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陽協洽,盡閼逢涒灘,凡二年。
淮陽王更始元年(癸未,公元二三年)
春,正月,甲子朔,漢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樑丘賜,斬之,殺士卒二萬餘人。
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劉縯與戰於淯陽下,大破之,遂圍宛。
先是,青、徐賊衆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
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移書稱說。
莽聞之,始懼。
舂陵戴侯曾孫玄在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
時漢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
南陽豪桀及王常等皆欲立劉縯;而新市、平林將帥樂放縱,憚縯威明,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後召縯示其議。
縯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
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爲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
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
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
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
”諸將多曰:“善!”張卬拔劍擊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衆皆從之。
二月,辛巳朔,設壇場於淯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羣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
於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爲國三老,王匡爲定國上公,王鳳爲成國上公,硃鮪爲大司馬,劉縯爲大司徒,陳牧爲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
由是豪桀失望,多不服。
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鬚髮,立杜陵史諶女爲皇后;置後宮,位號視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莽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青、徐盜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醜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
復迷惑不解散,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劋絕之矣。

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徇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王莽聞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山東。
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母霸爲壘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
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者四十二萬人,號百萬;餘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絕。
夏,五月,尋、邑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
諸將見尋、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
劉秀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強大,併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
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
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
起屠維大荒落,盡閼逢閹茂,凡六年。
王莽中始建國元年(己巳,公元九年)
春,正月,朔,莽帥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璽韍上太皇太后,順符命,去漢號焉。
初,莽娶故丞相王訢孫宜春侯鹹女爲妻,立以爲皇后;生四男,宇、獲前誅死,安頗荒忽,乃以臨爲皇太子,安爲新嘉闢。
封宇子六人皆爲公。
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爲定安公,封以萬戶,地方百里;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後並行其正朔、服色;以孝平皇后爲定安太后。
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嘆良久。
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
百僚陪位,莫不感動。
又按金匱封拜輔臣:以太傅、左輔王舜爲太師,封安新公;大司徒平晏爲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劉秀爲國師,嘉新公;廣漢梓潼哀章爲國將,美新公;是爲四輔,位上公。
太保、後承甄邯爲大司馬,承新公;丕進侯王尋爲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將軍王邑爲大司空,隆新公;是爲三公。
太阿、右拂、大司空甄豐爲更始將軍,廣新公;京兆王興爲衛將軍,奉新公;輕車將軍孫建爲立國將軍,成新公;京兆王盛爲前將軍,崇新公;是爲四將。
凡十一公。
王興者,故城門令史;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餘人,兩人容貌應卜相,徑從布衣登用,以示神焉。
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書官凡數百人,諸劉爲郡守者皆徙爲諫大夫。
改明光宮爲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大鴻臚府爲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
敕阿乳母不得與嬰語,常在四壁中,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後莽以女孫宇子妻之。
莽策命羣司各以其職,如典誥之文。
置大司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位皆孤卿。
更名大司農曰羲和,後更爲納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鴻臚曰典樂,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曰予虞,與三公司卿分屬三公。
置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諸職。
又更光祿勳等名爲六監,皆上卿。
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大尉,縣令、長曰宰。
長樂宮曰常樂室,長安曰常安。
其餘百官、宮室、郡縣盡易其名,不可勝紀。
封王氏齊縗之屬爲侯,大功爲伯,小功爲子,緦麻爲男;其女皆爲任。
男以“睦”,女以“隆”爲號焉。
又曰:“漢氏諸侯或稱王,至於四夷亦如之,違於古典,繆於一統。
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及四夷僭號稱王者皆更爲侯。
”於是漢諸侯王二十二人皆降爲公,王子侯者百八十一人皆降爲子,其後皆奪爵焉。
莽又封黃帝、少昊、顓頊、帝嚳、堯、舜、夏、商、周及皋陶、伊尹之後皆爲公、侯,使各奉其祭祀。
起強圉作噩,盡昭陽單閼,凡七年。
孝桓皇帝上之下永壽三年(丁酉,公元一五七年)
春,正月,己未,赦天下。
居風令貪暴無度,縣人硃達等與蠻夷同反,攻殺令,聚衆至四五千人。
夏,四月,進攻九真,九真太守兒式戰死。
詔九真都尉魏朗討破之。
閏月,庚辰晦,日有食之。
京師蝗。
或上言:“民之貧困以貨輕錢薄,宜改鑄大錢。
”事下四府羣僚及太學能言之士議之。
太學生劉陶上議曰:“當今之憂,不在於貨,在乎民飢。
竊見比年已來,良苗盡於蝗螟之口,杼軸空於公私之求。
民所患者,豈謂錢貨之厚薄,銖兩之輕重哉!就使當今沙礫化爲南金,瓦石變爲和玉,使百姓渴無所飲,飢無所食,雖皇、羲之純德,唐、虞之文明,猶不能以保蕭牆之內也。
蓋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飢,故食爲至急也。
議者不達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
蓋萬人鑄之,一人奪之,猶不能給;況今一人鑄之,則萬人奪之乎!雖以陰陽爲炭,萬物爲銅,役不食之民,使不飢之士,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
夫欲民殷財阜,要在止役禁奪,則百姓不勞而足。
陛下愍海內之憂戚,欲鑄錢齊貨以救其弊,猶養魚沸鼎之中。
棲鳥烈火之上;水、木,本魚鳥之所生也,用之不時,必至焦爛。
