正月,丁未,改元隆昌;大赦。
雍州刺史晉安王子懋,以主幼時艱,密爲自全之計,令作部造仗;徵南大將軍陳顯達屯襄陽,子懋欲脅取以爲將。
顯達密啓西昌侯鸞,鸞徵顯達爲車騎大將軍;徙子懋爲江州刺史,仍令留部曲助鎮襄陽,單將白直、俠轂自隨。
顯達過襄陽,子懋謂曰:“朝廷令身單身而返,身是天王,豈可過爾輕率!今猶欲將二三千人自隨,公意何如?”顯達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乃是大違敕旨,其事不輕;且此間人亦難可收用。
”子懋默然。
顯達因辭出,即發去。
子懋計未立,乃之尋陽。
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前鎮西諮議參軍蕭衍與同謀。
荊州刺史隨王子隆,性溫和,有文才;鸞欲徵之,恐其不從。
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
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歷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
二人唯利是從,若啖以顯職,無有不來;隨王止須折簡耳。
”鸞從之。
徵歷生爲太子左衛率,白龍爲遊擊將軍;二人並至。
續召子隆爲侍中、撫軍將軍。
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舊將,鸞疑之,以蕭衍爲寧朔將軍,戍壽陽。
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
辛亥,鬱林王祀南郊;戊午,拜崇安陵。
癸亥,魏主南巡;戊辰,過比干墓,祭以太牢,魏主自爲祝文曰:“烏呼介士,胡不我臣!”
帝寵幸中書舍人綦毌珍之、硃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
珍之所論薦,事無不允;內外要職,皆先論價,旬月之間,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詔旨。
有司至相語云:“寧拒至尊敕,不可違舍人命。
”帝以龍駒爲後閣舍人,常居含章蓼,著黃綸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畫敕;左右侍直,與帝不異。
帝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裏,好於世宗崇安陵隧中擲塗、賭跳,作諸鄙戲,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
每見錢,曰:“我昔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鬱林王即位未期歲,所用垂盡。
入主衣庫,令何後及寵姬以諸寶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爲笑樂。
蒸於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
朝事大小,皆決於西昌侯鸞。
鸞數諫爭,帝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
以尚書右僕射鄱陽王鏘爲世祖所厚,私謂鏘曰:“公聞鸞於法身如何?”鏘素和謹,對曰:“臣鸞於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損,唯鸞一人,願陛下無以爲慮。
”帝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鸞,公既不同,我不能獨辦,且復小聽。

衛尉蕭諶,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諶
起重光大淵獻,盡旃蒙單閼,凡五年。
太宗明皇帝下泰始七年(辛亥,公元四七一年)
春,二月,戊戌,分交、廣置越州,治臨漳。
初,上爲諸王,寬和有令譽,獨爲世祖所親。
即位之初,義嘉之黨多蒙全宥,隨才引用,有如舊臣。
及晚年,更猜忌忍虐,好鬼神,多忌諱,言語、文書,有禍敗、兇喪及疑似之言應迴避者數百千品,有犯必加罪戮。
改“騧”字爲“瓜”,以其似禍字故也。
左右忤意,往往有刳斫者。
時淮、泗用兵,府藏空竭,內外百官,並斷俸祿。
而上奢費過度,每所造器用,必爲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
嬖倖用事,貨賂公行。
上素無子,密取諸王姬有孕者內宮中,生男則殺其母,使寵姬子之。
至是寢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諸弟。
南徐州刺史晉平刺王休祐,前鎮江陵,貪虐無度,上不使之鎮,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
休祐性剛很,前後忤上非一,上積不能平,且慮將來難制,欲方便除之。
甲寅,休祐從上於巖山射雉,左右從者並在仗後。
日欲暗,上遣左右壽寂之等數人,逼休祐令墜馬,因共毆,拉殺之,傳呼“驃騎落馬!”上陽驚,遣御醫絡驛就視,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絕。
去車輪,輿還第。
追贈司空,葬之如禮。
建康民間訛言,荊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至貴之相,上以此言報之,休若憂懼。
戊午,以休若代休祐爲南徐州刺史。
休若腹心將佐,皆謂休若還朝,必不免禍。
中兵參軍京兆王敬先說休若曰:“今主上彌留,政成省閣,羣豎恟々,欲悉去宗支以便其私。
殿下聲著海內,受詔入朝,必往而不返。
荊州帶甲十餘萬,地方數千裏,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與賜劍邸第,使臣妾飲泣而不敢葬乎!”休若素謹畏,僞許之。
