絶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關中昔喪亂,兄弟遭殺戮。
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肉。
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
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
侍婢賣珠回,牽蘿補茅屋。
摘花不插髮,采柏動盈掬。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
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
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其一】
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
【其二】
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山舊別情。
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
【其三】
關城榆葉早疏黃,日暮雲沙古戰場。
表請回軍掩塵骨,莫教兵士哭龍荒。
【其四】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其五】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
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其六】
胡瓶落膊紫薄汗,碎葉城西秋月團。
明敕星馳封寶劍,辭君一夜取樓蘭。
【其七】
玉門山嶂幾千重,山北山南總是烽。
人依遠戍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爲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爲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
余生乾隆癸未冬十一月二十有二日,正值太平盛世,且在衣冠之家,後蘇州滄浪亭畔,天之厚我可謂至矣。
東坡云:“事如春夢了無痕”,苟不記之筆墨,未免有辜彼蒼之厚。
因思《關鳩》冠三百篇之首,故列夫婦於首卷,余以次遞及焉。
所愧少年失學,稍識之無,不過記其實情實事而已,若必考訂其文法,是責明於垢鑑矣。
余幼聘金沙于氏,八齡而夭。
娶陳氏。
陳名芸,字淑珍,舅氏心餘先生女也。
生而穎慧,學語時,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誦。
四齡失怙,母金氏,弟克昌,家徒壁立。
芸既長,嫻女紅,三口仰其十指供給,克昌從師,修脯無缺。
一日,於書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認,始識字。
刺繡之暇,漸通吟詠,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
餘年—十三,隨母歸寧,兩小無嫌,得見所作,雖嘆其才思雋秀,竊恐其福澤不深,然心注不能釋,告母曰:“若為兒擇婦,非淑姊不娶。
”母亦愛其柔和,即脫金約指締姻焉。
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
是中冬,值其堂姊出閣,余又隨母往。
芸與余同齒而長余十月,自幼姊弟相呼,故仍呼之曰淑姊。
時但見滿室鮮衣,萎獨通體素淡,僅新其鞋而已。
見其繡制精巧,詢為己作,始知其慧心不僅在筆墨也。
其形削肩長項,瘦不露骨,眉彎目秀,顧盼神飛,唯兩齒微露,似非佳相。
一種纏綿之態,令人之意也消。
索觀詩稿,有僅一聯,或三、四句,多未成篇者,詢其故,笑曰:“無師之作,願得知己堪師者敲成之耳。
”余戲題其簽曰“錦囊佳句”。
不知夭壽之機此已伏矣。
是夜送親城外,返已漏三下,腹飢索餌,婢嫗以棗脯進,余嫌其甜。
芸暗牽余袖,隨至其室,見藏有暖粥並小菜焉,余欣然舉箸。
忽聞芸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來!”芸急閉門曰:“已疲乏,將臥矣。
”玉衡擠身而入,見余將吃粥,乃笑睨芸曰:“頃我索粥,汝曰“盡矣”,乃藏此專待汝婿耶?”芸大窘避去,上下嘩笑之。
余亦負氣,挈老僕先歸。
自吃粥被嘲,再往,芸即避匿,余知其恐貽人笑也。
至乾隆庚子正月二十二日花燭之夕,見瘦怯身材依然如昔,頭巾既揭,相視嫣然。
合巹後,並肩夜膳,余暗於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膩,胸中不覺抨抨作跳。
讓之食,適逢齋期,已數年矣。
暗計吃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因笑謂曰:“今我光鮮無恙,姊可從此開戒否?”芸笑之以目,點之以首。
廿四日為余姊于歸,廿三國忌不能作樂,故廿二之夜即為余婉款嫁。
芸出堂陷宴,余在洞房與伴娘對酌,拇戰輒北,大醉而臥,醒則芸正曉妝未竟也。
是日親朋絡繹,上燈後始作樂。
廿四子正,余作新舅送嫁,丑末歸來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
綠酒初嘗人易醉,一枕小窗濃睡。
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照闌干。
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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