願陛下寬鍥薄之禁,後冶鑄之議,聽民庶之謠吟,問路叟之所憂,瞰三光之文耀,視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國家大事,粲然皆見,無有遺惑者矣。
伏念當今地廣而不得耕,民衆而無所食,羣小競進,秉國之位,鷹揚天下,鳥鈔求飽,吞肌及骨,並噬無厭。
誠恐卒有役夫、窮匠起於板築之間,投斤攘臂,登高遠呼,使怨之民響應雲合。
雖方尺之錢,何有能救其危也!”遂不改錢。
冬,十一月,司徒尹頌薨。
長沙蠻反,寇益陽。
以司空韓縯爲司徒,以太常北海孫朗爲司空。
孝桓皇帝上之下延熹元年(戊戌,公元一五八年)
夏,五月,甲戊晦,日有食之。
太史令陳授因小黃門徐璜陳“日食之變咎在大將軍冀”。
冀聞之,諷雒陽收考授,死於獄。
帝由是怒冀。
京師蝗。
六月,戊寅,赦天下,改元。
大雩。
秋,七月,甲子,太尉黃瓊免;以太常胡廣爲太尉。
冬,十月,帝校獵廣成,遂幸上林苑。
十二月,南匈奴諸部並叛,與烏桓、鮮卑寇緣邊九郡。
帝以京兆尹陳龜爲度遼將軍。
龜臨行,上疏曰:“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爲相;蠻夷不恭,拔卒爲將。
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歿軀體,無所云補。
今西州邊鄙,土地脊角,民數更寇虜,室家殘破,雖含生氣,實同枯朽。
往歲幷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
陛下以百姓爲子,焉可不垂
起著雍執徐,盡上章敦牂,凡三年。
孝靈皇帝下中平五年(戊辰,公元一八八年)
春,正月,丁酉,赦天下。
二月,有星孛於紫宮。
黃巾餘賊郭大等起於河西白波谷,寇太原、河東。
三月,屠各胡攻殺幷州刺史張懿。
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爲:“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離叛。
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
”焉內欲求交趾牧。
侍中廣漢董扶私謂焉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
”焉乃更求益州。
會益州刺史郤儉賦斂煩擾,謠言遠聞,而耿鄙、張懿皆爲盜所殺,朝廷遂從焉議,選列卿、尚書爲州牧,各以本秩居任。
以焉爲益州牧,太僕黃琬爲豫州牧,宗正東海劉虞爲幽州牧。
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焉,魯恭王之後;虞,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
虞嘗爲幽州刺史,民夷懷其恩信,故用之。
董扶及太倉令趙韙皆棄官,隨焉入蜀。
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討張純,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
國人恐發兵無已,於是右部盆落反,與屠各胡合,凡十餘萬人,攻殺羌渠。
國人立其子右賢王於扶羅爲持至屍逐侯單于。
夏,四月,太尉曹嵩罷。
五月,以永樂少府南陽樊陵爲太尉;六月,罷。
益州賊馬相、趙祗等起兵綿竹,自號黃巾,殺刺史郤儉,進擊巴郡、犍爲,旬月之間,破壞三郡,有衆數萬,相自稱天子。
州從事賈龍率吏民攻相等,數日破走,州界清靜。
龍乃選吏卒迎劉焉。
焉徙治綿竹,撫納離叛,務行寬惠,以收人心。
郡國七大水。
故太傅陳蕃子逸與術士襄楷會於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真族滅矣。
”逸喜。
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因與豪傑轉相招合,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因以起兵。
會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以兵徼劫,誅諸常侍、黃門,因廢帝,立合肥侯,以其謀告議郎曹操。
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
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
伊、霍皆懷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勢,因秉政之重,同衆人之慾,故能計從事立。
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睹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慾望必克,不亦危乎!”芬又呼平原華歆、陶丘洪共定計。
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廢立大事,伊、霍之所難。
芬性疏而不武,此必無成。
”洪乃止。
會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陰謀,不宜北行。
”帝乃止。
敕芬罷兵,俄而徵之。