敬先出,使人執之,以白於上而誅之。
三月,辛酉,魏假員外散騎常侍邢祐來聘。
魏主使殿中尚書胡莫寒簡西部敕勒爲殿中武士。
莫寒大納貨賂,衆怒,殺莫寒及高平假鎮將奚陵。
夏,四月,諸部敕勒皆叛。
魏主使汝陰王天賜將兵討之,以給事中羅云爲前鋒;敕勒詐降,襲雲,殺之,天賜僅以身免。
晉平刺王既死,建安王休仁益不自安。
上與嬖臣楊運長等爲身後之計,運長等慮上晏駕後,休仁秉政,己輩不得專權,彌贊成之。
上疾嘗暴甚,內外莫不屬意於休仁,主書以下皆往東府訪休仁所親信,豫自結納;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懼。
上聞,愈惡之。
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見,既而謂曰:“今夕停尚書下省宿,明可早來。
”其夜,遣人齎藥賜死。
休仁罵曰:“上得天下,誰之力邪!孝武以誅釒且兄弟,子孫滅絕。
今復爲爾,宋祚其得久乎!”上
起屠維大淵獻,盡昭陽單閼,凡五年。
高祖武皇帝五天監十八年(己亥,公元五一九年)
春,正月,甲申,以尚書左僕射袁昂爲尚書令,右僕射王暕爲左僕射,太子詹事徐勉爲右僕射。
丁亥,魏主下詔,稱:“皇太后臨朝踐極,歲將半紀,宣稱‘詔’以令宇內。

辛卯,上祀南郊。
魏徵西將軍平陸文侯張彝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
於是喧謗盈路,立榜大巷,剋期會集,屠害其家;彝父子晏然,不以爲意。
二月,庚午,羽林、虎賁近千人相帥至尚書省詬罵,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獲,以瓦石擊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
遂持火掠道中薪蒿,以杖石爲兵器,直造其第,曳彝堂下,捶辱極意,唱呼動地,焚其第舍。
始均逾垣走,復還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擊,生投之火中。
仲瑀重傷走免,彝僅有餘息,再宿而死。
遠近震駭。
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賁兇強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
乙亥,大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
識者知魏之將亂矣。
時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吏部尚書李韶銓注不行,大致怨嗟;更以殿中尚書崔亮爲吏部尚書。
亮奏爲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月日爲斷,沉滯者皆稱其能。
亮甥司空諮議劉景安與亮書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雖未盡美,應什收六七。
而朝廷貢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辯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
舅屬當銓衡,宜須改張易調,如何反爲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亮復書曰:“汝所言乃有深致。
吾昨爲此格,有由而然。
古今不同,時宜須異。
昔子產鑄刑書以救弊,叔向譏之以正法,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洛陽令代人薛琡上書,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能否,義均行雁,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
後因請見,復奏“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
”詔公卿議之,事亦寢。
其後甄琛等繼亮爲吏部尚書,利其便己,踵而行之。
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也。
初,燕燕郡太守高湖奔魏,其子謐爲侍御史,坐法徙懷朔鎮,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之俗。
謐孫歡,沉深有大志,家貧,執役在平城,富人婁氏女見而奇之,遂嫁焉。
始有馬,得給鎮爲函使,至洛陽,見張彝之死,還家,傾貲以結客。
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大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爲政如此,事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邪!”歡與懷朔省事雲中司馬子如、秀容劉貴、中山賈顯智、戶曹史咸陽孫
重光大荒落,一年。
和皇帝中興元年(辛巳,公元五零一年)
春,正月,丁酉,東昏侯以晉安王寶義爲司徒,建安王寶寅爲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乙巳,南康王寶融始稱相國,大赦;以蕭穎胄爲左長史,蕭衍爲徵東將軍,楊公則爲湘州刺史。
戊申,蕭衍發襄陽,留弟偉總府州事,憺守壘城,府司馬莊丘黑守樊城。
衍既行,州中兵及儲偫皆虛。
魏興太守裴師仁、齊興太守顏僧都並不受衍命,舉兵欲襲襄陽,偉、憺遣兵邀擊於治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魏咸陽王禧爲上相,不親政務,驕奢貪淫,多爲不法,魏主頗惡之。
禧遣奴就領軍於烈求舊羽林虎賁,執仗出入。
烈曰:“天子諒暗,事歸宰輔。