芬懼,解印綬亡走,至平原,自殺。
秋,七月,以射聲校尉馬日磾爲太尉。
日磾,融之族孫也。
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小黃門蹇碩爲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爲中軍校尉
讀《三國志》者,當知有正統、閏運、僭國之別。
正統者何?蜀漢是也。
僭國者何?吳、魏是也。
閏運者何?晉是也。
魏之不得爲正統者,何也?論地則以中原爲主,論理則以劉氏爲主。
論地不若論理,故以正統予魏者,司馬光《通鑑》之誤也。
以正統予蜀者,紫陽《綱目》之所以爲正也。
《綱目》於獻帝建安之末,大書「後漢昭烈皇帝章武元年」,而以吳、魏分注其下。
蓋以蜀爲帝室之胄,在所當予:魏爲篡國之賊,在所當奪。
是以前則書「劉備起兵徐州討曹操」,後則書「漢丞相諸葛亮出師伐魏」,而大義昭然揭於千古矣。
夫劉氏未亡,魏未混一,魏固不得爲正統;迨乎劉氏已亡,晉已混一,而晉亦不得爲正統者。
何也?曰:晉以臣弑君,與魏無異,而一傳之後,厥祚不長,但可謂之閏運,而不可謂之正統也。
至於東晉偏安,以牛易馬,愈不得以正統歸之。
故三國之并吞於晉,猶六國之混一於秦,五代之混一於隋耳。
秦不過爲漢驅除,隋不過爲唐驅除。
前之正統,以漢爲主,而秦與魏、晉不得與焉;亦猶後之正統,以唐宋爲主,而宋、齊、梁、陳、隋、梁、唐、晉、漢、周俱不得與焉耳。
且不特魏、晉不如漢之爲正,即唐、宋亦不如漢之爲正。
煬帝無道,而唐代之,是已惜其不能顯然如周之代商;而稱唐公,加九錫,以蹈魏晉之陋轍,則得天下之正不如漢也。
若夫宋以忠厚立國,又多名臣大儒出乎其間,故尚論者以正統予宋。
然終宋之世,燕雲十六州未入版圖,其規模已遜於唐;而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取天下於孤兒寡婦之手,則得天下之正亦不如漢也。
唐、宋且不如漢,而何論魏、晉哉?高帝以除暴秦、擊楚之殺義帝者而興,光武以誅王莽而克復舊物,昭烈以討曹操而存漢祀於西川。
祖宗之創之者正,而子孫之繼之者亦正,不得但以光武之混一爲正統,而謂昭烈之偏安非正統也。
昭烈爲正統,而劉裕、劉知遠亦皆劉氏子孫,其不得爲正統者,何也?曰:裕與知遠之爲漢苗裔,遠而無徵,不若中山靖王之後,近而可考。
又二劉皆以篡弑得國,故不得與昭烈並也。
後唐李存勗之不得爲正統者,何也?曰:存勗本非李而賜姓李,其與呂秦、牛晉不甚相遠,故亦不得與昭烈並也。
南唐李昪之亦不得繼唐而爲正統者,何也?曰:世遠代遐,亦裕與知遠者比,故亦不得與昭烈並也。
南唐李昇不得繼唐而爲正統,南宋高宗獨得繼宋而爲正統者,何也?高宗立太祖之後爲後,以延宋祚於不絶,故正統歸焉。
夫以高宗之殺岳飛、用秦檜,全不以二聖爲念,作史者尚以其延宋祚而歸之以正統,況昭烈之君臣同心、誓討漢賊者乎?則昭烈之爲正統
起閼逢閹茂,盡旃蒙作噩,凡十二年。
孝順皇帝下陽嘉三年(甲戌,公元一三四年)
夏,四月,車師後部司馬率后王加特奴等,掩擊北匈奴於閶吾陸谷,大破之;獲單于母。
五月,戊戌,詔以春夏連旱,赦天下。
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
以尚書周舉才學優深,特加策問。
舉對曰:“臣聞陰陽閉隔,則二氣否塞。
陛下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移之慾,內積怨女,外有曠夫。
自枯旱以來,彌歷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至尊暴露風塵,誠無益也。
陛下但務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希魚,卻行求前。
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變惑,出後宮不御之女,除太官重膳之費。
《易·傳》曰:‘陽惑天不旋日。
’惟陛下留神裁察!”帝復召舉面問得失,舉對以“宜慎官人,去貪污,遠佞邪。
”帝曰:“官貪污、佞邪者爲誰乎?”對曰:“臣從下州超備機密,不足以別羣臣。
然公卿大臣數有直言者,忠貞也;阿諛苟容者,佞邪也。

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前年京師地震土裂。
裂者,威分;震者,民擾也。
竊懼聖思厭倦,制不專己,恩不忍割,與衆共威。
威不可分,德不可共。
願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然後神望允塞,災消不至矣。
”衡又以中興之後,儒者爭學《圖緯》,上疏言:“《春秋元命包》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國;又言別有益州,益州之置在於漢世。
又劉向父子領校祕書,閱定九流,亦無《讖錄》。
則知《圖讖》成於哀、平之際,皆虛僞之徒以要世取資,欺罔較然,莫之糾禁。
且律歷、卦候、九宮、風角,數有徵效,世莫肯學,而競稱不佔之書,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僞不窮也!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硃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矣!”
秋,七月,鍾羌良封等復寇隴西、漢陽。
詔拜前校尉馬賢爲謁者,鎮撫諸種。
冬,十月,護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破之。
十一月,壬寅,司徒劉崎、司空孔扶免,用國舉之言也。
乙己,以大司農黃尚爲司徒,光祿勳河東王卓爲司空。
耿貴人數爲耿氏請,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爲牟平侯。
孝順皇帝下陽嘉四年(乙亥,公元一三五年)
春,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後部。
帝令敦煌太守發兵救之,不利。
二月,丙子,初聽中官得以養子襲爵。
初,帝之復位,宦官之力也,由是有寵,參與政事。
御史張綱上書曰:“竊尋文、明二帝,德化尤盛,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幸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民,故家給人足。
而頃者以來,無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愛民重器、承天順道者也。
”書奏,不省。
綱,皓之子也。
旱。
謁者馬賢擊鐘
起暑維單閼,盡上章執徐,凡二年。
孝獻皇帝戊建安四年(己卯,公元一九九年)
春,三月,黑山帥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三道救之。
未至,瓚密使行人齎書告續,使引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起火爲應,瓚欲自內出戰。
紹候得其書,如期舉火。
瓚以爲救至,遂出戰。
紹設伏擊之,瓚大敗,復還自守。
紹爲地道,穿其樓下,施木柱之,度足達半,便燒之,樓輒傾倒,稍至京中。
瓚自計必無全,乃悉縊其姊妹、妻子,然後引火自焚。
紹趣兵登臺,斬之。
田楷戰死。
關靖嘆曰:“前若不止將軍自行,未必不濟。
吾聞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難,豈可以獨生乎!”策馬赴紹軍而死。
續爲屠各所殺。
漁陽田豫說太守鮮于輔曰:“曹氏奉天子以令諸侯,終能定天下,宜早從之。
”輔乃率其衆以奉王命。
詔以輔爲建忠將軍,都督幽州六郡。
初,烏桓王丘力居死,子樓班年少,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立,總攝上谷大人難樓、遼東大人蘇僕延、右北平大人烏延等。
袁紹攻公孫瓚,蹋頓以烏桓助之。
瓚滅,紹承製皆賜蹋頓、難樓、蘇僕延、烏延等單于印綬;又以閻柔得烏桓心,因加寵慰以安北邊。
其後難樓、蘇僕延奉樓班爲單于,以蹋頓爲王,然蹋頓猶秉計策。
眭固屯射犬。
夏,四月,曹操進軍臨河,使將軍史渙、曹仁渡河擊之。
仁,操從弟也。
固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與渙、仁遇於犬城,渙、仁擊斬之。
操遂濟河,圍射犬。
射犬降,操還軍敖倉。
初,操在兗州舉魏種孝廉。
兗州叛,操曰:“唯魏種且不棄孤。
”及聞種走,操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即下射犬,生禽種,操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以爲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
以衛將軍董承爲車騎將軍。
袁術既稱帝,淫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粱肉,自下飢困,莫之收恤。
既而資實空盡,不能自立,乃燒宮室,奔其部曲陳簡、雷薄於灊山,復爲簡等所拒,遂大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爲。
乃遣使歸帝號於從兄紹曰:“祿去漢室久矣!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
今君擁有四州,人戶百萬,謹歸大命,君其興之!”袁譚自青州迎術,欲從下邳北過。
曹操遣劉備及將軍清河硃靈邀之,術不得過,復走壽春。
六月,至江亭,坐簀牀而嘆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慨結病,歐血死。
術從弟胤畏曹操,不敢居壽春,率其部曲奉術柩及妻子,奔廬江太守劉勳於皖城。
故廣陵太守徐璆得傳國璽。
獻之。
袁紹既克公孫瓚,心益驕,貢御稀簡。
主薄耿包密白紹,宜應天人,稱尊號。
紹以包白事示軍府。
僚屬皆言包妖妄,宜誅。
紹不得已,殺包以自解。
紹簡精兵十萬、騎
起玄黓困敦,盡上章涒灘,凡九年。
孝靈皇帝上之下熹平元年(壬子,公元一七二年)
春,正月,車駕上原陵。
司徒掾陳留蔡邕曰:“吾聞古不墓祭。
朝廷有上陵之禮,始謂可損;今見威儀,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惻隱,不易奪也。
禮有煩而不可省者,此之謂也。

三月,壬戌,太傅胡廣薨,年八十二。
廣周流四公,三十餘年,歷事六帝,禮任極優,罷免未嘗滿歲,輒復升進。
所闢多天下名士,與故吏陳蕃、李鹹併爲三司。
練達故事,明解朝章,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
”然溫柔謹愨,常遜言恭色以取媚於時,無忠直之風,天下以此薄之。
五月,己巳,赦天下,改元。
長樂太僕侯覽坐專權驕奢,策收印綬,自殺。
六月,京師大水。
竇太后母卒於比景,太后憂思感疾,癸巳,崩於雲臺。
宦者積怨竇氏,以衣車載太后屍置城南市舍,數日,曹節、王甫欲用貴人禮殯。
帝曰:“太后親立朕躬,統承大業,豈宜以貴人終乎!”於是發喪成禮。
節等欲別葬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
詔公卿大會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議。
太尉李鹹時病,扶輿而起,搗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數百人,各瞻望良久,莫肯先言。
趙忠曰:“議當時定!”廷尉陳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臨天下,宜配先帝,是無所疑。