領軍但知典掌宿衛,非有詔不敢違理從私。
”禧奴惘然而返。
禧復遣謂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爲元輔,有所求須,與詔何異!”烈厲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貴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爲恆州刺史。
烈不願出外,固辭,不許;遂稱疾不出。
烈子左中郎將忠領直閣,常在魏主左右。
烈使忠言於魏主曰:“諸王專恣,意不可測。
宜早罷之,自攬權綱。
”北海王詳亦密以禧過惡白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輔政。
帝然之。
時將礿祭,王公並齋於廟東坊。
帝夜使於忠語烈:“明旦入見,當有處分。
”質明,烈至。
帝命烈將直閣等六十餘人,宣旨召禧、勰、詳,衛送至帝所。
禧等入見於光極殿,帝曰:“恪雖寡昧,忝承寶曆。
比纏尪疹,實憑諸父,苟延視息,奄涉三齡。
諸父歸遜殷勤,今便親攝百揆。
且還府司,當別處分。
”又謂勰曰:“頃來南北務殷,不容仰遂衝操。
恪是何人,而敢久違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勰謝曰:“陛下孝恭,仰遵先詔,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今惟往,悲喜交深。
”庚戌,詔勰以王歸第;禧進位太保;詳爲大將軍、錄尚書事。
尚書清河張彝、邢巒聞處分非常,亡走,出洛陽城,爲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彈。
詔書切責之。
復以於烈爲領軍,仍加車騎大將軍,自是長直禁中,軍國大事,皆得參焉。
魏主時年十六,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
於是倖臣茹皓、趙郡王仲興、上谷寇猛、趙郡趙修、南陽趙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
趙修尤親倖,旬月間,累遷至光祿卿;每遷官,帝親至其宅設宴,王公百官皆從。
辛亥,東昏侯祀南郊,大赦。
丁巳,魏主引見羣臣於太極前殿,告以親政之意。
壬戌,以咸陽王禧領太尉,廣陵王羽爲司。
魏主引羽入內,面授之。
羽固辭曰:“彥和本自不願,而陛下強與之。
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
起昭陽赤奮若,盡閼逢攝提格,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十二中大通五年(癸丑,公元五三三年)
春,正月,辛卯,上祀南郊,大赦。
魏竇泰奄至爾硃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驚走;追破之於赤谼嶺,衆並降散。
兆逃於窮山,命左右西河張亮及蒼頭陳山提斬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殺所乘白馬,自縊於樹。
歡親臨,厚葬之。
慕容紹宗攜爾硃榮妻子及兆餘衆詣歡降,歡以義故,待之甚厚。
兆之在秀容,左右皆密通款於歡,唯張亮無啓疏。
歡嘉之,以爲丞相府參軍。
魏罷諸行臺。
辛亥,上祀明堂。
丁巳,魏主追尊其父爲武穆帝,太妃馮氏爲武穆後,母李氏爲皇太妃。
營州刺史曹鳳、東荊州刺史雷能勝等舉城降魏。
魏侍中斛斯椿聞喬寧、張子期之死,內不自安,與南陽王寶炬、武衛將軍元毘、王思政密勸魏主圖丞相歡。
毘,遵之玄孫也。
舍人元士弼又言歡受詔不敬,帝由是不悅。
椿勸帝置閣內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數,自直閣已下,員別數百,皆選四方驍勇者充之。
帝數出遊幸,椿自部勒,別爲行陳,由是朝政、軍謀,帝專與椿決之。
帝以關中大行臺賀拔嶽擁重兵,密與相結,又出侍中賀拔勝爲都督三荊等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欲倚勝兄弟以敵歡,歡益不悅。
侍中、司空高乾之在信都也,遭父喪,不暇終服。
及孝武帝即位,表請解職行喪,詔聽解侍中,司空如故。
乾雖求退,不謂遽見許。
既去內侍,朝政多不關預,居常怏怏。
帝既貳於歡,冀乾爲己用,嘗於華林園宴罷,獨留乾,謂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復建殊效,相與雖則君臣,義同兄弟,宜共立盟約,以敦情契。
”殷勤逼之。
乾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時事出倉猝,且不謂帝有異圖,遂不固辭,亦不以啓歡。
及帝置部曲,乾乃私謂所親曰:“主上不親勳賢,而招集羣小,數遣元士弼、王思政往來關西與賀拔嶽計議,又出賀拔勝爲荊州,外示疏忌,實欲樹黨,令其兄弟相近,冀據有西方。
禍難將作,必及於我。
”乃密啓歡。
歡召乾詣幷州,面論時事,乾因勸歡受魏禪。
歡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今令司空復爲侍中,門下之事一以相委。
”歡屢啓請,帝不許。
乾知變難將起,密啓歡求爲徐州;二月,辛酉,以乾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州刺史,以咸陽王坦爲司空。
癸未,上幸同泰寺,講《般若經》,七日而罷,會者數萬人。
魏正光以前,阿至羅常附於魏。
及中原多事,阿至羅亦叛,丞相歡招撫之,阿至羅復降,凡十萬戶。
三月,辛卯,詔復以歡爲大行臺,使隨宜裁處。
歡與之粟帛,議者以爲徒費無益,歡不從;及經略河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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