”忠笑而言曰:“陳廷尉宜便操筆。
”球即下議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聰明母儀之德;遭時不造,援立聖明承繼宗廟,功烈至重。
先帝晏駕,因遇大獄,遷居空宮,不幸早世,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別葬,誠失天下之望。
且馮貴人冢嘗被髮掘,骸骨暴露,與賊並屍,魂靈污染,且無功於國,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議,作色俯仰,蚩球曰:“陳廷尉建此議甚健!”球曰:“陳、竇既冤,皇太后無故幽閉,臣常痛心,天下憤嘆!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願也!”李鹹曰:“臣本謂宜爾,誠與意合。
”於是公卿以下皆從球議。
曹節、王甫猶爭,以爲:“樑後家犯惡逆,別葬懿陵,武帝黜廢衛後,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竇氏罪深,豈得合葬先帝!”李鹹覆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竇後虐害恭懷,安思閻後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葬之議,順朝無貶降之文。
至於衛後,孝武皇帝身所廢棄,不可以爲比。
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親嘗稱制,且援立聖明,光隆皇祚。
太后以陛下爲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爲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宜合葬宣陵,一如舊制。
”帝省奏,從之。
秋,七月,甲寅,葬桓思皇后於宣陵。
有人書硃雀闕,言:“天下大亂,曹節、
起柔兆執徐,盡閼逢困敦,凡九年。
孝安皇帝元初三年(丙辰,公元一一六年)
春,正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反;二月,遣侍御史任逴督州郡兵討之。
郡國十地震。
三月,辛亥,日有食之。
夏,四月,京師旱。
五月,武陵蠻反,州郡討破之。
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越巂徼外夷舉種內屬。
六月,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秋,七月,武陵蠻復反,州郡討平之。
九月,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
冬,十一月,蒼梧、鬱林、合浦蠻夷降。
舊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喪,司徒劉愷以爲“非所以師表百姓,宣美風俗。
”丙戌,初聽大臣行三年喪。
癸卯,郡國九地震。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子,燒其廬落,斬首七百餘級。
孝安皇帝元初四年(丁巳,公元一一七年)
春,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乙卯,赦天下。
壬戌,武庫災。
任尚遣當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封榆鬼爲破羌侯。
司空袁敞,廉勁不阿權貴,失鄧氏旨。
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俊,怨家封上之。
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殺;俊等下獄當死。
俊上書自訟;臨刑,太后詔以減死論。
己巳,遼西鮮卑連休等入寇,郡兵與烏桓大人於秩居等共擊,大破之,斬首千三百級。
六月,戊辰,三郡雨雹。
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徵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秋,七月,京師及郡國十雨水。
九月,護羌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爲羌王。
冬,十一月,己卯,彭城靖王恭薨。
越巂夷以郡縣賦斂煩數,十二月,大牛種封離等反,殺遂久令。
甲子,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大破之,斬首五千級,狼莫逃去。
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是歲,郡國十三地震。
孝安皇帝元初五年(戊午,公元一一八年)
春,三月,京師及郡國五旱。
夏,六月,高句驪與濊貊寇玄菟。
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應封離,衆至十餘萬,破壞二十餘縣,殺長吏,焚掠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
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代郡鮮卑入寇,殺長史;發緣邊甲卒、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
冬,十月,鮮卑寇上谷,攻居庸關,復發緣邊諸郡黎陽營兵、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屯列衝要。
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封雕何爲羌侯。
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郡死者不可勝數,並、涼二州遂至虛耗。
及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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